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龙吟摸着下巴想了一想,坏笑道:“明晚如何?明天到了下一座城我就去给情儿买女装,晚上住店情儿就换上给老爷我看,可好?”

“那老爷是不是也要给我看些什么才好?”我瞟着他。

“行啊,情儿想看什么?”楚龙吟笑得意有所指,“老爷我全身上下对你绝无丝毫保留!”

呸,谁要看你全身上下!我也坏笑两声,道:“我想听老爷给我唱情歌儿。”

“嗤——”楚龙吟笑喷,“老爷我只会唱十八摸,情儿想听我现在就能给你唱。”

“不要,不会唱就去学,反正我要听情歌,不听就不换女装,老爷自己看着办!”我忍着笑背过身去,“现在先洗头罢!快着。”

“好好好,洗,洗,明儿我就去学情歌儿。”楚龙吟伸手过来在我脸蛋子上捏了一把,而后轻轻托着我的后背躺在床边的枕上,让头发垂下去,接着便坐在另一把椅子上替我洗头。别看那双手粗粗大大,洗起头发来却是温温柔柔,指尖轻轻地按摩着头皮,竟是无比的安逸和舒泰。

我闭着眼仰面躺着享受这家伙的细心护理,半晌忽觉唇上一热,却是被他悄悄儿地吻住,探出舌去在他口中扫了一圈,然后飞快地咬住他的嘴唇,听得他“唔”了一声,老老实实地把唇移开了。

洗罢头,楚龙吟用湿巾子替我擦了脸,然后便出门去倒水,过了片刻又端了一盆热水进来放在床边地上,笑嘻嘻地道:“往日都是情儿替老爷洗脚,受了不少委屈,今儿老爷替情儿洗脚,让情儿好生解解气。”

啊…这个…不要了吧…我虽然不是保守的人,但脚丫子却是我的敏感部位,在那一世时即使夏天也很少光着脚在男人面前走的,倘若有人打量我的脚,我都会立刻闪开或是找什么挡一下,更别提让个男人给我洗脚了,不行,万万不行。

然而我有伤在身躲避起来不利索,早被楚龙吟一把扯过腿去,大手一抹就把袜子脱了下来,一时间脸上发烫,拼命蹬着腿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来!”

“你肩上有伤,低不了身子,还是我来罢。”楚龙吟在我小腿肚儿上捏了一把,“乱踢腾什么!当心把伤口扯裂。”

“不行不行!你快放手!我不习惯…”感觉到他的大手已经将我的脚整个儿握住,我这一张脸都要喷出火去,窘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习惯可以养嘛…”楚龙吟笑着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这才发现我的脸红了,怔了一怔,倏地笑起来,愈发坏地在我的脚心儿上揉了一下,“好嫩的小脚儿,弄得人心里痒痒的。”

“痒痒你还不放开?!讨厌!”我伸臂去打他,被他轻易闪过,直管蹲在盆边,掬起一捧水来将我的脚淋湿,笑道:“痒死也不放开。莫要乱动,扯着伤口有你疼的。”

眼见是没法儿阻止这大流氓的恶行了,我也只好认命地低着头红着脸任他胡作非为。他没有再逗我,也只是低着头认真仔细地帮我洗脚,手指轻轻地摩梭着脚背,而后滑入趾间,无比温柔地勾住脚趾,用指肚儿小心地按摩揉搓。每一个动作都那么轻那么柔,像在呵护珍宝,像在抚慰婴儿,像在体味这既暧昧又温暖的情愫。

我听见自己的心越跳越重,越跳越快,也许连它也沉溺于这似海般的温柔中难以自拔了。我觉得身上有些发软发烫,忍不住轻轻道了声:“老爷…”楚龙吟抬起头来,眼中同样也满是情动,大手托住我的脚心,扯过旁边的巾子胡乱擦了,而后探过身来便将我吻住,脚下把盆子拨到一边,扫除了障碍,托着我的后背轻轻放倒在床上,听得“啪嗒、啪嗒”两声响,是他蹬掉自己脚上鞋子的声音,紧接着庞大的身躯便罩在了我的身上,却没敢压下来,只用双肘撑在床板上,越吻越深,越吻越热,越吻越…情难自禁。

“老爷…”我已经失去了思考力和自制力,头脑中一片火热,这声轻吟也不知是在制止他还是在鼓励他,我已经彻底迷乱了,彻底缴械了,彻底沉沦了。

“情儿…”楚龙吟回应了一句轻吟,一只大手去解我腰上的绶带,我脸红着,冲动着,也伸了一只手去扯他的,衫子瞬间敞开,热流扑身袭来,我觉得自己快要燃烧殆尽了,鼻子里和嘴里都干得快要冒出火来。

楚龙吟拨开我的外衫,又去解中衣,而我已经燥得受不得了,用仅能灵活运动的那条胳膊径直伸进了他的领口里,顺着光滑结实的脊背滑过去,狠狠地揉着搓着摁着,恨不能钻进他的身躯里,一分一秒也不分开。

楚龙吟已然拨开了我的中衣,迎接他的是一层又一层一圈又一圈缠得密密实实的裹胸布,见他瞪着这裹胸布愣了一愣,恨恨地道了声:“老子不管了!”说着便俯下头来吻在了裹胸布上面光裸着的皮肤上,而后顺着往下滑,用嘴巴咬住了那布,恨恨地往下撕扯。

见他像只愤怒的小狗般连咬带扯,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一笑倒把他惹恼了,握在我腰上的大手往下一滑,指尖勾开裤腰,紧接着整只手就蛇一般地滑了进去。

“呀…”我不知该急该羞还是该怎样地轻呼了一声,反而更助涨了这家伙的气焰,大手在里面如此这般一番肆虐,直令我如上云端如堕火海,轻飘飘软绵绵,没了思想没了力气,只能靠急喘来告诉自己还活在人间。

楚龙吟似是放弃了与裹胸布之间的战斗,抽出手来去脱自己身上的衣衫,三两把扒光了上身,露出结实的胸膛和修美的腰身来,紧接着又去脱裤子,待那早已昂首挺胸了半天的小某某才一出现在视网膜里,我就觉得鼻孔处一热一湿,又慌又羞又愣地傻在了当场。

一大一小两个家伙齐齐瞪了我半晌,大的一个先忍不住偏身栽到了一旁的床板上,脸朝下埋在褥子上闷笑不已,我用手背在鼻子上揩了一把,那叫一个鲜血淋漓。

我了个靠!尼了个玛!要不要这么花痴体质啊?!这是肉身的错啊肉身的错!非我本意!绝非我本意啊!——大混蛋!你还笑!你还笑!到底——到底做不做?!…不做我就滚了!——呸!不做你就快滚吧!气死老娘了!

眼见楚龙吟在旁边笑得浑身颤抖,我早就没了一星半点儿情.欲,狠狠地抬起脚来照着他的屁股踩过去,他便伸手到背后在屁股上挠了两把,而后才笑得眼角带泪地抬起头来看我,哑着嗓子道:“小情儿啊小情儿!你真是老爷我的宝!…哈哈哈哈哈!你怎就恁地可爱呢?”

“可你个头爱你个头宝你个头!”我恼羞成怒,用仅能活动的那根胳膊对他又是掐又是捶,“你走开!你快走!今天晚上我决定不认识你!”

楚龙吟愈发笑不可抑,躺倒在枕上喘了半天,好容易收住笑,抹着眼泪坐起身来,从他刚才脱下的外衣里掏出块帕子,回过身来便要替我擦脸上的鼻血,我偏头避开他,又惹来他两声笑,咳着道:“情儿乖,是我错了,我不该笑…哈哈——咳咳!乖,先把脸上血擦了——哈哈…咳咳咳!”

“你咳死算了!”我用衣服掩起身子,任他伸手过来小心地替我擦去脸上血迹。

楚龙吟背过身去又偷笑了几声,将裤子提好,重新扭过来侧身卧在我的身旁,大手罩在我的额头上,低声笑道:“情儿,方才是我太过冲动了…你身上还有伤,动作太大会扯裂伤口的,到时候不好跟庄先生交待…”

听到“动作太大”四个字,我的脸腾地就又烫了,在他胸上捶了一拳,小声道:“你不是说过只拉手的么…”

“哪个傻蛋说的?!”他当即否认,“跟自己老婆还只拉拉手,不是傻蛋就是无能!”

“谁是你老婆!”我心中甜滋滋地佯嗔他,“天地还没拜呢…”

“我的老婆凭啥让天地来认定?!”楚龙吟笑得狂妄,“从我认定你的那一刻起,你钟情就是我楚龙吟今生唯一的妻!”

如花美眷

第二日起来继续赶路。因昨天我伤口疼得厉害,庄秋水便在我的药里加了些助眠的东西,所以昨儿个一白天我都是在马车上昏睡度过的。今天伤痛已有所减轻,庄秋水便没有再加那些助眠的药,毕竟对身体没有太大的好处,所以我也只能眼巴巴地同楚家兄弟和子衿一同闷坐在这车厢里。

楚龙吟倒好,捧着本乱七八糟的书在那里看得入神,我伤着个膀子拿不得书,除了干坐就只能假寐。楚凤箫半垂着头坐在对面,目光望在脚前的车厢地面上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我忽然记起昨天在车上他替我包扎的事来,当时我告诉他我是女人,他居然回答说他知道,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和怀疑——他是怎么知道的呢?几时知道的?

知道也好,倒省了不少的麻烦事,本来我还有些发愁回到清城之后楚龙吟要怎么同他开口呢,如今这个结也自动解去了,剩下的…就只差庄夫人和楚家兄弟的父母那两关了吧…

思路一时离了楚凤箫转而落在了楚老太爷和夫人的身上,各种假设各种可能都有的没的想了一通,一直到了晚上,一行三车进了一座小城,找了家干净的客栈落下脚来,楚龙吟就忙不迭地一个人跑上街给我买女装去了。

一吃罢晚饭回到房中,这家伙就迫不及待地把衣服拿出来递给我,笑道:“情儿,来来,把女装换上给老爷瞅瞅!”

“情歌儿呢?”我坐着没动,歪着头睨着他。

“当真要听?”楚龙吟问。

“当真要听。”我点头。

“好罢…今儿正好跟王爷学了一首,小生这厢就献丑了。”楚龙吟笑着清了清嗓子,开口唱道:“一呀么一只小麻雀…两呀么两只小麻雀…三呀么三只…”

“噗——”我挥拳去捶他,“这是什么情歌儿?!你耍赖!大无赖!”

楚龙吟边躲边笑着过来扶我:“嗳嗳!当心当心!别扯着伤口!…情姑娘就放小的这一回不成么,等回头小的学上一百首情歌儿来天天给你唱!…情儿,情姑娘,好好儿地换上衣服给老爷看看,让老爷喜欢喜欢…”

被这家伙死皮赖脸地纠缠了一番,我抱着这身女装进了里间,听他在门外叮嘱道:“换衣时当心着伤口,若是实在不便,老爷我也可替情儿代劳…”

呸,大流氓。忍不住笑着暗啐他一口,小心地褪去身上男装,费力地去穿那女装,却见这家伙居然连肚兜都给我买来了,且还是半透明极性感的那一种,不由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想来这家伙还在忿忿着昨天裹胸布的事。

好容易穿上了,发觉衫子有点瘦,紧紧裹在身上,推测那流氓家伙八成是故意买成这样凸显身材的款式的,不由再次暗暗啐他。

发式我却不大会梳,想了想,只好披散着,两边各捋一绺儿汇总到脑后扎上一根绦子完事儿。

对着镜子照了照,穿惯了男装乍一换上女装还真有些不大习惯,仿佛镜子里的不是我而是另一个人——呃,本来就不是我…真心觉得这肉身长得真的是很美,能附身于她也算是我的福气,天下哪个女人不爱美呢?老子也是个特么的地地道道的女人啊女人!

来来回回地照了一番,正心里美着,就听见楚龙吟在门外道:“好了么?是不是伤口又疼了?还是老爷我进去帮你罢…”

转身过去把门打开,瞪着他道:“老爷你是在意我的伤更多一些呢还是想占我便宜更多一些呢?!”

楚龙吟一对儿黑溜溜的眸子直直盯在我的脸上,迷迷怔怔地道:“都…都多一些…”

“噗——老爷你还真是直言不讳啊!”我在他胸脯上拍了一下,被他一把抓住了手。

“情儿…”楚龙吟把我揽进他怀中,低下头来凑到耳畔轻叹,“我楚龙吟何德何能竟能搏得如此一位如花美眷倾心相伴,纵是即刻死了也是值得了…”

“呸,你想让我年纪轻轻就守寡么?!”我又拍了他一下,“老爷几时也这么谦虚起来了,什么‘何德何能’?老爷这么一位混世天骄有什么不能得到的不该得到的?”

楚龙吟笑起来,在我脸上捏了一把:“臭丫头,敢打趣你家老爷?!罚你今晚给老爷暖床暖身!”

我才要接话,忽听得房门被人敲了两下,紧接着一个声音道:“做什么也不插上门?小龙儿可在?”随着这说话声门被推了开来,便见逸王爷豁然迈入屋中。

我和楚龙吟也只来得及堪堪分开就被王爷一眼望住,王爷先是一怔,那对眸子便死死地盯在了我的脸上。

我连忙低下头行礼道了声“王爷”,楚龙吟偏了偏身将我挡在身后,向王爷笑道:“师兄老人家怎么想起到小的这房里来遛弯子了?可是有要紧事吩咐?”

“龙吟,这姑娘是哪一位?”王爷直截了当地问道。

楚龙吟回身握了我的手,轻轻牵至王爷面前,笑道:“回师兄的话,这位姑娘姓钟名情,是师弟我今生的红颜知己、未来的贤妇良妻,本想着择个恰当的时候向师兄引见,这会子既然撞见了,就借机给师兄见礼罢。”

“钟…情?”我虽然低着头,却仍能感受到王爷的目光始终盯在我的身上,“钟情不是你的那个小长随么?难道…她一直是女扮男装?”

“正是。”楚龙吟伸手请王爷坐至屋中桌旁,我便连忙转身去倒茶,楚龙吟则在王爷对面坐了,将我女扮男装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王爷听罢只是盯着我不发一言,这让我心中多少有些忐忑,楚龙吟似也猜不透王爷此刻心中所想,眨巴了眨巴眼睛,笑道:“不知师兄这会子来找小弟是有何事要吩咐?”

王爷这才似回过神般“哦”了一声,淡淡笑道:“不过是在房中闲着无事来找你聊几句罢了。”说着忽又转向我道,“钟情,方才龙吟说你失去了以往的记忆,本王那里倒是有几位医术高明的御医,待此次回去后可以让他们来为你诊治,或许能恢复一些记忆也说不定,你觉得如何呢?”

嗳呀,这位王爷还真是乱好心。我若拒绝的话又怕他起疑,毕竟按常理来说谁都是希望自己能恢复以前的记忆的,何况这还关系着自己的本来身份和家世,不可能会有人不想知道。于是只好行礼谢恩暂先答应了,到时再随机应变罢。

“龙吟,我看你回去清城后最好是翻查一下以前的卷宗,看看有没有哪户人家报失人口,或可查到关于钟情身份的线索。”王爷又向楚龙吟道。

楚龙吟连忙应了,王爷却又问向我道:“钟情今年多大年纪了?”

“回王爷的话,小的今年十六岁了。”我道。

“十六岁…”王爷凝眸望住我,一时间似是陷入了沉思。

楚龙吟在旁又眨了眨眼,忽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末了咂吧了咂吧嘴,王爷回过神儿来,笑着伸手在楚龙吟脑瓜子上拍了一巴掌,道:“臭小子,你这是下逐客令呢?!”

“小的哪儿敢呢!”楚龙吟嘴上这么说着,那神情却分明是承认了,就等着王爷抬屁股走人呢。

王爷哼笑了一声果然站起身来,往门口走了两步后又停下,回头瞟着楚龙吟低声道:“你们两个…可有了夫妻之实?”

楚龙吟转了转眼珠子,坏笑着道:“啧,师兄这话问的,师弟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师兄还不知道么?放在嘴边儿的肥肉不吃,那不成傻子了么?!”

王爷垂了垂眼皮儿,向着我这边看了一眼,没有再多说,径直出门去了。楚龙吟目送王爷回房,而后将门关上插好,敲了敲自己脑瓜子:“我这臭毛病!时常忘记插门,今儿让这老小子给跑进来了!今后一定得改。”

我瞪着他道:“你刚才跟王爷说啥来着?!我同你几时有过夫妻之实了?!谁是肥肉?!”

楚龙吟哈哈地笑着过来拉我坐到他腿上,搂进怀里道:“我这么说不过是不想给别人打你主意的机会罢了,你没看那老小子一个劲儿盯着你么?倘若他当真想同我抢,一道口谕下来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违抗不了王命啊!你若气我方才说谎,那咱们今晚就让这谎言成真好了。如何?”

“去…不正经!”我红了红脸,“你都是白担心,我在王爷眼中不过是个下人罢了,他贵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又怎么可能看得上我?!再说,你是他的师弟,他又怎会夺人所好呢?!”

楚龙吟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这有什么准儿呢…咱们逸王爷想当年也是个痴情种,为了个…罢了,不提了,早些睡,明儿又是一天的路。”

如此这般白天赶路夜晚投宿,回到清城的时候已入深冬,人倦马乏,进了城门后便与逸王爷道辞,一路直奔知府府邸。

管家雄伯忙忙地迎出来,一见楚家兄弟的面儿便行礼禀道:“大少爷、二少爷,老爷和夫人来了!”

楚龙吟和楚凤箫闻言皆是一怔,楚龙吟抬步边往里走边道:“老爷夫人几时来的?”

“回大少爷,来了有四五天了,说是今年就在清城过年,省得大少爷和二少爷大老远的往京都跑,待不了几天又要赶回来。”雄伯一边在前引路一边恭声回道。

“哦。”楚龙吟偏头冲着楚凤箫笑,“到底二老是心疼你小子,你这是第一年到清城来,二老知道路远,不忍你跟着我往家跑,特特地亲自来了,待会儿好好给二老奉茶才是。”

楚凤箫看了他一眼,没吱声,只管同他一起往前厅走,远远地便看见厅门口立着四个穿红着绿的丫头,一眼瞅见了楚家兄弟,便纷纷娇声笑道:“大少爷和二少爷回来了!”一行说着一行有两个连忙进去厅内禀报,待楚家兄弟行至门口便打起新换上的棉门帘,躬身将兄弟俩迎进了厅去。

楚老夫妇来得突然,不仅楚家兄弟没有准备,我更是紧张得心里怦怦直跳,如果不考虑其他的因素,这二老很可能就是我将来的公婆,不知他们会对我有着怎样的印象…

一迈入厅内,便见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美妇人三步并做两步地迎了上来,一把将楚凤箫拉过去,两只手捧了他的脸左看右看,口中不住地道:“我的儿!这才多久没见,怎就瘦成了这副样子?!可心疼死为娘了!”

“娘…”楚凤箫笑着握住妇人的手,“儿子这不是好好儿的么?您赶紧把心放下来罢。”

妇人还欲再说,听得身后坐在正座上的那位年近五旬、长相威严神情严肃的老者轻轻地“咳”了一声,只好走过去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这二位便是楚家兄弟的父母、楚老爷和楚夫人了。

父严母宠

楚龙吟和楚凤箫掸了掸衣衫,恭恭敬敬地行上前去向着楚老爷夫妇行下大礼,看这架势便知楚老爷对这俩小子从小教育颇严,即使这厅内只有自家人也要礼数周到马虎不得。我和子衿便也连忙跟着跪下去,直到楚老爷那厢淡淡道了声“起来罢”才敢起身,垂头立到一旁。

“坐罢。”楚老爷在自己两个儿子脸上身上打量了一阵方才又道了一句,兄弟两个便分坐下首左右,才一坐定,楚夫人已是忍不得了,直向着楚龙吟道:“你这孩子是怎么照顾自个儿弟弟的?!看把凤箫瘦成了什么样子!脸白得吓人,精神也不好——你这混小子是不是又欺负凤儿了?!”

楚龙吟起身笑着行礼,道:“是儿子的错,没有照顾好小凤儿,甘愿领责,请娘教训!”

楚凤箫也笑向楚夫人道:“娘,儿子一切都好,大哥对我已是尽了心力,您就别再操心了可好?大哥同我才刚出了个把月的远门儿,如今进门还没喘口气儿呢,您老就心疼心疼我们罢,咱们先去用饭如何呢?”

“好好好!看我这老糊涂!楚管家,赶紧让伙房上饭!”楚夫人连声催着,冲着楚凤箫一招手,“儿啊,过来,到娘身边儿来,让娘好好儿看看你…这么久未见,看我儿可受苦了没有…”

楚凤箫依言起身过去跪到楚夫人身畔,伏在她膝上笑吟吟地仰起头来任楚夫人兜头罩脸地一番摩梭,娘儿两个低低地说着话。楚龙吟只管坐在下首笑眯眯地看着,听得楚老爷又是一声轻咳,向他道:“龙吟,为父同你母亲这次来是要在你府上过年的,明年天气暖和些再回去,你提前准备下罢。”

“是,爹。”楚龙吟欠了欠身应道。

“顺便…”楚老爷看了眼他继续道,“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把你和凤箫的婚事办了。”

这话听得我心头一跳,见楚龙吟笑着道:“爹,距过年也就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何必这么急呢?就是现在就着手准备只怕也来不及啊。”

“不急?!不急才怪!”楚夫人那厢听见了接过话去,“你瞅瞅别人家的少爷,像你们这个年纪膝下早就儿女成群了!我这儿还等着抱孙孙呢,连儿媳妇的影儿都还没见着!你自己不急也要为你弟弟想一想,你这个当大哥的在前面挡着,让你弟弟怎么办?”

“娘,这年头早就没以前那么讲究了,凤儿在我前头成亲也是可以的。”楚龙吟边说边冲楚凤箫坏笑着眨眼,遭到楚凤箫一记大白眼回过来。

“混说!”楚老爷绷着脸接住楚龙吟的话,“长幼有序,岂可乱了规矩?!你今日在家好好儿休整,明儿就跟我去见亲家!”

“亲家?”楚龙吟一时眼睛睁得溜儿圆,“哪里来的亲家?”

“你爹一到清城就拿了你的名帖儿在花好月圆楼置办了几回席面儿,邀请城里有头脸的人家前来赴宴,几回下来已经替你看好了几户人家的姑娘,就等你回来挑选了!”楚夫人道。

楚龙吟一时间是哭笑不得:“爹,此事您就甭替儿子张罗了,我已经有…”

“放屁!”楚老爷喝了一声打断了楚龙吟的话,“我不替你张罗还等你自己张罗?!你从前年给我拖到去年,从去年拖到今年,眼看着今年也要过去了,你还想给我拖到什么时候?!若不是你当初拍着胸脯同我保证你已能自立,为父才不会放任你事事都自行作主!这一次为父决定全权掌理你的婚事,莫要再多说了!”说着起身,一拂袖子转往偏厅去了。

楚夫人待楚老爷出了前厅后方才转向楚龙吟道:“你爹平日那样勤俭的一个人,这次为了你的婚事连设了几日的宴,可见他有多疼你了,你还同他对着干?!趁早老老实实地娶个媳妇过门是正经!”说罢便拉着楚凤箫也往偏厅去了。

转眼前厅内便只剩下了楚龙吟和我,见他探头往四下里瞅了几眼,大步至我面前,低笑道:“情儿莫急,今晚我便去同老爷子把你我之事说明白了——老爷我非你不娶!”

我微笑着望住他:“老爷放心,我知道老爷对我的心,也清楚老爷现在的难处,不急,老爷慢慢来,我等着。”

楚龙吟垂了垂眼皮儿,掩住眸中那一闪而逝的情动,笑着在我的脸上捏了一把,道:“走罢,去偏厅用饭。”

楚夫人当真是疼极了楚凤箫,饭桌上不停地给他夹肉夹菜,还直道伙房做的饭菜不好吃,要楚龙吟明儿就立刻买几个好的厨子进来,楚龙吟连忙笑着应了。

我在楚龙吟身后不远处立着随侍,越看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楚龙吟也是楚夫人的亲生儿子啊!他和楚凤箫是双生子,比他大不了几分钟,怎么楚夫人就对他不管不问的呢?走了这么一大圈,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楚龙吟也瘦了啊!他比楚凤箫承受的东西要多得多,他更需要人来心疼啊!为什么?为什么楚夫人就不关心关心自己这个儿子过得好不好、有没有烦恼事?难道就是因为楚龙吟曾经出过数年的家,没有一直跟在她的身边生活的缘故么?!难道身为哥哥就必须得坚强、独立、孤独,不能被人疼着宠着护着么?!

越看便越是心疼楚龙吟,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无意中对上坐在对面的楚凤箫投过来的目光,便也淡淡地望住他,他垂了垂眸,偏脸避了开去。

饭毕后回至内院,因楚老爷夫妇占了楚龙吟原来居住的上房,所以他的房间便被挪到了西厢,与东厢的楚凤箫对面而居。才一进门,便见三四个俏丽的小丫鬟迎上来行礼,口中齐声笑着道:“大少爷回来了!”

楚龙吟略一点头,挥手道:“都去歇歇罢,爷要小睡一会儿。”

丫鬟们便又齐声应是,纷纷往外走,走在最后的那一个瞅了我一眼,道:“这屋子里有女眷了,你便不能再进屋来伺候少爷了,去前院罢,楚管家已经给你们安排好房间了。”

我愣了一愣,转头望向楚龙吟,见他敲了敲自己脑瓜,向那丫头道:“你们先下去,我留他有话要说。”那丫头这才应着关门出去了。

“这几个丫头原是以前在老家伺候我的,没想到我娘连她们也一并带来了。”楚龙吟笑着过来将我搂进怀里,低下头道,“让情儿受委屈了。你且在房里歇着,我这就去老爷子那儿同他说你我之事。”

“不是说等晚上再说的么?”我问。

“等不及了,多等一时你便要多受一时的委屈,”楚龙吟疼惜地用大手轻抚着我的脸颊,“总不能今晚当真让你睡到前院去,前院的下人房都是大通铺,好几个大小子伙睡一床,那如何使得?!”

“老爷…你觉得…老太爷会同意你我之事么?”我抬眼望住他。

“不同意我也会想法子让老爷子同意,”楚龙吟笑,“你等我好消息罢。”说着在我额头上印了一吻,转身出门往上房去了。

我有些紧张地在屋里转了两圈,刚要往桌旁坐,却见他又回来了,连忙迎上去:“怎么这么快?被老太爷骂出来了?”

楚龙吟笑着一兜我下巴:“你家老爷我哪有那般不济?是老爷子不在府里,刚刚出门去了,只好等到晚上他回来后再说。”

心中虽然总觉得不安,却也不好让他跟着担心,只得强打精神笑了笑:“既这么着就等晚上罢,老爷赶紧歇歇,我去打热水来,老爷先洗个澡。”

话音才落便听见有人敲门,道:“少爷,小婢打热水来了,请少爷沐浴。”

“正好。”我笑着拍拍他胸膛,“有专业人士伺候着就是省心。”边说边过去把门开了,见是刚才那四个丫头,一个端着大水壶,一个捧着沐浴用具,另两个抬着一只大浴桶,鱼贯进得屋来,其中一个便笑向楚龙吟道:“这桶是少爷原先在上房用的,小婢们才刚刷干净了。”

“喔,辛苦了。”楚龙吟眯眯地笑,这个家伙对人向来没什么上下之分,几个丫头似乎也早就习惯了,只管手脚麻利地把浴桶放进内间,而后往里到壶中的开水,一个去打凉水,一个安放洗澡用具,另一个便上前来要给楚龙吟脱衣服。

“爷自己来罢。”楚龙吟笑着摆了摆手。

那丫鬟却仍伸手到他腰间去解他的绶带,口中笑着道:“才多久未见,少爷怎么同小婢客气起来?这是小婢当做的,少爷一路辛苦,只管歇了手脚,让小婢们好生伺候少爷罢。”

见这丫鬟已经上了手,楚龙吟便没有再推,只管将一对贼眼瞅向我这边,眨巴眨巴地装无辜。眼瞅这丫鬟一双小手在他腰上摸来摸去,我这心里头噌地就是一股子火,当下向他一拱手,冷声道:“小的告退,这就搬去前院下人房。”说罢转身便向外走,听得楚龙吟在身后好笑地道:“站住,爷让你走了么?方才的话爷还没说完,你就在这儿留着,爷一边沐浴一边同你说!”

不好当着别人同他计较,我只好停下步子立到门边。见他转身往后走了两步,避开那丫鬟正准备给他脱外衫的小手,向她道:“你们几个不必伺候了,爷有要事要同小钟儿说,你们不宜在场。”

那几个丫头闻言互望了一眼,齐声应了是,其中一个便道:“小婢几个就在门外候着,随时听少爷传唤。”说罢便都退出了房外。

楚龙吟几步过来伸胳膊拽我,早被我有所准备一个偏身躲开,惹得他好笑不已,低声道:“小坏丫头!人不大醋劲儿不小!过来!”

“干嘛?”我冷睨着他。

“过来给老爷宽衣。”他笑。

“不。”我毫不留情地道。

“啧啧,臭丫头!莫让老爷发火,否则老爷非得拉你来个鸳鸯浴不可!过来。”楚龙吟笑着冲我伸出一只大爪子。

“看来老爷是被人伺候惯了的,可惜小的我一向不会伺候人,同老爷相处了这么久也仍然是个半吊子,将来若成了亲,只怕老爷身边还得有四五个能把老爷伺候得妥妥贴贴的漂亮丫头才行,只不过,小的我从来认为我的男人只应属于我一个人所有,从心到身体,每一分每一毫都该只属于我一人,别的女人绝不能碰一指头。老爷若觉得我这要求过分,或是觉得我善妒、不合妇道,那就趁早说出来,咱们好说好散!”我冷冷地看着他道。

楚龙吟闻言哈哈大笑,伸指向我一点,压低了声儿道:“好家伙,这不单是个小醋坛子,还是一罐儿小辣椒!真是又酸又辣,让老爷我吃得欲罢不能!——好!好得很!老爷我就喜欢够酸够辣的味儿!你吃醋最好,就怕你不吃!越酸老爷我才越高兴,哈哈哈哈!”

“你少得意,我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倘若你达不到我上面说的要求,我宁可与你一刀两断!”我咬着牙道。

“好狠心的丫头,”楚龙吟重重哼了一声,伸手去脱自己衫子,也咬着牙道,“今儿老爷就把生米煮成熟饭,免得你这臭丫头一天到晚胡思乱想!”

相亲论亲

怕他那混蛋劲儿上来真把我给吃干抹净,连忙伸出一手制止他道:“我方才说的你到底能不能接受?不能接受的话从此后你最好莫再碰我一指头,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楚龙吟又好气又好笑地一甩袖子:“最恨你这臭丫头那决绝的样儿!敢情儿老爷我在你心中是随时可以丢下走人的!——臭丫头居然到现在还信不过我!明儿我就让雄伯把这几个伺候我的丫头都卖了,满意了否?”

“不,不用卖,”我摇头,“在你身边儿比在别的主子身边好,起码老爷你对下人都是极好的。我的意思是…你平日同她们保持些距离也就是了,别让人动手动脚的…我不喜欢。”

“好好好,小情儿既然不喜欢,老爷我依言去做就是了,”楚龙吟笑嘻嘻地贴过来,压低了声音道,“情儿,夜长梦多,你不早点儿把老爷我给拿下还要待何时呢?”

噗啊——这流氓——这流氓真是到极致了已经!还有主动要求被“拿下”的?!微红着脸推开他:“今天本姑娘没那个心力收你,您老还是洗洗歇了罢!”

楚龙吟不依不饶地粘回来,两只大手揉上我的腰背,嬉皮笑脸地腻声道:“心力心力,无非就是心情和力气嘛,情儿姑娘心情不好,小的给您唱曲儿哄您老高兴就是了,没力气更不是问题…小的愿全权代劳,情儿姑娘只管…享受…就好…”一行说一行在我的耳畔又是轻舔又是慢啮,暧昧的话语如同催情的魔咒吹入耳孔,使得我浑身一阵虚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