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今儿老爷我就让小娘子你见识见识什么才叫做真正的混蛋。”楚龙吟邪笑连连,大爪子再度滑了上来。

我随手拽过枕头向他砸过去,趁他躲闪的功夫连忙抢过自己的裤子往腿上套,他也不急,先回身把床帐子放了下来,而后脱鞋上床,蹲在床板上,一手一只地扯住我的裤脚,紧接着猛地站起身,一下子把我拎了个脚朝天,我正往上拽裤子的手一个没揪住便滑脱了,整个人就像是从麻袋里被倾倒而出的大白萝卜一般从裤子里掉了出来,重新光着腿落回软软厚厚的褥子上。楚龙吟居高临下地垂眸看着我,一脸色眯眯的笑容,将我的裤子丢过一边,而后开始去解他自己腰间的绶带。

“你你——你不能天天这样啊…”我惊讶地看着他像专业脱衣队表演般眨眼功夫实现了人衣完美分离,不由得瞠在当场。

“喂,人家可正值火力精力旺盛的年纪呢!”楚龙吟邪笑着舔了舔嘴唇,泰山压顶般向着我罩下来,“再说…谁让你这小娘子昨晚那么…让人销魂呢…食髓知味…再‘喂’人家一次呗…”

…喂着喂着身下的床已开始如昨晚般吱呀哼响了,担心被外面的人听见,我只得红着脸低声道:“你…你轻点…当心外面…”

“嗯?娘子你在说什么?没听清呢…是嫌我【哔——】得太轻了么?”楚龙吟故意篡改我的话意,进而愈发得寸进尺。

“你…轻…床…床不行了…你听…”我的耳内分明听见身下床板发出“喀吧吧”一阵响,早便听说逸王爷喜欢收集出自名工巧匠之手的古董家具,这张床不会就是其中之一吧…这么大年纪的床可经不起如此折腾啊…“停…快停下…”我森森地害怕了。

楚龙吟充耳不闻,完全沉浸在“下一个换什么姿势”的深深思考中。

“咔吧吧吧吧——”古董老爷床发出了临终前的哀号,轰然一声…塌了。

“咳咳咳…”楚龙吟从塌陷的床板床帐和床架子的包围中探出头来咳了一阵,“情儿,你说的正事是什么来着?”

“…”

父亲和爹

丢下楚大混蛋自个儿收拾烂摊子,我气急败坏地回到绣楼,用纸写下他衣服的尺寸,叫来两名侍女,让她们拿着这纸去外面成衣坊买几套御严寒的衣服,一来短时间内我决定不认识那混蛋,更别提和他一起上街买衣服了,二来也免得再遇见楚凤箫,又是一番麻烦。

关于去沙城的行李其实也不用我张罗,王府下人多得是,自然有人去办,我只备好自己想要额外带的东西就没了什么事做。收拾妥当后便去了庄夫人那里帮她一起给庄秋水准备行李,听她唠唠叨叨地嘱咐我和庄秋水路上注意安全注意身体等语,不由心中暖暖。

从庄夫人处出来回到绣楼,却见迅正等在一楼小厅里,自他与逸王爷相认之后我还没有单独同他说过话,再加上昨晚发生的那件尴尬事,我更是一直没敢与他对视过,此刻见他坐在那儿望着我,脸上不由一红,垂着头走过去行礼,有些心虚地道:“大伯…”

“叫爹。”迅不大高兴地纠正我。

“这个…”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干笑了两声,“王府里人多口杂,大家都知道我是逸王爷的义女,如今再管您叫爹,只怕要传出不好的话去…”

“哼,你同那姓楚的小子总黏乎在一起就不怕别人说嘴了?”迅瞪我。

脸上又是一红,我抬眼看着他轻声却坚定地道:“我不怕。既选择了和他在一起,又何必偷偷摸摸的,我要的是他,又不是口碑。”

“这不就得了!我既肯现身同逸相见,便也不怕从前的事曝露于人前,管它什么人言可畏,我只要真相大白,我只要骨肉团圆、父女相认!”迅沉声道,“叫爹!”

我哭笑不得地道:“您和义父还没确定我究竟是谁和千树…我若贸认,万一事后真相并非如此,岂不是受伤更深?”

“真相就是你是我闺女、我是你爹,小逸那混蛋靠边儿站去!”迅冷哼着道。

我四下看了看见下人们早懂事地退出了房间,便走过去坐到迅身旁的椅子上,有点不大好意思地低声问:“您如何确定我是您和千树的…毕竟千树生我的时候你们两个谁都不在她身边,她究竟几时怀上的孩子你们也不知道…”

“哼,我是千树的第一个男人,这还不够说明问题的么?!”迅瞪着我道。

“这跟第几个没什么关系罢…”我窘道,“你最后一次同千树…咳,之后多久就分开了?她有没有暗示过关于怀孕的事情?或是看上去有和平时不大一样的表现?”

“最后一次之后不到一个月便分开了,”迅倒一点不觉尴尬,“后来小逸把她强行留在王府,期间亦未到一个月千树就逃离了,小逸也不曾察觉千树是几时有怀孕迹象的。”

“所以这个问题还是很难说啊。”我看着他。

迅傲然一笑:“一点都不难说。千树不爱小逸,千树唯一认定的男人是我,她也只会为我生下孩子。所以如果千树怀的是小逸的孩子,她逃离王府之后一定不会将孩子生下来、还跑去那么远的沙城躲起来把孩子养大。因此——你,必然是我雷迅的亲生骨肉!”

我咬了咬唇,轻声道:“那…我义父他怎么说?”

迅沉默了一下才道:“小逸说…他第一次时是假扮作我骗了千树的…”

“所以…如果千树一直不知道真相的话,也很有可能把和义父的那一次当作是和你,从而留下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么?”我想起了自己和楚家兄弟的种种过往,再一次慨叹命运弄人、人生如戏。

迅冷哼了一声,忽地一把攫住我的下巴令我看着他,沉着脸道:“我听你话中之意似是不大愿意让我来当你的亲爹,对么?比起我这个落魄的海盗来说,能给予你锦衣玉食的王爷更适合你,对么?”

“当然不是!”我微恼地扒开他的手,“他是真心地对我好,而我也是真心地尊敬他、想要侍奉他,这无关贫贱,就如我对庄夫人也是一样的!义父他在我最无助最困难的时候一直在我身旁安慰鼓励我,若是没有他,我只怕早就同肚里的孩子一尸两命了。父母们的过往我这个做晚辈的不应插手,就算他不是我的亲生父亲那也还是我的亲叔叔呢。我没有关于母亲的记忆,所以义父对我的好在我心里占据着上风,我不能因为突然一天知道了他曾经犯下的错误就立即抛下他,这未免太冷血了。将心比心…如果我的孩子将来只认楚凤箫做亲生父亲,并且愿意侍奉他,我也不会阻拦。”

迅看了我一阵,慢慢道:“那我且问你:如若我当真是你的亲生父亲,你可愿意随我回雷神岛去过活?”

“愿意。”我毫不犹豫地道,“但是我不会就此断了同义父的往来,我还是会奉养他的。”

迅听了这话才终于勾了勾唇角,像小孩子同人争赢了东西一般,大手在我头上胡乱揉了两把,道:“总算说了句为人儿女该说的话!哼,就算你不愿同我走,我也是一定要把你绑走的——瞅瞅你身边这几个人,个个儿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真要遇到危险谁来保护你?”

我心说楚龙吟可不是没有缚鸡之力,那混蛋连床都能OOXX得塌了…

迅似是猜到我此刻正想到楚龙吟的身上,不由鼻中哼了一声,语气中带着酸意地道:“你还指望着姓楚的小子能给你撑腰么?哼,一副欠揍的相,将来不欺负你就算好的!我看他并非你之良配,不若同我回去雷神岛,我给你找个强他百倍的男人,如何?”

“强他百倍的男人还用找么,爹你不就是?!”我白他一眼。

“情——情儿,你——你说了什么?”迅嚯地从椅子上立起身,一把握住我的双肩把我从椅上拔了起来,一张强按着激动之色的脸几乎贴到了我的脸上来,“你——你再说一遍!”

他希望再听一遍的当然不是我方才的前半句,而仅是那一个字而已。我伸手糊在他近在毫厘的脸上轻轻往后推开,佯作淡淡地道:“别高兴得太早,我认你这个爹却也认他那个父王,待去了沙城后才能真正定论,所以在此之前你若想听我多叫几声的话就需好好表现才是…”

“臭丫头!”迅好气又好笑地一扳我的身子,一巴掌拍在我的屁股上,“你这是变着法子不让我说那小子的不是来着?!竟敢用这个当条件来要挟老子?!信不信我这就把你掳回雷神岛去,让他们一个两个的永远都见不着你?!”

“你才不会呢,让自己闺女不开心的事你才不会干呢,是不是,爹?”我笑眯眯地抱住他修长结实的胳膊晃了晃。

迅不由一阵大笑,边摇头边喟叹:“怪不得人人都想要孩子,原来身边能有个漂亮又伶俐的闺女缠着自己撒娇的滋味儿还真是…不错!”

见他提到了孩子,我的心下不由黯了一黯,想到自己已经许多天不曾见到康康了,也不知他现在可还好…照顾他的人精不精心…不愿影响迅的情绪,强迫自己不去想孩子,只管言语轻快地哄他开心。

迅如今见我肯认他,一直紧绷着的脸终于日出云开,把我摁回椅子上追问起我自有记忆时起的日子是怎么过的,虽然此前在清城与他荡舟饮酒时就曾对他讲过,然而他还是事无巨细地又详问了一番,这一回他更注重了解的是我的日常生活和行为看法,时不时还要冒出一句“这方面你可一点都不像你娘”之类的话。

后来说到了楚龙吟在不知我是女儿身的情形下仍敢不顾世俗同我欢好,迅的酸意便又上来了,鼻中哼着道:“这小子男女不拒,如何能让人放心得下?!我还是那个意思——如有更好的男人,丫头你就踢开他罢!”

“您老不喜欢他?”我眨着眼看他,“在吃他醋么?”

迅噗哧一声笑了:“鬼丫头,我还用吃醋么,直接把那小子废了不是更省事?!我是怕他这等心思灵活的家伙不够踏实,日后拈花惹草的害你伤心难过!再加上他那个弟弟…毕竟他们是亲手足,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你一日不与他断,你们三个的麻烦就一日少不了,还不如快刀斩乱麻,跟他们兄弟两个断得一干二净,从此后各自婚嫁,轻松自在。——照我看那个姓庄的小子就挺不错,人虽然木讷了点儿,起码老实听话,你若是嫁了他,他必定一生只认你一个人,绝不会生出别的心思来,且他长得也比姓楚的小子强,你们这些小丫头片子不是都爱俏郎君么,更何况我家情儿又生得这般倾国倾城貌,他同你倒也正般配…”

“您老就别乱点鸳鸯谱了!”我丢开他的胳膊,“庄先生是我义兄,我对他只有兄妹情分,再说…再说我这身子…已是配不上他,您老这是要给人家添堵呢么?”

“混说!”迅恼火地沉喝,“你怎就配不上他?你这身子又怎么了?谁敢嫌弃老子的宝贝闺女老子活活把他撕碎了!——我不许你再如此看低自己!”

“就是因为没有看低自己我才不愿去倒贴给别人啊!”我仰头看着他笑,“老爹,我喜欢的人是楚龙吟,他也喜欢我,您老就甭操心这事儿了,他不会负我的。”

迅冷哼着道:“你懂个屁,男人只有男人才了解!我看那小子分明就是为了占你便宜,一双贼眼色眯眯地总往你身上溜,昨儿晚上终于让他如愿了罢?!…”

“雷迅!”我红着脸吼他,“这、这是当爹的该说的话么?!不许再提昨晚!”

“臭丫头,还反了你了!敢直呼自己老子的名讳?!”迅大手一张向着我抓过来,“我不管别家父女怎么说话,老子和自己闺女自是想什么就说什么!——那小子一日不把他弟弟的事处理干净,我就一日不许他碰你!免得到头来又生变故,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我被他薅住领子,百般挣扎都无济于事,只好悻悻地把自己挂在他的手上,低声嘟囔:“这是认爹呢还是请了座镇妖宝塔呢…”

迅好笑地在我臀上拍了一巴掌:“镇的就是你这只小妖精!你以为爹是用来做什么的?”

正说着忽见门被推开了,逸王爷举步迈进来,见我被迅拎着脖领儿的样子先是一怔,而后才笑道:“这是做什么呢?连手都动上了?”

迅似笑非笑地答道:“在教训自家闺女——既然丫头已经认了我这个爹,做爹的当然要履行自己的职责。”

逸王爷闻言不由愣住,目光望向我:“情儿…可是真的?”

知道迅是故意气逸王爷的,我挣扎着想要摆脱他,却被他变本加厉地一把揽住我的肩头搂进怀里,做出十分亲密的样子。只得狠狠地在他脚上跺了一下,向逸王爷道:“父王,真相未明之前,情儿不希望看到你们两个再为这件事争论不休而伤害彼此感情了,爹也好,父王也罢,永远都是我的亲人,对我一样的重要,就算将来真相大白,我也绝不会抛闪你们任何一人。所以,您二位别再为这事僵持不下了可好?一家人本就该亲亲热热的相处不是么?”

“谁同他亲热!”迅哼着放开我,“呆呆笨笨的,看着就烦!”

“好罢,你们是相爱相杀。”我飞快地闪开几步,逃离他的控制范围,转而向逸王爷道,“父王,有件事在临行之前还需解决,恐怕又要麻烦父王助把力了。”

“何事?”逸王爷温柔地望着我,余光里瞥见迅在那厢吃味地翻着白眼。

“关于…曾可忆的事。”我咬了咬嘴唇,在外人眼中她毕竟是楚龙吟名正言顺的妻子,要如何妥善的安排她才能既不伤害她又能不影响我和楚龙吟未来的生活呢?…好难。

有舍有得

“这有何难,让那小子与她和离不就成了,”迅在问过曾可忆是何许人之后轻描淡写地道,“我朝世风开放,就连寡妇再嫁的事都数不胜数,更莫说这位曾姑娘的娘家是豪门大户,姓楚的小子又未与她圆房,和离不同于休弃,对她的名声亦无太大影响,只怕后面想娶她的人还多得很呢!”

我叹了一声:“可这和离过的女子毕竟比不得初嫁,难免背后有人指指点点,更何况以可忆的家世背景,就算再嫁人也必是要嫁入上流社会去的,上流社会应酬交际多,真心实意少,她的婚姻经历很可能会成为被人诟病的把柄,她也许可以忍一次两次,但若以此来议论她的人多了,只怕会给她造成很大的伤害。”

迅笑道:“嫁入上流社会,这只是你替她所做的想像而已。既然上流社会不容于她,她又为何非得嫁进去?嫁普通百姓不行么?普通百姓只为找个称心的人过上好日子,多半不会在乎她曾有过一次并未圆过房的婚姻,再说,如果那人当真对她好,就算她已非完璧也绝不会嫌弃她。所以她的未来能否过得幸福不在于你和姓楚的小子如何对待她,而在于她自己的选择,选对了,过去的一切都是刹那浮云,选错了,就只能怪她不够勇敢,没胆量为了自己的幸福放手一搏。丫头,人人都可以改变命运,但很多人都只顾着埋怨别人给自己带来的伤害,而没有想过用自己的努力来力挽狂澜重换天地。幸福不是别人给的、让的,而是你自己谋的、造的。——明白我说的么?”

“明白了,爹。”我重重点着头,眼眶一阵湿润:这就是家人,这就是父亲,教会自己的孩子如何面对人生路上种种难题,毫无保留全心全意地为你着想。

“所以喽,你不必介意这么做是否会伤害到那位曾姑娘,她在这场阴谋中被迫嫁入楚家,以及将要同姓楚的小子和离、再嫁、面对非议,这些都是她的命,只要她肯付出,她就一定可以改变她不想要的命运,你没有必要掺和到别人的命运中去,你是你,她是她,你可以无条件的帮她,但你不能替她决定要走的路。”迅的一对黑眸望在我的脸上,隐隐带着父亲般的威严与疼爱,“你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该让她自己来选择。”

“伯父说得对!”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在门外,我连忙转头看去,见竟是我们谈话中的主角曾可忆,泪痕满面但却目光坚定地迈进门来,身后跟着笑眯眯的楚龙吟。

“可忆!”我几步冲过去同她拥在一起,她紧紧地抱着我,泪水打湿了我肩头的衣衫,“你怎么来了?你怎么从楚府脱身的?他们没有为难你么?”

“是楚大人帮的忙…”曾可忆从我怀里出来转头看了一眼楚龙吟。

“龙吟,你怎么做到的?他们…你爹娘…同意你带可忆离开?”我看向楚龙吟微笑着的脸。楚老夫妇在整件事上的态度对于楚龙吟来说是一个既心痛又为难的问题,取父母便要舍我,取我便要舍父母,无法兼选。而事情发展到现在,很显然他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是…我。

说不高兴那是假的,我心中窃喜,但也更加心疼他,在孝字为先的古代封建社会,他的行为无疑是天大的罪孽,足够判他死罪让他被世人唾弃坟墓的了。可我们还能怎么办呢?

楚龙吟的脸上只有笑容,答我的话道:“我偷了个懒儿,没有亲自回去,只请九王爷的九王妃下了个帖子到楚府,只说是邀请在京中的官眷去王府做客,自然不敢有人拦着曾小姐出府。”

我略感惊讶地道:“你是几时去九王爷那里请他帮忙的?”

“从葫芦谷离开之前我便将此事托付给九王爷了。”楚龙吟冲着我邀赏地眨了眨眼。

“那么你小子打算怎么安排这位曾家小姐呢?”迅将一对锐眸逼视向楚龙吟。

“小女子愿与楚大人立书和离。”曾可忆插口,语气中是毫不犹豫的坚定,“我同楚大人的婚姻本就是双方家长强扭的瓜,正如这位伯伯方才所说的话:自己的命运只能自己想法子改变。我不想让自己屈从一辈子,我想像情儿这样为了幸福拼一回,哪怕最后落得个身败名裂好歹还能图个爽快!”

“好样的,这丫头对我的脾气!”迅笑着抚掌。

“可是,楚凤箫不是捏着你家里的把柄么?”我担心地握住曾可忆的手。

曾可忆也没有什么法子,闻言不由皱起了眉头。

“什么把柄?”楚龙吟插口问道。

“当初我同可忆家里不是有生意上的往来么?”我看向楚龙吟道,“楚凤箫做为中间人握有我们双方签订的合约,合约上有一些条款是他建议加上去的,当时我们一来是都不大懂我朝相关律条,二来也都信得过他,所以没有对这些条款过深的探究,如今想来这些条款拟得暧昧不明,若用它来做为指控犯罪的证据怕就成了铁证。而且楚凤箫用这合约要挟曾家对现任清城的代理知府行贿,数额不小,若被他捅出去的话…判个抄家灭门都有可能…”

“所以如若楚凤箫用此来威胁曾姑娘不得同龙吟和离的话,你们的事就很难办了。”逸王爷接口。眉头也皱了起来。

“用什么法子可以使曾家脱离他的控制呢?”我问,想要和离果非易事,困难仍旧重重。

一屋人陷入沉思,毕竟曾家是做了违法之事,虽是迫于威胁,可他们家生意本身只怕也未必清清白白,否则就算楚凤箫当初拟定的合约条款再暧昧不明也不可能硬是黑白颠倒,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歪,就是因为他们家不清白,这才会被一纸合约控制住。

楚凤箫早就说过,但凡做大买卖的,就没有一家账目是干净的,这就是他有把握威胁住曾家的自信来源。

片刻沉默之后,楚龙吟淡淡开口:“法子么,不是没有,就是不知曾家肯不肯照做。”

“什么法子?”曾可忆忙问。

“首先是要让那代理知府把所有收受的贿赂原封不动地退回曾家,如此一来曾家行贿之罪便不能成立,”楚龙吟眸光闪闪,“然而能导致曾家获罪并很可能遭受抄家灭门后果的罪行却不是行贿,而是账目问题,只要凤儿…只要舍弟拿着当初情儿与曾家签订的条款暧昧的合同告上府衙,就有借口对曾家生意往来账目进行彻底清查。我们都知道,大凡生意做得越大的商户,这账目上就越是不清不楚,我朝律法对偷税漏税的行为历来采取从重处罚,所以曾家最大的致命之处不在行贿,而在账目。

“国家收税,一为造福百姓,二为充实国库。曾家若想免去杀身灭门之祸,就只有一个法子可以自救——舍财保命。解散旗下所有的生意,变卖田地庄铺房产,全部家财一分为二,一部分捐入国库,另一部分施舍穷人——我朝律法对捐财入国库的行为有明令恩赏,根据所捐数额不同,赏赐亦有大有小,譬如可许以官职、可免除徭役、兵役、可减免年数不等的牢狱之刑等等。曾家可用这一半捐入国库的财产做为免除有可能获罪的条件,而另一半施舍穷人的财产则是在为自己‘买’个好名声——百姓的口碑在量罪定刑中亦起着很重要的作用,只要百姓认可了曾家的善行,就算将来曾家获罪也可酌情减免。

“不过呢,要舍财就要尽快舍,莫等着行贿和偷漏税之罪东窗事发,事发后再舍便于事无补了,该判什么罪还是什么罪。抢先把财舍在罪发之前,就算事后罪行被翻了出来,曾家那时也已经捐了家财,功过相抵,至多判几个月牢狱之刑,不会危及性命。这对原本就触犯了律条的曾家来说已经是相当好的结局了,不知曾小姐以为如何?”

“得亏你这小子脑筋转得快,这的确已经是唯一可行的最好的法子了。”逸王爷赞了楚龙吟一句。

曾可忆向着楚龙吟福了一福,道:“多谢大人支招,钱财本是身外之物,若能保得我曾家上下性命,就是倾家荡产也要试上一试。只不过曾家的生意是祖上经营传承下来的,若要家父一夜间全部舍去…只怕他未见得能想开,况且…况且家父本就一心欲让小女子嫁给大人,而我们现在所做却是为了能够不受楚二公子的操控顺利和离,倘若家父甘愿受控也不肯让小女子与大人和离的话…这,这就难办了…”

“这倒不难,”逸王爷淡声道,“龙吟虽暂时未在任上无法查其账目,本王却是有权力勒令清城衙门的上级部门直接跨级接手专案的。本王这便修密信一封发往曾家,阐明其中利害关系,是要保财还是保命由得他选,相信曾家还不至于为了财把全家人的性命都赔上。”

“您老还需给那清城代理知府去封密信,”楚龙吟补充道,“责令其将收受的贿银退回曾家,并自动上书请辞且终生不得入朝为官——退贿银之事须在暗中尽快进行,辞官倒可在曾家散尽家财之后再明书上表,以防这期间…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自然是指的楚凤箫那里提前获知了消息从而过早动手收拾曾家,只有在曾家捐散完家财之后才能防患于未然。

眼见此事终于有了解决之道,我心下这才算松了口气,拉着曾可忆到一旁低声道:“可忆可怨我么?为了我和龙吟,你将来还要受委屈的…”

“说什么傻话,”曾可忆握住我的手,“怪只怪我投生在了这样的一户人家,什么都做不得主,嫁人也不得嫁给自己喜欢的…若是我当初态度再强硬些,也不会由着父亲硬是把我塞进楚家门去。这世上的事无所谓公不公平,只分有本事和没本事,你有本事让楚大人抛家舍业地同你在一起,你就应得这幸福;我没本事违抗父令推拒这门亲事,我就理当承受眼下这样的结果。你付出了,所以你得到了,我没有付出,所以我必然会失去,这就是公平。再说,这结果对我来说已然是再好不过的了,否则我守着一个不爱我的男人过一辈子岂不更是悲惨?至少现在我还有机会重新来过,人言虽然可畏,但也不过是一阵风刮过,时间长了人们自然就不再提它了。我且问你:你决定和楚大人在一起,可会畏惧人言?”

我摇头:“不畏。”

“这不就成了!”曾可忆笑起来,“说得难听些——你们三人的事在这世间更为人所不容呢,你都不怕,我这点子事还有什么可怕的?你都能顶得住,我有什么顶不住的?我现在年纪又不大呢,容貌虽不及你却也不算太差,难道还比不过那些再嫁的寡妇、被休的弃妇?她们都能嫁出去过得好好儿的,我为什么就不能?何况我本就羡慕那些平常百姓的生活,没有三妻四妾,不必应酬交际,等曾家散尽了家财,也就成了平头百姓,正好容我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可见和离这一步并不意味着我失去了什么,而是我得到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如何会怨你呢?”

我酸着鼻子笑拥住她:“你这副伶牙俐齿我今儿可是彻底拜服了!你能如此豁达通透,将来必能过得幸福美满!”

曾可忆也紧紧拥住我,眼泪又禁不住地掉下来:“我需谢谢你,你让我看到了女人也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女人也可以活得称心遂意…愿我们两个都好罢。”

“会的。”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目光投在那厢含笑凝望着我的楚龙吟的脸上。

我们一定会过得好,我们一定能称心遂意的活着!

我愿让步

商议既定,逸王爷去了书房写信,我则让下人替曾可忆准备了房间出来,就在庄夫人房间的隔壁,因为明天我们就要启程去沙城,曾可忆又不能一个人大老远地回清城去,所以便安排她也暂时在王府住下同庄夫人作个伴,待我们从沙城回来之后再一同前往清城。

庄夫人本就喜欢曾可忆,以前也常常夸她绣工好、人懂事,如今见着了她本尊就更是喜爱有加,再加上庄夫人性格爽利,曾可忆亦是落落大方,没一会儿功夫两个人就亲热得如同多年的相知一般,倒把我这个介绍人给丢到了一边去。

见这两人的话题又说到了绣活儿上去,我便找了个借口从房中出来,望着天着实大大地松了口气,步履轻快地往逸王爷的书房行去。才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逸王爷的声音正笑嗔着道:“那床可是硕果仅存的一件前朝名家李绘山的作品!你小子——真真是气死本王了!价值千金的古董如今成了一堆垃圾,你你你——你们两个究竟怎么在上头折腾的!?”

听到“床”字我这脸刷地就红了,再听到“你们两个”这句我几乎就想一头栽死在地上算了,这下是真没脸再见逸王爷了,都怪楚龙吟那根大色棍!

闻得楚大色棍在里面坏笑着道:“您老怎么什么都打听呢,我和情儿怎么在床上折腾,这是私密的事儿罢?您要真想听我细细分解,倒也不是不可以…”

“滚你的蛋罢!”逸王爷笑骂,“没个正经的东西!我且问你,你如今把曾姑娘带出了楚府,她若几日不回去,令尊令堂只怕会找去九王爷府上,你可已经安排好了对策?还有楚凤箫那里,我们不在王府中,他若对曾姑娘下手,你又可想好了应对之法?”

楚龙吟叹了一声,道:“九王爷那里我已经打好了招呼,若家父家母找上府去,只说是九王妃十分喜欢曾小姐,要留她在府中过年,虽然这么做有强人所难之嫌,不过家父家母也不好强行要人的。至于凤箫…他的目标是情儿,当不会多花精力在旁人的身上。”

“如此还好,只是当我们从沙城回来之后,你们兄弟两个的事就必须有个了结了,你现在可有了什么主意么?”逸王爷问道。

楚龙吟沉默了一阵方道:“其它的事都好说,我已经有了决断,唯一为难的是情儿的孩子,毕竟那不仅仅只是情儿的孩子,同时也还是凤箫的骨肉,我无权把孩子从他身边夺走,再怎么说…子女入父族也是千年不变的规矩,就算凤箫做错了事、触犯了律法,甚至夺去他的性命,孩子也仍是他的孩子,只能留在父族这边生活,除非凤箫肯将孩子过继于我,或是肯放弃让孩子入族谱、断绝同孩子的父子关系,否则…”

逸王爷闻言不由亦是一声长叹:“夺人骨肉这样的事是万不能做的,依你看来,情儿她的意思又是如何?”

楚龙吟道:“情儿自是想要孩子在自己身边的,母子连心,岂能割舍?”

“倘若孩子与你必须二选一呢?你认为情儿会做何选择?”逸王爷问。

楚龙吟良久没有作声,房中的沉闷令门外的我都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在楚龙吟经过了一次又一次难以取舍的选择之后,这一回终于轮到我来做出选择了,可我又该怎么取舍呢?孩子和他,都是我的生命我的全部,缺了哪一个我的人生都不会再有意义。终于听得房内楚龙吟开口道:“倘若凤箫和情儿无论如何都不肯让出孩子,那么…我愿让步。”

“你愿让步?如何让步?”逸王爷同我一样震惊,追问着道。

楚龙吟声音沉得如同千钧之石压上我的心头,一字一字道:“我愿…不求独享情儿…”

“龙吟!”逸王爷一声厉喝打断了楚龙吟的话,他和我一样明白了楚龙吟的意思,一时间惊怒交加,“你——你在说什么混账话?!你——你可知你这念头有悖人伦、世所难容?!楚凤箫已经疯了,难道连你也要疯了么?!你要将情儿置于何地?!你要将她孩子的将来置于何地?!你想要你们楚氏全族都被连累得遭受世人唾骂耻笑永不能抬头么?!亏——亏你竟能生出这样的念头!简直是胡闹!简直是——”

逸王爷已是气得说不出话来,楚龙吟没有再作声,而门外的我早已泪流满面几难自持,快步离了此地,发狂般一路疾奔,直跑到了王府的后花园中,对着一池冰冷湖水嚎啕痛哭。我从不曾想到狂妄不羁、骄傲强势如楚龙吟者在爱情面前竟也可以做到如此卑微的地步!楚凤箫说爱一个人可以卑微到骨子里,我以为只有对爱执念过深的人才会如此,却不成想为爱卑微是不分人的,只有卑微的方式和牺牲的情感不同,而爱之强烈都是一样的。

不求独享,这就是楚龙吟卑微的爱情底线,他知我舍不得孩子,而我若想同孩子在一起,就只能和楚凤箫继续做夫妻,他也知楚凤箫绝不会放手,所以他宁可…也不愿舍我而去。

这样的选择对于男人来说是莫大的耻辱,完全放弃了尊严,比死还不如!我是如此的痛恨自己,恨自己逼得他竟做出如此的决定,如果一个男人放弃了尊严和骄傲,那他还能算是一个完整的男人么?!楚龙吟和楚凤箫不愧是孪生兄弟,他们一样的疯狂,什么都敢舍,什么都敢做!

痛哭着宣泄尽满腔的情绪,我擦干脸上泪水做了几个深呼吸——脆弱到此为止,现在应该是最需要坚强面对的时候!楚龙吟做过的选择已经太多了,这一回该由我来选择了,该我为他承担一回,该我为爱疯狂一回了!

晚饭时,心中已做出决定的我反而能够心平气和地坐在桌旁同庄夫人和曾可忆轻声说笑,逸王爷的脸色很沉,显然还在为楚龙吟那个惊世骇俗的念头纠结着,楚龙吟倒是一如往常般满脸的轻松无谓,顶着坐在我和他中间的迅的锐利目光给我不住地夹着菜。迅并不知晓那会子在书房中发生的事,只顾着做自家女儿的护花使者,时不时地把越过他给我送来一筷子肉的楚龙吟的胳膊故意挡回去,外加杀伤力十足的一记冷眼甩在楚龙吟脸上。

晚饭过后,逸王爷问了下人去沙城的行装准备情况,见一切妥当便让大家早些回房睡下,明早天一亮就动身。从前厅出来,我正要叫住楚龙吟同他说话,却被迅一把薅住领子提着便往绣楼走,冷声哼道:“我送你回房睡觉,有什么话明儿再说!免得雷逸的古董床越塌越多!”

我羞恼地挥了十几拳砸在他身上,他只作未觉,一径迈着大步把我拎回了绣楼,临走前还摞下了狠话,道是:“你若敢放那小子进屋,明儿我就攫折他的命根子!不信你就试试看!”

连推带搡地把他轰出门去,我摇了摇头也只好作罢,让侍女烧水洗了澡,又检查了一遍路上要带的东西,而后上床睡下,一宿倒也安稳平静。

次日一早吃过饭,众人收拾停当开门上路。因这一路往北去旅途遥远,地势多有险恶,气候也变幻不定,所以不得不多带了许多行装以防万一。除去一辆装行李的和一辆供车夫休息的马车之外,还有三辆是供主子们坐卧的车,每辆马车配有两名车夫,皆由王府中武功高强的侍卫担当,两名侍卫轮流驾车,以能够日夜兼程在最短的时间内抵达沙城。

在府门外与庄夫人和曾可忆作别之后,我们一行五主十仆登上马车,迎着寒冬凛冽的晨风静悄悄地踏上了北去之路。

因王府的马车都有皇族的标志不宜行事,所以此行五辆马车都是新买来的,十分的宽敞,除却靠着后车厢壁的一张能供两人躺卧的软榻之外还在两侧车厢壁设着坐榻,中间是一张金属质地的方桌被固定在地板上,桌下有盛放炭盆专用的凹槽,凹槽上面支着铁网,可以用来烧水烹茶。

白天的时候我们五人便都聚在一辆马车里说话闲聊,也显得氛围热络些。此行没有带侍女,所以我就兼任了众人的使唤丫头,端茶递水添炭加衣,着实忙活了一阵才清闲下来。正要坐到楚龙吟的身边去,却被迅长臂一伸扯住腕子,硬是拽到了他的身旁摁着坐下,只好暗暗白他一眼不再作声。

逸王爷略带疑惑地看了看迅又看了看我,最后看看楚龙吟,见气氛有些诡异,便向自始至终都在那里装木头的庄秋水笑道:“秋水也莫要拘谨,大家都是自家人,随意些才好。我们此行既是去你的家乡,你不妨先同我们说说家乡的情况罢,譬如风土人情,与中原有何不同?”

庄秋水就坐在迅的对面,闻言老老实实地开口介绍沙城,他旁边坐的便是楚龙吟,也正与我对面,脸上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见大家都在细听着,我也只好收了杂念一并听进去,还没听得几句,忽觉桌下双脚被什么碰了一下,紧接着小腿一紧,竟是被两条硬梆梆的男人腿给夹了住。

这两条腿就如它们的主人一般邪恶又好色,不住地轻轻摩梭着我的腿,脚尖带着挑逗地勾住我的膝盖,沿着小腿肚上下滑动。我将视线扫向对面的楚龙吟,见这家伙满脸认真地盯着庄秋水,时不时地还微笑着点头仿佛会意,直让我险些好笑出来,这桌上桌下就好像一个身体里有两个灵魂在操纵一般,真是个顽劣的色棍!

慢慢地感受到他腿上的温度透过衣衫,心中不由一暖,便也用自己的腿轻轻地去摩梭他的,大胆地脱去脚上绣鞋,脚丫点上他的膝头,但觉他身子微微一震,脸上仍旧如常,端起杯子抿了口茶水,插嘴问了庄秋水一句什么,然后便将手极自然地放到了膝上,正握住了我点在上面的这只脚。

他掌心的热力迅速传到了我的脚上,连带着我的整个身子都跟着热了起来,脸上也一阵发烫,只好端起茶杯假装喝水用来掩饰。他这大手偏不老实,手指轻轻地拨弄着我的脚趾,并且沿着我脚背的弧线来回滑动。

我被他弄得有些痒,想要抽回脚来,他却不肯放开,正欲瞪过一记眼刀去剜他,忽见他唇角微微一勾,似有一丝坏意闪过,握着我的脚往旁边一带,而后双腿一收,竟把我的脚夹在了他的两条大腿之间,紧接着把手放回桌面上去,还假惺惺地替我杯子里续上了茶水。

这个混蛋大流氓!我怕我这肉身的脸又红成了煮虾子引起旁人的注意,只好拼命暗中使劲想要把脚抽回来,他那两条腿却越夹越紧,我甚至都能感觉到他大腿肌肉的紧绷与勃张。挣了半天也没能挣脱,不由来气,心下也涌起坏意,藉着给逸王爷和迅倒茶水的机会往桌子的方向挪了挪屁股,如此便和楚龙吟之间的距离近了不少,然后用力将自己这只被他夹在大腿间的脚往前一蹬——那尽头处的楚小某某当即大祸临头,被我一脚碾住踏个正着!

楚龙吟顿时浑身一抽呛了一声,连忙假装咳嗽借喝水掩饰过去。待放下杯子后手又落到了桌下,探进我的裤管狠狠在小腿肚上捏了一把。我原以为这混蛋吃了亏后便会知难而退,不成想他竟然仍不肯松开,反而、反而握了我的脚轻轻在那楚小某某上面来回摩梭,这一回我是真的红透了脸,连忙认输地投给他一记求饶的目光,他却只作未见,笑眯眯地又去插口问庄秋水问题。

庄秋水才欲回答,抬眼看见了正脸红脖子粗的我,大概以为我发烧了还是什么,开口就要问过来,我一个情急连忙用桌下的另一只脚轻轻蹬了他一下并用眼色给他打暗号,他似乎是明白了,果然没有再问,只去回答楚龙吟方才的问题。没等我稍松口气,忽觉桌下有另一条腿轻轻地碰了碰我的腿,明显意有所指,我才待回应,突地斜刺里又有一条腿伸来将我的腿绊在原地不令动弹,一时间我不由傻眼在当场——这些腿…都、都谁的啊?

当爹心理

我的两条腿一条被楚龙吟夹住,另一条被不明之腿绊住,两边都无法挣脱,姿势相当难看地僵在桌下,直急出我一脑门的汗来,偏偏桌子上面的这几张脸一张比一张自然淡定,根本看不出各人心里在想些什么。眼见这车厢里的气氛越来越古怪,就听得逸王爷忽地开口道:“叫外面先停了车罢,我下去方便一下。”说着就要起身。

我心下一急,拼命往回收腿,却被楚龙吟夹掉了一只袜子,一时也顾不了许多,慌慌张张地把脚趿进了鞋子里。另一条绊着我的腿也适时收了回去,众人如同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般,待车停了便纷纷往外走,都跑到路边避人处各自方便去了。

我在一块大石头后面解决完毕,绕到另一辆盛着水桶的马车上用水净了手,正往回走,却见逸王爷正等在车旁,见我过来便压低声音问道:“情儿可有话要对为父说?”

“嗳?没有啊,父王为何有此一问?”我纳闷儿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