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无比沉闷悠远的丧钟鸣声!!

咚咚咚…

一下下不断响彻,盈玥惊呆了,回过神来,丧钟声已经敲完了,她急忙问:“到底多少声?!”

绵悫脆生生道:“是九声!”

九为数之极,因此有资格敲响九声丧钟的就只有——

绵悫小脸突然一片哀悯,“是汗玛法…驾崩了。”

乾隆驾崩了?!

这个历史上做了六十年皇帝和三年太上皇的乾隆竟然崩了?!今年他才不过六十九岁,尚且不到古稀之年!

虽然这几年乾隆陛下的身体状况,也让盈玥有了这样的预测。但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她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竹林院封闭的大门被推开了,一群身穿雪白丧服的太监宫女恭恭敬敬鱼贯而入,跪了一地,为首的正是永瑆身边的二号太监,钱平。

钱平手上捧着填漆乌木托盘,盘上是两套雪白无暇的丧服,一大一小。

“先帝驾崩,请主子娘娘和大阿哥速速更衣,万岁爷已经先行一步奉先帝棺椁回紫禁城了。”钱平无比恭敬地高举了托盘。

钱平既称呼她“主子娘娘”,可见永瑆已经在乾隆灵前受诏登基了。

这一转眼功夫,永瑆已经完成了帝国大位的交接,已经彻底掌管了大局,所以才派钱平来接她与绵悫。

盈玥口中吐出一团白雾,“知道了。”

这下子,竹林院中一干宫女太监面貌谦恭无比,无比小心谨慎地服侍着未来的皇后娘娘和大皇子换上了合乎规制的丧服。

盈玥褪尽满头簪钗,摘去耳饰、护甲,连固定旗髻的扁方也换上了素银的,压鬓簪子则以象牙、乌木。

如此干干净净,握着小绵悫的小手道:“走吧,这种事情可不能迟了。”

绵悫一身素白孝服,仿佛不染一丝尘垢,小脸蛋也显得有些苍白,他咬着嘴唇重重点了点头。

紫禁城,乾清宫。这里是历代皇帝的寝宫,也是历来停灵之地。

在殿外,盈玥便听到了嘤嘤啜啜的无数哭声,交杂在一起,莫名便叫人心中悲怆。

被刘昶亲自搀扶着下了暖轿,她握着绵悫的发凉的小手,母子俩一步步走进了这座帝王的宫阙。

宽敞华丽的殿中,早已是白帛挂满,喇嘛的念经声自偏殿嗡嗡传来,上头是先帝乾隆陛下的棺椁和灵位,跪在棺椁前那独独的一人,光看那个背影,盈玥便晓得,是永瑆。他身着素白无痕的孝服,身板跪得笔挺,手中捻着一串沉香木的佛珠。

他身后第二排,跪了两个小小的身影,可不正是绵懋和绵悠吗?!两个孩子都红着眼圈,挂着眼泪,好不可怜。

钱平已经快步上前,跪在永瑆身后磕了个头,“万岁爷,主子娘娘和大阿哥前来举哀了。”

永瑆手中一顿,他没有回头,但肩膀明显稍微动了一下,他是想回头看的,但先帝丧礼上,规矩礼仪才是最要紧的。

殿中左侧跪着的乾隆陛下的嫔妃,右侧是诸皇子、皇孙、福晋、公主们。盈玥飞快扫了一眼,却发现嫔妃之首只愉贵妃端跪拭泪,竟少了舒贵妃!!!

她瞳仁一缩,皇帝驾崩,身为贵妃之一,竟然缺席了丧礼!不过好在十六阿哥永瑔和十六福晋钮祜禄都在,钮祜禄氏已经怀有六个月身孕,跪在永瑔身侧,泪落连珠,夫妻俩俱是六神无主、惶恐不安。

永瑔在看到绵悫的那一刻,却突然松了一口气一般,眼中泛起喜意和期待。

盈玥心中一沉,这样外露的反应…

愉贵妃身后是颖妃、豫妃、庆妃和容妃四人,惇妃…竟跪在后头,与婉嫔、恭嫔、芳嫔这几个嫔位跪在一列!!这又是怎么回事?!

盈玥心中有太多的疑惑,却不便这个时候发问。她牵着小绵悫的手快步上前,端端正正跪在了永瑆身后,低声道:“我来了。”

永瑆点了点头,用眼角的余光飞快扫了一眼她和绵悫,“没事就好。”

永瑆很镇定,但两个小的就镇定不了了,盈玥甫一跪下,绵懋和绵悠便一泡鼻涕一泡眼泪地扑了过来,小悠悠撅着嘴巴道:“眼睛好难受…”

盈玥一愣,看着绵悠那异样的红眼圈,顿时明白,这是被抹了姜汁了吧?

真可怜…

盈玥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眼泪登时便落了下来。

“主子娘娘节哀。”众皇子福晋之长的履亲王福晋哀戚戚劝慰着,一方雪白的软缎帕子便递了上来。

盈玥顺手接了过来,擦了擦眼角的泪,却登时眼睛痛了起来!尼玛原来是加了料的帕子!

唉,乾隆陛下灵前,这一个个哭得含情真挚、悲戚嘤嘤,只怕是没几个是真掉泪的!

擦了泪之后,盈玥也飞快给绵悫眼睛上擦了一把,让他也瞬间泪眼汪汪。

“额娘…”绵悫泪珠滚落,愤愤瞪着她。

盈玥立刻趁势做戏,呜咽着道:“想你汗玛法生前,最是疼你,哪里想到,你们祖孙竟未能见最后一面!”

见额娘如此悲伤,绵悫也不由悲从中来,想到养在宫里这几年汗玛法对他的疼爱,想到汗玛法慈爱的目光,绵悫哇地大哭了起来,“汗玛法…呜呜呜呜…”

“咳咳!”前头的亲爹永瑆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眼角睨了盈玥一眼。

盈玥顿时尴尬了,忙垂下头,做低哭状,戏着实不必演得太过,稍微落几滴泪也就是了。

倒是绵悫着实伤心得很,哇哇哭了好一通,在场众人连番劝慰,这才略略止了哭声。

最年长的和敬大公主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大阿哥才刚病愈,身子骨正弱,怕是经不住这般跪灵,不如让他去偏殿歇会儿吧。”这话,是对前头跪得笔挺的新君永瑆说的。

永瑆长叹了一口气,“好吧,绵悫身子尚虚,以后每日只半日既可。凡年岁逊他着,亦可只举哀半日。”

这话等同圣旨,此话一出,不知多少家的亲妈亲爹松了一口气。毕竟举哀的皇孙、乃至皇曾孙中着实有不少豆丁,哪里经得起整日举哀跪灵?

傅妱予的番外:闻佳人兮召予

傅妱予的名字,是祖父亲自取的。彼时她还在母亲腹中,尚未成型的时候,祖父便说,若是个男孩子,便叫召予,若是女孩子,便添个女子旁吧。

傅妱予可说是祖父一手养大的,她三岁的时候父亲去世,母亲也抛下她这个累赘,改嫁去了。略大些的时候,祖父向她引荐了一个小玩伴,堂兄傅垣的女儿,她的侄女傅盈玥,一个瘦巴巴的小病秧子,却是傅家一脉,百年未得一见的上等灵根资质。

“只可惜,父母缘浅,命线也…死中带着一线生机。”

“其实阿妱就很好,虽然无缘长生,但起码可以平安终老,如我一般。”

祖父是这样说的,傅妱予一直也觉得也挺好,直到祖父去世的那年,她感到了莫大恐惧——对死亡的恐惧。突然间,她甘心于命数,想要搏一搏。

凤命加持,是唯一能改命的法子!可在这个时代,又哪里有凤命可谋?

唯有扭曲时间与空间,这很难、也有太大的风险。但她仍然义无反顾地去做了。

她苦心研究阵法,最终,她侥幸成功了。

她小心翼翼,作为一个偷渡者、一个窃取凤命之人,最忌讳的,便是改变历史。天道法则于修仙之人而言,是头顶上悬着的一把利刃。

可当她有了孩子之后,终究是不忍了,她想要保住自己的儿子,她警惕地防备着六宫,却因为一次疏漏,失去了永琏。

后来有了永琮,自以为不会再出现上次的疏漏,却没想到,这个孩子的寿数已经被上天定下…在这个时代堪称是不治之症的先天疾病,让她感到了绝望,更令她绝望的是,永琮不止会夭折,还会饱受病痛折磨。

身为人母的傅妱予心力交瘁,她能做的,也是减少永琮的痛苦而已。至于那个小动作不断魏氏…既然她是乾隆朝后宫争斗的最终胜利者,还是不要让尼楚贺与她为敌了。

再后来,永琮死了,她也是时候该离开这个世界了。

傅妱予想,她最终竟做出了和母亲一般的举动,抛下了自己的女儿,她真是个不合格的母亲啊。

灵魂回到现代的肉体中,果然凤命加持并未取消,但是…玥儿却死了。

傅妱予去警察局认领回了那具已经惨不忍睹的尸体,却并未将她立刻埋葬,而是将那具残破的遗体送进了冷库冰冻着。

“玥儿,我不是要亵渎你的遗体…”傅妱予叹着气道,“实在是阿恒死得太早了,拜托你了,去给阿恒做一回女儿,救救他吧。”

傅妱予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将此身修炼到了人仙境界,这才才能重新绘制一座法阵。

她将冰封了近一年的遗体取了出来,搁在了那玄奥的时间空间交汇的法阵中。

“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若是这会子玥儿已经投胎了,只怕是…”

“唉,尽人事听天命吧。”

将最后的时间部分调整修缮完成,傅妱予深吸了一口气,将法力一股脑全都注入了这座法阵中。

顷刻间,法阵灿若星月般亮起,但又转瞬而逝。

“成功了吗?”疲惫至极的傅妱予软在了地板上,“我记得,阿恒的女儿是嫁给了十一阿哥,那个非常抠门的…额!”

傅妱予心虚地笑了,“那个啥,玥儿肯定会调教好自己未来夫君的…”

安慰了自己一通,傅妱予从兜里取出了手机,“十一阿哥是叫永瑆吧?貌似活得还挺长寿的…”

打出“永瑆”二字,纤纤玉指摁下了搜索按钮。

下一秒,屏幕上呈现的竟然“嘉成皇帝”!!

傅妱予的眼珠子一瞬间瞪了出来,“我勒个去,玥儿你调教老公的本事还真厉害,居然调教成皇帝了?!”

“让我仔细看看?嗯?弘历六十九岁就挂了?太棒了,这个垃圾,死得好啊!”傅妱予兴奋中…

她真的受够了弘历了,虽说作为皇帝,好色不算太大的毛病。她也做好了准备,既窃取了凤命,便要当个贤惠合格的皇后。

但是——弘历一边对她深情款款,一边对别人也深情不已,这是在叫她恶心透了,还不如雍正爷那种铁面无情的主儿来得好些!她是皇后,她只需尊重就足够了!一边说爱她至深,一边不间断地宠爱各色包衣,也真是够了!

先帝才刚死,尸骨未寒,便要给高氏抬旗!傅妱予是真心疼先帝爷啊!还说这是什么心丧,竟连二十七之期都等不得了!也不怕被后人数落不孝!康熙爷去世,人家雍正爷可是足足守孝三年啊!

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得扔啊!

雍正爷九泉之下若是有知,估摸着要气得活过来。太后也是心宽,竟也不管管。唉,很明显,太后对先帝爷没什么情分可言。

太后都不反对,她这个皇后自然就更没理由反对了。作吧,只管使劲作吧,反正她是不管了!有这么个脑子动不动抽一下丈夫,傅妱予也是很心累。

捏着鼻子跟弘历演绎了一辈子的恩爱夫妻,傅妱予也真演不下去了。若并不是弘历太膈应人,兴许她会多留几年。

摇了摇头,傅妱予如玉的手指飞快下拉屏幕上内容。

“等等?!嘉成改革?工业革命?我勒个槽,玥儿玩得也太过火了吧?虽然这不是她亲手改变历史,但这么肆无忌惮,天道法则又不是傻叉!”

“不过——只要不是玥儿亲手改变历史,天道法则就惩戒不到她头上。”傅妱予安心了不少。

“玥儿好聪明,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法子呢?”傅妱予喃喃自语,旋即苦笑了,她虽也是皇后,但弘历对于后宫干政可是很忌讳的,哪里容的她过问朝政?

“嘉成皇帝,享年…五十二岁。”傅妱予喃喃念着,“就算只是普通人,但若做得太过头,天道法则还是会出手的。少活了二十年啊…不过当了一回皇帝,也算是够本了。”

忽的,九霄之上,一股威压降临,傅妱予喉咙一添、眼前一黑,眼前的法阵,碰的一声,宛若冰川破裂,被彻底毁坏了。

昏迷前的一瞬,傅妱予苦笑了,“玥儿,我怕是没法把你的灵魂接回来了…不过,只要你修成人仙,你我会终会相见的…

第五一九章、嗣皇帝

皇帝驾崩,光灵前跪哀,便要足足七日,上至新君永瑆,下至诸王、福晋、公主、宗室近支,以及宫中一干嫔妃,着实是挤挤攘攘一大屋子。

幸好殿中烧了地龙,盈玥膝盖上早已绑上了厚厚的护膝,加上她身子骨也算健壮,因此一整日跪下来,只觉得腿麻了,倒是撑得住。

终于熬到日暮降下,这头一日的跪灵算是熬过去了。

皇考的嫔妃们也各回各宫,诸王福晋、皇子皇孙们,也纷纷离宫,待明日再来继续跪。

盈玥被扶进了乾清宫西暖阁中,陶卉跪在一旁,正给她揉着膝盖。

她瞅了永瑆一眼,“那个…我住哪儿?”这还真是个值得商榷的问题,如今她显然不能回成亲王府,而这紫禁城东西六宫都住满了乾隆陛下的嫔妃!

永瑆的住处倒是简单,既然乾清宫停灵,便去养心殿住着既可。

永瑆手里端着一盏热茶,正准备喝,被盈玥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他略一沉吟道:“跟我去养心殿吧。”

“额…规矩上似乎不大合适吧??”

永瑆淡淡道:“权宜之计,孩子们也都一块带去,等二十七日过后,再行安排。”

盈玥“哦”了一声,眼珠子不住打量着此刻的永瑆,莫名的浑身多了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气势,她低声问:“你…现在已经是皇帝了??”

对于如今的形势,盈玥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一想到永瑆陡然又升了一级,她还是心理有点怪怪的。

她只是在竹林院住了不到一个月,出来之后,丫的就是皇帝了??

这升级速度未免太快、太突然了点吧?

永瑆正色道:“现在还不是,爷如今只是嗣皇帝,还需素服二十七日,才能举行登基大典。”

盈玥当然明白,这二十七日就生生代替了二十七月的守孝,这是只有皇帝才能享有的高规格待遇。不过这话也就只能准皇帝的永瑆自己这么说,他当然可以不把自己当皇帝看待,这叫守礼,别人若是敢有半点这种想法和苗头,那绝对是找死。

没瞅见上至诸王、下旨宫人,无不敬畏,无不改口了吗?

甚至连盈玥,明明还没受到册封,就已经被尊称为“主子娘娘”了!这可是只有中宫皇后才能享有的尊称!

微烫的热水没过脚踝,热乎乎的暖流自脚底涌贯全身,盈玥悠乎乎便觉得昏昏欲睡。

永瑆埋头御案上,修长如玉的手执着玉管狼毫唰唰写下几行朱红的上谕,案上的奏折一本本减少中…

批阅中,永瑆忽然想起了什么,手上一顿,“对了,月娘,你月信…”回头一瞧,盈玥雪白的双足尚且浸泡在热水中,地上跪这个宫女正仔细按摩着那白嫩如玉的双足,然而盈玥却已经歪在美人榻上,睫毛垂下,呼吸均匀。

永瑆不由噗嗤笑了,洗着脚,竟睡着了。

小巧玲珑的玉足,被干爽柔软的松江布擦拭干净,雪白中透着淡淡的粉红,冒着屡屡热气。

永瑆搁下狼毫,起身上前,一把将睡着的盈玥打横抱了起来,快步送进了西次间南窗下的通炕上,养心殿后殿的暖炕烧得很足,被窝里热烘烘的,盈玥朦胧中只觉得舒坦极了,嘴里发出了呓语般的哼哼声。

永瑆不禁发笑。

养心殿的老太监看在眼里,忍不住提醒道:“万岁爷就算要留娘娘在养心殿,照规矩,也该安排在体顺堂。”

体顺堂是养心殿后殿的东耳房,相对应的还有西耳房燕喜堂。雍正爷的时候定下过规矩,皇后侍寝在体顺堂、嫔妃侍寝在燕喜堂。而此处是养心殿后殿的正殿,只有皇帝自己才有资格留宿之地。

永瑆的脸色登时一沉,冷眼扫过这个碍眼的老太监,规矩是规矩,可即使在汗阿玛的时候,也经常不把这条规矩当一回事!养心殿的这群奴才,几个敢多嘴?这些个老奴,无非就是仗着年老,他又刚刚登基,才敢来规矩来说事儿!

“吴公公,你伺候了先帝一辈子,也该有始有终。以后就去先帝陵中,好生守着规矩当差吧!”永瑆冷冷道。

吴太监膝盖一软,倒在地上,“奴才、奴才——”

刘昶见状大喜,连忙道:“吴公公,还不快谢万岁爷恩典?”刘昶巴不得把先帝爷留下了这群老太监全都挤兑走,否则哪有他上位穿蟒服的机会?

吴太监老泪淌下,只恨自己多嘴。

打发了这个老太监,永瑆顿时觉得耳根子都清净了不少,便问刘昶:“在园子的时候,福晋…皇后来过月信吗?”

刘昶如何不明白这个问题所代表的是什么,可这种事儿刘昶还真没主意到,“这…奴才是內监,这种事儿不该奴才过问。”

永瑆皱眉。

刘昶慌忙跪在了地上,“万岁爷,可要请太医?”

永瑆回头瞅了一眼酣睡甜甜的盈玥,“天晚了,还是不必折腾了,明日一早传徐太医来。”

“嗻!”

盈玥一觉饱睡至天明,七八个漂亮的宫女立刻端着盥沐用具鱼贯而入,盈玥倦怠地耷拉着眼皮,只管叫底下伺候着。

这时候,刘昶在帘子外磕头禀报:“主子娘娘,徐太医来请平安脉了。”

盈玥打了个哈欠:“知道了,去把绵悫叫醒吧。”

刘昶先是一愣,然后道:“是来给您请平安脉的。”

盈玥一愣,困意顿时消了泰半,她若是请平安脉,肯定是一诊就诊出来了…她低头瞅了瞅平坦的肚子,便道:“我就不用了。”

刘昶谄笑道:“这是万岁爷的意思。”

盈玥:“…万岁爷人呢?”昨晚貌似她是洗脚的时候就睡着了,也不晓得永瑆是何时入睡的。

“万岁爷在前殿,与几位要紧的大臣正商议要务呢。”刘昶回禀道,“您看,这徐太医还等着给您诊了脉,好回禀万岁爷呢。”

盈玥:原还想着过了七日举哀期,再告诉永瑆的,瞧着架势,永瑆是看出端倪来了?

其实在小绵悫发病前,盈玥就察觉自己有孕了,不过永瑆当时在宫里给乾隆陛下侍疾,便没有打搅他。后来进了园子照顾小绵悫,便更不敢告诉永瑆。

盈玥缓缓吐出一口气:“请徐太医进来吧。”

第五二〇章、准皇后有喜

刘昶一溜烟小跑,沿着穿堂飞一般奔去养心殿前殿,一张脸笑成菊花,麻溜打千儿跪倒:“恭喜万岁爷,主子娘娘有喜了!”

殿中,有准皇帝一只、内大臣福灵安一只(县主额驸)、工部尚书福隆安一只(和硕额驸)、正白旗都统嘉勇男爵福康安一只(和硕额驸),还有其他各部尚书、各旗都统若干。

一瞬间,前四只齐齐眼跳喜意,御座之上的准皇帝陛下险些要按捺不住。

最不淡定的当属福康安了,他当场蹦出来一句:“又怀上了?这都第四胎了!”同时腹诽,他妻妾俱加起来,都比不过老姐一个人能生。

“咳咳!”内大臣福灵安忙咳嗽了两身,眼珠子狠狠剜了福康安一眼,示意你小子闭嘴。

福康安赶忙垂首侍立,做乖宝宝状。

准皇帝陛下一脸淡定地吩咐下一连串的安排,然后命众人退下。然后…火速直奔后殿。

这会子,绵悫、绵懋和绵悠仨崽已经把盈玥给围起来了。

绵悫笑嘻嘻道:“额娘你还欠我个妹妹呢,这回可一定要生个妹妹。”

绵懋立刻道:“额娘别听大哥的,要生就弟弟,我最喜欢弟弟了!”说着,他捏了捏乖宝宝小悠悠的腮帮子。

盈玥无语凝噎,生儿生女是我说了算的吗?!她叹了口气,看向最小却最乖的小悠悠,“悠悠想要弟弟还是妹妹呀?”

绵悠包子脸上露出沉思之色,他低头想了一会儿,然后说出一句让盈玥几乎吐血的话,“弟弟妹妹都要!”绵悠那肉嘟嘟的脸颊上泛起了一对甜甜的梨涡。

盈玥:Σ(⊙▽⊙”a

比起猫狗都嫌的大宝绵悫以及二宝绵懋,三包子绵悠打生下便是个乖宝宝,不哭不闹不惹事,娴静地跟个小天使似的。

但偶尔蹦出句话来,却大有一鸣惊人之势。

“说得好!”永瑆哈哈大笑着走了进来,大手狠狠捏了一把小悠悠嫩豆腐似的脸颊。绵悠是灵胎,打襁褓中就比前头两哥哥乖多了!永瑆最喜欢的便是这个儿子了。

绵悠疼得皱眉头,小嘴儿都撅了起来。

盈玥连忙顺势一把将小悠悠揽入怀中,“好了好了,赶紧传膳吧,用了早膳,还得去乾清宫举哀呢!”

永瑆端着脸道:“你今儿还是别去了,才两个月的身孕,万一动了胎气可怎么是好?”永瑆语气里带着几分怨怼之意。

盈玥无奈:“这可是先帝驾崩了,怀了身孕可不是懈怠孝心的借口。十六福晋可都六个月的身孕了呢。”

永瑆撇嘴:“她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岂能相提并论?”

盈玥诧异地看了永瑆一眼:…十六福晋没得罪你吧??

永瑆又嗔怪道:“都两个月身孕了,你也不早告诉朕一声。”

盈玥讪笑:“之前又是闹冬瘟、先帝又病重,我原想着事情过去了再告诉你的。没想到绵悫竟染了冬瘟。若你知道我有喜了,还会让我去照顾绵悫吗?”

永瑆脸色一板:“当然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