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玥点头,“这是自然,我当初说过,十八周岁前不许闹出人命。如今谷杭虽然没没十八周岁,但也差不多可以了。”这几年,谷杭一直没有身孕,也早就急坏了。

绵悫松了一口气,他可得抓紧些了!二弟岁比他小两岁,但二弟妹和二弟是同岁的!如此算来,明年二弟和二弟妹也可以要孩子了!时间有点紧迫啊…

盈玥又悄悄取出一只紫檀木的小盒子,递给了绵悫:“这里是十万两银子,你即将开府,想来需要银钱添置些家用。”

看着那锦盒中的银票,绵悫忍不住有些感动,“皇额娘…我一定好好藏着,不会让二弟瞧见的。”若让绵懋看见,肯定得酸死!想到此,绵悫不禁有些得意,还是皇额娘疼他,一下子就给了十万两银子!

盈玥差点翻白眼,“我是那种偏心的人吗?你二弟我也给预备了十万两呢!不过他毛毛躁躁的,还是给蕤宁吧。”

绵悫:…好桑心,原来不止是单单给我零花钱。

“分府后,跟谷杭好好过日子,别太花心了。”盈玥忍不住啰嗦了起来。

绵悫低着头,腹诽不易,他哪里花心了?后院的姬妾一只手就能数过来…好吧,若跟汗阿玛比,他的确算是花心的。于是也不敢顶嘴,低着头听完了盈玥的一通叮嘱。

正月里,御花园的梅花开得正好,盈玥在儿媳妇蕤宁的陪同下,说说笑笑便走到老梅林边儿上。

今年的红梅开得像晚霞一般,暗香浮动,梅花上还覆了一层昨夜的积雪,此刻迎着初晨的阳光,红梅盖雪之景,着实令人心醉。

低头一扫,却见梅林中的小径上已经踩了几串脚印,可见已经有人进了梅林中赏花。

盈玥看出几分端倪,“这脚印的尺寸…”

蕤宁也点着头:“旁边那串脚印似乎是——”

二人的话几乎同时说出口,但尚未来得及说完,梅林中便传出哈哈大笑之声:“二弟啊,我昨晚可又听见甩鞭子的声音了,是不是二弟妹跟你动手了呀?!”

没错,这个欠抽的语气,就是新封为慧郡王的大阿哥绵悫了。

绵懋立刻怒而反驳:“少胡说八道了!别看她在下人面前威风八面,在我面前,就是一只温顺小猫儿!”

第五七三章、慧郡王与二阿哥(下)

绵懋立刻怒而反驳:“少胡说八道了!别看她在下人面前威风八面,在我面前,就是一只温顺小猫儿!”

“温顺小猫儿”多拉尔蕤宁此刻正搀扶着盈玥,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只恨不得亮出她的爪子,给里头那个大放厥词的家伙好看!

盈玥:…儿砸,妈给你点个蜡。

千万枝桠遮蔽了视线,慧郡王绵悫露出不信之色,“那么多皇家福晋,还没见哪个拿鞭子打姬妾的呢!二弟,是你根本就压不住这个福晋吧?”

绵懋坐在亭中的石墩上,翘着二郎腿,颇有几分嚣张:“一个女人而已,爷还会降服不了?只不过鞭打姬妾这种事儿,在大哥眼里或许是个事儿,但在我眼里——”

绵懋不禁哂笑,“不错,蕤宁的确不够大度,但比起皇额娘,已经算是贤惠的了。自汗阿玛登基以来,敬事房都成了摆设了!”

起码他晚上去哪儿睡,是自己说了算的,蕤宁从不多管。只不过侍妾若是恃宠而骄,蕤宁便要动鞭子了。这样也好,管得一个个规规矩矩的,也省得他费心了。

盈玥一脸黑线,丫的居然拿我做对比!

旋即,只听得绵悫不悦的声音响起:“皇额娘是什么身份!你竟拿多拉尔氏与之相提并论!”

梅林外的蕤宁不禁讪讪,她低声道:“皇额娘,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二贝勒绵懋那吊儿郎当的声音又响起了:“都是女人,如何不能相提并论?但凡是女人,都会泛酸,只不过有的酸劲儿大、有的酸劲儿小罢了!皇额娘的酸劲儿,那绝对是百年陈醋!”

盈玥一脸黑漆漆的,百年陈醋你妹的!

这时候,只听得身后“咦”的一声,“皇额娘怎么站在梅林外?”

盈玥回头一看,原来是谷杭,她穿着一件梅红色绣着白梅缠枝的斗篷,斗篷出了雪白的狐毛,软绒绒扑在她的小脸上,当真是面白如雪,眉眼如画。

谷杭声音虽然不大,但绝对能够让梅林内外的所有人都听个真真。

梅林亭中的的绵懋脸色刷的白了,他哆嗦着道:“皇额娘…在外头…偷听?!”

绵悫露出了看好戏的神色,这小子刚才可没少数落皇额娘!这下子,有好戏看喽!

盈玥的凉凉的声音在梅林外响起:“好端端的景致,全被不知所谓的东西给搅合了!”

“不知所谓”的绵懋直缩脖子,绵悫拿胳膊肘撞了撞绵懋,笑眯眯道:“皇额娘来了,咱们赶紧去迎一迎吧?”

绵懋立刻把脑袋摇成了个拨浪鼓。

梅林外,谷杭一脸懵懂,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见皇额娘脸色不佳,便道:“皇额娘既然无心赏梅,不如儿媳送您回坤宁宫吧。这会子可起风了呢,您可别招了寒气。”

盈玥微笑着点头,还是谷杭温柔贴心,儿子便断断没有这般细致,“得嘞,回吧。”

猫在梅林亭中的绵懋松了一口气,“大嫂还真是温婉贤惠啊。”真是帮了他大忙了。

绵悫很是不爽,麻蛋,爷还想看好戏呢,就这么被搅合了!他冷笑道:“别以为今天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皇额娘可是很记仇的!”

绵懋嘿嘿笑了:“不妨事,我回头去磕个头便是了!皇额娘顶多骂我两句!只要不是在福晋面前丢脸,便不碍事。”

绵悫:…合着二弟方才不敢出去,是怕皇额娘当着二弟妹的面给他难看啊!

日暮时分。

绵懋捂着一只耳朵、嘴里抽着冷气走出了坤宁宫,皇额娘下手真狠啊!

就这么捂着耳朵,绵懋回道了阿哥所,便把自己关在了书房,又是上药、又是冰敷,然鹅——那只耳朵还是红彤彤的,像煮熟了一般。

咚咚!

房门被敲响了,太监小心翼翼开口:“贝勒爷…”

绵懋立刻火冒三丈吼道:“爷谁也不见!不管是谁都让她滚!”

书房外,酝酿了一脸柔情的侍妾宋氏被这话打击地身子一颤,眼泪登时便要掉下来,“爷,妾身特意熬了…”

“滚啊!!”绵懋对着房门怒吼,“听不懂人话吗?还要爷再说第三遍吗?!”

后院正堂中,蕤宁听了底下的禀报,忍不住发出了愉悦的咯咯笑声,贝勒爷去坤宁宫,肯定遭受了好一通收拾,心里正不爽呢,宋氏便要一头撞上去,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坤宁宫。

蹂躏了绵懋的耳朵一通,盈玥消气了泰半,“这小子,赶紧分府出去吧,省的在宫里胡说八道!”

儿子越大,怎么也觉得招人烦呢?

陶嬷嬷笑着说:“二贝勒的府邸,怕是需些时候才能修好。”

绵悫的慧郡王府,倒是很快便收拾一新,二月里便携带一干姬妾,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里搬出了紫禁城。这一年,绵悫才十九岁(虚岁)。

这样的年岁,搁在现代,不过就是个刚上大学的孩子,可在古代,绵悫都已经有妻有妾、有房有车了。分府后没多久,慧郡王府便传来喜讯,说是嫡福晋谷杭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速度挺快啊…”听到消息,盈玥忍不住嘀咕,居然这么快就让她抱孙子了!

殿外蝉鸣吵杂,盈玥歪在圆明园万字殿的贵妃榻上,嘴里吃着冰镇西瓜,吩咐道:“去小库房挑些上好的燕盏,送去慧郡王府吧。”

“是,主子娘娘。”陶嬷嬷满脸欢喜,“先前还有人嘀咕说和恪公主府不吉利呢,奴才瞧着,这地方是极好的,要不然大福晋怎么这么快就有喜了呢。”

这跟地盘没关系,只是停止避孕罢了。

一想到自己要做祖母了,盈玥那叫一个忧伤,“我特么才三十七岁啊…”这个年纪,搁在现代,不少都是刚生了二胎的年轻妈妈。

玉盏端了一盏牛乳燕窝进来,笑着说:“主子娘娘保养得极好,看上去顶多二十七岁。”

盈玥忍不住抿嘴笑了,修炼到这个地步,青春自然是留得住的。只是瞧着孩子们一个个长大,心态不由便老了三分。

第五七四章、贤妻娇妾

“主子娘娘,宫里的刘答应…殁了。”小乐子低头走了进来,跪在地上禀报。

盈玥一怔,才恍然想起,是住在启祥宫的那个刘佳氏啊。拖着病体在榻上拖了这些年,倒是挺能熬的。

“殁了就殁了,让宫里的苏贵人看着操办一下丧礼吧。”反正死的只是个答应,丧礼也不费事。

小乐子忙道:“回娘娘,苏贵人又病了。”

盈玥怔忪了片刻,才恍然想起来:“是了,三周年忌日了呀…”三年前,侍郎苏幕到庶长女苏陌香消玉殒,为此苏贵人大病一场,险些没熬过去。

那个孩子,是个早产的,身子骨本就虚弱些,苏幕精心养育着,好不容易养到十六岁,连如意郎君据说都选定了,只等着过门了,没想到大夏日的却染了风寒,竟一病不起,就这么没了。

“吩咐太医院,好生照料。”盈玥吩咐道。苏幕还活着,苏贵人不至于生无可恋,她会病愈的。

自打永瑆登基后,苏幕因在福州任职上颇有建业,因此没过几年便被调回京中任职。永瑆似乎也放下了当初的芥蒂,尤其是苏陌这个“野种”病死之后,永瑆反而提拔了苏幕,委任他为工部侍郎,官居正二品。如今的工部,担着制造枪炮、总领各地船厂的重任,早已不是什么六部之末,这工部侍郎着实算是位高权重。

苏贵人这些年在宫里,除了日子寂寥了些,物质生活其实还真不差,一则她没有亏待半分,二则苏家也年年送银子进宫,保证了苏贵人在宫中体面过活。

这个苏幕,是个聪明人,懂得永瑆的底线,这些年除了送银子之外,与苏贵人便没有半分联系。在旁人眼里,苏幕只是个照拂失宠妹妹的好兄长罢了。

夏日炎炎,谷杭害喜,倒是许久未能入宫请安了。

这一日下了早朝,绵悫照旧来到万字殿请安,“谷杭孕吐已经好多了,冯夫人又时常过府照料,皇额娘只管安心便是。”

盈玥点头:“冯氏是过来人,有她照顾着,我自然放心。”这就是分府的好处了,丈母娘可以经常上门。

绵悫端起珐琅茶盏,眼中带着几分迟疑,他犹豫了少卿,但还是开口了,“皇额娘,日前侍郎苏幕做媒,要将她的侄女,赠与儿子为妾。”

盈玥脸色登时一沉,这个苏幕,如今可真是越来越会钻营攀附了!怪不得官职越混越高!

绵悫忙道:“儿子如今在工部观政,少不得与苏侍郎多有来往。她的那个侄女,年方十六,是苏幕的堂弟、举人苏柘之女,闺名唤做良初,长得还算清秀。”

盈玥冷哼:“真的只是‘清秀’而已?!”苏家出美人,只怕这个苏良初是个绝色佳人佳人吧?!

绵悫一脸尴尬,只得道:“谷杭已经同意了。”

盈玥冷哼:“你都已经看中了,她岂敢不同意?”

绵悫讪笑,“皇额娘,您也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儿生气,不过就是添一房侍妾。而且不过就是个汉女,儿子也只是给苏侍郎面子罢了。”

盈玥再度冷哼,“你自己悠着点吧!”连谷杭这个做妻子的都同意了,她还能怎么着?!硬是拦着不让纳妾,绵悫只怕背地里就该整做外室胡来了!到底是分了府,翅膀硬了啊!

绵悫大喜,连忙道:“多谢皇额娘!”

在这个时代,皇子纳妾,那还真不是个事儿,因嫡福晋有孕不能操劳,因此绵悫此番纳妾也没有办什么宴席,不过就是一顶小轿将新人从偏门抬进慧郡王府罢了。

随着天气渐渐凉爽,谷杭胎像稳固,便递了牌子入宫请安。

盈玥瞧着她那隆起的小腹,不由想起了月前那个苏良初进门的事儿,“那个苏氏可还安分?”

谷杭笑了笑,一副丝毫不介怀的样子,“苏格格身子娇弱,秋风一吹便病倒了,如今正将养着呢。”

原来是个娇弱美人。盈玥心中忍不住嘀咕。

谷杭抿了一口玫瑰露,“爷先前很是宠爱她,所以招了怨愤了。”

盈玥立刻秒懂,合着不是换季染病,而是有人想当她病倒啊。

盈玥蹙眉,绵悫后院这才几个人,便上演了这么一出宅斗大戏!唉,盈玥摇了摇头,“以后怕是有的你烦心喽!”

谷杭浅浅笑着,“儿媳会打理好后院的,请皇额娘放心。”

盈玥着实不懂这些个贤妻型的女人,眼睁睁看着丈夫花花,居然还能泰然处之!不过转念想,冯霁雯便是个贤妻,这些年任凭善保纳妾无数,也没见她怎么犯酸吃醋,反而把尚书府的后院打理地井井有条。

谷杭的秉性,或许是随了其母吧。

不管怎么说,能看开就好。

“若有什么出格儿事儿,只管来告诉本宫。”盈玥还是特意叮嘱了这句。

“多谢皇额娘疼爱,不过爷是有分寸的人,您就放心吧。”谷杭笑靥温柔。

看这份温柔的模样,想来有孕期间,绵悫也并未冷落妻子…想到此,盈玥才总算放心了。

便开始絮叨着,叮嘱谷杭一些孕中的禁忌,“虽说胎像稳固了,但还是得小心着些,素日里若是不出门,这花盆底鞋便不要穿了,还是平底鞋稳当些。”

谷杭认真地听着,点头连连。

“还有…咳咳!”盈玥压低了声音:“夫妻亲近的时候,要注意分寸,切不可唐突。”

听了这话,谷杭先是一愣,然后嗖地涨红了脸:“皇额娘您说什么呢!儿媳怀着身孕,爷怎么可能唐突?!”

盈玥呆滞了数秒,“额…”看样子谷杭怀孕后,就没那啥啥了…不是她思想污,实在是永瑆曾经对孕妇下手过,绵悫的秉性又是随了他爹…

“咳咳!”盈玥尴尬极了,“没有就好。”

然后打哈哈地笑了笑,“那个…咳咳!天色爷不早了,你早些回府歇着吧。”——其实就算盈玥不说这送客的话,谷杭也呆不下去了,一张小脸如火烧云一般,早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是,儿媳告退了!”说吧,谷杭便逃一般逃离了这个污污的地方。

第五七五章、谋划皇长孙

秋高气爽的日子里,盈玥正饶有兴致地设计着新款袍褂,正在此时永瑆脸色沉重地走了进来,道:“质郡王…身子骨怕是不大好了。”

盈玥半晌才回过神来,“是了,六哥也不年轻了。”连孙子都抱上了呢。

“朕已经指派了太医去,只不过…”永瑆叹了口气,“因早年的事儿,朕心里一只芥蒂着,他一把年纪了,还只是个郡王。”

这意思,是要给质郡王晋爵,郡王之上,自然就是和硕亲王了。

盈玥当然不会反对,这个时候给质郡王晋位,得益的其实是吟容和绵聪母子,变点头:“只当是冲冲喜了。”

“顺便也把八哥的爵位一并晋了,后头几个小的…也都不小了,该给了爵位了。”永瑆喃喃道。

盈玥一愣,知道永瑆说的是十五、十六、十七这三个弟弟,忙问:“十六弟也一并加封?你真的不介怀了?”

永瑆笑了笑:“朕什么好介怀的?说到底,当初的事儿,也不是他的错儿。何况这几年舒贵太妃的身子骨也不大好了。”

说到舒贵太妃,这些年只怕是悔的肠子都青了,在先帝的晚年的时候,若舒贵太妃不闹那么些幺蛾子,她的亲儿子十六阿哥永瑔早晚跑不了一个亲王之位,岂会蹉跎至今,还只是光头阿哥?

很快,永瑆便下达了上谕,晋质郡王永瑢、仪郡王永璇位俱为亲王,十五弟永琰封多罗贝勒,十六弟、十七弟俱为固山贝子。

自打永瑆登基后,永琰一直都是领着差事的,虽说没什么才能,但也算兢兢业业。这个贝勒爵位,便是犒赏之意。至于十六、十七这两个光头幼弟,原本一直赋闲,如今赐了爵位,永瑆还额外赐下了佐领的差事,虽不算重用,但对于十六贝子而言,已经是个相当不错的苗头了。他安安分分窝了这么些年,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舒贵太妃也能安心合眼了。

嘉成九年冬天,六爷和舒贵太妃一前一后没了,永瑆钦点了长子绵悫为皇伯父治丧,至于舒贵太妃的丧礼,则命仪亲王永璇襄助十六贝子办理。总之都是十分隆重,极尽哀荣,这份哀荣对逝者没什么用处,但对于生者,却是一份难得的皇恩。

吟容丧夫,倒是十分看得开——毕竟这些年,永瑢也挺花心的,姬妾无数,庶子庶女没少往外蹦哒。永瑢死了,如今承袭爵位的是世子绵聪,永瑆还格外加恩,让绵聪不降封袭爵,吟容如今做了太福晋,日子只会比从前更舒坦。不过如今尚在守孝,衣食少不得简苦些。

“皇额娘您就放心吧,太福晋虽然消瘦了些,但人瞧着倒是十分精神。”一大早绵悫来请安的时候,如是回禀状况。

孝中茹素,想不消瘦都难。盈玥心中嘀咕。

“倒是可怜了十六弟,领了差事没俩月就得卸了差事守孝了。”盈玥感叹道,舒贵太妃虽然有许多不是之处,可那好歹是自己的姨妈。她这一去,盈玥心里还真有点不是滋味。

其实凭舒贵太妃和自己额娘的关系,早些年的时候舒贵太妃完全可以走这层关系,给自己儿子谋个体面,但直到额娘去世,舒贵太妃都没劳动过额娘。如此可见,她真心懊悔,甚至没脸面去求自己闺中姊妹。

绵悫笑了笑:“汗阿玛既有启用十六叔之心,待出了孝,必定会更加重用的。”

盈玥点了点头,是啊,十六弟算是熬出头了。

“对了,谷杭身子重了,就别叫她进宫请安了,好生养着,在叫冯夫人多上心照看着些。”盈玥啰啰嗦嗦开始叮嘱,“你可别因为这一胎是个女儿,便不当一回事…巴拉巴拉…”

绵悫也只得闷头听着,这话皇额娘不知说了多少遍了,他都能背过来了。谷杭五个月的时候,皇额娘就看出是个丫头来了,然后便少不得隔三差五唠叨一通。

其实绵悫心里还真的挺失落的,原本满怀期待,想让皇长孙花落自己嫡福晋的肚子里,没想到却是个女儿!谷杭这一胎的预产期在年底,产后少不得养个一年半载,等养到能生二胎的时候,保不齐二弟妹就已经把皇长孙给抢生下来了!

二弟和二弟妹这一对儿,身子骨可都强壮得紧啊!

要不,先生个庶子,好歹把这个占住皇长孙的位子?…只不过这人选,可得好好掂量,辉发那拉氏是不能考虑的,她那个出身,保不齐便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了。身份太低的也不行,蒙古送那两个姬妾也得压一压,如此一来,也就只有吴佳氏和苏氏了…

盈玥哪里想到,自己说得口干舌燥,自己儿子脑子里却已经想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盘算!

嘉成九年腊月,寒风凛冽的日子里,慧郡王府传来添丁之喜。

果不其然,是个女儿,也是盈玥和永瑆的嫡长孙女。永瑆自是说不出的失望,盈玥却命人选了不少贵重之物,赏赐给慧郡王福晋与大格格。

天儿还飘着雪花,吴佳氏格格在自己暖阁里绣着个小肚兜,“到底是嫡出的,哪怕是个格格,皇后娘娘也看重得紧。哪怕我这一胎生的是的阿哥,也比不上大格格尊贵。”吴佳氏不由叹了口气。

侍女跪坐在脚踏上给吴格格锤着腿,“天儿还冷着呢,格格才刚有孕,该好好歇着才是。”

吴佳氏哼道:“福晋生了个格格,偏生这个时候,我跟苏氏都有喜了,福晋心里如何能舒坦?你不妨去疏影阁悄悄,只怕苏氏也在给大格格绣衣裳呢!”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惹福晋不快,否则不必福晋收拾她们,只怕郡王爷就该冷落她们了。没瞧见这些日子,爷哪个院儿都没去吗?昨儿纪格格上杆子去书房勾搭,反而被爷罚了一个月的禁足,这会子都成了王府里的笑话了。

一想到此事,吴佳氏忍不住笑了,“她以为我和苏氏、嫡福晋又在坐月子,都不能侍奉,就有机会复宠了?!哼!不自量力。”昔年压着她一头的纪氏,却因苏氏的进门,恩宠不在。反倒是她这个不怎么得宠的,却一直每个月固定两三日的侍寝,凭着两三日,日久天长的,可算是熬来一个孩子了。

抚摸着尚不显怀的肚子,吴佳氏开始忧虑了起来,若是个阿哥,只怕福晋心里不欢喜,若是格格…凭她的恩宠在想怀第二个可就难喽。

稬五七六章、留子去母?

二贝勒绵懋也跟他哥似的,前脚分府,后脚嫡福晋就有喜了。

这下子,可把二贝勒给高兴坏了,整日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慧郡王绵悫回回瞅见,回回都恼恨得紧,老天爷保佑,叫老二也先生个闺女吧!

“大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肯定在诅咒我生个闺女!”

绵悫:卧槽,这小子变聪明了啊!

二贝勒笑眼眯眯:“大哥,你就准备好给你大侄子的见面礼吧!”说罢,二贝勒直接甩袖子走人,脚步都是轻快飞扬的。

看着弟弟那高大的背影,绵悫狠狠啐了一口,就算多拉尔氏这一胎是个带把儿的,他后院可是有两个怀孕的姬妾呢!且月份都比多拉尔氏大。

想到此,绵悫不禁也得意了起来,皇长孙肯定是我儿子,没跑儿了!

正得意,御前的副总管钱平跑了来,“慧郡王,皇上请您即刻去一趟九州清晏!”

万字殿。

谷杭生的丫头,可真是粉雕玉琢可爱得紧,小小的拳头紧攥着,一双眼睛乌溜溜的,像黑曜石似的。

越是没什么,越喜欢什么,盈玥抱在怀里爱不释手,“瞧这孩子,又漂亮又乖巧,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谷杭强行扯出个笑容:“皇额娘都还记得呢。”

坐在旁边圈椅上,正吃着酥点的多拉尔蕤宁不由露出了三分同情之色,大福晋生了女儿,慧郡王的两个姬妾却紧赶着就怀上了,期待两个都是丫头,只怕不切实际,所以大福晋才如此颓然神伤。

一直对大福晋敬而远之对蕤宁低声道:“好歹,皇额娘是疼你的。”

谷杭一怔,她打量着二福晋,点了点头,皇额娘的确没少给她撑腰,大格格的洗三满月赏赐都是极为厚重的,哪怕生的阿哥,想来也不过如此了。

谷杭看了一眼二福晋那粗了一圈的腰肢,喃喃道:“你可一定要生个儿子。”

蕤宁心道,她若生个女儿,只怕贝勒爷失望程度不见得逊色慧郡王,这些个男人啊…没一个好玩意儿!蕤宁心中暗暗啐了一口。

这时候,小乐子慌慌张张跑了进来:“主子娘娘,不好了!皇上召了慧郡王进宫,不知怎的,竟大发雷霆了!”

盈玥脸色一变,好端端的,永瑆怎么会对儿子发火?绵悫在工部观政,也一直勤勉,没听说出了什么纰漏啊!

谷杭的身子不禁一颤,“难道是苏格格的事儿…”

盈玥眉头一拧,“苏氏?!苏氏怎么了?”永瑆向来不过问儿子的后院事儿,苏氏一个侍妾,还能惹到永瑆头上不成?

谷杭咬着发白的嘴唇,满脸欲言又止。

盈玥露出不悦之色:“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