豁然,盈玥感觉到迎面而来的杀意!

本能地扑向青杏。

青杏被自家主子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吓蒙了,等她回过神来,自己身子已经重重摔倒在地!摔得她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而一支羽箭,嗡嗡在小楼的门扉上晃动!

盈玥瞳仁一缩,这支箭矢的目标不是青杏,而是她!!

难道只是胡乱瞄准伤人,只为了引咏絮出来?

不!射杀青杏,也足以引起混乱,引蛇出洞了!所以说,这次刺杀的目标难道是她?

不对,大福晋和定亲王的分明是冲着咏絮的肚子去的!

而她…

盈玥来不及多想,因为那股子自湖上画舫传来杀意并未有丝毫减退!

“月娘!你怎么了?”咏絮的哭腔从里头传了出来。

“我没事!”扬声高呼,同时一把将身子底下的青杏给拎了起来,好在这丫头身量纤瘦,提起来还不算太费劲!她一手揪着七荤八素的青杏,一手抓住门上的箭矢,生生给拔了出来,然后飞快闪避到了旁边那株古树后头!

还好小楼外有遮蔽物,否则她也不敢冒险出来!

咻!

又是一只箭矢射进了她脚侧的冻土中!嗡嗡颤抖!

盈玥咬牙切齿,瞄了一眼晕晕乎乎的青杏,很好,这丫头已经迷糊了。

于是手中的箭矢凌空漂浮了起来,下一秒,宛若离弦一般朝着湖上画舫上的那个持弓之人射去!

这一次,盈玥没有丝毫收下留情!她直接用了最大程度的精神念力!

因此箭矢射出的速度,更胜弓箭之速!

那人绝对来不及躲闪!

盈玥对自己的视力很有信心!一定能射中!

带着她自信,箭矢以不容反应的速度转瞬便抵达了目标!

噗!

这声音不是落水的声音,也不是射入木头的声音。

而是射人肉里声音!

但是没有惨叫声。

盈玥却分明瞧见,画舫上的人一个趔趄,便飞快藏匿了起来,转瞬便不见了踪影。

可恶,这个时节湖面冰封,踩着冰,完全可以逃走!

盈玥狠狠咬牙,正要折回小楼中看看咏絮,结果却看到了身后气喘吁吁的永瑆。

永瑆一头热汗,正立在她一丈外的地方,眼珠子瞪得滚圆,瞪得都要飞出来了!仿佛是看到了超出自己三观的事情。

盈玥:“额!!”-_-||

“你,什么都没看见,成不?”盈玥忙挤出一个笑容,对他商量。

永瑆:…

这时候,青杏好似恢复了神智,不明所以地看着周遭的情况,“福晋?十一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青杏满头雾水,呆滞若蠢妞。

这时候,刘昶带着两个眼生的小太监折返回来,噗通跪下:“爷,奴才无用,追上去的时候,那人已经被割喉了!”

永瑆脸色一寒,道:“湖上还有另一个刺客,去追!”没想到竟然是前后夹击,若是寻常女子,只怕早就没命了!

“嗻!”刘昶带着两个小太监兔起鹘落般朝着湖上画舫奔去!

盈玥叹了口气:“割喉?是被杀,还是自尽?”若是被杀还好些,若是自尽的,只怕画舫上那个刺客一旦被追上,也会自尽的。

永瑆登时咬牙切齿,“胆大包天!居然豢养死士!”

看样子永瑆是认定刺客是自尽的了。

很快刘昶带回来一个坏消息,刺客没有被杀也没有自尽,因为追丢了。

永瑆气得冒烟,“混账东西,两个受伤的刺客居然也能追丢了?!”

刘昶忙磕头道:“爷,那刺客似乎很熟悉定王府的地形,兜兜转转,奴才们便被绕晕了!”

永瑆与盈玥脸色齐齐一凛。

若是死士,断断不可能直接豢养在定王府,肯定另有训练死士的秘密地点。因此死士多半不可能十分熟悉定王府地形!如此也可表明,这个受伤的刺客,极为有可能是定王府的侍卫或太监!!

第二〇七章、范围缩小!

“十一叔,咏絮表妹怎么样了?!”第一个赶来的,果不其然正是定亲王绵德。

盈玥直接冷笑了:“你怎么知道咏絮在这里?难不成刺客是你指派的不成?!”

绵德愕然,他怎么料想到十一福晋当口便是直接撕破脸皮的质问!可绵德偏偏还不能跟十一夫妇撕破脸皮,他急忙道:“侄儿只是听底下人说,十一婶陪着咏絮表妹一块离席,然后西子楼这边有出了事儿,所以才以为…”

盈玥冷哼,解释得倒是很完美啊!毕竟绵德是定王府的主人,会第一个赶来也是合情合理之事!

盈玥二话不说,大步进了西子楼,将受惊已久身怀六甲的咏絮亲自扶了出来。

绵德看着毫发无损的咏絮与盈玥二人,咏絮虽然脸色惨白,但并无丝毫受伤,十一福晋就不用多说了,虽然身上沾了泥土、旗髻有些松散歪斜,但整个人分明是气势十足!

紧随绵德后头而来的,是贝子绵恩以及四贝勒永珹、六贝勒永瑢三人。

绵恩早已顾不得什么,直接便冲将过来,一把便保住了瑟瑟发抖的咏絮。

而咏絮看到绵恩,登时“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绵恩忙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别怕别怕,我这不是来了吗?”

咏絮哭起来样子实在不怎么样,跟“梨花带雨”四字绝对不沾边,哭起来泪水哗啦啦哗啦的,鼻涕也哗啦哗啦的!哭得满脸通红,那叫一个惨烈!

一边哭一边道:“你怎么才来,吓、吓死我了…呜呜呜!”

四贝勒见状,已然松了一口气,便侧脸问永瑆:“我只听说冒出刺客来,看样子都没事。”

咏絮立刻从绵恩怀里挣脱出来,愤愤道:“才不是没事呢!我的贴身侍女映棠死了!”

盈玥暗道,看样子是化恐惧为愤怒了。只不过…你丫的鼻涕能不能擦一下,都落在我的斗篷上了好伐?!

咏絮怼了四贝勒一句之后,又快步走到盈玥身边,“月娘你没事就好,我刚才听见动静,可吓死我了。”说着,便将斗篷脱下来,递了过来。

盈玥看着斗篷上晶莹的鼻涕,丫的已经结冰了!

“额…不用了。”老娘情愿冻着!也不穿这件斗篷!

永瑆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身边,二话不说便脱下了身上厚实的紫貂斗篷,呼啦一声,温暖的斗篷将她兜头兜脑包裹。

盈玥不禁一愣,怔怔看着永瑆。

永瑆却转身走到了定亲王绵德身旁,板着脸道:“一个刺客已经死了,另一个负伤而逃!立刻封锁你王府前后个个出入门!那刺客,决计插翅难逃!”

绵德登时脸色一变。

四贝勒不禁蹙眉:“绵德,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

绵德只得咬牙,传话了这般吩咐下去。

永瑆暗自冷哼,吩咐刘昶:“叫跟随的太监帮着去各处出入门守着,不许放走任何一人!”

“嗻!”

绵德脸色剧变:“十一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永瑆淡淡道:“放心,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不过方才逃走的那个刺客,分明十分熟悉你王府地形,只怕很有可能就是你府里的侍卫或者太监!”

绵德脸色一僵,强撑着道:“这怎么可能?”

四贝勒肃色点头:“这很有可能!你好歹是个亲王,府内也算是禁卫森严,哪里是那么容易被刺客混进来的?若是侍卫,便可以轻易进来了。”

绵德脸色更加难看了。

盈玥道:“方才刺客是从湖面冰雪上逃走的,应该留下了不少清晰的脚印。根据脚印,应该可以缩小范围。”

四贝勒这个推理迷不禁拊掌:“那还等什么!”

于是一马当先便冲了过去。

盈玥:-_-||

画舫就在离湖畔不远的地方,雪白无暇的冰面上,果然留下了一串清晰无比的脚印,和…一滴滴的血迹。

四贝勒作为推理迷还算有基本素养,他特意躲开了脚印和血迹,弯着腰仔细观察,“这刺客脚长六寸七分,基本可以排除是女人了。”

六寸七分的脚已经相当大,大概41码到42码之间,女人基本不大可能。

盈玥点头:“没错,我观那人的身形,的确不是女子。”

四贝勒一脸破了案一般的得意,“既然如此,绵德,赶紧把你王府里所有脚长六寸七分,又受了箭伤的找出来!”

绵德露出为难之色:“至于受伤与否,非得宽衣不可,一时半会可检查不完。至于脚长六寸七分的男子,可实在太多了,我的脚便差不多是这个尺寸。”

四贝勒愣住了。

盈玥冷笑,扬声道:“既然如此,那就再加上三条!第一,这个刺客身高七尺二分至七尺三分之间,第二、体重不超过一百三十斤!第三、此人是左利手!”

绵德眼中透着难以置信的惊愕。

咏絮此刻身上被绵恩的硕大斗篷包裹着,只露出泪痕斑驳的小脸蛋,她一脸迷糊:“前两条也就罢了,左利手是什么呀?”

盈玥尴尬了,一不小心飚出了现代专业词汇…

四贝勒却已经开口替她解释了:“左利手就是左撇子!少年包公案里,包拯总把左撇子说成左利手。倒是蛮好理解的。”说着,四贝勒笑着看着盈玥:“没想到弟妹你也喜欢看少年包公案啊!”

盈玥尴尬地点了点头,“额是,是啊,随便看看。”

四贝勒忍不住翘起了大拇指:“弟妹随便看看,便学会了包公这一手看鞋印断凶的本事!这点本事,书里可没有说得太详细,只说根据鞋印深浅,便可推断凶手身高体重!弟妹,你可真厉害!改天一定要跟我详细说说!”四贝勒搓着手,一脸讨好。

永瑆瞅着自己一母同胞大哥,一脸的瞧不上。

盈玥讪讪笑了,作为一个现代资深推理迷,学会看脚印,其实算不得什么。盈玥上辈子,一个叔叔就是个资深警察,实际案情,她也不知听了多少了。这一手看鞋印的本事,原以为这辈子是用不上了,没想到…

第二〇八章、人赃并获

咏絮小脸有些激动,“脚长、身高、体重全都知道了,再加上身上有伤!应该很快就能找到那个刺客了!”

“恩哥,你说是不是呀?”咏絮小手戳了戳绵恩的手背。

绵恩眼睛眯成一条缝,眸中泄露出丝丝缕缕寒芒,他带笑道:“是啊,絮儿真聪明。”

说罢,绵恩棱角分明的脸上显露出冰凉的寒意,他陡然大步走到了绵德跟前。绵恩作为弟弟,身量却生生高了哥哥足足三寸!在加上那一脸压迫性的寒面,叫绵德脚下一颤,险些忍不住想要后退!

“你…你想干什么?!”绵德急忙怒吼。

绵恩冷笑着俯视这自己这位兄长,道:“大哥,若我没有记错,你的贴身护卫孟则便是身高七尺三分,而且是个左撇子了!”

绵德神色剧变:“那又怎样?不过是凑巧罢了!”

“是吗?!”绵恩怒火攻心,眼睛都赤红了,“孟则是你的贴身护卫,向来不离你左右!怎么今日不见了踪影?可否劳烦大哥,把他叫出来?也好叫弟弟查查,他身上是否负伤!”

“你——”绵德色厉内荏急吼道,“你反了天不成!这里可是我的定王府!岂容你说查就查!你算个什么东西!”

盈玥心道:看样子是被绵恩不幸言中了。

绵恩却陡然笑了:“大哥不许查,只怕也来不及了!”

绵德脸色惨白:“你、你什么意思?!”

盈玥一怔,对了绵恩身边的侍卫哪儿去了?他作为贝子,出门在外,少说也会带个十个八个护卫…难道说…

这时候,只见四五个侍卫押这一个五花大班的健硕男子,径直朝着湖边此处而来!

那个被绑的男子,身上只穿着件单薄蓝灰色的中衣,肩膀上已然晕开一片鲜血…

这个人,肯定就是方才画舫上的刺客!肯定就是绵恩口中所说的孟则!

绵德登时面如土色。

绵恩微微一笑,“方才听到十一婶说的那些,我立刻便想到了孟则,所以趁人不备,叫身边侍卫兵分两路。一个受伤的侍卫,被困缩王府,能去的地方只有两个,一个是他自己的住处,另一个便是药房!”

绵恩自幼长在定王府,自然十分熟悉王府的构造。

贝子府的侍卫躬身道:“回贝子爷,奴才们在冲进侍卫房的时候,正好逮到这厮正在给自己包扎伤口!”说着,他将一支带血的箭矢呈递上去,“这是箭矢是在孟则房中桌上找到的!”

绵恩接了过来,瞅了一眼染血的箭矢,再看看孟则肩膀上的伤痕,不由冷笑道:“你倒是够有本事的,箭矢入体足有一寸半,你竟然自己动手便给挖了出来!”

孟则闭紧了嘴巴,一言不发。

绵恩冷笑:“装哑巴?”他冷哼一声,看向绵德,“不知定亲王,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绵恩显然是要撕破脸了,连一声“大哥”都不称呼了。

定亲王绵德脸色惨白,一个趔趄,生生摔倒在了雪地上,“不!不是我指使他的!这件事我跟我无关!”

孟则见状,亦毫不犹豫地道:“一切都是奴才自作主张,与王爷无关!”

绵恩气得脸色铁青阵阵:“你倒是够忠心的!”

四贝勒见状,便上前拍了拍绵恩的肩膀,“事已至此,不必饶舌,直接禀了汗阿玛便是!”

绵德脸色瞬时灰白,再也没有半分血色。

绵恩果不其然采纳了他四叔的意见,直接押着孟则奔赴宫门。

有四贝勒、六贝勒、十一阿哥三位皇子作证,此案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了。绵德是否承认,已经不重要了。

而盈玥不放心咏絮,先行将她与老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送回了贝子府,才回宫去了。

不料一回宫,便看到王进保守在乾东五所外,“十一福晋可算回来了,皇上有旨,命您即刻前往养心殿一趟。”

盈玥一愣,不是已经有四六十一作证了吗?不缺她一个吧?

心下虽疑惑,却也只得乘上肩舆,赶去了养心殿。

养心殿宽阔的殿中,只有父子祖孙五人,一应宫女太监都被驱逐了出去,因此显得空荡荡,莫名叫人紧了心神。四贝勒、六贝勒、十一阿哥和绵恩一字排开立于一侧,都缄默着。可见是该禀明的早已禀明了。

不过绵德不在…乾隆没有召见他。

盈玥低眉顺眼上前,忙磕了头。

乾隆脸色阴沉得很,一股子凝肃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富察氏,咏絮如何了?”

盈玥松了一口气,原来乾隆陛下是担心外孙女啊,“请汗阿玛放心,儿媳已经亲自送她回去,咏絮身子无碍,只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乾隆点了点头:“这次的事儿,朕已经明了。多亏了你从旁周旋照顾,咏絮才能逃过这一劫。”她这个孙女,肚子已经那么大了,若是有个万一,便是一尸两命!富察氏救的可不只是咏絮,更救了朕的曾孙。

说罢,乾隆唤了王进保进来,道:“十一福晋临危不乱,着赐锦缎十匹、黄金百两。”

说实在的,这点钱,对盈玥而言根本只是个小钱。不过皇帝的赏赐意义非凡,盈玥赶忙磕头谢恩。

乾隆又对永瑆道:“还有你身边的首领太监也很不错,护主有功,射伤刺客,也当赏!”

盈玥眼珠一圆,怎么变成是刘昶射伤了孟则了?!

脑子一转,顿时就明白了,永瑆这抠门佬还蛮听话的嘛,让他只当没看见,他果然装作没看见,还给按在了刘昶头上。

永瑆忙道:“刘昶只是个奴才,当不起汗阿玛的赏赐。儿子回头会赏他的。”

乾隆露出一脸怀疑的神色:“是吗?”

永瑆小脸尴尬了。

盈玥见状,忙道:“汗阿玛请放心,刘昶即使赶到,救了儿媳,儿媳会厚赏他的。”

听了这话,乾隆点了点头:“嗯,那就朕就放心了。”

永瑆都要郁闷出天际了,汗阿玛您这是不信您亲儿子啊!

乾隆露出倦怠之色,他摆了摆手:“好了,那个孟则杖毙。其余的…朕要考虑几日。你们都退下吧!”

绵恩脸色一变,忍不住想要开口,却被四贝勒一眼瞪了过去。二话不说拉着他便跪安了。

第二〇九章、夺爵

养心殿外,晚霞灿烂。

“四叔!”绵恩闷闷低吼,“汗玛法他——”

四贝勒哼了一声,“你急什么,他已经被关进宗人府了!这可是人赃并获,千真万确抵赖不得!耐着性子,回你的贝子府,好好等消息便是,千万别落井下石!”

绵恩如何不明白四贝勒的意思,他与定亲王是亲兄弟,汗玛法最恨便是兄弟骨肉相残。这个时候,他若落井下石,一力要求严惩,反而会叫汗玛法不悦。

哪怕定亲王再有过错,他都不能说半句坏话!

永瑆淡淡道:“不但不能落井下石,你最好回去连夜写一封替绵德求情的折子出来!”

绵恩愤怒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我凭什么——”绵恩的话还没说话,便戛然止声,他咬了咬牙:“十一叔的意思,我明白了。”

永瑆笑着点头,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时辰也不早了,四哥和六哥也快些回府吧,别误了宫门落钥的时辰。”永瑆道。

四贝勒忙瞅了盈玥一眼:“十一弟妹不碍事吧?没动了胎气吧?”

“额…胎气!”盈玥一脸恶汗,“其实…宴席上,不过是为了逃避大嫂灌酒,所以才…”

四贝勒登时郁闷了:“没喜?!”

盈玥和永瑆齐刷刷点头,真滴木有!

四贝勒不禁气恼,“真是的,白叫我欢喜一场!”

说罢,四贝勒气呼呼拂袖而去。

六贝勒:“诶!四哥等等我!”

绵恩:“四叔六叔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