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龙吟眸色转而深沉,道:“我会好生处理的。”

逸王爷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道:“情儿这几天就跟着我罢,在你这儿确实不便,跟着我名正言顺,别人也说不出什么。你只管把病尽快养好,从此处脱困之后便是一切终结之时,你仔细想好要怎么给情儿个未来、给你双亲个交待,若不能让情儿满意,我是不会把情儿交给你的,听清了?”

楚龙吟挑了挑唇:“情儿的未来,只有我能给,师兄你可以省省了。”

“臭小子。”逸王爷笑了一声,“滚回床上歇着你的罢,我去让人取些醋来熏上,免得你过了病气给我们!”说着便起身出门去了。

逸王爷是故意给我和楚龙吟让出空间来独处的,他才一出门楚龙吟便起身过来一把将我拎起来抱进怀里,在耳畔沉声道:“对不起,情儿,让你受委屈了…”

我紧紧揽住他的腰背,柔声道:“不必自责,龙吟,这件事原原本本就错不在你,你再自责的话我会更难受的。咱们这就都忘了罢,重新开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好么?”

楚龙吟用力地拥着我,我静静将脸贴在他的胸口,那颗心跳得依旧有力而坚定,令我此刻什么都不再害怕和担心,他给予我勇气,我回应以坚强,再多的伤害也只能促使我们拥抱得更紧密。

楚凤箫并没有再到楚龙吟的房间来纠缠,而我也不想再出现在众人面前免得与他碰面,逸王爷便令人将饭送来楚龙吟的房里,我们三人围桌而坐,边吃边聊,温馨亲密。

在楚龙吟的房内待到掌灯时分,我便跟随逸王爷回了房,好在楚龙吟的烧早退了,只要再好生休息两三天便可痊愈,所以不必再通宵陪在身边照顾。

回到逸王爷房间,他让我睡了里间,自己则睡在外间,随意聊了几句便各自歇下,一整宿睡得舒适又宁静。

然而次日清早,天色还一片漆黑之时,却听得外面一声尖叫响彻楼道,紧接着脚步声纷乱,夹杂着惊慌喊声,道是:“怀熙世子他——他遇害了——”

怀熙世子?不就是传闻里对怀谕世子见死不救的那三位世子中的一个么?其中之一的怀明世子在昨天早上被人杀死,如今他又死了,这是巧合还是预谋?

杀害怀明世子的疑凶、已故的怀谕世子的弟弟怀谨世子自怀明之死事发后便被看守起来,那么凶手究竟是另有其人,还是怀谨分.身有术?

山谷突然崩塌掩住出口,怀明怀熙接连遇害——这分明是一起有计划的连续杀人事件!

无法取代

我披衣下床开了里间房门,见逸王爷已经穿好衣衫,让我在房中好生待着莫要离开,而后便匆匆出去查看了,许久不见回来。我正有些担心他和楚龙吟,便见门被推开,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进来,楚龙吟顺手将门关上,给了我一记安抚的眼神,听逸王爷继续着方才他们两人的话题道:“凶手若有此等本事,我们便不能再按兵不动了,若不尽快揪出他来,只怕这里人人都有生命危险!——龙吟,你的身体怎样了?”

楚龙吟明白逸王爷这么问的意思,将手一拱道:“业已无虞,随时待命。”

逸王爷闻言转身便往外走,道:“既如此,我便去请九王爷下令,将查凶一事全权交由你负责!”说着便开门出去了。

我倒上热茶来递给楚龙吟,他接过去也不急着喝,先矮下身在我的脸上瞅了一阵子方笑道:“看样子昨晚睡得不错,脸色比前两天好多了呢,红扑扑香喷喷的。”

知道他是故意逗我开心,我便也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油嘴滑舌的。一会儿有得你忙了,还不赶紧先歇歇——昨晚可睡好了?眼底怎么这么多血丝?”

楚龙吟假作没听见我的问话,只管抱着杯子喝茶,这令我不由心下有些起疑,正要细问,却见逸王爷很快便回来了,皱着眉道:“奇怪,九王爷未在房中,四处找不见他,方才在凶案现场也未见他的身影,不会是…”

楚龙吟放下杯子,起身笑道:“还是我去找罢,我大概知道九王爷在哪里,您老先同情儿把早饭用了,我很快便能回来。”

逸王爷有些纳闷儿地看着他走出门去,而后回过头来同我一个对视,道:“这小子学会故弄玄虚了还!小德性罢!”

我忍不住笑出来,忙把茶递给他:“父王先坐,我去叫人把早饭送进房来。”

“情儿,”逸王爷却将我叫住,“外面现在人心惶惶的,你还是莫要出门了,为父去罢。”

逸王爷也未走远,只在门口叫住了一名下人,令其将早饭送进房来——这个时候估计也没人有心情去楼下大厅里吃饭,楼道里全是端着盘子往房里送饭的下人。

楚龙吟没用多长时间便回来了,只说九王爷已经同意让他调查怀明、怀熙两位世子被杀凶案,很快便着人挨房去传口谕。

我们三人围桌用过早饭,一时果见有人来传九王爷的谕,楚龙吟抻抻衣衫,站起身来冲着逸王爷忽地行了一礼,笑道:“下官需向王爷您老借个人用。”

逸王爷笑着瞪他道:“你小子又算计我什么呢?”

“嗳,不敢相瞒,小的就是想借您家闺女一用,顺便也请您老一起去压压阵。”楚龙吟边说边冲我眨了下眼,“情儿拜了秋水做老师,对验尸方面能于小的有所帮助。”

逸王爷明白了楚龙吟的意思,请他去压阵当然是为了避免别人看见我和楚龙吟在一起而说闲话,于是也站起身,边往外走边笑道:“你小子胆儿越来越肥了,竟让王爷和郡主给你打下手!”

“那是您老疼我。”楚龙吟笑着跟上去,在我的手上轻轻握了握。

怀熙世子陈尸之处正是他所下榻的房间里间,尸体已经被抬上了床去——毕竟这是世子,虽然还没有进行现场勘查,也总不能让他就那么摆在地上,只好先放上床去,用一条白床单盖住。

才一走进屋子便闻见扑鼻的血腥味儿,靠近窗户之处鲜血溅了满墙满地,琉璃窗碎了一整扇,窗框子上连残余的琉璃片都没剩下,全碎了个干净,窗台和地上到处都是碎琉璃渣儿。冷风从碎窗洞外刮进来,让人不由接连打了几个寒颤。楚龙吟见状连忙立到窗口去,背身挡住冷风怕将我吹着,我见左右无人便伸手硬把他扯了回来,低声嗔他:“你伤风还没好利落呢,又到窗口戳着,想病上加病么?!我哪有那么弱不禁风,你给我安省着些罢!”

楚龙吟闻言低声赔笑道:“是,是,小的知错,小的遵令!”

不再理他,走至床边小心翼翼地将盖在怀熙世子身上的白布单掀去,却见他身上只穿着中衣,趿着鞋子,胸口豁然戳着一柄匕首,鲜血早已浸透了衣衫,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以至于看上去十分诡异。

在楚龙吟的帮助下将怀熙世子的衣衫除去,我仔仔细细地将之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花去了不少的功夫,在这期间楚龙吟先将这里间屋查看了一番,而后又去外间对怀熙世子的贴身长随进行问询,逸王爷便留在里间陪我检查尸体。

通过尸体僵硬的程度、身上尸斑的状况以及屋内的温度,我推测这位怀熙世子的死亡时间就在今晨五点至六点之间,致命伤当然就是胸口所中的那一刀,没有发现与凶手扭打过的迹象,再根据现场的血迹来看,此处是案发的第一现场无疑了。

才刚给怀熙世子的尸体把衣服穿好,楚龙吟便进来询问情况,我将以上结论讲给他听,他便点着头向逸王爷道:“我方才问过怀熙世子的长随,世子的尸身是他发现的,约在卯时初刻(早上六点左右),他在外间听得里间琉璃窗碎裂的声音后起身去敲里间门,久久听不见世子声响便担心出了事,进得里间后见世子胸中匕首倒在地上,窗户碎裂,显然凶手是从窗口跳出逃逸。此案与怀明世子遇害一案手法如出一辙,所以八成可以推定乃同一凶手所为,因而这两个案子做为连续凶杀案可以合并成一个案子来处理了。只怕我们还要去怀明世子遇害的房间查看查看。”

“你看着安排就是。”逸王爷拍拍他的肩头,带着我跟在他身后出了这房门,嘱咐两个下人将房间看好,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得擅入。

而后便来至昨天遇害的怀明世子的房间,其情形与怀熙世子处大同小异,窗扇上的琉璃尽碎,窗框子上留着些残片,血溅了满地。我照样对怀明世子的尸体进行检查,楚龙吟也仍旧叫来怀明的长随进行问询,得到的答案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我们三人准备离开,才出得外间,便见门被人砰地推开,曾被认定为第一嫌疑犯的怀谨世子怒冲冲地闯进来,也顾不得向逸王爷行礼,只管嚷道:“王叔!如今您老也看到了!从昨儿个事发到方才,我一直被怀贤和怀修贴身看守着,可怀熙不还是一样被人害了么?!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我是清白的?!我早就说过那凶手跳窗逃了,我只是倒霉催的赶上了就被误认成杀了怀明的凶手——您老可得给侄儿我做主啊!”

还未待逸王爷应声,却听得一个声音在怀谨身后不紧不慢地响起,道:“你又跑到这儿来闹腾什么?!没看见楚大人正在查案么?你若想早日洗脱嫌疑便该好生协助他才是。”循声望去却见是九王爷走过来,身后跟着面色阴沉的楚凤箫,楚凤箫一对眼睛正直直地盯着我。

一众人连忙向着九王爷行礼,九王爷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免礼,目光在楚龙吟的脸上一瞟,和颜悦色地道:“楚大人可查出什么线索了么?”

楚龙吟欠了欠身,从容答道:“九千岁来得正是时候,下官恰有一事请谕:下官需要前天出谷隧洞被山石崩塌堵住前所有人的不在场明,以及昨天早上寅时正至卯时正、今天早上寅时正至卯时正的所有人不在场证明,下官微末,此等要求因是查案必经程序,还请九千岁做主落实。”

九王爷亲切笑起:“楚大人何须如此谦恭,本王既已下谕由你全权负责此案,你便直管放手去查就是了,谁要是不肯听你安排你便来找本王,本王自会替你做主!”

楚龙吟不卑不亢地应了,九王爷似是甚为满意地又将目光在他身上转了几圈,直让在旁偷眼观察的我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个老变态在打什么主意?

眼看已到了午饭时间,由于这已呈封闭的谷内接连发生命案,众世子郡主个个人心惶惶,九王爷早便命众人可以在自己房中用饭,且不必去给他和逸王爷请安,所以这个时间走廊里几乎也没什么人来回走动。九王爷提议我们这伙人一起去楼下大厅里用饭,大家自是没什么异议,便连同怀谨世子在内一齐下了楼。

六个人围桌而坐,九王爷同逸王爷自然坐在上首,怀谨世子坐在九王爷下首,我坐在逸王爷下首,且不得不同楚凤箫挨着,楚龙吟便坐在楚凤箫与怀谨世子之间。九王爷的目光在楚龙吟和楚凤箫的脸上来来回回一阵打量,忽儿笑了起来,道:“瞧瞧这对儿双生!真真是丰神俊朗、绝世双骄啊!若非此时穿的衣服不同,只怕谁也分不出他们两个来呢!毓秀,若这两人打扮得一模一样,你可能分辨出哪一个才是你的夫君么?”

我欠身作答:“回王叔公的话,能的。”

“哦?”九王爷闻言大感兴趣,“怎么分辨?”

“其实以前毓秀也很难分得清,以至因此而犯过错误…”我想起了过去种种快乐的与不堪的回忆,淡然一笑,“然而双生子就算长得再像,身上散发的气息也总会有所不同。毓秀的夫君是个很温暖的人,站在他的身旁会不由自主地感到愉快和安逸,什么伤心、忧虑甚至怨恨都会被他的温暖慢慢化解…这种气息是谁都模仿不来的,正如有些人在这世上是独一无二,任谁都无法超越、无法取代的。”

九王爷听后不由哈哈笑了起来,伸指点向楚凤箫:“小凤儿啊,你听听!你听听!你家娘子把你夸成了天上少有、地下无双的宝贝了呢!你可是有福了啊!”

楚凤箫强撑笑脸应付着,我的余光却分明能瞥见他放在桌下自个儿腿上的手正用力地攥成拳,还在微微地发着抖。

他当然明白我说的不是他,而我也很遗憾他并没有把我的话中之意听进心里去,他还是不肯醒悟,我无能为力也不想去管,言尽于此也就罢了。

一时饭菜上桌,待两位王爷动了筷我们这几个小辈才敢动,楚凤箫便先夹了一筷子菜到我碗里,轻声地道:“先吃些清口的,屋里生着火太过干燥,你又向来一干燥就鼻塞、嗓子疼,这菜正好清火利咽,尝尝看。”

当着众人面不好拒绝,我只得默默接受,低了头目不旁视。耳里听见九王爷在那里笑:“瞧这小两口!还真是好得蜜里调油呢,当着我们的面儿就在这里你侬我侬的,真真是叫本王这个岁数的都开始羡慕了!”

楚凤箫完全没有避讳,只管不停地给我夹菜舀汤,甚至还掏了帕子亲手替我揩唇角,这情形逸王爷也不好开口阻止,楚龙吟更不可能插手,好在那厢怀谨世子有些看不下去了,干咳了一声向九王爷道:“您老好歹给琚儿一个准话嘛,您看这不明摆着凶手另有其人么!琚儿从昨天到刚才可一直都是被人看守着的,不信您把怀贤怀修叫来问问!”

“琚儿”是怀谨的名字,九王爷闻言先不理他,只向楚龙吟道:“依楚大人今日上午检查的结果,这两起案子之间可有关联?”

楚龙吟答道:“从作案手法和方式来看,两件案子当属同一凶手所为,在未得到诸位世子与郡主的不在场证明之前尚无法锁定凶嫌范围。”

九王爷点头道:“既如此,怀谨的嫌疑便可洗去,凶手应是另有其人了。”

罪恶根源

怀谨世子闻言长出一口气,“哈”地一声笑开了:“我就说嘛,凶手怎么可能是我呢!我若当真想杀他们两个,狩猎的时候便杀了,何必要等他们在房中时才动手呢,又不方便又易被人发现!”说着端起面前酒杯一口喝干,满手的戒指闪着耀耀的光。

这个人还真是口无遮拦,再怎么说怀明和怀熙也是他的堂兄弟,在他脸上却丝毫没有悲痛之色,简直比路人甲还不如。话说回来,非但是他,就连九王爷也一样像是在谈论陌生人,刚才还谈笑风生的打趣我和楚凤箫——想来这也是皇族的另类特色吧,毕竟里面牵涉的各种利害关系实在是太深太杂了。

午饭吃毕,怀谨世子高高兴兴地先告退了,九王爷提出要替楚龙吟坐阵,旁观他对诸位世子和郡主进行调查,于是我们几个便都跟着留下,由下人去挨个将世子郡主们请来接受楚龙吟的问询,九王爷便让楚凤箫在旁执笔听录各人口供。

花去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晚饭时才将所有主子们的口供询问完毕,别苑中的下人们还没有来得及问,只得先吃晚饭。由于比中午时少了怀谨世子,九王爷便让楚龙吟挨着他坐,边用饭边问他关于案件的推测,神色间异常亲密。这情形让我有点担心,毕竟这九王爷心理可是个极端扭曲的变态来着,他不会是因为楚龙吟和楚凤箫长得一模一样就想对他也怎么怎么着吧?

逸王爷倒没觉什么,楚凤箫的脸色却也很不好看,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偶尔冷冷瞪上楚龙吟一眼。楚龙吟却似全未察觉,任凭九王爷一根胳膊搭在他肩上同他“亲热”,甚至这家伙说着说着那不着调的劲儿就上来了,竟也伸了胳膊去搭九王爷,言辞间也没了尊称,同九王爷“你你我我”地称呼了起来。这下子连逸王爷都觉得不妥了,直给楚龙吟使眼色,楚龙吟仍旧恍然未觉,倒是九王爷反而愈加高兴,完全不再多看就坐在他对面的楚凤箫一眼。

好容易结束了这顿情形有些诡异的晚饭,楚龙吟准备把所有的下人们叫来再进行问询,九王爷还要坐陪,也就由得他去了。这一场问询直进行到了半夜,待问罢最后一名下人,大家收拾了东西准备回房去,却听得九王爷笑向楚龙吟道:“龙吟,打铁要趁热,不如去本王那里将你心中现有的推断讲与本王听听,本王也好配合你追查凶手,如何呢?”

听他这么一说我顿时心中一惊——这个变态果然对楚龙吟有所企图!虽然他是个…受,但,但这种事也太…楚龙吟可是个直男呢…嗯,是吧…

就在我正急切地想着帮楚龙吟脱身的办法时,却听楚龙吟淡淡地道:“今儿太晚了,明天罢,我想回房休息了。”

他这话一出口已经不止我一个人吃惊了,连逸王爷都吓了一跳,连忙低喝道:“龙吟!说话怎可如此失礼?!”而后又忙向九王爷那厢替他解围:“王叔莫要见怪,想是龙吟劳累了一天精神上有所不济,因而方才说话便失了分寸…”

九王爷却偏偏毫不生气,反而笑逐颜开地连连摇手:“不妨事不妨事!龙吟的辛苦本王都看在眼里呢!也好,那就都早些回去休息罢,明天再说!”

逸王爷这才松了口气般,悄悄瞪了楚龙吟一眼,楚龙吟也不回应,只管似笑非笑地瞟着九王爷,九王爷也看了看他,竟也唇角带笑地回房去了。

我才要跟着逸王爷往房间走,却被楚凤箫一把拉住胳膊,恳求地道了声:“情儿…我有话想同你说…”

不等我回答,逸王爷已经冷声道:“天太晚了,有话明儿再说罢。情儿,同为父回房。”

我没有再看楚凤箫一眼,只轻轻挣脱他的手,跟在逸王爷的身后离开了,楼道里便只剩下楚家兄弟二人,不知会有怎样的谈话。

回到房中后因逸王爷要沐浴,而侧室又在里间,所以我就暂时先在外间坐等,想来想去都放心不下,怕楚龙吟中了九王爷那个老变态的什么圈套,何况楚凤箫还能够凭着那种变态关系来左右九王爷,楚龙吟不知情的话难免会吃亏。

犹豫了一阵最终一咬牙,我悄悄开了房门出来,决定去告诉楚龙吟一声——只同他说几句话就回来,况且此刻夜深,楼道里根本没有人,楚龙吟的房间就在逸王爷房间的隔壁,只要我动作快些的话应当不会被谁看见。

几步迈至楚龙吟房外,见门关着,下意识地推了推,不成想房门居然未从里面上闩——这家伙的老毛病还是没改,就像有些人记性好得什么都不会忘,偏偏每次要出门的时候就总是想不起来钥匙随手放在了哪里一样,楚龙吟这个家伙纵然有着一副灵活聪明的头脑,可总是忘记插门这一点却是一直都没改过来。

因怕被别的房间的人听到,我蹑手蹑脚地进了门,外间没有亮着灯,屋内一片漆黑,里间的门关着,倒是灯影幢幢。我轻轻将门关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而后走至里间门前才要敲,却听见房内传出楚龙吟的说话声:“…你还不死心么?还想让我做得更绝?”

他在同谁说话?

“你——你无耻!——卑鄙!”另一个声音竟是楚凤箫的,又气又恨地低吼着。

楚龙吟冷笑了一声:“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我不求你能顿悟,但图你肯及时收手,否则…我的回击不会只有区区如此而已了。”

“你——你当真想要与我争个鱼死网破?!”楚凤箫厉声问道。

“凤儿,你要让我说多少遍呢?情儿不爱你,你就算留住她的人也留不住她的心,这样做非但无法给她幸福,你自己又何尝会快乐?你何苦纠缠不休呢?”楚龙吟叹着道。

“你能给她的我都能给她!你又怎知她有一天不会被我感动?!在你这次出现之前,她明明已经对我有所松动了!是你!是你破坏了我所有的努力!”楚凤箫嘶声道。

“凤儿啊凤儿!你真真已是走火入魔了!当真是因为你爱情儿爱到这种地步了么?你其实…其实是因为恨我罢?!因为我自小到大处处压你一头?因为我的存在让你觉得自己不够强大?所以我能做到的你也总会尝试着去做并且努力做到更好,所以我能得到的你也拼了命的想要得到以证明你的能力不比我差——长时间以来你的确证明了你非但不比我差,甚至比我优秀得多,直到情儿的出现。

“情儿最初出现时把你当成了好朋友、好兄弟,并且对我颇有敌意,这令你沾沾自喜,认为在这一程上你又占到了我的上风,对么?于是你加倍地对情儿好,想从她那里找到更多的自信——她越是讨厌我、越是依赖你,你就越有成就感、越觉得比我强,对不对?

“可你没料到的是情儿后来竟会倾心于我,由厌转爱,这极端的转变对你来说打击巨大,就仿佛我来了一次绝境逆转,彻彻底底地翻了盘,让你败得溃不成军,让你输得惨不堪言,所以你才无法接受这失败,不愿承认不如我,加之你也的的确确地爱上了情儿,双重的打击令你乱了理智、迷了心窍——你也曾试图挽回和争取情儿,可奈何情儿性子外柔内刚,你求之不得的情形下便轰然爆发,采取了激烈的手段强迫情儿——

“你打着深爱情儿的幌子来给自己泯灭人性的种种行为寻求心理安慰,说到底你其实不过是输不起罢了!你接受不了输给我的事实,所以不得不用尽手段,且你做下了那畜牲不如的事后还没胆子承认、承当,以爱为名,行卑劣之事,这不就是你么——凤儿?我,才是你心底的那根刺,我,才是你所有恶行的起源,对么,凤儿?”

“你住口——你住口!不许侮辱我对情儿的心!”楚凤箫被楚龙吟这番毫不留情的剖析激怒了,屋内传来“呯呯”的击打声,想是两兄弟动上了手,“你以为你是谁?!你只不过比我早出世不过须臾光景,凭什么处处压制我管束我?!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这自大狂妄的混蛋!你——你还我情儿…”

“凤儿!”楚龙吟一声低吼止住了楚凤箫的动作,“你恨我,怨我,我在你眼前消失就是,从此后再不管束你,再不干涉你,你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随你心意,只有一点——不许再强迫情儿,不许再伤害她纠缠她,你若答应,我立刻便躲得远远不让你看见,从此后不在人前高声说话、抛头露面,如何?”

“你——你少来这一套!你这是退让了?迁就了?高风亮节了?——我不稀罕!我只要情儿,我只要情儿!你可以拿走我的一切,就是不能带走情儿!”楚凤箫歇斯底里地道。

“我不同意,你待如何?”楚龙吟冷下声来问。

“你既无义,那就莫怪我无情!”楚凤箫发着狠,“此刻起你我兄弟情断义绝!”

“情断义绝?”楚龙吟哑声笑了起来,声音里满是无奈与痛心,“凤儿,你我一母同胞血脉相连,你断得了么?你要怎么断?”

“我不认你这个大哥,你也莫把我当你的弟弟,从此后路归路桥归桥,倘若不幸狭路相逢,那就各凭自己本事了!”楚凤箫咬牙道。

“各凭本事…你的本事是什么?除了九王爷之外你还能攀上更高的枝儿去么?现如今他已拿你不当回事了,你以为你以后的日子还能好过?他不杀你灭口便已是你的造化了!”楚龙吟哂笑。

“你——你还敢说这些?!若不是你从中作梗——”楚凤箫气得连声音都变了腔调。

“作梗?作什么梗?我方才便已说了,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楚龙吟依旧满是嘲笑,“要怪就怪你我是孪生子,昨夜我去他房中不过是想试探试探他为何会对你言听计从、甚至连免罪金牌都给了你,却不料才一进门就被他把我当做了你…于是我自然就知道了答案。不过你放心,我并未冒充你,而是在我狠狠揍了他一拳后立即就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他虽然一度又惊又怒想要叫人把我当场宰了灭口,然而当我把他扒得光溜溜、用绳子捆起来并威胁他要将他丢出窗外活活冻死之后,他反而很愉快地答应了免我一死。

“凤儿,不是只有你才懂得九王爷这类人嗜好的是什么,相反,你还是嫩了些,虽然摸对了门路,却只能在表面上替他搔痒,而不能真正深入地搔到他的心坎儿上去。他这样的人,生来就至尊至贵,没有人敢动他一根头发,没有人敢忤逆他,甚至包括皇上在内。所以他觉得无趣,空虚,乏味,天下的新鲜事他全见过、经历过了,可唯一没有体味过的就是受罪。

“所以他想要寻求别样的刺激:被践踏、被侮辱、被虐待,越刺激他就越兴奋——他要的就是这种耻辱感,可怎样才能让他更加感到耻辱呢?比起私下里的侮辱来,当众被侮辱所带来的耻辱感不是更强烈么?凤儿你饱读诗书,无论现在做了什么,骨里血里还是渗透了礼义廉耻,你的底限仅能维持在私下里对其动手,你不敢、也无法当众对他有任何不恭。在这一点上,你逊了我一筹啊凤儿。

“昨晚我把他捆起来丢到床下待了一整宿,今儿去找他要求将案子交由我负责时他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同时还答应我不再对你有求必应——你能利用九王爷来牵制我,我也同样能利用他来压制你,这只是我最轻的反击,凤儿,不要再执迷下去了,不要再逼我出招,否则…你是了解我的,不动还罢,若动,便将对手彻底逼入绝路,即使对方是我的亲弟弟,也是一样。”

冷尸不冷

听了楚龙吟的这番话我才终于明白为何今早他的神色那般古怪,又为何方才敢对九王爷那样说话——他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正中对手要害,只一眼便看透了楚凤箫的依仗、只几招便把九王爷收得服服帖帖,楚凤箫根本斗不过他,他骨子里就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痞性,而楚凤箫就算再坏也脱不开“礼”与“理”的束缚,书生与流氓,若比下黑手,显然流氓才是行家。

嘿,不是么?楚龙吟根本不用像楚凤箫那样花去大半夜甚至整夜的时间陪那变态九王爷玩S.M的游戏,他只不过是像丢坨垃圾般把九王爷丢在床下而后拍手走人,就轻而易举地俘获了九王爷的“芳心”。陪他,只能说明还是畏他敬他,而不屑于他,才是真正高明的刺激手段。

放眼天下,除了楚龙吟这只流氓大痞子外,谁还敢对至尊至贵的九王爷初次接触就干出这种骇人的事来?楚龙吟只轻轻出了一招就让楚凤箫辛苦建立的优势荡然无存,若非他是他的亲兄弟,楚龙吟完全可以一句话就让九王爷置他于死地!

房内的楚凤箫沉默了良久,终于哑着声道:“逼入绝路…你要将我逼入绝路,是么?”

楚龙吟叹声道:“傻凤儿…你怎不想想,就算我不插手你与九王爷之事,你在他身边又能风光多久?他现在还图一时新鲜宠你纵你,万一将来他厌倦了呢?皇家丑闻岂容外传,届时便不仅是死你一人这么简单了,只怕我们楚家全族都难逃他毒手!你可有想过这结局?”

楚凤箫冷声道:“那么你插手进来难道就能挽回么?”

楚龙吟淡淡道:“我有上千种法子管教他受用到死,你有么?”

楚凤箫没有应声,房中陷入沉默。

我悄悄地退出房间,将门关好,而后飞快地回到逸王爷房中,正好见他一行擦着头发一行从里间出来,便倒了杯热水递给他,待他坐到桌边喝的时候我就拿了梳子替他梳理长发。逸王爷眯着眼状似享受地待了会儿,开口道:“情儿,你可喜欢游山玩水么?”

“喜欢。”我道。

“那么…过完年之后,为父带你去周游天下,可好?”他问。

“好啊,这是情儿一直以来的愿望呢!”我笑。

“那…龙吟呢?他届时要回清城复任,无法陪你我一起,你舍得下他?”逸王爷笑问。

我想了想,道:“总归短时间内我也不太可能同他在一起,况且世人皆知我是楚凤箫之妻,我这辈子只怕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再嫁龙吟…这些事暂先不提,我只想去远方走走、散散心,调整好自己的心理再回来见龙吟,到时候全听他安排就是。”

逸王爷拍拍我的手:“情儿最为可贵之处就是对龙吟无条件的信任,所以你们两个才在历经磨难之后还能在一起,龙吟能有你这个红颜知己何其有幸!若我是他…抛家舍业也要带了你走的。”

我微笑着没有多说,抛家舍业,说来容易做来难,我和楚龙吟面对的最大困难不是来自楚凤箫,而是我们自己的抉择。

一宿在窗外呼呼的北风声中平静过去,因昨晚睡得有些晚了,所以早上我就多赖了会儿床,逸王爷也没有来叫我,才刚懒懒地爬起来穿衣,便听见外间有人敲门,逸王爷在外头道了声进来,门响处是楚龙吟的声音,道是:“怀清世子遇害了。”

怀明、怀熙、怀清,这三个人都是当初对怀谕世子见死不救的当事者,任谁都会判断凶手必是怀谕世子的亲弟弟怀谨世子无疑,然而偏偏怀谨世子在怀熙世子遇害之时有着完全可靠的不在场证明——当时怀谨世子是由怀贤、怀修两位世子贴身看守的,自始至终都未踏出他的房间半步。

那么究竟还有谁有杀害这三人的动机呢?

当我跟着逸王爷和楚龙吟到达怀清世子遇害的房间的时候,怀谨世子正在那里大吵大嚷:“我就说这不是我干的!怀修可以作证!昨晚我同怀修在他房中下棋下到将近五更天方回至自己房中,而看这怀清的死状分明是死了很久了!所以凶手根本不是我!不是我!”

另一个正揪着他不放的世子也吼道:“不是你还能是谁?!谁都知道你和我哥他们三人有过节!如今他们三个都遇害了,为什么别人就没事?!为什么偏偏是他们三个?!就是你!你就是凶手!你就是为了怀谕报仇来的!”

这位世子是怀清世子的同母弟弟怀洁世子,此刻正挂着满脸的泪痕对怀谨不依不饶着。

闻讯赶来的九王爷将这二人制止,眼睛向着楚龙吟一瞟,道:“龙吟,你且仔细查查罢,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楚龙吟应声进了房间,逸王爷则将围观的众人驱散,我这才跟进房去,却见怀清世子的尸体并不在里间房内,而是在侧室之中,琉璃窗照样被打碎,北风虽然早就停了,但此刻天还未亮,太阳没有出来,气温仍然极低,使得整个侧室内冷得像在外面。

怀清世子的尸体是倒在浴池中的,整个身子被白花花的不甚透亮的冰包裹住,以至于看不清他的死亡状态。楚龙吟叫来几名下人把冰破开,将怀清的尸体从浴池中抬出来放在地上,而后小心地清除掉外面的冰,便见怀清的身上未着寸缕,同前两名受害者一样在胸口处插着柄匕首,看上去像是在沐浴的时候被凶手直接杀死在浴池中的。

楚龙吟先不看尸体,而是蹲在旁边仔细观察了一阵那满地的碎冰,而后才扭头冲我招了招手,我便过去细细查看怀清的尸体。九王爷见状不由在旁插口问道:“毓秀懂验尸?”

一直跟在九王爷身后的楚凤箫接口道:“郡主的义兄是仵作,因而通些相关知识。”边说边走到我的身旁蹲下,同我一起细看那尸首。

死者怀清世子披头散发神色惊惧,致命伤正在胸口,光着的脚底处有些脏,甚至…还沾着一小片枯草渣,这可是怪事。趁着我摆弄尸体的功夫,楚龙吟已经把侧室和卧室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九王爷就在他屁股后面跟着进进出出,简直就像一帖狗皮膏药。

“凶杀是在侧室发生的,”楚龙吟立到我的身旁边看我检查尸体边道,“浴池附近的墙上地上都是喷射状的血迹,因而此处系凶杀现场无疑了。情儿可有什么发现?”

“尸体被移动过,”我边检查边道,“两腋下有轻微的、对称的挫伤,似是被带状物勒过;胸部伤口曾遭挤压,匕首虽然插在胸上,但根据伤口外翻的状态来看,它曾经被拔.出来过,这是后来又插.进去的。如果结合死者胸部前后皮肤的褶皱形状来推测的话,似乎凶手曾经用布条之类的东西捆缚过死者,就在伤口这个位置,是一圈一圈紧紧缠住死者的,倒像是在给死者包扎伤口一般。”

“情儿说的这一点我也注意到了,”楚龙吟摸着下巴道,“这就是第一个问题:凶杀现场就是此处,抛尸之地也是此处,为什么凶手还要大费周章地挪动尸体呢?”

“第二个问题是,”我接口道,“死者的尸体有蹊跷!通常人死后尸体的温度会迅速下降,根据天气的冷热,下降的速度也会有快慢,天气热的话尸冷就慢,而如果处在冰雪之中,尸温在半个时辰内就能完全降下去。怀清世子的尸身虽未处于冰雪之中,然而这屋内窗扇大开,温度也算是极低了,何况他还被封在了冰里,可我方才接触到他的肌肤时却并不觉很冰凉,这一点实在古怪得很。”

楚龙吟略感惊讶地“哦”了一声:“这浴池中的水若要结成冰少说也要两三个时辰,尸体却冻而不冷,这倒真是咄咄怪事!还有其它么?”

“还有一个问题,”楚凤箫忽地接口道,“凶手如果是在怀清世子沐浴时将之杀害的,那么伤口流出的血势必会将池水染红,因而冻出的冰也该是红色的才对,可方才在除冰的过程中可以看到,除了尸体伤口附近的冰呈红色之外,其余的冰皆呈白色,这一点也很可疑。”

“如此说来只有一点可能,”楚龙吟接着楚凤箫的话道,“就是凶手把染了血的池水放干并冲洗过死者伤口的血迹,而后又灌了一池清水。可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掩盖不小心留在死者身上的线索。”楚凤箫道。

“此其一,”楚龙吟点头道,“第二个原因:很可能是凶手想要混淆死者的死亡时间,从而给我们的推断造成误导!正如情儿所说,尸体冷却的速度是根据温度的不同而变化的,也许怀清世子死之前根本就没有在沐浴,而凶手之所以要将他伪装成在沐浴时被害,就是为了借池水改变死者的尸温,让我们拿不准死者真正的死亡时间是在什么时候!——情儿,你能看出怀清世子确切的死亡时间么?”

我摇了摇头:“若由这结了冰的水来判断,怀清世子至少已经死亡了两个时辰以上,然而从他尸体僵硬的程度和温度来看却又像才死不久…这个恕我实在无能为力了。”

我的验尸水平实在是上不了台面,想必凶手也是认为这皇家子孙的聚会上不可能有懂得仵作知识的人在,才用了这样的方法来唬弄我们这些门外汉,倘若庄秋水在的话只怕这凶手很快就离现形不远了。楚龙吟挠了挠头,走到窗前去查看,见右边那扇琉璃窗被打碎,窗台上散落着碎琉璃的渣子。楚龙吟探头向外望了望,忽地“唔”了一声,缩回头来望向我们道:“凶手是从下面爬上来的。”

我们几人不约而同地迈出脚想要过去看看,见九王爷和逸王爷动了,我便停下来暂等,楚凤箫看了楚龙吟一眼,伸手将我一拉,转头便往卧室方向走,口中道:“从这边也能看见。”

我甩了一下没甩脱他,被他拉着一路出了侧室进得卧房,推开卧房窗子向外一望,却见在楼的外墙上、卧房的窗口与侧室的窗口之间,有一道凸出来的墙体,从一楼一直通到我们所在的三楼,并且高出房顶一截去。

这道竖直的墙体是用砖砌的,表面刻着凹凸不平的花纹,距两个窗口的窗台也很近,只要是稍有些功夫底子的人都可以攀着这道石墙从一楼爬上三楼,并且能够借助窗台开窗入室。

见那边窗口里正伸出楚龙吟的一根胳膊,指着下面道:“这一竖列房间,窗台和窗檐上的积雪都被人刻意扫去了,可见凶手就是攀着这烟囱墙从下面爬上来的,为防留下自己的足迹,所以干脆把雪全都扫去。一楼的窗台和窗檐的积雪还在,且也没有踩过的痕迹,这是因为一楼距地面较近,凶手向上攀的时候用不着在此处借力。且看隔过这片空地、对面那排房间的窗户,与我们所在这一竖列房间正对着的那一列,二楼的房间是怀熙世子所居,他窗台上的积雪也被扫去,同样一楼的窗台上积雪仍在。再看斜对面三楼从北往南数第三间房,那是怀明世子的房间,一样是不见了窗台上的积雪,可见通过攀爬这道烟囱墙进入室中行凶就是凶手的作案途径。”

所谓烟囱墙就是连接每个房间那个小通风口的通道,所以每一竖列窗户的旁边都会有这么一道凸出来的墙体,说白了就是一道砖砌的方烟囱,从一楼通向三楼。

凶手如果是通过这烟囱攀爬入室的话,那么他是从哪扇窗户里出来的呢?他从自己的窗里出来也会踩到窗台上的积雪从而留下脚印呢,或者他干脆就是从门里出来直接下到一楼走上空地,然后从一楼向上攀爬的,可空地上的积雪此刻早被人踩得泥泞不堪,根本无从辨别。

“接下来又生出一个问题,”楚龙吟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身后,“凶手是怎么开窗入室的!”

完美杀人

我挣开楚凤箫的手向旁边挪了两步,他眸子望在我的脸上,口中却在答着楚龙吟的话:“你以为琉璃窗是为什么碎的?显然凶手是强行破窗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