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来迟了。”盈玥走上玉阶之后,便微笑着屈膝向永瑆行礼告罪。

永瑆今日也特意着一身明黄色的骑射服,衬得他身形颀长而遒劲,他抬手虚扶了一把,“满蒙藩王宴席尚未开,自然不算迟。”他指了指身旁的凤座道:“皇后既来了,宴席也可开了。”

盈玥莞尔一笑,便上前端坐在了永瑆身旁,与他一起坐在玉阶之上,扫了一眼底下众人,徐徐道:“都平身入座吧。”

众人谢了恩典,这才重回座位之上。

作为身份最尊贵的皇子,绵悫与绵懋的席位是最靠近玉阶的,甚至在皇伯父质郡王之上,然而配坐在质郡王身侧的,却非吟容,而是侧福晋尤氏。因为已经不年轻了,所以吟容不愿远行,所以就指派了尤氏和两个侍妾随从侍奉。这位尤氏侧福晋其实也上了年纪,因给质郡王生过儿子,资历又最深,所以吟容索性将她抬举为侧室,以示贤惠。

再次的席位上,则坐了乌日珠占母女,珍儿这丫头如今也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盈玥正忖着,珍儿的婚期…小绵懋突然站了起来,挺起胸膛一脸傲娇地道:“皇额娘,儿子猎到一只野熊!”

小山般的大块头,她当然早瞧见了!盈玥并没有称赞,而是关切地道:“注意安全。”

绵懋顿时鼓了腮帮子,他想要的可不是这句话!

上头的绵悫端起酒盅抿了一口,嘴角噙着笑意,“皇额娘,儿子今日猎到一只毛色甚好的狐狸,待鞣制好了,便献给您做手捂吧。”

“好啊!”盈玥欣然点头,却忽的想到阿雪也是狐狸…拿阿雪的同类做皮草,额…

绵懋不甘示弱,立刻道:“皇额娘若不嫌弃,儿子想把这只熊献给您!”

盈玥黑线了,“还是献给你汗阿玛吧!”她要一只死熊做什么?熊皮粗糙,除了挂在墙上炫耀武力之外,还有毛用处?难不成搁在地上当地毯?

绵懋瞬间恹了。

永瑆露出了不悦之色,“怎么?不愿献给朕?!”

绵懋身子一凛,脑袋瞬间摇成了个拨浪鼓,“怎么会呢!汗阿玛不嫌弃,是儿子的荣幸!”

永瑆“嗯”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质郡王见状,立刻笑着打圆场:“两位阿哥都是顶孝顺的,时时刻刻都惦记着皇上和娘娘呢,真是令人羡慕啊!”

盈玥立刻笑着说:“聪儿和爱儿也很孝顺。”

质郡王忙称了一声“是”,“只不过文才武功都比不得两位阿哥出众,还是娘娘福泽深厚啊。”

呵呵,当初干过蠢事,所以质郡王如今都在极力在挽回呢。

觥筹交错间,科尔沁右翼达尔罕亲王色旺诺尔布起身拱手道:“这是皇上登基以来第一次驾幸木兰,是在是科尔沁的荣幸。奴才特意准备了歌舞,还望皇上不嫌弃。”

这色旺诺尔布是科尔沁爵位最高之人,而且还是固伦和敬额附色布腾巴勒珠尔的亲弟弟,也就是说这人是咏絮亲叔叔。不过长相不咋滴,一脸大胡子,脸也挺黑,不过笑容很灿烂。

连定亲王绵恩都笑着附和:“科尔沁的歌舞向来是最好的。”

永瑆亦点了点头。

很快,十一个身着天蓝色舞衣的科尔沁女子簇拥着一个身穿月白衣袍、头戴五彩花冠的妙龄女子女子盈盈走了进来。

伴随着丝竹之声,月白流金水袖宛若长练一般挥舞而起,宛若月下精灵一般的女子观之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那明媚的眼眸带着欲说还休,那娇嫩的红唇带着一抹清妩媚人的笑。

无数天蓝色的长袖随之挥舞,却始终将这个月白舞衣的清妩女子拱卫着、簇拥着。而这月白舞衣的女子,眼眸却时时刻刻、柔情脉脉仰望着高坐在玉阶之上的皇帝陛下!

如柳的腰身回旋飞舞,灵动而优雅,让人不禁担心,是否会折了那小蛮腰。

盈玥睨了身旁皇帝陛下一眼,卧槽!这厮居然已经看得十分入神、还一脸陶醉!

盈玥咬牙切齿,腰细了不起啊!

小腰精!!

第五五六章、萨仁格格

当悠扬的丝竹管弦之声渐渐停歇,这美轮美奂的舞也完美落幕。一干伴舞的天蓝衣裳的女子盈盈欠身,鱼贯退出了帐殿。唯独那个领舞的月白广袖衣衫的女子却没有退下,反倒是含着娇滴滴的媚人的甜笑,盈盈走到了玉阶前,优雅地跪拜下去,她声音甜美酥软,宛若莺啼:“博尔济吉特萨仁,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永瑆露出几分异样之色,目光看向达尔罕亲王,“这是…”

达尔罕亲王哈哈一笑,“这是小女萨仁,仰慕皇上威仪已久,故而特意献上一舞。”

堂堂亲王之女,居然学那舞姬一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翩翩起舞!真是亏的蒙古风气开放,饶是如此,终究是有失身份的。定亲王绵恩不禁皱了皱眉,原来这个领舞的女子竟然是咏絮的堂妹!在御前,如此卖弄妖娆,实在是——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出达尔罕亲王的意图了,盈玥暗暗切齿,这么明目张胆勾引,当老娘是摆设不成?!

永瑆笑着点了点头:“达尔罕亲王有心了!”他大手一挥,吩咐道:“赏赐萨仁格格锦缎十匹。”

萨仁顿时欢喜地溢于言表,她娇声道:“多谢皇上赏赐!”

盈玥牙齿都快要碎了,居然还赏了绸缎?!丫的几个意思?!这萨仁格格论辈分和咏絮是一辈儿的,年纪跟绵悫差不离!

感受到身侧传来的刺鼻酸味儿,永瑆心中有些无奈,月娘还是这样爱吃醋。

达尔罕亲王又道:“启禀皇上,小女与皇后娘娘一般,都是八月十五道生辰,所以奴才给她取名萨仁。”

萨仁,在蒙古语里,是月亮的意思。

“是吗?萨仁格格与朕的皇后很是有缘啊!”永瑆如是说笑道。

达尔罕亲王大喜,连忙道:“若皇后娘娘不嫌弃,就让小女侍奉您左右,只当是沾沾您的福气里。”

卧槽!这皮条拉的,真够可以的!偏生盈玥还必须维持着皇后的仪态,她微笑款款看向永瑆:“皇上以为呢?!”——你要是敢说好,老娘揍不死你!

永瑆看了自己的皇后一眼,这简直是笑里藏刀啊,永瑆忙咳嗽里两声,“达尔罕亲王之女好歹是位郡主,让她服侍皇后,多少有些委屈了。”

这是很委婉的拒绝了。

盈玥松了一口气,算你识趣!

然而玉阶之下的萨仁格格却没听懂皇帝陛下的意思,她急切地道:“皇上,奴才愿意服侍皇后娘娘!奴才不觉得委屈!”

盈玥:…你觉得委屈,老娘还嫌弃你脸皮厚呢!

于是扬了扬蛾眉,盈玥道:“萨仁格格的好意本宫心领了,你还是留在亲王身边,好好尽一尽为人女儿的孝心吧,否则等日后嫁了人,在想尽孝也没机会了。”

“皇后娘娘——”萨仁娇媚小脸更加焦急了。

盈玥摆了摆手:“格格跳了这么久的舞,必定是累了,下去歇息吧。”这是逐客之意。

这话的意思萨仁终于听懂了,登时小脸蛋就青了,眼珠子跟乌眼鸡似的瞪了向凤座上那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她女人,洁白的贝齿几欲咬碎。

达尔罕亲王知道此番是失败了,立刻低声斥道:“萨仁,你且退下吧!勿要在皇上面前失礼!”达尔罕亲王心中着实纳罕,自己的女儿是科尔沁最漂亮的格格,虽不及皇后华贵雍容,但胜在娇嫩灵秀,皇上竟真的一点都不动心?或者,是碍于皇后在侧,不便表露出来?

“是,额齐葛。”萨仁咬着小嘴唇很恨应了声,复又跪了安,眼带不舍地看向御座上的皇帝陛下,娇柔软语道:“皇上,奴才告退了。”

萨仁退出了帐殿,达尔罕亲王色旺拉尔布忙拱手向盈玥这个皇后赔罪:“都怪奴才太过娇惯萨仁,奴才日后定当严加管教,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盈玥雍容的脸上带着端庄仪态:“亲王严重了,萨仁年纪小,又是本宫与皇上的晚辈,本宫岂会与晚辈孩子一般计较?”说着,盈玥露出了老母亲般慈爱的笑容。永瑆分明是萨仁叔叔舅舅辈儿的人,勾引起来居然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蒙古这民风,还真有够彪悍的。

荣升长辈的永瑆:…

达尔罕亲王:…

一片沉寂中,科尔沁左翼的扎萨克郡王哈哈笑了起来,“皇后娘娘所言甚是!萨仁是晚辈,皇后大人大量,又岂会怪罪晚辈丫头?”

说着,这位扎萨克郡王话锋一转,“奴才的女儿乌日娜十分敬仰皇后娘娘,只恨不得能承欢娘娘膝下呢。“

听得这话,盈玥笑吟吟的,反倒是永瑆的脸色有些微妙了,他眼底划过一丝冷色,脱口道:“那就让皇后认个义女好了!“

一语出,扎萨克郡王整个人都不好了。

盈玥也错愕了一下,不由看向永瑆,怎么好像不高兴了的样子?蒙古人素来爽直,虽然没直接说明,但意思表达得已经跟明说差不离了。这位科尔沁左翼的郡王,明显是想当小绵懋的岳父,这个企图,竟然引得永瑆如此之不悦?

唉,看样子,永瑆不想要蒙古儿媳妇啊。

场面一时间有些冷,盈玥只得赶忙暖场:“郡王倒是心急之人,乌日娜才十岁呢,来日方长。”不管怎么说,今日既然是宴请蒙古诸部藩王,是为联络感情,把话聊死,实在不妥。

扎萨克郡王送了一口气,“娘娘说的极是,是奴才心急了。”说着,扎萨克郡王擦着汗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接下来,总算是没有拉皮条的了,各色的恭维涌向皇帝陛下永瑆,永瑆的脸色这才好转了些,这场藩王宴,算是成功落幕了。

木兰围场的夜,清冷而寂静。

帐殿中,永瑆狠狠一巴掌落在炕几上,“科尔沁这些个狗奴才,一个比一个贪婪!明明已经有了一个亲王世子福晋,竟还不知足,肖想到朕的儿子头上了!”

所谓亲王世子福晋,便是履亲王世子绵惠的福晋博尔济吉特氏。

盈玥忙笑着宽慰:“大约是今日绵懋表现得太出众了,扎萨克郡王才生出此意来。”

永瑆冷哼,“他们的心思,有岂是今日才有的?!”

“好了好了,我还没生气呢,你倒是先火大了!”盈玥酸溜溜嗔道。

听到这样的酸话,永瑆忍不住噗嗤笑了,旋即柔声在她耳边道:“萨仁那个小丫头,也配叫月亮?只有月娘才是朕心中唯一的明月。”

盈玥老脸一涨,又被这家伙给撩到了!

第五五七章、江山如画

“今日懋儿真是给朕争气,小小年岁,便把一干蒙古子弟全都给比下去了!你也瞧见了,那么偌大都一只成年公熊,一箭洞穿左目!!“

永瑆满脸都是自豪之色,“真不愧是朕的儿子!”

“懋儿还小。”盈玥叹着气道,“被吹捧得太过,不是好事。”方才大宴上,蒙古王公对绵懋的称誉可谓是不绝于耳,这样的马屁,连成年人只要都要飘起来了,何况懋儿才十二岁。

“咱们的儿子是最优秀的,那些称赞,他当得起。”儿子如此给他争脸,永瑆满心之剩下骄傲了。

盈玥:…

“朕看你是杞人忧天了!”永瑆哈哈一笑,“懋儿是凭本事折服了蒙古诸部,这倒是让朕想起了福康安当年。都是年少勇冠满蒙,年轻人张扬肆意些,又有什么打紧?”

福康安就是太过张扬肆意了!他的脾性,不知为他招惹了多少仇敌。若不是生在富察家,深的两代帝王信重,他早就登高跌重了!好在福康安如今已经是而立之年,屡经征战,也算是成熟了些。盈玥这个老姐总算可以对自己弟弟放心了,却要为自己如出一辙脾性的儿子操心了…

唉,老娘我真是劳碌命啊。

翌日,盈玥从永瑆的御帐中慵懒醒来,揉了揉酸涩的腰肢,唤了人进来服侍更衣洗漱,正要把小绵懋叫来敲打一二,却被告之:“二阿哥被巴林部的郡王和几位台吉请去赛马了。”

丫的这臭小子还真吃香啊。

“皇额娘可算是醒了。”

盈玥回头一看,可不正是她大儿子绵悫么,“你今儿怎么没去狩猎?“

“已经连狩了三日,也该歇歇了。何况儿子们若不歇息,旁人也不敢表现得太过。”绵悫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少年英俊的脸蛋上难掩难分高贵与自矜。

是啊,绵懋能够拔得头筹,除了他自己确有这份本事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八旗最优秀的子弟都不敢与皇子象征。不说旁人,定亲王绵恩便是骑射的一把好手,他若尽力相争,绵懋未必能赢。

“绵恩自小便稳重。”不愧是咏絮老公。先帝的孙辈中,人品才能无有出其右者。

绵悫亦点头:“绵恩堂兄,很好。”不但沉稳干练,更难得是知道进退、懂得分寸。

“悫儿,你弟弟他——”盈玥迟疑地开了口。

绵悫微笑着说:“皇额娘,二弟自爱炫耀武力,我又不是头一天才晓得他秉性。我不会往心里去的。”

盈玥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悫儿是个有胸襟的孩子。

“对了,昨日藩王宴上,儿子瞧着扎萨克郡王,似乎有意将女儿许配给二弟。”绵悫不动声色引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盈玥“哦”了一声,”扎萨克郡王的女儿,那个叫乌日娜的小格格,倒是个美人坯子。”

绵悫笑容灿烂地道:“看样子皇额娘很中意啊。“

盈玥笑了,“我没有女儿,瞧见可人的小姑娘,自然都是欢喜的。只是你汗阿玛不愿要一个蒙古儿媳妇。昨晚还发了好一通脾气呢。”

“是么…“绵悫喃喃自语,眼中滑过一丝失望。其实这也是意料中的事儿,只有不得宠的皇子才会娶蒙古格格为嫡福晋,汗阿玛在席上已经表现出不满来了。

绵悫幽幽道:“那倒是可惜了。”

“其实也没什么可惜的,蒙古格格虽然更加活泼明丽,但那个乌日娜小格格连汉语都不会说,满语说得也不顺溜。”若是娶了这样的儿媳妇,交流有点困难啊。

说着,盈玥笑道:“你汗阿玛一大早便去十里画廊那边的校场巡视了。你既然闲着无事,便陪我出去走走吧。”

盈玥今日特意穿了一身劲干的正红色骑射装,腰肢被束起,显得格外纤细,比起小腰精也差不了多少。

“皇额娘穿上骑射服可真美,汗阿玛若是见了,肯定挪不开眼睛。“绵悫笑着道。

盈玥瞪了儿子一眼,“你这油嘴滑舌的调调,是个谁学的?!”

绵悫嘿嘿笑了。

这混不吝的厚脸皮样,还真像极了永瑆。

盈玥虽不打算狩猎,但还是选了一枚祖母绿的扳指戴在纤纤玉指上。

今日木兰的天气甚好,天高云淡,只有几片若撕碎了的棉絮般的云彩挂在天边儿,瓦蓝的天空澄澈如洗。果然是没有污染的的时代,天空都如此干净。

清晨的空气还有些冷,玉盏赶忙为她披上了一件厚实的缂丝百鸟朝凤斗篷,盈玥一甩斗篷,威武麻利地爬上了一匹乌珠穆沁白马的马背,这匹马真是极好的,没有一丝杂毛,雪白无暇,通体遒劲,而且已经被调教地十分温驯。

盈玥点了点头,纯熟地驭马前行,绵悫健壮,也飞快甩了马鞭子,驱使身下的枣红铁蹄马紧随而上。

盈玥只不过是出来透透气、欣赏一下木兰围场的风光,因此驭马速度不快,绵悫轻易就追了上来。

母子俩骑着马一路小跑儿,很快便到了赛罕湖畔——这是木兰围场最大的一个湖泊。

今日微风习习,吹动着湖上的涟漪轻荡,这湖水清澈至极,一眼便能看到湖底。盈玥见此处风景极佳,便飞身下马,随侍的太监赶忙上前接过缰绳,将马拴在了湖畔的枫树林边儿。

秋日寒霜侵袭,湖畔的那片枫林,已经是一片火红,宛若火焰山一般。

“虽说园子里也有枫树,但不及这里的壮观。”盈玥啧啧称赞道。

绵悫遥望着那无边无际的枫林,不禁感叹道:“谁说枫叶荻花秋瑟瑟,儿子瞧见这片枫林,只觉得江山如画,令人陶醉。”

“是了,写枫树的诗词,似乎悲伤见多。”盈玥笑着摘下了一簇秋露未干的枫叶,“连纳兰容若都说,西风吹老丹枫树。”

笑着摇了摇头,嘴里喃喃道:“若是能照下来就好了…“只可惜她的相机早八辈子就坏掉了。

“什么?”绵悫听得小脸懵逼。

盈玥忙道:“我是说,如果能画下来就好了。”

“哦!”绵悫笑着说,“儿子的画还不入流,只怕绘不出这枫林的壮阔景致。皇额娘若是有意,可以央求汗阿玛动手一绘。”

第五五八章、手撕萨仁!

盈玥不过是随口一提,能不能抽点时间帮她画一幅枫林图,没想到永瑆竟真的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特意去湖畔写生。一连三日,每日午后都抽出一个时辰的时间,工笔细细描绘,那么偌大一幅画卷,竟已经快完成了。

可把盈玥给美坏了,于是特特亲手炖了一盅莲子百合汤,送去湖畔。没想到,老远便听见枫林中传出悠扬清澈的歌声,只可惜唱得是什么,她一句也听不懂,想也知道是蒙古语。

虽然听不懂,但是着歌声中分明带着甜腻缠绵之意,这个声音——她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啊?盈玥心中嘀咕。

下一刻盈玥便瞧见,那染红的枫林中走出一个身穿宝蓝色蒙古衣袍的女子,那女子明媚儿娇艳,脖子上挂着一串鲜艳如红果的珊瑚串珠,衬得她小脸更加娇媚了。

盈玥脑子里划过“卧槽“二字!这不是数日前,蒙古藩王宴上献舞的博尔济吉特萨仁吗?!今儿不献舞,倒是献上了好一曲蒙古歌!听着十有八九是情歌儿啊!

“皇上~”唱完了蒙古情歌儿的萨仁格格娇滴滴朝着正在作画的永瑆请安行礼,”奴才早就听闻皇上才华横溢,今日见皇上作画,才知传言不虚。”

呵呵,嘴巴倒是够甜的!

永瑆攥着玉管狼毫的手停了下来,他抬眼扫了萨仁一眼,“你怎么会在这里?!”平白无故在枫林高歌,把朕绘画的雅兴都给打断了!因此永瑆露出几分不悦之色。

萨仁看出了皇帝的不愉,忙欠身赔罪:“奴才打搅皇上了吧?奴才不是故意的。”说着,她露出了可怜巴巴的神色,“奴才只是太仰慕皇上,所以才不由自主…”

萨仁娇媚的小脸蛋上染上了一层娇红,她媚眼看向那幅半成品的画作,满脸都是仰慕:“皇上画的枫林实在是太美了,未成之作便如此美轮美奂,画成之后,毕定是流传千古的名画。”

这话着实搔中了永瑆心头痒痒处,永瑆的神色顿时和缓了,“你也懂画?”

萨仁娇滴滴道:“奴才其实并不太懂书画,不知皇上可否指教奴才一二?”说着,她一脸小女儿家敬慕之色,眼波柔柔看向永瑆陛下。

这样眼神,是最能打动那些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了。但是永瑆可忙得很,哪里有闲工夫教导萨仁书画?何况月娘正因萨仁的事儿还儿泛酸呢,朕可不想今晚上不了床。

“教了你也不懂!”永瑆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蒙古的格格,能有什么才学?萨仁方才的一通猛夸,根本没说出这画到底哪里好,可见是真的不懂书画之辈。

萨仁露出了失落之色,但却没有放弃,而是近前道:“若是皇上不嫌弃,奴才帮您磨墨吧。”

永瑆蹙眉,磨墨也是需要技艺纯熟,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磨出上好的墨汁。但萨仁已经主动拿起了那块上好的徽州红墨,纤细白嫩的小手抓着墨锭,红白相称,倒是十分好看。但是…光看这抓墨锭的手法,便知是外行!

永瑆急忙道:“还是不必了!”毁了这块红墨是小事,耽误了作画事大。

萨仁格格身子一僵,露出楚楚可怜之态,“皇上…”

永瑆又道:“这方徽州进献的红墨,一旦沾染,数日都洗不去。还是让钱平磨墨吧。”

听得这番解释,萨仁一喜,小脸蛋上露出娇羞之色,“皇上的心意,奴才明白了。”说着,便将那红墨交给了旁边侍立的太监钱平。

钱平接了红墨,低声道:“万岁爷,皇后娘娘来了。”

“嗯?!”永瑆脸色陡然一变,他匆忙回头,果然见两丈外第一株枫树下,月娘的的确确正站在那儿,小脸板得十分僵硬。

永瑆的脸也一瞬间僵住了,“皇后…是什么时候来的。”

钱平叹着气道:“一刻钟前。”

“怎么不早禀报?!”永瑆阴测测问。

钱平低下头,方才您跟萨仁格格聊得正欢呢,奴才们哪儿敢打扰啊。

虽隔了足足两丈远,以盈玥道耳力还是听了个真真,妈蛋,你被漂亮小姑娘恭维地很开心啊!!

盈玥嘴角噙着冷笑,一步步走上前,“皇上万福!”

萨仁虽不情愿,但不敢失礼,也忙请了个安:“皇后娘娘金安。”

盈玥心里早恨不得把这个小腰精给撕了,却不得不保持皇后的仪态,“萨仁格格可真有心,趁着本宫不在,便急忙忙跑来伺候皇上了!”

萨仁扬起那张青春四溢的小脸蛋:“奴才仰慕皇上已久!”

果然是蒙古女子,被她那么讽刺,居然丝毫不害羞,反倒理直气壮表白了!

“咳咳!”永瑆心虚地咳嗽了两声,“皇后不要心急,这幅画朕很快就画完了。”

盈玥凉凉道:“哦,您只管专心画吧。”这可是她要的画,撕小三虽然重要,但不能因小失大。

永瑆忙定了定心神,先把这幅画完美完工才是最要紧的,看在朕这几日的辛苦的份儿上,月娘应该会消气三分的。于是永瑆蘸饱了红墨,聚精会神继续画作。

萨仁娇媚一笑,低声对盈玥道:“奴才听说,自古才子多风流,皇上既是天子,更是风流才子呢。”

盈玥心中冷哼,跟老娘叫板,小妮子你还太嫩了点!于是道:“不过皇上的眼光很挑剔,断断看不上无才无学的平庸女子!”

“平庸女子”萨仁一张漂亮的脸蛋嗖地涨红了,红得简直堪比枫叶!她贝齿咬得咯咯作响,旋即却娇羞笑了:“奴才是无才无学,所以很是希望能够得到皇上指教呢。”

“皇上日理万机,只怕没那么闲工夫指教不相干的人。”盈玥又是会心一击。

“不相干的”萨仁格格气得几乎原地爆炸,“皇后娘娘!”

盈玥嘴角噙着冷笑,跟我斗嘴,你还太嫩了点!她眼睛不由撇了永瑆一眼,永瑆已经全然沉浸在了作画中,耳朵早已听不见任何声音,这幅专注的模样,还真是有点迷人呢。盈玥抿着嘴角笑了。

看到皇后一脸幸福的笑容,萨仁嫉妒眼睛都红了,“皇上这幅画,画得可真好。”

盈玥立刻露出更加幸福的微笑:“是啊,皇上为了本宫,也算是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