“出了什么事儿了吗?”

姚世文本来就是来找姐姐倾诉的,听见姚谨询问,便毫无保留的把昨天在县太爷家的情况讲诉了一遍,姚谨一听弟弟说胡清婉珠泪连连,告诉他不准写悲伤的结尾,不由得惊愕了半天,然后就哈哈大笑,没想到啊没想到,弟弟居然也有这样的铁粉。

姚世文气道:“姐姐,你还笑!快帮我想想办法吧!那胡夫人又旁敲侧击的让我上门提亲…那个胡小姐分明只是喜欢我写的书,根本不是喜欢我这个人!一个地地道道的痴呆文妇,真是让人受不了…姐姐,她若是知道书里的故事全都是你讲的,说不定就喜欢你了!”

姚谨听了一阵恶寒“行了,你别满嘴胡吣!这书当然是你写的,我若是有你那两下子,我还自己写了呢!”她托着腮想了半天,忽的问道:“二郎,你认识的人…或者你同窗认识的人里面,有没有什么北平城里的大官,或者是王孙贵族之类的人?”

姚世文说道:“我只记得杜燕桢好像有一个什么亲戚是燕王府的仪宾…姐姐问这个做什么?”

姚谨笑道:“二弟,你说这次靖难,是燕王会赢还是建文帝会赢?”

姚世文被姐姐东一下西一下的发问弄得有些发懵,不过他还是不忘记起身打开门往外看了看,姚谨看见他那谨慎的样子忍不住发笑“这是自己家里,用不着这么谨慎吧?”

姚世文说道:“就是被下人听见了也不行。”他回到座位上坐下,这才低声说道:“我觉得还是燕王的胜算大,他在北方厉兵秣马这么多年,等的不就是这一天吗?姐姐,你怎么忽然关心起国家大事儿来了?”

姚谨轻轻的叹了口气,“你不愿意娶胡县令的女儿,当然还是早做打算的好,就这样吊着你等得起,那胡小姐可等不起…国家大事儿自然是与咱们的生活息息相关,二弟,你若是拒绝了胡县令,当然就要找一个比他更有背景的人投靠才好,要不然,当然不敢轻易的得罪了胡县令,你说是不是?”

姚世文神情一震“姐姐,你有什么主意快说来听听。”

姚谨问道:“二弟,我听你姐夫说,去年春天,建文帝的大将李景隆,曾经派兵偷袭北平来着,是真的吗?”

“是啊,听说是在白沟河一带,那李景隆一百万大军都被燕王给灭了。”

“那你说建文帝的大军还能有多少?”

姚世文眨了眨眼睛,“听说建文帝现在的兵大多都是新招募的,你说现在的兵都有家有业的,谁愿意打仗啊?又不是生活过不下去了,而且听说燕王抓到俘虏之后,都放掉了任凭他们回家,这么一来,建文帝的兵将都是一打就投降…姐姐,你到底想说什么?”

姚谨笑道:“我不过是想说,建文帝在南京,肯定都把兵将派出去了,若是燕王能带领一支劲旅,直捣南京,避实击虚,会怎么样呢?”她自己自然没有这样的见识,不过以前她看过不少穿越的小说,还有论坛上的人说,建文帝的大将李景隆,根本就是朱棣派在建文帝身边的内奸,因为他后来投降了朱棣之后,被封的官最大,姚谨可是记得真真的…

姚世文眼睛顿时就亮了,“姐姐!你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

“你这是什么话?”姚谨笑道:“姐姐我本来就很聪明好不好?李景隆都派兵打过来了,燕王再派兵打过去,理所当然啊!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姚谨这么一说,活生生的就如村妇打架一般,姚世文倒也没有怀疑什么,不过,他一想到纵然有好主意,他也找不到可以献策的人啊!便又有些丧气了。

“二弟,不如你找个借口去北平逛逛吧!至少也可以躲一躲胡县令…至于聂小倩…”姚谨想了想,说道:“你就跟她说,你跟着朋友去燕王府访友,带着她不方便,让她先回胡县令家暂住…”

姚世文一拍巴掌“对对!有了燕王府做招牌,胡县令就算心里有什么想法,也不敢对咱们家动分毫…嗯,我这就去找杜燕桢去,他说不定真要去北平走亲戚呢!正好跟他一路,若是真的能见到他那位做仪宾的亲戚就好了…这样一来倒也不算撒谎。”

姚世文高兴的走了,倒是姚谨满心隐忧,谁知道这胡县令是什么样的人呢!不过一想到李子轲说的打算把买卖开到北平城里去,姚谨忍不住又笑了,是啊,若是胡县令不依不饶,那一家人就搬到北平去住,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正文 说亲(5)

过了二月二龙抬头,这个年也就算是过完了,

兄弟三个又张罗着要买几个人回来,作坊里需要人,看山也需要人,不过这一次李家在潭拓镇也算有了些名头,人牙子听闻风声上门来问,姚谨便做主挑了十个人,因为作坊里要保守秘密,所以买的人都是签了死契的,年纪也都是在十二三岁,其中五个男的五个女的,女孩就送到豆腐坊做工,男的打算让他们种植草药兼上山养鸡。

这些人都在人牙子手里学过规矩,用着倒也顺手,虽然现在天气还冷,但是要在山上建鸡舍和人住的房屋,木材、石料之类的都需要先准备好,无奈姚谨的肚子越来越大,不能管这些事儿了。

李子轶只好放下书本,亲自带着这几个男仆去砍伐木材,再拣一些准备建房的石料。

姚谨手里的银子,除了杨槐给的二百两、二弟姚世文给的三百两,再加上豆腐坊赚的一百二十两,还有以前的一些积蓄,足足有七百两之多。

在山上建鸡舍和几间下人住的房子,根本花不了多少银子,本来姚谨还想买些地,但是现在这年头,一般人家都把土地当成命根子,轻易没有人卖,姚谨握着这些银票不由得动开了心思,要不然先去北平买一处房产?买了房产可以租出去,而且日后燕王登基,还要迁都北平,那时候房产肯定大涨,只能赚不能赔,再说三郎也有意在北平开铺子,早做打算也没什么不好…

这么一想,姚谨的心蠢蠢欲动,不过七百两银子在潭拓镇还算不少,到北平就不够看的了,不知道能买一幢什么样的房子…

姚谨正带着梅子满园子遛弯,边走边想入非非,梅子问道:“夫人,你天天在园子里东看西看,是丢了什么东西吗?不如说出来,奴婢也帮你找找。”

姚谨哭笑不得“你从哪儿看出来我丢东西了?我这是锻炼身体!”

梅子“哦”了一声,心说,看样子夫人丢的东西很重要,这是不想让人知道,要不然至于这么挺着这么大的肚子不停地找嘛!

姚谨自然不知道这小丫头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主仆二人走了两圈,冬梅找过来了,禀道:“夫人,家里有客人来了。”

姚谨赶忙往花厅赶,她一开门便诧异道:“赵大嫂,你真是稀客。”见她局促不安的站着,姚谨忙说道:“赵大嫂,你坐。”

赵大嫂一进来就觉得这屋子里的摆设跟普通农人家大不一样,茶棋桌上摆着一个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支盛开的杏花,屋子里有着淡淡的幽香,靠墙放着一个盆架,上面摆放着一盆水灵灵的兰花,屋子里还点缀了不少花布做成的小玩意,怎么看怎么觉得稀奇又好看…

不知怎么,赵大嫂在这花厅就觉得有些不自在,她听姚谨让座,刚刚落座,冬梅又端了茶递过来,赵大嫂就更拘谨了,农村里去邻家串门子,可没有这样的待遇,姚谨笑道:“赵大嫂,你今天肯定是有事情吧?往常可是请都请不到…”

赵大嫂见姚谨还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瞧不起她的表现,遂笑道:“大郎媳妇,你这屋子跟刚搬家的时候可大不一样了!那些布偶做的可真漂亮,怪不得连你婆婆都夸你心灵手巧…那就是土暖气吧?做的真漂亮,你这屋子里也暖和,看样子土暖气确实好用,就是贵了些…听说这主意也是你想出来的?”

姚谨一愣“哪有的事儿…赵大嫂,你这是听谁说的?”

“还能是谁呀!当然是杨家的下人传出来的…”

姚谨不由皱了皱眉,赵大嫂浑然未觉,她倒也没有深问,只是接着说道:“大郎媳妇,我看你就是李家的福星,你说说,自从你嫁到李家,他们家的日子一天天变样,我看这潭拓镇上,根本就再找不到一个比你出色的…”

姚谨被赵大嫂的马屁拍得有些发晕,不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姚谨笑道:“赵大嫂,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咱们都是多年的老邻居了,不要这样绕圈子。”

赵大嫂讪笑道:“大郎媳妇,这不是街坊上都知道你能用热炕孵小鸡,所以我就想着跟你学学,不知道行不行…听说去年邻县得了鸡瘟,所有的鸡都死得七七八八的了,我就琢磨着孵点小鸡卖,也能赚点零花钱不是?”

姚谨原本还以为她想要进豆腐坊做工呢,心里正为难,见她说的是这个,遂笑道:“我当是什么大事儿,学这个当然没有问题,还是赵大嫂你脑子活泛,跟我来吧!孵小鸡没什么难的…”她带着赵大嫂来到冬梅住的屋子,让她看正在孵的鸡蛋,这东西最主要的就是要看好温度,其他的实在没有什么技巧可言。

赵大嫂临走的时候,猛然想起一件事,她忙对姚谨说道:“大郎媳妇,你听说了吗?姜家二丫今天出嫁了。”

“哦?”姚谨忙问道:“这么快出嫁了?嫁到哪里去?怎么之前没有半点风声?”姚谨其实最希望姜二丫能嫁的远一点,这个人跟她犯冲,最好一辈子再不见。

赵大嫂笑道:“你再也想不到,她嫁给了杨林!”

“什么?咱们潭拓镇上的杨林?”

“不是他还有哪个?”

姚谨听了这话,脸色变了几变,“她…她怎么…那不是要守一辈子活寡?”

“嗨,你不知道呀?那杨林天生是个色坯,他虽然下肢瘫痪了,那东西还好使…”赵大嫂说着,自己忍不住捂着嘴笑了半天,这才接着说道:“听说原本媒婆上姜家给杨林提亲,被二丫她娘给打出去了,就连二丫她爹也说了,任凭杨家钱再多,也不能把闺女往火坑里推,哪知道姜二丫琢磨了两晚,自己找到媒婆家去了,说是想嫁!没把她爹娘给气死,扬言要跟她断绝关系…”

“这样了她也要嫁?莫不是想钱想疯了?”

“可不是嘛!她娘就说她鬼迷了心窍。我也看她是打错了主意,就算是杨林死了,财产也到不了她的名下…杨家还有大公子呢,你说是不是?”

姚谨看出赵大嫂似乎在探问她的口气,不由得想起先前买这房子的那码事儿,她心中顿时警觉起来,赵大嫂不会是别有目的吧?难道又是杨家…

姚谨对这事儿也不好评说,便只是笑了笑,赵大嫂说道:“听说杨家找了好多媒婆,一下子介绍了好几个姑娘,杨家有钱,别看杨林那样了,倒有不少人愿意把闺女嫁过去,不过杨家大小姐看过了那些闺女,都没看好,乡下闺女,皮肤黑不溜秋不说,也没见过大世面,扭扭捏捏的,见了生人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凡是那样的,杨家大小姐看不上眼,要说人样子,姜二丫还是能拿得出手去,又能说会道会哄人,还生过儿子,杨大小姐喜欢她精明,听说杨家许诺了,若是能一举得男,将来的财产都给长孙…”

送走了赵大嫂,姚谨心里不由嘀咕,赵大嫂刚才那话,是别有目的还是无心之言?真没想到杨家竟然同意娶姜氏了,姜氏毕竟曾经给李家做过媳妇,而杨家和婆婆又有些渊源,难道杨家都不顾忌些吗?尤其是杨家大郎已经回来了,杨家没必要这么急匆匆的要给杨林找媳妇吧?难道有什么隐情?还有姜氏,她这举动可真是有些疯狂了,不会是对李家怀着怨恨,想要借助杨家的势力对付李家人吧?甚至也可能是想对付自己…姚谨想到这儿,身上一阵发寒,若是那样,姜氏可真够狠的…

李子轶带着几个男仆在山上忙活了一天,吃过晚饭后,便开始挑灯夜读,不过因为姚世文去了北平,李子轶书本上不会的难题不知道请教谁才好,他有些闹心,便下楼来找媳妇,他看见姚谨坐在炕桌前,手里拿着一支鹅毛做的笔在写着什么,李子轶来到姚谨身后看了半天,这才说道:“谨娘,你就不能消停点?”

姚谨笑道:“我又没干什么,就是想让二郎打听一下北平的房价,咱们买不买得起还不知道呢,不过是随便问问,也好心里有数…”

“你呀!你现在就应该老老实实的等着生孩子!”他说着,一双大手在姚谨的肚子上摸了摸“孩子还好吧?”

“好啊,孩子好得很。”

李子轶的大手伸进姚谨的衣服里,正巧孩子在动,李子轶喜滋滋的笑道:“谨娘,儿子他踢我…”

姚谨顺势将头靠在李子轶的肩头,问道:“你总是儿子儿子的说,我心里可有压力,万一是女儿呢?”

李子轶笑道:“若是女儿,你就接着再生,我以后让你一年生一个孩子,直到什么时候生出儿子为止…免得你不停的有新鲜主意…”

***

杨林的房间里,布置的红腾腾一片,姜氏蒙着红盖头坐在床沿上,双手搅在一起,她不知道自己此举是对是错,她想有一天赚好多好多的钱,她想狠狠地拿银子砸在李子轩的脸上,然后让李家人知道知道什么叫痛彻心扉…可是那不过是美好的梦想,她也许一辈子都做不到,但是杨家给了她这个机会…

此刻的杨林也穿着新郎服,他在床上躺着,冷冷的说道:“姜二丫,你又不是没成过亲,还装什么清纯,自己把盖头摘了吧!”

正文 生了

没过几天,李杨氏来了,她一进门就开始埋怨姚谨,“大郎媳妇,你怎么随随便便就把孵小鸡的本事教给赵家媳妇了?这下子可好,你想要的种蛋都不好换了。”

自从赵娥儿进门之后,李杨氏轻松多了,不过,她也生怕赵娥儿阳奉阴违,若是明面上对乖官不错,背地里虐待孩子,乖官还小,自己又不会说,所以李杨氏怕委屈了她的孙子乖官,经常偷偷的看她不在跟前的时候,赵娥儿是怎么对待乖官的,不得不说,这个二儿媳还是不错的,比当初的姜二丫强了不少。

李杨氏对二儿子家放了心,便想着大儿媳如今怀着身孕,还要操心家里的事儿,就想着来帮帮忙,顺便再换些种蛋送过来,哪知道去了几家都说种蛋被赵家换去了,她这才知道赵家也开始人工孵鸡雏,自然是一听就着急了。

姚谨连忙给婆婆奉茶,然后解释道:“娘,赵大嫂来问,我想着她和娘是多年的老邻居,我若是推脱了,娘岂不是会没面子?再说咱们家也不想靠卖鸡雏赚钱,教给她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不好换种蛋咱们就不换好了,反正咱们家的鸡雏已经七百多只了,再多了我害怕养不过来。”

李杨氏一听鸡雏已经七百多只了,吓了一跳,她每次换百八十个种蛋,没想到积少成多已经这么多小鸡了“哎呦,那还是别换了,去年邻县得了鸡瘟,听说家家户户的鸡死的一个不剩,可见这鸡养多了风险也大…”

姚谨听见婆婆不追究那件事了,这才松了口气,古人对技艺都很看重,有什么技艺都喜欢珍而重之的珍藏,一般不轻易外传,这也正是中国古代很多技艺失传的原因之一,所以姚谨生怕婆婆再埋怨她。

李杨氏说道:“对了谨娘,你以前说的预防鸡瘟的药,要经常给鸡吃,若是发现鸡得了病再喂,怕是就来不及了,还有啊,那方子你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

姚谨连忙点头答应了,本来她还想着将来有机会用这个方子卖鸡饲料呢!哪能随便告诉别人?

李杨氏见姚谨答应了,她的目光终于停在姚谨的肚子上,仔细的问了问姚谨的身体,看见她的腿有些浮肿,便拉着姚谨去看郎中,姚谨想着在现代的时候,女人怀孕都要经常去产检,可是这年头,什么仪器也没有,郎中只靠把脉,能检查出什么来?

姚谨对中医也懂一些,孕妇怀孕后期,小腿浮肿很正常,算不上什么大毛病,所以她也没当回事儿,但是又不好拒绝婆婆的好意,便跟着婆婆一起去了贵之堂,她就权当是自己锻炼身体了。

王郎中把完脉,李杨氏忙问道:“我儿媳妇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姚谨有些哭笑不得,心说原来婆婆带自己检查身体是假,想知道怀的男孩女孩才是真,她又不是没有孙子,至于这样嘛!

王郎中说道:“恭喜恭喜!令媳怀的是一对双胞胎的男孩!”

李杨氏一听,喜得她眉开眼笑“好,太好了。!”她喜滋滋的给了王郎中双倍的诊费,拉着姚谨回家,姚谨还兀自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肚子里居然是双胞胎?这是真的吗?太让人意外了。

李杨氏回家后就开始重新给孙子准备衣物,原先姚谨准备下的都弃之不用,李杨氏说了,双胞胎的孩子必须穿用一样的东西,这样好养活!李杨氏每天往大郎家跑,忙着给孩子准备东西,忙着指挥冬梅给姚谨做好吃的,每顿饭都给姚谨夹好多菜,生怕她的营养不够。

李子轶知道姚谨怀的是双胞胎男孩,就开始天天晚上给孩子想名字,左一个又一个的名字取出来,又都觉得不好,开始否定,姚谨看着只是笑,巧儿看着爹爹整天嘀嘀咕咕,一天忽的问道:“爹、娘,以后有了弟弟,你们会不会不再喜欢我了?”

姚谨皱了皱眉头,李子轶也停止了翻字典,“巧儿,这话是谁跟你说的?”

巧儿说道:“以前的二婶婶说的。”

李子轶气得骂道:“那个贱妇!就知道满嘴胡吣!我倒想看看她怎么把杨家弄垮的!真是瞎了眼…”

姚谨没想到李子轶也知道姜氏嫁到杨家去了,也是,这事儿整个潭拓镇的人都应该能知道,姚谨因为丈夫对杨家反感,所以这话根本没在他面前提起。

巧儿一见爹爹发怒,眼泪噼里啪啦的就往下流,姚谨看她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忙把她拉到跟前来安慰道:“巧儿,你爹爹骂的是你原先的二婶婶,没说你!以后她再说什么昏话,你不要听,知道吗?对了,这话她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巧儿想了想,说道:“头几天,上街买菜时候见到了。”

姚谨看了李子轶一眼,看来这姜氏真是不遗余力的搞破坏呀!姚谨真是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她,居然处处捣乱,难道真的有人天生气场不合?以后要好好嘱咐冬梅她们几句,不能让孩子跟姜氏接触,那人太坏了,跟孩子说这些做什么…

李子轶却不管那一套,当着巧儿的面便把姜氏以往做的坏事儿都说了一遍,并且直言她不是个好女人,以后不准跟她说话。姚谨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巧儿太小了,总觉得跟孩子说这些不太好,但是不说,姚谨也怕将来孩子受了姜氏的挑拨…

等到山上的木材和石头准备的差不多了,李子轶便找了几个石匠、瓦匠开始建房子和鸡舍,新伐的木头应该晒干了才能用,不过鸡舍就没有那么高的要求了,至于那几间房需要的木料,李子轶就在他父亲的木器店拿了几根做房梁。

因为人手多,房子建的也快,十来天的功夫便建完了,时间也到了三月份,春雨细如丝,不知不觉中,染红了桃花,吹生了小草,描绿了青山,这一天正值清明节,天空照例飘着细雨,李子轶去上了坟回来,刚走到自家大门口,正和李子轲撞了个满怀,李子轶气道:“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

李子轲急道:“哥,嫂子要生了!娘让快去找产婆。”

“什么?你嫂子她摔了吗?这不是还没到日子怎么就要生了?”

“娘说了,双胞胎一般都早产,你还不快去!”

李子轶一听,顾不得说什么,撒腿就跑,不一会儿就把产婆王氏给拉来了,王婆边走边说道:“大郎,你急什么,你媳妇这是头一胎,哪有那么快就生的?你又不是没做过爹!”

李子轶闷头不语,他就是因为做过爹,心里才更害怕,女人生孩子可是生死大关啊!当初巧儿她的亲娘还不是因为生孩子死的?这让他如何不担心?

李子轶把产婆送进屋,自己在院子里抓心挠肝、坐立不安,衣裳都被淋湿了,却浑然不觉,他生怕谨娘有什么意外,心里不停的祈祷上苍保佑谨娘平安无事…

屋子里,越来越频繁的阵痛让姚谨疼得满头大汗,她知道喊也是白费气力,一条白毛巾被她咬破了好几个洞,李杨氏煮了两个荷包蛋,趁着姚谨阵痛的间隙喂她吃了。

李子轩和李子轲忙完了豆腐坊的事儿,天已经黄昏了,二人都过来探听情况,看见大哥在院子里像没头的苍蝇似的乱转,李子轩忙安慰道:“大哥,嫂子肯定没事儿,你衣裳都湿了,还是赶紧换一身吧!嫂子生完了孩子,还得你照顾呢!你别把自己弄病了,到时候娘可不能让你抱儿子。”

李子轲是聪明的,当然也知道他哥为什么那么害怕,兄弟俩个陪着李子轶换了衣裳,又一起说了会儿话,眼看到了酉时,屋子里终于听见了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李子轶喜道:“生了,谨娘她生了!”他说着就往产房里闯,却被李子轶给推了出去。

李子轲笑道:“哥,我看你是糊涂了!嫂子这才生出来一个,还有一个呢!你急什么…对了大哥,你到底给两个小侄子取了什么名字?”

李子轶说道:“名字倒是取了好几个,可是总觉得不好。”

李子轲笑道:“哥,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应景的名字。你想想,今天可是清明节,清明节就是仲春与暮春之交,他们哥俩不如一个叫仲春,一个叫暮春,小名就是一个清官,一个明官,合起来正好叫清明,怎么样?”

李子轶眼睛一亮“不错不错,这名字好!正好乖官叫伯春,别人一听就知道他们是三兄弟,那就这么定了!”他话音刚落,屋子里又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声…

姚谨终于顺利的产下了一对双胞胎,肚子顿时也不疼了,她只觉得一阵疲乏袭来,便昏睡了过去。

李子轶一进屋就见到姚谨头发都已经被汗水湿了,紧贴在脸上,面色苍白,双眼紧闭,把他吓得心都一颤,也顾不得看孩子,箭步窜到姚谨身边“谨娘!谨娘!”

李杨氏瞪了儿子一眼“你小点声!谨娘睡了,别打扰她!”

李子轶这才放了心,赶忙拿了毛巾帮着姚谨擦了擦脸上的汗,李杨氏则忙着给王婆包了一个大大的红包,让二郎、三郎顺路送王婆回家去,等她送了人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李子轶正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儿子傻乐…

正文 本家

第二天,姚谨的体力总算恢复了些,便仔细的端详身边的两个小家伙,由于她怀孕期间一直没忘了锻炼身体,因为家里条件不错,姚谨的营养也不缺,所以孩子虽然早产了一个月,倒也还健康,姚谨看见两个小家伙同时张着小嘴打哈欠,那样子真是可爱极了,她的脸上不由得全都是笑意,眉眼弯弯的同时,她的心中也升起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柔情来。

李子轶端着一个托盘进来,笑道:“谨娘,看见了吧?儿子长得像我,帅气!”

姚谨“扑哧”一声笑“我看长得像他二舅才对,都说养儿像娘舅。”

李子轶道:“不好,他二舅长得太俊俏了,长成那样招风,男人就应该长得像我这样。”

“哼!我看你分明是嫉妒。”

李子轶笑道:“好好,那就算我嫉妒好了,赶紧吃饭吧。”他说着,把托盘里的饭菜放到姚谨面前,饭是熬得粘稠的小米粥,里面放了两个剥了皮的鸡蛋,菜是香喷喷的一碗鸡肉。

姚谨问道:“娘呢?她吃过饭了吗?”

“娘睡觉呢!昨晚上一直看着两个孙子,非得说孩子是早产,怕出什么意外,大清早又去给买了一只老母鸡宰了,这会儿有些乏了,我让她去睡一会儿。”李子轶说着,喂姚谨吃饭,姚谨见婆婆不在,倒也乐得享受丈夫的照顾。

吃完了饭,姚谨说道:“大郎,昨天二弟寄了信来,就放在柜子上,我还没来得及看,两个小家伙就开始捣乱…你快把信拿来看看。”

李子轶也想知道姚世文什么时候能回潭拓镇,他忙找了信来看,也不给姚谨,自己打开来看,一看之下呵呵笑起来。

姚谨急道:“他信里都说了什么?”

李子轶把信上的内容复述了一遍,姚谨这才知道,姚世文和杜燕桢去了北平之后,通过那位燕王府仪宾,居然在一次聚会上结识了安成郡主,这安成郡主显然也是读过他写的词话本,能遇到他这个作者很高兴,于是姚世文便趁机献策,安成郡主对军事上的事儿不清楚,却也不敢怠慢,也是姚世文比较幸运,正巧道衍大师回了北平,安成郡主便介绍他们认识了,哪知道他和道衍大师倾谈之下,居然发现二人原本是本家…

姚谨听了不由得愣住了,难道自家老家也是江苏长洲人吗?这事儿她还真不记得,那又是怎么搬到北平府的?姚谨脑子一时间有些乱,搭上了姚广孝,这就意味着二弟进入了燕王的视线,永乐大帝虽然政绩斐然,却也是个嗜杀的皇帝,这事儿到底是福是祸?

李子轶却根本不知道道衍大师是谁,因此对二郎认下的本家也不感兴趣,却对安成郡主比较在意,他笑呵呵的问道:“谨娘,你说那安成郡主,是不是看上咱们二郎了?二郎仪表堂堂,小姑娘一见倾心也是大有可能,若是他能做上燕王府仪宾,那该多好!”

姚谨笑道:“你想什么不好,想做燕王的东床,没有显赫的家世怎么行?我们这样小门小户的人家,还是不要做梦的好!”她说完忽的又想到,自己娘家若是跟江苏长洲的姚家是本家,那说明原本也是世家大户人家呀!

李子轶看见姚谨发呆,碰了碰她,问道:“二郎献什么策啊?国家大事儿他懂什么?”

姚谨笑道:“他怎么不懂了?我看他平时和朋友也有谈…大郎,如今我也生完孩子了,要不然你去书院读书吧?这样家里就不能总牵扯你了,还能交到不少朋友…”

李子轶摇摇头“不行!如今我有儿子了,更应该承担起责任来,哪能让你来操持这个家?你自己也说过,不准我变成了一个腐儒。读书的事儿我想过,若是能进学那就更好,若是不行,我只当提高自己的修养…”

姚谨点点头,这正是她想要的,李子轶笑道:“二郎在信的末尾说了,他在北平城里买了一栋二进的小宅院,也就咱们院子的一半大,花了四百两银子。”

姚谨点了点头,北平原本就是元朝时候的京城,房价肯定不便宜,不过这个价钱,还是在姚谨的预期之内,二弟花了四百两,他还要在北平吃住,花销肯定大…

姚谨忙说道:“大郎,不如我们给二弟捎去点银子吧?他刚买了房,手头肯定紧。”

李子轶忙说道:“成,二郎上次给了你三百两,就一起给他捎去…我这就上楼去给他写信,正好告诉他你给他添了了两个小外甥,三郎最近一直念叨着要去北平看看,就让他跑一趟好了,你赶紧闭上眼睛歇歇吧。”

李子轶上楼去,姚谨也的确有些累了,哪知道她刚眯上眼睛,两个小家伙就开始哼哼唧唧哭闹,冬梅听见声音赶忙进来看,打开被子一看,两个小家伙居然拉屎了,冬梅赶忙替他们收拾干净,又问道:“夫人,你是不是应该喂两个小少爷吃奶了?”

姚谨红着脸说道:“我也不知道有没有…”

冬梅生过孩子,当然比姚谨懂得多,她笑道:“夫人,小孩子吸一吸自然就有了,昨晚老夫人见你太累了,给两个小少爷熬的米汤喝的。你不如试一试吧?”

冬梅拿了热水烫过的毛巾给姚谨擦了擦双|乳,姚谨接过来孩子,也许小家伙确实饿了,居然吸允起来就不撒口,倒好像真的能吸允出乳汁来,姚谨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孩子,问道:“他们哪个是老大哪个是老二我还分不清呢,冬梅,娘昨天做了记号,是不是?”

冬梅笑道:“老夫人说了,手上绑着红绳的是大少爷清官,脚上绑着红绳的是二少爷明官…”

姚谨诧异道:“清官明官?这是谁给起的名字?”

“是三少爷明晚上起的,他说合在一起正好是清明的意思,大号就叫仲春、暮春,老夫人也说好。”

姚谨不由得心里嘀咕,好什么呀好!一家子都是官迷,清官,听着怎么像清倌人似地,不行,一定要改…她给两个孩子喂完了奶,眯着眼睛给孩子想名字,这几个月来,夫妻俩的确没少给孩子想名字,又要有意义又要好听,名字起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总没想到合适的,要不就叫他们清清、明明?怎么感觉女里女气的?

坐月子的日子很难熬,李杨氏看着姚谨不准洗头不准洗澡,吃的菜更是清淡的很,就怕咸着了她的孙孙,至于侍候孩子的事儿,更是不用姚谨插手,本来家里有下人,姚谨让婆婆不用天天往这边跑,可是李杨氏不听,姚谨也没有办法。

这一天,姚谨想起来没生孩子之前培养的蛆虫,连忙问李子轶,李子轶笑道:“你就安心坐月子吧,那些事儿不用你操心,我都教会那几个小子了。”

李子轶口中的那几个小子,就是新买来的几个下人,姚谨对他们实在是不怎么放心,毕竟才十二三岁,正是贪玩的年纪,而且姚谨总觉得他们还是孩子…

李子轶可不这么想,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几个小子都挺懂事儿的,不过,他想到一件事,便说道:“谨娘,你说咱们的鸡喂蛆虫,将来传出去会不会有人嫌脏,不肯买这鸡肉吃啊?”

姚谨一愣,随即笑道:“咱们的鸡又不是肉食鸡,是要卖鸡蛋的。再说了,你平时吃的大酱里,还长蛆牙呢!米饭里也有沙子;观音娘娘喜欢吃大白菜,大白菜还是粪水浇出来的呢!可见这天底下根本就没有绝对干净的东西,如果人人都在这上面纠结,那还是不要过日子了。”

李子轶被姚谨这么一说,不由得挠了挠头,“你这么说倒是没错,不过那些有钱人还不是嫌猪脏,只吃牛羊肉。”

姚谨笑道:“那小鸡在山上吃那些蚂蚱、虫子就干净了?”

“行行,还是我媳妇说的对,以后若是有人说怪话,我就把你的话告诉他们。”李子轶说完,看了一会儿两个儿子,然后在每个儿子的脑门上亲了亲…

姚谨看见巧儿站在门口,忙招手让她进来,桌子上放着一盘红枣糕,那是李子轶怕她饿,特意给她买的糕点,姚谨拿了一块给巧儿吃,她摇了摇头“娘,你吃吧,奶奶说了,娘刚生完小弟弟,应该多吃点好东西补补身子。”

巧儿这孩子也太懂事儿了,姚谨捏了捏她的脸蛋,笑道:“娘吃过了,这是特意给巧儿留的,你吃了快点长大,将来好帮着娘看着弟弟,好不好?”

巧儿看了看李子轶,见爹爹没有反对,这才接过来斯斯文文的吃,这时候,就听见外面传来姚世祥的说话声,李子轶一听,赶忙迎出去了。

巧儿边吃红枣糕,边问道:“娘,我小时候,爹爹也这么喜欢我吗?”

姚谨一听就笑了“当然了!哪个孩子出生的时候,爹娘都高兴。”

巧儿这才笑了,凑到谨娘跟前问道:“娘,这红枣糕真好吃,给小弟弟也尝尝吧?”

“巧儿真是好孩子,你自己吃吧,你小弟弟还没长牙呢,他们不能吃。”

姚谨注意的听着外面的动静,不一会儿李杨氏进来了,姚谨忙问道:“娘,是不是我哥哥来了?让他进来坐坐吧?”

李杨氏说道:“我倒是想让你哥哥进来看看,是你哥哥他不肯,怕扰了你休息,还是我把孩子抱出去给他看吧!你哥说二郎让他去一趟北平,明儿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