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在耳畔笑了一声,知道我被说动了,便低了头在我的发丝上印了一吻,这才将我放开,笑道:“情儿聪明伶俐,很多话无需多说,一点就透。只不过我还是想告诉情儿,即使你吃得再饱、有了再多的力气,也是无法从我的身边逃开的,我会把你牢牢的守住,守着你一辈子。情儿,我们有的是时间,我会慢慢等着你回心转意,你迟早有一天会爱上我的。”

“楚凤箫,你被疯狂冲昏头了!你为什么不好好想上一想,你这样对待我,我怎么可能会爱上你?”我恨得发抖,“我简直恨不得立刻就杀了你,你这个变态!”

楚凤箫哈哈地笑起来:“情儿连骂起人来都这么可爱呢!——你是不会杀我的,情儿,你不会。你心里明白我对你有多好,从你我相识到现在,你是不可能从心中抹去我曾对你所做的一切的,情儿。时间会带走所有,带走所有你认为我对你做过的好事和坏事,而从今天起,我会对你加倍的好,从此留在你记忆里的就只有我的好,我不信你不会因此而动容、动心,我不信你不会爱上我。”

他至少有一部分说中了,是的,我不会杀他,我确实下不了手,因为他是楚龙吟的弟弟,是楚龙吟最疼最爱的人,无论他有多坏,楚龙吟也绝不会舍弃他伤害他,所以…至少在重新见到楚龙吟之前我还不能杀他,只是因为不想让楚龙吟难过,仅此而已。

不想与他多说,我低头逼自己吃饭,再气再恨也要先吃饱饭才能有力气摆脱现状。楚凤箫坐在旁边微笑着看着我吃,时时替我夹菜递水,吃毕掏了帕子要给我擦嘴。我偏头避开,望着他冷冷道:“你的计划是什么?要这样关我一辈子么?”

“我们每个人不是都要被家关一辈子的么?”他故意曲解我的问话,笑得几分调皮,“不过呢,夫妻之间不该有所隐瞒,情儿想知道我的计划,我便悉数‘坦白’好了。我是这样想的,情儿:大哥那边才刚成亲,又是年根儿下,衙门里和府里都忙得很,且我还要暂代大哥的位子,短时间内恐怕脱不开身,所以暂时我们无法天天在一起,我只能每隔几日来看你一回了,待明年春暖花开一切步上正轨,我就辞了师爷一职,带着你离开清城,我们两个找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定居下来,我去做教书先生赚钱养家,我们两个安安静静共度一生。可好?”

“你娘疼你疼到心尖儿上了,你就舍得抛下他们不管么?”我冷嘲道。

“赡养双亲的担子多半是要长子来承担的,”楚凤箫微笑,“并非我推卸责任,照理原该是如此,我若过分抢着赡养,恐外间还要传闲话说大哥大嫂不孝呢,这人言可畏,世人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大哥大嫂那里少不得要多辛苦些,而你我只需逢年过节的回去看看也就算尽了孝了。”

他这话中一口一个“大嫂”听来格外刺耳,我冷笑着看他:“你还有脸回去么?你还有脸面对你大哥么?你爹娘看见你带着他们眼中的‘贱人’回去不会气吐血么?”

“情儿,你受委屈了…”楚凤箫满眼疼惜地望着我,“你放心,我爹娘并非你所想的那样乃嫌贫爱富之人,只不过大哥身为知府,他们为了家族颜面和大哥的身份才不得不为他选个门当户对的结亲,而我就不同了,我非长子又非官员,想娶谁就娶谁,二老不会对我有什么限制,时间一长他们就会对你打消偏见的,情儿你既美丽又善良,没有人会不喜欢你,要相信自己,好么?”

“这话听来还真是让人好笑。”我仍旧冷冷而笑,“我宁可让人堂堂正正地恨也不愿被人如此卑鄙地喜欢!”

“喜欢一个人是可以卑微到骨子里的,情儿。”楚凤箫温柔地望着我,“一切会令你感到生气、怨怼、伤心的行为在我看来都是最无耻最下贱最不可饶恕的事,可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愿为了你抛弃所有尊严去做一个卑微卑劣卑鄙到极点的十恶不赦之人,我甘愿遭世人唾骂,也情愿日夜承受自己良心的谴责,情儿,我已经把自己打入了十八层地狱,就没打算超生解脱,我只想在自己魂飞魄散之前好好的爱你一回——情儿,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去做,什么都可以放弃,我已卑微至此,你此后不必再对我冷嘲热讽,因为你没有办法能使我显得更卑微了,这已经到底了。”

我没有再说话,他说的没错,他已经处于地狱最底层,我怎样说怎样做也不可能再把他往深处推了,因为任何刺激对他都已无用,他…没救了。

他同我静静地坐了一阵,良久起身,柔声道:“时候不早了,洗洗睡下罢。”而后开门将子衿叫进来收拾了食盒等物,又令他去打热水进来,见我坐着未动,楚凤箫便过来轻轻拉我:“来,我帮你擦脸…”

“不必了,我有手。”我起身过去,就着热水洗了脸,仍要坐回椅上去,却见他又笑向我道:“脚呢?大冷天的,睡前泡泡脚既解乏又活血,来,我帮你洗脚…”

“不必,我自己来。”我不看他,只管坐到椅上。

他便就着我洗过脸的水也洗了把脸,然后让子衿再打一盆热水进来,他伸手接过,直接放到了我的脚边,蹲下身去就要给我脱鞋,我倏地起身走开,冷声向他道:“我说了我自己来,要么你让我走,要么你就滚出去,让我一个人待着!”

楚凤箫挠了挠头,温温地冲着我笑:“情儿,你我已有夫妻之实,理当共睡一房,且炭盆也只有这屋和子衿那屋有,你却要让我去哪里待着呢?”

恶魔污迹

“楚凤箫——莫以为你对我做了那禽兽不如的事就可以要挟我就范!”想起那噩梦般的经历我就气得浑身发抖,狠狠地瞪着他,“你现在就给我滚出这房间,我不想看见你!”

“也罢,刚一开始不习惯与人同睡也是正常的,我这就到别间凑合一宿好了,”楚凤箫丝毫不以为忤,反而好笑地看着我,“情儿洗洗就睡罢,夜里冷,盖好被子。…顺便告诉你一声,这间屋子的窗户是向里开的,外面用铁条拦住了,只能通风,不能通人,还有,这门你也看到了,里面没有能上闩的地方,那是因为闩门木被装在了外面,只能从外面上闩,不能从里面上,你若想出门需提声叫我或是子衿,我们从外面给你开门。…好了,歇下罢。”

说着他便冲我笑了笑,转身出门去了。听得他在外面将门上了闩,我直气得几乎站立不稳——他将我所有能逃脱的路径都堵死了,还这么明打明的一一告诉我,他——可恨!

我颓然坐回椅上,从昨天到现在的一切都如一场噩梦般让人不敢相信。我从不曾想过有一天被我视为挚友知己的楚凤箫会对我做出这样的事,这比欺骗、背叛和侮辱更让人难以接受。我不知道从今往后我该怎么办,我还怎么面对楚龙吟,我还怎么去过正常人的生活…

我的一切,都被楚凤箫摧毁了。

迷迷蒙蒙的睁开眼,梦里楚龙吟的笑脸仍残留着几抹光影,同此刻正坐在床边的这一张脸重合起来,以至于令还未清醒的我又忍不住叫出了那个名字:“楚龙吟…”

床边的这一张脸骤然间收了笑,将整个身子压下来,用布满血丝的双眼瞪住我:“你梦到他了是么?你还在对他保有幻想是么?情儿!他已经是有妇之夫了!他同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怎么——你怎么还不知醒悟?!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才是你的男人!我才能跟你过一辈子!”

我用手推他,却被他反钳了双手摁在床上,眼底掀起狂澜般的怒意,一如前晚在我那间租住的房里…他又一次失控了,咬牙切齿地低吼:“你可知——昨晚我整整一宿未睡,生怕你冻着,一直守在你的房外,每隔盏茶功夫便进来替你掩被!而你却在梦着他!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可笑?!不属于你的东西你在这里痴心妄想,你能轻易便得到的东西却视如敝履!”

“什么该属于我?什么该属于你?楚凤箫!你现在就在强占着不属于你的东西!你滚开!滚!”我嘶声吼回去,拼命地挣扎撕扯,可他的力气太大了,几乎扭断了我的手腕。

“你还不明白么情儿?!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你已经没有立场再去想别的男人了!——是不是那初夜不够令你感到深刻?那我就让你好好的记清楚、深深地刻在骨子里!”楚凤箫疯了似的来撕扯我的衣服,我狠命地抓他打他咬他,扭打中我看到子衿站在门口满脸的怨毒,便冲着他嘶喊:“你!你不是喜欢他么?!为什么不阻止他?!你来阻止他啊!”

子衿皱起眉头,抬眼看着楚凤箫,然而楚凤箫根本顾不得他,仍旧疯狂地揪扯我的衣衫,我看到子衿咬了咬嘴唇,终于迈腿进来,三步并做两步地行至床边,却没有去阻拦楚凤箫,而是拿过我那被楚凤箫解去的绶带,将我的双手牢牢绑在了床栏上。

“你这个变态——你这个疯子——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我嘶声叫着,看到他恶毒万分地盯了我一眼,转身出得门去,并将门严严地关了上。

楚凤箫再一次将我撕裂,每一次愤怒的撞击便会咬牙问我一声“你可记住这感觉了?你是我的,永远都只能是我的!”

我无法说出我有多恨,如果可以,我希望能亲口撕扯他的肉,喝他的血,嚼碎他的骨头。我停止挣扎,冷冷地看着他在身上起伏,冷冷地告诉他:“楚凤箫,你这个孬种,你连你大哥的脚趾头都比不上,你连我梦中的他所能给我的满足都给不了,你真是可怜。”

楚凤箫不说话,只是红着恶魔一般的双眼狠狠刺入我的最深处,直疼到我的小腹开始抽搐,他才终于宣泄尽了他的疯狂。

“情儿…对不起…”他俯在我的身上,埋首在我的肩窝,“弄疼你了,对不起,我,我一时冲动,没有掌握好分寸…情儿,你受委屈了…”边说边去解绑着我双手的绶带,而后轻轻揉着我手腕上被勒得深陷下去的红痕。

我闭上眼睛,不想再看到他这张与楚龙吟一模一样的面孔,甚至我已开始怀疑——明明他们两个一点都不像,怎么会是双胞胎呢?不像,一点都不像,楚凤箫,他是恶魔。

楚凤箫满是心疼地将我全身吻遍,我一动未动任他动作,动也阻止不了他,况我已不再将他当成个人看,甚至连畜生都算不上,他就是一块污迹,一块甩不掉的污迹。

楚凤箫扯过被子来将我盖住,却把我身上的衣服全部收起,而后似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般,抚着我的额头温声道:“情儿,好生歇会儿,我出去给你买几身衣服,这男装已不必再穿,明儿就是三十了,都要穿新衣呢。”

见我不理他,他便在我颊上吻了一吻,而后起身出去了。我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止住了因过于愤怒而难以自控的颤抖,勉强坐起身,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头都疼得让人直冒冷汗,身体才一离床,双腿就软得向地上坐去。

好容易能慢慢走动,我扯下床帐子裹在身上,而后将地上黄铜制的炭盆里的炭倒出来,端着盆等在房门口。

过了一阵子听得外面脚步响,我将炭盆高高举起,一时门开,楚凤箫从外面迈进来,我便狠狠用盆子向他的后脑勺砸去,可由于有发髻挡着,他只被我砸得向前踉跄了一下,当他转过身来时我的第二盆再度砸到,正中他的额角,顿时鲜血飞迸。

当我紧接着还要砸出第三盆时,却被人从身后箍住了脖子,重心不由得向后倒去,呼吸一阵困难,见楚凤箫捂着伤处冲着我身后大吼:“住手,子衿!”

子衿闻令松了手,一把夺去我手上的炭盆,不声不响地走到屋中去将地上的炭重新往盆里放,楚凤箫过来扶住重重喘息的我,急切地问道:“情儿,没事罢?能呼吸得上来么?没箍疼你罢?”

我抡起胳膊狠狠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他只偏了偏头,仍旧扶着我,道:“你也不怕冻着,身上裹个帐子能抵得了冷?赶紧回床上先把被子裹上,衣服我给你买回来了,等下就换上罢。”而后又向子衿道:“子衿,你去取药箱。”

我用力推开他,趁着子衿去别的屋子拿药箱、门没有从外面插上的机会,不管不顾地夺门向外跑去,然而腿软无力,才刚跑进院子就被楚凤箫从后面追上,一把拦腰抱住,我嘶声喊了句“救命——”被他硬扳过脸去以口堵住,我狠狠地咬他的嘴,鲜血沾上舌尖,他不闪不避,只管用力地搂着我,将我牢牢摁在他的怀里。

挣扎了许久,终于耗得我筋疲力尽,他连拖带抱地把我弄回屋里去摁坐在床上,伸手扯过被子将我严严裹住,蹲身在床前,带着满脸满嘴的血仰脸看着我:“情儿,方才弄疼你了么?外面这么冷,你身上只裹着这帐子怎么成!你且缓缓,我给你倒些热水来,喝了会好些。”

说着起身去窗边倒水,端着热气腾腾的杯子过来递给我,我伸手接过,转而一抖腕子全都泼在他的脸上,烫水混着血水从他脸上流下来,他用袖子抹了抹,从我手中把杯子拿过去,摇着头道:“还是喝些罢,伤了风可怎么好。”说着又重新倒了一杯来递给我,我再一次泼在了他的脸上。

“情儿,你气我,骂我,打我,都可以,只是别委屈着自己,好么?”楚凤箫平静地望着我,第三次倒了水给我。我把杯子摔在地上,看也不看他。

子衿拎了药箱进来,楚凤箫便让他把碎了的杯子收了,自己则坐到镜前去处理伤口。包扎过后方取过替我买来的衣服,坐到床边一件件抻开了给我看:“我看情儿你平日穿的多是浅色的衣服,因此也只挑了这类的女装给你,只不过今儿就是除夕了,好歹也得加些喜庆的颜色不是?所以自作主张替你多挑了件红绫面儿的棉襦,穿起来也暖和。你且穿上罢,我去放药箱。”说着起身出得门去,不忘在外面将门插了上。

我本想把他买的这几件衣服全都丢到炭盆里烧了,然而转念一忖:他其实说得也对,我已经被他害得够惨了,自己不能再让自己委屈。于是随意拿了一套穿在身上,对着镜子将长发编了根辫子垂在脑后,好歹洗了把脸,才刚擦干水渍,楚凤箫便又开门进来了,手里托着只扁扁的瓷罐儿,走到我面前柔声道:“这是润肤用的香膏,天气又干又冷,洗完脸后把它抹在脸上感觉会好些。”大概是怕我又扔到地上摔碎了,他直接把那罐儿放在了桌上,而后望着我上下一阵打量:“情儿,你好美。”

我转身揭开那罐子上的盖子,剜了些香膏在脸上抹匀,镜子里看见他站在我的身边,眸子里带着欣喜——大约是见我肯用他拿回来的东西以为我渐渐回心转意了。

我转头欲往床边走,被他一伸胳膊轻轻抱住,我没有挣扎,因为知道不可能会摆脱他,他想拥抱的时候就一定要拥抱到,他想占有的时候就一定要占有,他是天生的控制狂,是隐性的精神病!

他很意外也很高兴我的温驯,从背后轻轻搂着我的腰,用下巴温柔地摩梭着我的头发,低声道:“情儿,莫生气了,今天都是我的错,你想打我骂我只说一声就好,别把气都窝在心里,憋出病来可怎么好?给我些时间,我会慢慢让你看到我的心。情儿…我真的好爱你。”

见我不动也不说话,他便偏头吻了吻我的脸颊:“今儿是年三十,我原该在家陪你的,可是你知道,爹和娘都还在府里,所以今晚我必须去陪二老过除夕,明天还要应酬那些来拜年的人,只怕要到初二才能抽空回来看你了…实在是对不住,情儿,这两天你要受些委屈了,自己在家好生歇着,我让子衿留下来伺候你,可好?”

见我仍是不理不动,楚凤箫便只轻笑着捏了捏我的鼻尖:“就这样罢,我这就要回去了…情儿,照顾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嗯?”他这话中一语双关,无非是怕他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会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

楚凤箫又叮嘱了我一番要照顾好自己之类的话,而后便回楚府去了,子衿从外面将门插上,我就这么被锁在这牢笼里难见天日。

要怎么办呢?我要怎么办才好?突然间发觉自己失去了一切,自由,恋人,贞操,甚至赖以生存的钱物,全都没有了,我的未来在哪里?我的希望在哪里?

从穿越到现在,所有发生过的事一件一件浮上眼来,似乎我从来就没有幸运过,永远噩运缠身,永远没有得到过想要的东西。像我这样的倒霉鬼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趣儿呢?也许我根本就不该活着,穿越本来就是违反自然规律的事,所以我才遭了报应,所以我的重生才这么倒霉。

如此辛苦又痛苦地活着干什么呢?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再也不用伤心难过,再也不用愤怒怨恨…这真的,是我穿越以来第一次产生了厌世的念头,第一次想要放弃,第一次…认输了。

囚禁难逃

——不!我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不能低头!最坏也不过从零开始,失去了钱物有什么?当初不也是从一文钱开始挣起的么?!失去了恋人有什么?世界这么大,我还愁找不到一个爱我的人么?失去了贞操有什么?大不了一辈子不嫁人——女人没男人就活不下去么?!万一能遇见一个不嫌弃我的古代男人呢?失去了自由有什么?那不过是暂时的,只要我想办法,一定会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楚龙吟,你等着我,你欠我一个解释,我必须要听到!我只要听你一个解释,从此后你我路归路桥归桥,各自生活,各自洒脱!

楚凤箫,你这个疯子,我恨不得你去死,可我知道死并不是对一个人最狠的报复方式,你摧毁了我的一切,我不会让你好过,我已一无所有,就不怕付出任何代价!

我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好让自己重新振作起来,既然此时我的处境已经是坏到不能再坏,那么只要有一丝的好转就能算是有所进步,不是么?

眼下我最需要得到的就是自由,逃出这个地方是当务之事。我起身走到窗边,向外推了推窗子,这才发现这窗户是经过特别加工的,不能向外推,只能向内拉。拉开之后呈现于眼前的便是一根根拇指粗的铁条,栅栏般钉在窗框上,使得这屋子更像是一间牢笼了。

铁条与铁条之间的距离只够我伸出一根胳膊去的,想钻出去是万万不能了,我试着用力扳它,可每一根铁条都钉得结结实实,饶是我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也无法撼动分毫。忽地想起电影里常常看到的桥段:把布用水濡湿,然后缠在两根铁条上用力绞,这样铁条就会被绞得变形,缝隙也就能变大。

于是我翻出一件楚凤箫给我买来的新衣,在脸盆里浸湿,然后模仿电影里的样子缠在两根铁条上用力绞…可惜,我的力气实在太小,手都快勒破了仍然没有任何效果。

这一招看来是行不通了,只好放弃。今天是年三十,楚凤箫要到初二才能回来,我必须要在他回来之前逃出去,短短的两天时间,我必须要想出办法!

环顾整个房间,除了一架衣柜、一张床和窗前的一桌二椅之外再没有其它家具,衣柜里也只有两床备用的被褥和几件楚凤箫给我买的衣服,除此之外可用的工具都没有,再剩下就是地上的黄铜炭盆和里面烧着的炭了。

怎么办呢?窗户行不通就只能从门出去了,可莫说这门是从外面插着的,就是能出去,还有个子衿守在那里,他对我相当厌恨,又对楚凤箫变态地愚忠,若与他缠上吃亏的多半是我。

想了一阵,心中有了些算计,便把被罩拆下来扔在炭盆里点着,然后挂在木头门扇的镂空格子上,烧了一阵,被罩便引燃了木质的门,火势一下子就大了起来,眼看着木头已经开始变黑变脆,我便抄起椅子狠狠向着这门砸过去,立时崩碎的木头块带着火星子四处乱飞,这门已然被我砸出了一个大洞。

我加快速度狠狠砸着,在对面房中的子衿听到声音开门跑了出来,见这情形不由阴毒地冲着我道了一声:“你找死!”说着转头冲出去,很快便拿了根手腕粗的棒子回来立在着火的门前看着我,就等我一旦出得门去便用棒子招呼。

我且不管他,仍用椅子用力砸着门,很快这门便被我彻底砸烂了,火仍在烧,不过我完全可以从这火上跨过去。暂先不急,我回身走到窗边,把桌上那盏油灯拿在手里,然后重新来到门前,弯腰捡起一根正烧着的木条,抬眼看了眼子衿,见他只管冷冷地盯着我,手里的棒子也攥得紧紧,随时等着我发难。

我一抬脚,冲着他踢过去几块燃烧着的木头,这当然起不到任何的威胁作用,子衿唇角挂着轻蔑的冷笑,轻轻巧巧地躲了过去。我再次抬脚,依旧踢飞了几块木头,他也再次轻巧避开,然而此时我就趁着他这么一瞬间的分心,把手里油灯中的油冲着他劈头盖脸地泼了过去,正泼在他的头发上和衣服上,他未及避开,怒目瞪向我便挥着木棒打过来,我把手上拿着的那根燃烧的木条冲着他扔过去,只稍稍一沾他被油浸的衣衫,立时便窜起火焰来,转瞬将他身上包住,直吓得他尖叫一声扔了手中棒子便手忙脚乱地去拍自己身上的火。

我趁着这功夫从屋里跳出来,撒开腿就往外跑,泼在他身上的灯油毕竟有限,烧是烧不死他的,只能用来拖延时间。我不顾一切地向外跑,冲过院子,打开院门,院门外是一条长长的深巷——快跑,快跑,跑出去我就可以摆脱楚凤箫那个恶魔了!我就可以重见天日了!我就可以从地狱的最底层爬上去了!

我发足狂奔如同逃命,心中又是怕又是慌又是急——这条巷子怎么这么长呢?!又黑又冷似乎永远也跑不到尽头,两旁全是高高的围墙,根本就看不到围墙那一边是什么样的情形,四周静得怕人,就连过年人们放的炮仗声都难以传进这巷中来,只有我的脚步声在铺地的青石板上响着,越跑就越是害怕,仿佛此时的我并非身处人间,而是迷失在了阴森恐怖的混沌世界里。

跑着跑着,远处终于出现了亮光,那是巷子的尽头,尽头处便是人间了!我奋力向前冲,凛凛朔风吸入鼻中几乎要将肺刺穿——快了,快了,马上就能冲出去了——

光影里嵌入一个修长身影,宽袍广袖,长发飞扬,身姿若仙。我听见自己的心头“砰”地一声,宛如被重石狠狠压住险些窒息——哪里是仙,分明是魔——楚凤箫!他——他怎么又回来了?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回来?!

楚凤箫顿了顿身形,急切地叫了一声“情儿!”便迎着我跑过来,我向左右看了看,两边的围墙实在太高,根本没有能够攀爬之处,如今向前不能向后不能,竟成了瓮中之鳖。我一咬牙,径直冲着楚凤箫冲过去,及至近前,狠狠地一头撞向他的胸腹将他撞了个趔趄,手里拎着的食盒因此脱了手掉在地上,洒了满地热气腾腾的饺子…原来他之所以去而复返是为了给我送饺子吃的。

他的手因此而空了出来,正将我死死箍住,口中急道:“情儿——情儿——停下!停下!这个时候你还要去哪儿?今天是年三十了,所有的店铺都不开门的!你要住哪儿?你要吃什么?你身上分文没有,衣着单薄,你——你要怎么熬过这么冷的天?!情儿!听话,跟我回去!别折磨自己,情儿!”

“楚凤箫!你为什么不去死?!你为什么不死?!”希望再一次破灭,我恨得忍不住落下泪来,拼命捶他打他抓他,他用力把我摁在他的怀里,低下头来紧紧贴住我的发鬓,轻声道:“我可以去死,但不是现在,我还要好好照顾你,好好爱你。情儿,莫生气了,跟我回去。”

无论我怎样挣扎始终还是没能挣脱他,被他硬是连抱带拖地回到了那间院子,子衿狼狈地追出来,头发烧得焦了,衣服也破了,脸上更是黑一块红一块地落下了烫伤,楚凤箫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让你照顾夫人,连这么点事都做不好,教我如何放心得下?”

子衿低了头声音微哑地道:“小的错了,请二爷责罚。”

“罢了,”楚凤箫箍着我迈进屋去,看了眼烧毁的房门,而后向子衿道,“你去把你的房间收拾一下,夫人的屋子门既坏了就不能再睡那里了,你同夫人换一换。”

子衿应着去了,楚凤箫只管将我搂在怀里,伸手轻轻拍着我的后背,低声道:“情儿受惊了,没烧着罢?这么危险的事以后莫要再做了,你可知…一想到你从这火里跑出来,我就心疼得要死…”

“楚凤箫,”我抬眼看着他,“你打算就这么把我囚禁一辈子么?”

“当然不是,”楚凤箫见我终于肯开口同他好生说话,眼中带了丝欣喜,用手轻轻抚着我的脸颊柔声回答,“情儿,我其实更愿用我的心和我的情将你囚禁一辈子,我在等你爱上我呢,情儿。”

“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我有一天不爱上你,你就会囚禁我一天,对么?”我道。

“这样对你也非我所愿,情儿,你知道的,你难过我也会难过,你不舒服我也会不舒服,这样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屋子里我也很是心疼,只不过…比起有可能会失去你,我宁愿这么心疼着。”楚凤箫深深地望住我。

子衿把屋子收拾完毕,楚凤箫便揽着我进去,这是子衿原来住的地方,所以窗户没有被铁条封着,门也是从里面上闩的。楚凤箫扶我坐到床上,转头冲子衿道:“去把药箱拿来。”子衿很快将药箱取来,楚凤箫从里面拿出一只药瓶,望向我道:“情儿,你要受些委屈了。”不待我反应过来,就见他拔开了药瓶塞子往我的鼻下一凑,我躲避不及正将瓶内气味闻入鼻中,便觉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知觉。

再醒过来的时候人在床上躺着,身上盖着被子,房中无人,天色已暗。推被起身,才要下床,却蓦地发现自己双脚的脚腕上居然铐着脚镣!顺着脚镣之间的锁链看过去,见从中间处又拴着一条手腕粗的铁链,另一端被一枚大锁锁在床栏上——他——他竟将我当成个囚犯般对待!这脚镣一定是他从衙门大牢里拿过来的!

我气得浑身发抖,狠狠地踢着床栏发泄,终于弄到筋疲力尽方才倒回床上重重喘息。楚凤箫这个畜生,他彻底断了我能够逃出这房间的所有可能性,他——他就是个恶魔!

好容易稳定了情绪,我重新翻身下床,发现这铁链的长度只够到达窗前桌边,连门都碰不到,可见是楚凤箫经过精确计量的,马桶也从厕室拿到了屋内,正好摆在我能够着的地方。

没办法了…这一回是当真没有任何办法逃出去了。我颓然坐回床边,大脑一片空白。

不觉间天色渐黑,天空绽放的五颜六色的烟花映在窗纸上,使得我所身处的环境显得那般的不真实。我真希望所有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一个噩梦,突然间惊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还在那一世温暖的床上,台灯亮着,灯旁是睡前尚未看完的书。

忽然间远远近近的炮声齐齐大作,想来是到了午夜子时正,新的一年到来了,几家欢乐几家愁,只不知楚龙吟现在正在做什么?同他的新娘一起尽欢父母膝下么?可曾有那么一瞬间会想起我?

泪水不知不觉划下两腮,心痛得一时无法呼吸,只好倒上床去,用被子蒙住头,在炮声里放声痛哭。

楚凤箫说爱一个人会卑微到骨子里,他说得没错,因为我也这么卑微地爱着楚龙吟,即使他已娶了妻,我也依然爱他,无论我怎么装坚强,无论我如何骗自己可以洒脱放手,我最终还是不得不承认:我爱他。

行尸走肉

年初一的中午,楚凤箫匆匆地回来了一趟,带了饺子给我吃,话也顾不得多说便又匆匆离去了。我强迫自己吃得饱饱,而后便是对着炭盆想办法、发呆。一直到了初二的晚上,楚凤箫才推门进来,带着满脸地疲倦冲着我温柔地笑:“情儿,我回来了,你在家里受苦了。”

没有理他,他也不介意,只管自顾自地脱去外面罩的披风,然后走近前来低着头在我的脸上打量了一阵,笑道:“气色还好,我生怕冻着你。”说着从怀里掏出钥匙,替我打开了脚上镣铐。

子衿敲门进来送了热茶,而后趁楚凤箫不注意,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这才关门出去了。这两天他进房来给我端饭打水倒马桶时没少恶言相向,我权当他不存在,看都没看他一眼。

楚凤箫对此毫无所觉,只管双手握了茶杯坐到我旁边床上,偏头笑道:“我带回来不少点心,其中还有你爱吃的凤尾酥和琥珀核桃仁,这一路回来过了寒气,今晚先在暖屋子里放上一放,明儿中午再吃罢。”

见我垂着眼皮只是不理,他便伸手过来握住我的一只手,柔声道:“这两天真是委屈情儿了,一个人在这儿待着…只可惜府里有太多的应酬令我根本无法抽身,时时刻刻都在牵挂着你…明儿白天还得回趟府去,晚上才能回来,先向情儿告个罪。”

就如同我和他当真是夫妻一般,他在旁边细细碎碎地同我东拉西扯,全是些或家长里短或新奇有趣儿的琐事,若在外人看来,此情此景正是既温馨又安逸,却不知于我来说斯时斯地无异于人间地狱,每一秒都是煎熬。

渐渐夜深,楚凤箫打了个呵欠,伸手抚了抚我脑后发丝,柔声道:“时候不早了,咱们睡下罢。”说罢便招呼子衿打洗脸水进来。

见我坐着不动,他便笑着凑过来在我耳畔道:“需要我来伺候情儿洗漱么?”

我起身避开他,在脸盆中洗了脸,他便过来就着剩下的水也洗了,然后又让子衿打洗脚水,接过子衿手里的盆,径直放到了我的脚边。

“我不想洗。”我道,若再不开口,只怕这畜生就要强行替我洗了。

“用热水泡泡脚睡得才舒服,”他笑,“情儿乖,好歹泡一泡罢。”

“我说了,我不想泡。”我冷冷道。

“好好,不泡,不泡。”他笑着摇头,坐到床上去脱鞋袜,“那为夫就不客气了。”

见他把双脚泡进盆里,我慢慢地往门旁靠,他也不抬头,一边专注地洗着一边道:“虽说正值过年期间,咱们也不能不防着些偷儿们,我今儿回来的时候买了把大锁,以后每天我出了门或是回来之后都让子衿把院门从里面锁住,如此便可安全无虞了,情儿放心休息就是。”

听了他这话我不由气怔——他猜透了我的心思,方才对他与我亲昵的行为一直不反抗就是为了令他放松警惕,好趁机夺门而逃,他脚泡在水里,反应起来总会慢上几步,哪怕只有一线的机会我也想试一试逃跑。可——可他却告诉我说他买了锁将院门从内锁住了,分明是暗示我别再想着逃跑,因为根本没用了!

我的心思他全能猜到,我的行为他也能先一步料到,他——他如此聪明,如此有心机,是我低估了他,甚至——只怕连楚龙吟都低估了他!我的心中突然一阵发寒——楚凤箫,他究竟是什么时候起开始计划今日这一局的呢?在这么僻静的地方租下房子,把房间的窗户找人用铁条钉上,把门子改装成从外面上闩的样式,这决不是几天内能完成的事情。

楚凤箫悠悠哉地洗完了脚,叫子衿进来把水倒掉,而后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歪着头冲着我笑:“情儿,咱们歇息罢。”

“你滚出这房间,我不想看到你。”我的心中烦乱至极,又是恼又是恨。

“情儿,”他望着我温温地笑,“你心里很清楚我对你的情意,为了你刀山火海我都闯得,为了你杀人放火我都干得,我可以让着你、护着你、宠着你,答应你做任何事或不做任何事,但前提是不能影响我去爱你和拥有你。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的妻,夫妻共枕是天经地义,在这一点上我不想让步,因为让了一次便有二次,越妥协越心软,越妥协我失去的就越多。所以,但凡会伤害或疏远你我情份的事我都不能去做,这一次恕我不能让步了,情儿。”

“你——你真是无耻到极点了,楚凤箫!”我咬着牙怒视他。

“情儿,我只愿生则与你共枕,死则与你同穴,”楚凤箫的目光坦诚且真切,“无关任何肉体欲望,明白么,情儿?”

“你滚!”我嘶吼,转身扯过洗漱架子上的脸盆便冲着他砸过去,他早先一步料到,闪身轻松避过,几步迈上来把我紧紧搂在怀里:“情儿,莫闹了,天晚了,睡罢。”任凭我怎样挣扎都不能摆脱他分毫,被他箍着带回床边。

“我替你宽衣。”他柔声说着,一只手腾出来去解我身上的绶带。

“别碰我!滚开!你去死!”我嘶声叫着拼命挣扎。

“情儿,其实习惯了就好了。”他笑起来,那神情就好像我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手上的动作丝毫未停,口中用哄人的语气道,“乖了情儿,你细想想,你顺从也好,反对也罢,最终的结果一定是拗不过我的,何苦白费力气呢?”

我被他这话说得浑身发寒,因他说的是事实,我根本拗不过他,无论是力气还是心计,无论是固执还是疯魔。

我禁不住颤抖,也许是因为怨恼,也许是因为恐惧…他…他太可怕了…他在一点一点把我推入绝望的深渊,从身到心,残忍无伦。

见我没了力气,楚凤箫毫不费力地替我除去了外面衣衫,只剩下贴身的中衣,而后扶我躺上床去,掩好被子,接着去脱他自己的衣衫,趁着他正在脱裤子的当口,我蹭地掀起被子兜头向他罩去,然后不管不顾地冲下床往门外跑,才跑到院子里便被他从身后追上,一把打横抱起,边转身回往卧房边在口中笑道:“调皮!让我提着裤子追出来!方才都告诉你院门上锁了,你还想往哪儿去呢?外面这么冷也不怕冻着!”

一行说一行回了房,重新把我放回床上,吹了灯,落下帐子,脱去衣衫,而后钻入被中搂我入怀,见我没有挣扎,他便在黑暗里轻轻地笑了一声:“乖情儿,这才是你,聪明识实务,知道什么能做、什么做了也没有用,这便是我所喜欢并欣赏的你所有优点中的一个,你的冷静理智没有哪个女人能比得上,就是一般的男人都要甘拜下风呢。”

理智吗?我的理智已经被你逼迫得荡然无存了!

短短的几天时间里,我的意志和希望被楚凤箫一次又一次地摧毁,我的精神不断地在从希望到绝望的死循环里剥落崩溃,我…我真是受不了了…

察觉到我在哭,楚凤箫什么都没说,只是更加用力地搂紧我,用手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用唇一点点吻去我脸上的泪水,最后低低地在我耳边道:“情儿,为什么不试着去接受呢?有些事并不是你想像中那么痛苦,只不过是因为你没有换个角度重新思考罢了。睡罢…我爱你,情儿。”

一早醒来,楚凤箫正侧着身,一手支着头很温柔地望在我的脸上,我闭上眼睛,被他轻轻地吻在眼皮上:“早,情儿。昨晚睡得可好?”

我没有吱声,他也早已料到,只管伸了手轻轻抚着我的脸颊,柔声轻笑:“好美…情儿,只怕我这一辈子都看不够你的脸了…”

就这么待了良久,他才又道:“这会子起床么?还是再睡会儿?”

我推被坐起,他连忙拽过床边衣架上我的外衫替我裹在身上,而后翻身下床,道:“你且先坐一下,我把炭火弄旺些你再出帐子,免得凉着。”

待他弄好了炭火才过来掀起帐子,蹲下身去替我穿鞋,而后叫子衿打洗脸水进来,洗漱完毕便牵着我的手将我轻轻按坐在桌前,对着菱花镜为我梳头。见他望着镜中的我笑道:“我看这两日你一直只在脑后简单编个辫子便知道你不大会梳女子发式的,想来是扮男装扮太久了,加之失去了以前的记忆,纵是不会梳也是正常,因而在府里的时候就特意观察了一阵丫头们怎么梳头,只不过…我也没太好意思上前细问,也不知能不能梳得成,情儿莫要笑话我才好。”

任他拿着梳子捧着我的头发小心翼翼地试梳了一阵,最终梳了个不算复杂却很精致的发式,满意地歪过身来对着我看了一阵,笑道:“情儿当真是天生丽质,不施脂粉不戴佩环一样是倾国倾城。”

我没有动也没有吱声,只管这么坐着,他用手指轻轻勾起我的下巴,俯下头来吻住我的唇,先是试探地碰触,见我没有反应便大起胆子由浅入深,在口中缠绵了良久方才恋恋不舍地移开唇,用那因动了情而愈显黑亮的眸子牢牢将我盯住,微哑着声道:“情儿…我很庆幸…庆幸自己没有放过你…我应该紧紧抓牢你的,就像现在,珍惜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我不会要自己将来后悔的!”

我依然不言不动,他将我从椅上扶起来,揽在怀里又缠绵了好一阵,直到出去买早餐的子衿在外面敲门才放开手。

吃罢早饭楚凤箫便匆匆地走了,临走前没忘给我的双脚重新铐上脚镣拴在床栏上,听得他出了院门后子衿便将门落了锁,如今是双重禁锢双重保险,我就是插了翅也难飞出去。

中午的时候他抽空回来了一趟,带来了我的午饭和晚上的饭,然后又走了,直到掌灯时分方才回来,打开脚镣替我脱去鞋子,而后让我坐在床上托起一只脚给我揉脚腕。两只脚都揉了一阵,拽过被子替我盖住腿,从怀里摸出一只簪子来,笑道:“这是我今儿硬砸开一家首饰店买来的,因是过年,他店里货少,只寻得这么一只还算入眼的,情儿先委屈着用,待年后店里都上了新货我再给你买更好的。”

他把簪子放到桌上去,招呼子衿打水进来,洗漱完毕便是宽衣睡觉,依旧将我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哄婴儿般哄我入睡。

如是这般过了七八天,偶尔有一两回他没有回来过夜,其余时候都是尽量赶回这里留宿,这期间我一句话也没有同他说过,也没有再推拒过他,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连我都觉得自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了,他却仍旧无比地耐心和体贴,早上替我穿衣穿鞋擦脸梳头,晚上又给我洗脚宽衣铺床掖被,一如他自己所言,他的爱已经卑微到骨子里去了,已经彻底的无可救药了。

这一日才吃过晚饭他便回来了,拥着我坐到床上,讲了许多的趣事哄我高兴,差不多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他便凑唇过来至我耳边,带着温柔和些许暧昧的语气低声道:“情儿…今夜我想…同你行夫妻之事…好么?”说完便睨着我的脸色,见我仿似不曾听见,便权当是默许了,当下落了帐子,褪去衣衫,如爱珍宝般将我从头吻到脚,最后微喘着把我压在身下,分开双腿,温柔又小心地进入了我的身体。

我抬起眸子望住他的眼睛,一字一字道:“告诉我,是不是你,代楚龙吟娶的亲?”

魔鬼心计

楚凤箫僵了一僵,突地狠狠一个撞击,道:“我不想再从你的口中听到他的名字,情儿。”

“你可以不说,那么我就任由自己凭空猜测下去,并且我会对此当真,继而加深对你的恨意,”我冷冷看着他,“你这些天所有的努力全是白费力气,我虽然做不到铁石心肠,但我会用这恨意去抵销你所有对我的好。”

楚凤箫皱起眉头看着我,又是狠狠一撞,面色染上一层阴郁:“情儿,我还是低估了你的冷静,在这种时候你居然还有心思同我讨论这个,是我技巧不好呢还是力度不够呢?或者换个花样儿许才能让你失去理智欲死欲仙?”

我不理会他恶意说的下流话,只将双腿缠上他的腰用力夹紧,听他喉咙里压抑地呻吟了一声,伸手至他脑后攥住他的头发,依旧冷冷逼视着他:“我要听你的实话,楚凤箫。你有胆做还没胆承认么?你自认为了我什么都敢干、什么都干得出来,还怕让我知道你的这些个神机妙算么?”

楚凤箫狠狠撞了几下方才放轻了力道,带着微喘地笑了起来:“情儿,你激我也没有用,但是我很喜欢你这招诱供的方式,以后不妨多施几次。”

“知道我怎么猜到是你李代桃僵替他娶亲的么?”我松开双腿,看到了他眼中闪过的一丝遗憾,“那一天的情形在我脑中已经过了上千遍上万遍,开始我只是纠结在这件事情本身上,后来我才突然发觉,那天骑在马上的‘他’是用一只手牵着缰绳的,因为迎亲队伍走得慢,所以根本不用两只手一起牵缰绳,而重点就在于,‘他’牵着缰绳的手——是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