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钢铁大侄子的目的,简直就是和尚头上的虱子——呵呵,你这是担心你亲妹子、皇帝陛下的外孙女嫁不出吗?

绵恩这时候也开口了,他露出几分伤心的神色:“絮表妹不希望我来吗?”

咏絮瞬间把小脑袋摇成了个拨浪鼓:“才没有呢!我只是怪哥哥居然不提前告诉我一声…”说着,咏絮慌忙理了理自己被风吹得凌乱的刘海儿,娇声抱怨道:“我都没好好打扮一下。”

钢铁大侄子一脸嫌弃:“你长什么样,绵恩还不清楚吗?再打扮也掩不住你那张毛丫头脸!”

盈玥忍不住噗嗤笑了,怎么说,钢铁大侄子跟咏絮简直是从小到大的冤家!见了面,不怼几句,简直都不正常!

果然咏絮恼了,她涨红了小脸吼道:“哥!!你闭嘴!!”

钢铁大侄子立刻对绵恩道:“二表哥你瞧见了吧,这分明就是个小泼妇!”

绵恩笑着只摆手道:“表弟,你就少说两句吧。絮表妹回回发火,必定都是被你气出来的。”

钢铁大侄子别有深意地笑了,“还是二表哥好心眼,总维护她。”

听了这话,咏絮一张俏脸瞬时红若晚霞。

得嘞,原来是撒狗粮的。

盈玥一双单身汪眼瞄了瞄宝容,“咱们比赛,看谁先跑到对面山坡那个歇脚的亭子。”

“好啊。”宝容欣然允诺,斗志昂扬。

钢铁大侄子突然道:“月姨,你先别急,那个亭子不能…额!”钢铁大侄子吃了一鼻子灰。

盈玥与宝容早已绝尘而去,留下潇洒的背影。

钢铁大侄子郁闷极了。

咏絮露出疑惑之色:“揽物亭那边怎么了?”

绵恩笑着道:“我今日跟皇玛法请假,说想来大姑姑的围场狩猎。结果皇玛法来了兴致,所以…”

第一〇八章、皇皇皇上?!(四更)

咏絮水眸中跳跃着喜色,“什么?郭罗玛法驾临了?你们怎么不早说!”说罢,咏絮翻身上了马背,“我也要去!”

然后,钢铁大侄子又吃了一鼻子灰。

“咳咳!”

大公主的小围场,倒更像是个大型森林公园,临水之处,必有桥榭,登高之处必有亭台。

这揽物亭,便是建在围场最高的山丘上,端的是一览无余。

盈玥与宝容一路策马扬鞭,不相上下,便一口气跑到了揽物亭所在了那座山丘脚下。

盈玥却陡然拉紧了了马缰绳,停了下来。

宝容见状,也赶忙停下飞驰的铁蹄马,回首问她:“月娘?怎么了?”

盈玥脸色有些微妙,“揽物亭上,有人。”

宝容急忙放眼望去,“诶?居然真的有人!”她脑袋一歪,“会是谁呢?”

盈玥抽了抽嘴角,宝容的实力看不清,可她的六识随着修为进益,也愈发精进了,因此她看清了,亭子外头,分明有一对明黄色的华盖!

虽说在清朝,这明黄华盖并不只有皇帝能享用,太后、皇后亦可。

只不过,皇后和太后怎么可能出宫,来到大公主的私人围场?

用脚趾头想想知道,是乾隆驾到了!

宝容笑嘻嘻道:“咱们上去瞧瞧吧!”

盈玥急忙制止:“大公主的围场,保不齐是什么贵人呢。万一冲撞了可不妙。”

听盈玥神色语气如此严肃,宝容也只得敛了好奇心,“那好吧…”

正在这时候,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袭石榴红骑射装束的咏絮策马而来,端的是鲜衣怒马,英姿动人。

“吁——”咏絮勒马停在了盈玥跟前,“你们两个停在这里?不是说要以揽物亭为终点吗?”

宝容嘟嘴道:“那亭子上有人,月娘说别冲撞了贵人,干脆不过去了。”

咏絮嘻嘻笑了:“是我郭罗玛法来了。”

宝容一愣,絮格格的郭罗玛法?下一秒,宝容瞪圆了眼珠子,“皇皇皇上?!”

咏絮点头:“不过不打紧,我带你们上去请个安吧。”

宝容顿时眼睛亮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皇上呢!”

盈玥无语了,皇帝有什么好瞧?照样一只鼻子两只眼,宝容这小妮子好奇心太重了。

唉,这下子,想躲都没法躲了。真是流年不利,出来打猎,居然还能碰见乾隆陛下。

山丘上的路是西斜而上的,因此坡度比较缓和,驾着马小跑,很快就登上了丘顶。

这下子终于看清了揽物亭中的人,有四五十号侍卫围守,太监若干,其中便有那个养心殿首领太监王进保,还有皇子两只——五贝勒和十一阿哥。

真悲催,越不想遇上谁,就越碰见谁,乾隆出宫,竟然还把十一阿哥给带上了。

五贝勒是皇帝如今最寄予厚望的儿子,带出来狩猎不稀奇,可十一阿哥还是个小屁孩呢!

三人下马,咏絮走前,盈玥和宝容紧随,便走到了揽物亭前。

“咏絮给郭罗玛法请安!”咏絮笑嘻嘻道。

盈玥与宝容也赶忙跟在后头行了跪拜大礼。

乾隆目光扫过盈玥,捋着胡须笑呵呵道:“原来是春和家的丫头。”然后又扫见盈玥身旁的宝容,“这个丫头是…”

宝容激动地小脸都通红了,她忙道:“回皇上的话,奴才是承恩公傅文第六女。”

乾隆“哦”了一声,赞道:“没想到傅文也能生出这么标致的女儿。”

什么叫“傅文”也能生出这么标致的女儿?这是瞧不上四伯父的长相还是人品?额…应该是人品吧,四伯父长得其实蛮不错的。

宝容这丫头光顾着激动了,也没听出乾隆陛下话里的深意,“多谢皇上夸奖!”

盈玥:…你真以为皇帝在夸你呢…

乾隆“哈哈”笑了,便扬声对在场一众晚辈道:“今日狩猎,虽不比木兰,仍需尽力!所获最多者,朕可酌情允其一个心愿!”

听了这话,咏絮眼睛锃亮了:“郭罗玛法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

这下子咏絮来劲儿了。

盈玥忍不住腹诽,你可是大公主的掌上明珠,难道还缺什么不成?更何况咏絮的骑射,难道还能胜过五贝勒、二皇孙等人不成?

罢了罢了,由着她疯玩去吧。

何况是皇帝发了话,哪怕赢了不了,也得积极参与啊。

跪了安,盈玥也上了马背,策马而去,打算找个清净的地方,随便打个酱油便是了。

不过宝容似乎并不想打酱油,策马没多远,宝容便指着西侧山谷:“月娘,哪里好像有一只鹿——”

盈玥无语地道:“莫说五贝勒和二皇孙的骑射功夫,哪怕十一阿哥咱们也肯定赢不了啊,还费那个劲儿做什么?”

宝容嗔了她一眼:“我知道赢不了啊!可猎几样猎物,也能在皇上面前露露脸啊!嘻嘻!”

你这只爱显摆的小孔雀!

盈玥耸了耸肩:“那自己去吧。”反正大公主的林子里有的只是些温顺食草动物,宝容随从的几个家丁完全足够护她周全。

宝容白了她一眼:“你这是懒筋又犯了!”然后宝容傲娇地哼了一声,扬鞭而去。

宝容和咏絮都是青春四溢的小姑娘,相比之下,她真的是老了。

盈玥骑在马背上,慢吞吞沿着林间小路哒哒哒前行,直到走到溪畔,便停了下来。叫护院铁四将马刷在桥头河水,并负责瞭望,自己则进了旁边的水榭中。

有这么一个森林公园当真不错,骑骑马、歇歇脚,赏看一下风景,倒也惬意。

她正惬意着,只听“吁”的一声,一匹雪白无暇的乌珠穆沁马便停在了水榭前。那是一匹半大的即将成年的骏马,马背上坐着的赫然是身穿皮甲、肩披蔚蓝斗篷的十一阿哥,斗篷以金线绣了漫天星月,在太阳底下,端的是金光熠熠。

每一次见面,十一阿哥的衣着都是无可挑剔,只可惜,性子每每叫人无语凝噎。

永瑆抿着嘴角一翘,打趣道:“你倒是惫懒!”

盈玥正坐在水榭的美人靠上,托着腮帮子,笑道:“十一阿哥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此地平坦开阔,顶多能猎几只兔子。”若想多猎点,就得往猎场深处。

永瑆翻身下了马,将马鞭子丢给随行的太监,大步进了水榭中,“爷懒得与他们相争。”

第一〇九章、冷心皮厚的永瑆

永瑆倒也不客气,兀自走到盈玥跟前,一屁股坐在了她身旁。

盈玥却觉得有点别扭,赶忙扭动屁股,挪开个一人宽的缝隙。

永瑆挑眉:“怎么?这是知道男女大防了?”

盈玥无语,十岁还远不算是个男人吧?只不过是她跟十一阿哥秉性不合,拉开点距离,省得待会儿怼起来被喷一脸唾沫。

见她不言语,永瑆微微一笑,便道:“你猜猜,这回狩猎,谁能获胜?”

盈玥“唔”了一声,“多半会是五贝勒。”

永瑆挑了挑眉:“我猜是絮丫头会赢。”

“诶?!”盈玥眸子一圆,咏絮那两把刀,能猎只兔子就算不错了!凭她怎么可能赢得了五贝勒?

永瑆笑了:“我方才瞧见,咏絮和绵恩在一块儿。”

“那又怎么了?”盈玥还是没get到关键点。

永瑆道:“别看绵恩年纪不大,他的骑射功夫跟五哥其实不相上下,可惜五哥腿上有点毛病,往年木兰,五哥总能拔得头筹,是因为绵恩无心相争。”

也就说,只要二皇孙认真点,五贝勒只有输的份儿。

原来如此,绵恩喜欢咏絮,所以绵恩猎到的,就是咏絮的猎物。

所以咏絮会赢。

盈玥嘴角抽搐,“这不是作弊吗?”

永瑆笑了:“汗阿玛巴不得他作弊呢!”

是了,这叫两小无猜、情投意合。而五贝勒,若是输给侄子必定觉得丢脸,可若是侄女,他总不好跟咏絮这个小丫头怄气。

盈玥忽的一愣,“你说五贝勒腿上有点毛病?我怎么没看出来?”

永瑆嗯了一声,“行走无碍,若是太过劳累,就会复发。”

盈玥心想,五贝勒英年早逝,难道是跟腿上毛病有关?她皱了皱眉头:“既然腿不能受累,他为何回回都要在木兰秋弥拔头筹?”

永瑆忍不住“嗤”地笑了,毫不客气地、直截了当说:“因为汗阿玛喜欢文武双全的儿子!因为他想当太子!”

盈玥听了这话不禁沉默了,“我记得怡贤亲王,也是因腿疾恶化而逝。”

永瑆:“嗯,不错,五哥得的也是那个毛病。他还年轻,其实只要静心调养,别太劳累,是可以慢慢养好,得享天年的。”

只可惜,五贝勒仗着年轻,又有野心,如何肯静心调养?

永瑆又道:“只不过一门心思往那上头奔,谁若劝他,便是他仇人。”

盈玥不禁苦笑,等到腿疾恶化,便是后悔莫及。

人要作死,谁也拦不住。

就如顺容,一心非要嫁给五贝勒。从某种程度上来看,顺容的秉性和五贝勒还真是般配呢。

“对了!”永瑆突然笑了,“你猜我看见谁了?”

盈玥一愣,黑线道:“我哪里猜得到你看见了谁!”

永瑆眼睛一眯,“你那个宝容堂姐,行事大大咧咧,一点也不谨慎,被人钻了空子混做侍女跟了来。”

盈玥瞬间一个激灵,她嗖的站了起来,“顺容?顺容偷偷跟来了?!”

永瑆点头,“是啊,我来的路上还碰见了,她穿着一身丫头的装束,还跟我询问五哥的所在。”

盈玥急忙道:“你告诉她了?”

永瑆笑眯眯翘着二郎腿道:“爷素来热心仁厚,当然是叫了个太监给她引路,送佛送到西。”

盈玥:我看你冷心皮厚。

但是没过多一会儿,号称“送佛送到西”的十一阿哥便瞧见自己的太监领着一个身穿浅水绿衣裳的漂亮丫头朝这边过来了。

永瑆:…

盈玥不厚道地笑了,这打脸来得也忒快了点吧?

“噗嗤!五贝勒在打猎呢,顺容多少有点…”碍事吧?盈玥心中默默补充上这三个字。

顺容莲步轻移走进了水榭中,朝着十一阿哥深深一个万福,她脸带娇羞,柔声道:“多谢十一阿哥方才施以援手,奴才感激不尽。”

永瑆咳嗽了两声来掩饰尴尬:“顺容格格,你怎么没跟我五哥在一起?”

顺容红着脸,娇滴滴道:“五贝勒正在狩猎,怎可叨扰?奴才只要能见贝勒爷一面,便心满意足了。”

盈玥:顺容不对劲,满脸都是奸情。

那太监忙上去给自己爷打了个千儿道:“爷,五爷托付您,帮忙照料一下五格格。”

永瑆一脸黑云滚滚,仿佛全世界都欠他钱。

盈玥差点笑抽,五贝勒居然托付弟弟帮她照顾小蜜?这一波操作,真是666!

顺容见状,羞红了脸道:“不敢劳烦十一阿哥,我和月娘妹妹一块作伴歇息就好,十一阿哥不必费心,只管去打猎便是。”

永瑆更加不悦了,他原本在这歇息得挺好,这个顺容一跑来,居然要撵爷走人?你特么算老几?!

“咳咳!”盈玥忙咳嗽了两声,低声对顺容道:“五姐,十一阿哥没打算打猎,他只想偷懒。”

虽然这话是替永瑆解释,但永瑆脸色更黑沉了,你才想偷懒呢!爷只是懒得跟他们争罢了!

顺容尴尬极了,她忙屈膝道:“是奴才失礼了,还望十一阿哥莫怪。”说着,顺容的目光忍不住在盈玥与十一阿哥之间来回逡巡,莫非…

永瑆摆了摆手:“要不你去找你妹妹吧。”——爷实在受不了这种女人。

听了这话,顺容更加狐疑十一阿哥与盈玥的关系了。

盈玥摸了摸鼻子,道:“五姐应该不太方便去找六姐。”若是让宝容知道,顺容混成她的丫头偷偷跟了来,肯定要发飙。

顺容一脸戚戚然,“月娘说得是,六妹一直不太喜欢我。今早我跟她央求,想跟她一起来,六妹怎么都不肯。我才只好扮作侍女跟了来。”

说着,顺容唉声叹了口气,幽怨地道:“妹妹只口口声声说絮格格不曾邀我,可是明明月前咏兰格格生日,絮格格还邀我去听戏呢。”

盈玥心中呵呵哒了,这一手搬弄是非,实在玩得很溜嘛!

你还好意思说咏兰生日那天!明明兰侄女才是主角,顺容却围着咏絮巴结个没完没了,从旗髻夸衣裳、从妆容到指甲上的蔻丹,拍了一堆马屁,起初咏絮听着还蛮高兴,可马屁多了,会叫人反胃的。

因此不消几回,咏絮反而更与脾性爽直的宝容更投契。

盈玥道:“哦,这个五姐有所不知,六姐没骗你,这回絮格格的确只邀了我和宝容。”

顺容脸色一僵,小脸难看极了。

永瑆窃笑:这个台拆得好、拆得妙!

盈玥没心没肺地笑了:“五姐别介意,毕竟这回是狩猎,而你并不擅长骑射。”

顺容这才勉强扯出个笑容来,“实在是最近忙着学这个那个,实在抽不出时间骑马。”

说着,顺容又艳羡地道:“何况承恩公府实在没有像样的好马,我又比不得宝容妹妹有福气,有那样一匹上好的铁蹄马。”

盈玥:这是嫌弃只送了宝容,没送她?

呵呵哒,老娘自己的东西,爱送谁送谁,你管得着吗?

盈玥挑眉,“五姐不是自己都说了没时间骑马吗?!”

顺容俏脸再度僵住了,被自己的话打脸,是何其丢脸?

永瑆呵呵了:五哥居然看上这么主儿?她总算明白富察盈玥为什么厌恶她了!

第一一〇章、您这是欺君之罪!

永瑆睨了顺容一眼,傅文的这个庶女啊,不但心眼多,还忒小!也就只有五哥才看得上了!

“五哥也真是的,顺容格格好不容易来了,五哥也不好好陪陪你。”永瑆笑着打趣道。

顺容俏脸嗖的涨红了,“毕竟还是打猎比较重要。”

永瑆眯了眯眼,他总觉得顺容见了五哥之后,两个之间说了什么私密话。

盈玥托腮,等一下,打猎比较重要?

忽的她脑中一亮,“对了,方才皇上还说,狩猎最多者,可以酌情满足一个心愿。”她目不转睛盯着顺容的脸。

果然,顺容的脸蛋更红了,红得都要滴血了。

盈玥笑眯眯继续道:“若是五贝勒拔得头筹,不知他会跟皇上求什么呢?”

顺容羞涩不已,“这个…我怎么知道?”

盈玥:反正我是猜到了。

永瑆:“呵呵。”——爷也猜到了。

怪不得顺容被五贝勒赶了过来,却还是如此羞答答甜蜜的模样。

盈玥:只可惜五贝勒没法拔得头筹了。

永瑆:嘿嘿,可惜赢的会是咏絮。

这一瞬,盈玥的脑电波频率出奇地竟和永瑆奇妙地吻合了。

盈玥摸了摸下巴,要不要告诉顺容一声,好增添点乐趣?她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着瞄了永瑆一眼。

也是瞧了,永瑆也正瞄向了盈玥,两个人的眼神对撞,心里的坏主意竟再一次雷同了。

这般四目相对,落在顺容眼中,便愈发觉得二人颇有“奸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