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觞便果真收回了手臂,慵懒的打了个哈欠,而后将纤长的指插/入如绸的发丝缓缓梳理了几下。随着他的动作,那一头墨发便如瀑布自九天垂落,铺撒在床榻上,泛起柔和的波纹。奇怪的是这原本女气的动作被他做来却是丝毫不显做作,反倒是有几分潇洒风流之意。

沈茹月见他终于未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于是有些怯然的用宛若蚊呐的声音问道:“昨夜…你…可有对我…”吞吞吐吐的说了半天也没能把话说全,倒是重新勾起了流觞的兴趣。

只见他重又以手抵额,而后用无比暧昧的眼神凝视着沈茹月。这眼神让沈茹月很不好过,就好像她此刻在他眼里是浑身赤/luo的那般,沈茹月于是拼命的躲避着他灼热的眼神,如此僵持许久,就在她快要崩溃之际,他才终于缓缓开口:“昨夜,你到是热情的很。”

他说话的语气却是比看她的眼神还要暧/昧上千万倍,沈茹月只觉心头蓦的一沉,才听到他又用似笑非笑的声音道:“不过本王对不省人事的醉鬼实在没什么兴趣。”接着他又一面揉着手臂一面说道:“你可是压得本王手臂都麻了。”说话间一脸委屈的表情到好像是沈茹月欺负了他似的。

然而听了这话,本来已经消沉的沈茹月忽然又精神起来,她忙将裹在身上的被子扯开一条缝,确定了自己身上的衣服还完好无损之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沈茹月忍不住露出了舒心的笑容,在心下暗道流觞还算是个正人君子。只是她心里这句话还没说完,那位正人君子却做出了不君子的事情。

沈茹月只觉腕上一阵疼痛,还没弄清是怎么一回事,便已被流觞扯过去滚在了床榻间。她伸出手去抓那散开的锦被,却还是晚了一步,锦被早已被流觞一扬手甩到了床下。接着流觞如绸缎般触感的发,携着空气里的些许凉意自上方落在了她的面上,而两人的身体则已紧紧的贴/合在一起。

感受到自流觞身上传来的灼热温度,沈茹月再次慌了神,她拼命的挣扎,奈何两只手腕都被他紧紧禁锢在掌中,动弹不得。

他握着她的手腕,将她的双臂拉至头顶上方固定住,而后原本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的流觞忽然俯下身子,用烫人的薄唇掠过她的面庞,而后于她耳畔低语:“昨夜你只顾着撒酒疯,本王却忍得甚是辛苦,而今你是不是也该好好补偿本王?”他蛊惑的话语携着阵阵潮湿而又灼热的气悉吹进她的耳朵里,一瞬间便将高温晕上了沈茹月的脸颊甚至脖颈。

沈茹月觉得整个身子都跟着发热起来,一心只想逃离这种奇怪的感觉,于是拼命的挣扎。奈何流觞的薄唇却已覆在了她的唇上肆意欺/凌起来。被他攫住的双唇,不一会儿便沾染上他的气悉,也令沈茹月原本清晰的思绪逐渐陷入混沌。

又是这种可怕的感觉,仿佛是被他扯着坠入魔道,在没有尽头的深渊里越陷越深。游走在理智与迷乱的边缘,就如同行在危险的悬崖边,每时每刻都有万劫不复的危险。

沈茹月下意识的反抗,她守住最后一丝清明,张开贝齿狠狠咬上仍在她唇上肆虐的薄唇。流觞果然吃痛的离开了她的唇瓣,但也只是一刻,她甚至还来不及看清他面上忽然阴沉的表情变化,他便再次欺上了她的唇。

这一次的他犹如狂风暴雨那般将她吞噬,沈茹月早已失去了招架的能力,只觉到他已疯狂的纠缠过她唇舌间的每寸领地。空气在他的攻城略地中不断被抽离,沈茹月已无法呼吸,只能拼命的喘息,直到他的气悉沿着她的喉咙进入她心肺,而后遍布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浓烈的血腥气在她口中绽开,他却还不曾停下,仿佛要将这个吻天长地久的延续下去。沈茹月觉得自己似乎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连身体的反抗都变的那般无力,只得瘫软在他的怀中任由他胡作非为。

本就轻薄的衣衫早已无法阻挡肌肤间敏/感的厮/磨,可流觞却好似还是觉得它们碍事,他放开沈茹月早已无力反抗的双臂,将宽大的掌覆上她已然发烫的身躯,所过之处无不惊起阵阵战/栗。

“唔…”觉到那磨人的掌滑至自己胸前的柔软,而后顺着衣襟探了进去,沈茹月的唇边泄出些许细碎的呻yin。奈何唇舌仍被侵占,那呻yin碎裂成含糊不清的片段,似是痛苦又似邀请。

仿佛是受到这声音的刺激,沈茹月觉到流觞的呼吸变得愈加急促,一切都在向着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她甚至觉到他的手握上了她的衣带,而后轻轻一抽,本已凌乱的衣衫便彻底成了可有可无的装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有零碎的脚步声自屋外响起,接着便是宏肃宫的管事太监那奸细的声音从正厅里传来:“丹霞宫沈茹月接旨…”

十五、月夜迷乱(三)

流觞终于停止了接下来的动作,将压在沈茹月身上的重量撤去。突如其来的微凉空气令她渐渐恢复了清醒,然而一颗心还惊魂未定的上蹿下跳着,沈茹月只得紧紧攥住那已然零落的衣衫努力遮挡着春/光,而后受惊的小兽一般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此刻的她只是担心真有人会在这时闯入,看到她这样狼狈的模样,若是传出去了,她当真是找一百根绳子上吊的心都有。

忽然,肩上luo露的肌肤却被一层带着体温的丝绸覆盖住,沈茹月有些愕然的抬头,却见赤luo着上半身的流觞正俯下身来。他在她额际轻柔的落下一吻,而后又在她耳畔低语:“是圣旨来了。”

这又是演的哪一出,他自己就是肃国的君王,他说的话就是圣旨,而昨晚一整夜他们都在一起,有什么话不能说,还要一大早兴师动众的找人来丹凤宫里颁旨?

沈茹月这样想着,便又向流觞看去,可这一看却又叫她愣了半天。只见流觞此时已经立在了床边,没有了宽大衣袖的遮挡,他欣长而又威武的身躯便毫无阻碍的呈现在她的眼前。那身躯有着完美的线条,白玉般细腻的肌肤在阳光的笼罩下似泛起剔透的光泽,而紧实的肌肉则又为他去了几分阴柔,增了几许雄壮。如绸的发未束,瀑布一般垂落至腰间,又遗落了几丝,被刚才升起的薄汗黏在了胸前。薄汗流过殷红的茱/萸,便将同样的色泽染上了沈茹月的双颊。

沈茹月拼命了摇了摇头,心想自己一定是魔障了,明明刚才还被这人万分屈辱的欺负了,现在怎么可以又对着他发痴。

就在她的一番心绪纠结间,一名有些年纪却涂了厚厚脂粉的白面侍从手捧圣旨,迈着过分女气的步伐,踏进了丹霞宫的里屋。然而那人才刚在门口站定,脸色便唰得变成惨白,接着忙跪伏在地,连声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不知大王在此!…”他身后跟着的四名侍从同样随着他的动作皆跪伏在地磕起头来。

这满屋子的衣衫凌乱,再加上空气里还没散去的暧昧气悉,显然这几个太监是想歪了。沈茹月便又将搭在身上的衣衫攥紧了些,接着索性把脑袋埋进了衣衫里。说她是掩耳盗铃也好,她实在是没有脸见人了。

然而下一刻她却觉到身子一轻,周身被一个带着暖意的怀抱围绕。待睁开眼,沈茹月却又惊骇的发现流觞竟然全然不顾在场之人的感受,将她横抱起来,而后大步流星的走到了窗前的坐塌旁,才终于将她放在了坐塌上。接着又俯身附于她耳畔用极其暧昧的声音说道:“好好听着,这圣旨说些什么。”

那捧着圣旨的太监就在离她不到三步远的地方。眼前上演着如此活色生香的戏码,他却依然敛目垂首。然而满面惶恐的表情和额际不断冒出的汗珠则显示出这位宏肃宫什么场面都见过的管事太监此刻比沈茹月好过不到哪里去。沈茹月深切的觉得一百根绳子已经是不够用的了。

然而流觞这个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却似乎心情不错,他顺了顺沈茹月耳畔有些散乱的发丝,又替她把肩上的衣衫紧了紧,遮住不经意泄出的春光,而后缓步踱到管事太监的面前,又恢复了往日里冰冷而又骄傲的声音:“宣旨吧。”

那太监得了他的令,仿佛终于松了一口气,抹了抹额上的汗站起身来,而后展开捧在手中的圣旨,用他那尖细得有些刺耳的声音缓缓念道:“肃王诏,丹霞宫沈茹月品貌端庄,蕙质兰心,又于蒙荒之战中救驾有功。封侧室王妃,赐居羿宁宫,并赏雪蚕丝锦十二匹、南贡珍珠十二斛、西夜琉璃钗十二枚、和田玉镯十二对。钦此。”

听完那太监宣旨,沈茹月只觉自己还未从方才的惊魂中回过神来,却又陷入新的惊恐之中。丹霞殿一时间变得鸦雀无声。宣旨的太监怕是沈茹月没有听清,于是又抬高了声音道:“钦此…”他故意将尾音拖得很长,然而也注定对付不了多少时间。眼见着沈茹月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而大王的脸上原本难得的笑意已然敛起,那太监的额上便又起了一层薄汗。他只好硬着头皮一面对大王察颜观色,一面试探的唤着沈茹月:“沈姑娘,快接旨谢恩啊!”

他这一唤,沈茹月到好似终于回过神来。只见她缓缓抬起头来,漆黑的双瞳费了不少力气才找到了焦距。她抬眼看了看那个太监,见他又把手里的圣旨往前递了递,暗示她快些接旨,也好让他交差。可是这个看似乖顺的蜷缩在坐榻上的女子却朱唇轻启,说出了一句让在场所有人都几乎昏死过去的话:“不,我不能接旨。”

在后来的许多年,沈茹月一直想不明白自己当时是搭错了脑袋里的哪一根弦,敢当着流觞的面说出这样的话,然而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更何况是违抗圣旨这种严肃的事情。沈茹月低着头全然不敢看流觞的表情,然而她却还是清晰的听到了他逐渐变得粗重的呼吸。

“你竟然抗旨!”流觞的声音依然是冰冷而又高傲的,然而气息的变化足以证明这只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不只沈茹月,就连那宣旨的太监也显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他已然慌了阵脚,重又跪伏在地上,一面磕头一面求饶:“大王息怒!大王息怒…”那些侍从见流觞发了怒,更是害怕的连声音都颤抖起来,一个个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那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哀痛的声音让沈茹月觉得他们此刻正在摆灵堂替她超度。于是她便有些恼了,心道流觞要杀要剐那也是冲着她来,这些人是凑的什么热闹。但转而又想起那日营中被罚军棍的士兵,更何况这几人如今知道自己拒绝了流觞的封赏,于是又为这些太监们不安起来。

但好在流觞此刻被他们的哭嚎声所厌烦,便抓起手边的香炉朝那宣旨的太监扔去,而后怒吼道:“滚!”那些太监便好似从鬼门关获得了解放似的,连滚带爬的以最迅速的动作出了丹霞宫。

沈茹月知道流觞的怒气已然在爆发的边缘,而她猜得也确实不错,因为下一刻她的下颚便已被流觞握在了掌中,那疼痛令她几乎流出眼泪,却不得不被迫对上他的双眸。那一双仿佛对万事皆不屑、总是高傲的眸子此刻却盈满了愤怒的情绪。他因盛怒而布满血丝的眸子令沈茹月想起那日她企图逃跑又被他捉回时的可怕情形,而此刻的流觞显然要比那时的可怕得多。

他的掌慢慢收紧,沈茹月只觉下颚剧痛,仿佛快要碎裂,连同空气也跟着抽离。她恐惧的喘息,生怕他再动一动手指便会扭断她的脖子。

然而他却俯下身来,那薄唇几乎与她相触,唇间灼热的呼吸喷撒在沈茹月的脸上,令她愈发的难受,却听到他盛怒而带着喘息的声音:“你可知这世上有多少女人想要做本王的女人。”

如今的情势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沈茹月心想早晚都是一刀,便不知哪里来了一股莫名的勇气,也不顾下颚的疼痛,仰起头大方与他对视:“大王的厚爱茹月心领了,可是茹月和大王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茹月早晚还是要离开的。请大王不要勉强。”

就在沈茹月以为流觞会一掌取了她性命的时候,捏在她下颚上的掌却渐渐松开,沈茹月揉着依然疼痛的下颚,有些诧异的看向流觞。不知是不是错觉,在此刻的流觞眼中,她似乎看到了落寞的情绪,然而也只是一瞬,便由更多的暴怒所替代。

“离开?”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那些话语,而才捏在沈茹月下颚上的掌又握上了她的手腕,只是稍稍用力,沈茹月便整个人被扯到了地上。膝盖撞击在坚硬的地板上,很快就青紫一片,身上的衣衫也因刚才的拉扯滑落在地,她只得拼命攥住手里已然散落的衣裙勉强掩住身前,却觉到整个背脊忽然暴/露在空气中的凉意。

虽然曾被流觞迫着有过肌肤的接触,可是如此将身体袒/露在他的面前却是从未有过的,沈茹月活了这么多年也未曾受到过这样羞耻的待遇。而此刻的流觞却只是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眼中的冰冷让她觉得整个身子都好似被扔在了冰天雪地里,承受着彻骨的寒冷。他的声音就好像来自地狱的恶魔在宣读判书:“你永远都别想从本王手里逃走。”

流觞却忽然冷笑起来,那笑声令沈茹月不寒而栗:“既然你不愿意做主子,那就去做奴隶吧。”他慢慢的向她逼近,仿佛是要看清她此刻有多么窘迫,而后纤长的指又抚上她的面庞,似在玩弄刀俎之下的猎物:“记住,你是本王的奴隶,永远都是。”说完他便起身扬长而去。

自窗口吹进来的风把他的发丝拂到了她的脸上,如绸的发丝柔软而又顺滑,却在沈茹月身上又一次激起了战栗。十六、浴殿惊魂(一)

在这个距离蛮荒并不遥远的时代,奴隶制度在各国仍然盛行。虽然肃国在七国当中无论经济还是社会构建都处于领先地位,奴隶的数量已经有了很大程度的减少,然而皇家和贵族仍会豢养属于自己的奴隶。

君王作为一国当中权力最高者,自然也拥有最多最好的奴隶。而沈茹月此刻身处的司奴库便是肃国君王专门用来豢养奴隶的地方。这里的人有被其他几国当做礼物进献的,有战争中沦为俘虏的,还有像沈茹月这样获罪而被贬为奴的。无论这些人来自哪里,只要到了司奴库便只有一重身份,那就是肃国大王的奴隶。就好像是他的私有财产一样,被他任意的驱使,在这王宫中往往做着最辛苦的活,也有着最低贱的身份。

其实会沦为这样的身份,沈茹月也并不觉得奇怪,显然流觞没有当场杀了她并不是因为他一时兴起或是大发慈悲,他只不过是不想让她这样轻易的死去,要将她留下来慢慢折磨。

然而人有的时候很奇怪,在顺境中常常会为一点挫折而寻死腻活,可真正到了绝境反而燃起了活下去的斗志。沈茹月此刻便是如此,在经历了之前的许多艰辛和战场上几次与死神的擦肩而过后,她反倒是变得坚强了许多。现在虽然被扔进了司奴库成了奴隶,她却忽然产生了一种信念。她不能让流觞得逞,不能让他看到自己失去斗志、可怜兮兮的样子,更不会跪伏在那个暴君的脚下求饶。况且离开了丹霞宫,她反而拥有多一些的自由,相信很快她就可以逃出宫去,然后找到方法回到她二十一世纪的家里了。

每当想到这里,沈茹月便浑身充满了劲儿,干起活来也有十足的力道。只是而今天气渐渐转凉,井里打来的水愈发的刺骨,沈茹月天不亮便把一双手泡在水里搓了一上午的床单被褥,旁边却还堆着高高一摞没有洗完的。她抬起头看了看,估摸着太阳下山前怕是也干不完了,只得叹了口气,肚子却又“咕噜”的叫了起来,这才想起从起床到现在还米水未进呢。

按司奴库的规矩,只有干完了活才会有饭吃,所以一天能赶上一顿饭就算幸运的了,今天还不知能不能吃得到晚饭。沈茹月又在心里将奴隶社会的残酷狠狠控诉了一把,才又埋下头重新干起活来。

“哎呀,怎么让姑娘干这样的粗活!”

有说话声自司奴库的门口传来。平时除了那些拿着鞭子的监工,司奴库里是没有人敢大声喧哗的,也不知是什么人这样大胆。

沈茹月有些好奇的抬头,却见一身鹅黄衫子的珠儿已经行至她跟前,不由分说的便从水里捞起她的一双手,捧在手里端详着,一双杏眼竟落起了泪珠儿。“沈姑娘多好看的一双纤纤玉手,大王怎么舍得这样糟蹋?”珠儿哭得是泪珠涟涟,到叫沈茹月有些不自在了,她尴尬的抽回了手,在身上把污水擦去,又忙将珠儿扶起:“珠儿怎么来了?”

“都说司奴库又脏又臭不是人呆的地方,姑娘这样高贵的人怎么能受得了,珠儿担心姑娘,就来看看。”珠儿一面说着一面还在抹着眼泪,一双杏眼红得像兔子眼睛。

沈茹月于是慌忙掏出绢子递给她,又安慰道:“瞧你说的,那这里的就不是人了?我现在在这里才知道,要是没有他们,你们这些宫里的小姐少爷哪里能过得那么舒服。再说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又何必伤心?”

沈茹月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是暖意融融。原本对丹霞宫里的三个人她是十分戒备的,只当是流觞放在她身边防止她逃跑的眼线。可这一次落难她才知道,在一起相处不过只有月余的时间,他们四个人却是不知不觉中把彼此当成了亲人一般放在心里。前几日孟冬和孟夏也来过一次探望她,起初她还有些不领情,以为是受了流觞的指使来看她笑话,直到瞥见孟夏躲在孟冬身后偷偷抹眼泪,她才明白是自己怀了小人之心。现在珠儿又来看她,原本心里有许多的委屈却也都安慰了。

珠儿又连忙将手里挽着的篮子打开,里面竟都是她亲手做的各式糕点,以前在丹霞宫里就极钟爱的,现在更是雪中送炭了。沈茹月也就不客气了,抓了便往嘴里塞,还不忘分些给一同做活的姐妹们。

见她吃得一副满足的表情,珠儿心里安慰了许多,便也守住了眼泪,却又有些犹豫的说道:“姑娘过些日子还是跟大王道个歉吧。大王心里是有姑娘的,一定会原谅姑娘,接姑娘回丹霞宫的。”

“道歉?”沈茹月一面将点心往嘴里塞,一面匪夷所思的笑了笑道:“我又没错,为何要道歉?再说我在这里挺好,你也不要太担心。”

“姑娘不知,这些日子大王其实每日都来丹霞宫,也不许我们打扰,只是独自一人坐在姑娘的屋子里发呆…”珠儿又继续劝说,却被沈茹月不假思索的挡了回去:“他那是猫哭耗子假慈悲。”一提到流觞,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冲到他那里狠狠来上几拳,方能小小弥补她这几日受的苦。

“对了。”沈茹月突然想起了什么,忙放下手里的点心,抓住珠儿的双臂甚是急切的问道:“你说这几日大王天天来丹霞宫?”珠儿以为沈茹月终于想通了,忙点头如捣蒜,却听到她继续问道:“那之前我画的那些王宫地形图他可有看到。”

珠儿摇了摇头道:“没有,我见平日里姑娘画图的时候连孟家二位公子都避着,想来是不想让别人看到,所以姑娘一走我就给收到柜子里了,想必大王不会看到的。”

沈茹月于是长舒了一口气,抚了抚胸口道:“这样就好,可千万别让他看到,不然我的计划泡汤了不说,流觞那家伙也不会放过我的。”

“计划?”珠儿有些好奇的看着沈茹月,沈茹月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于是忙解释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日后你就会知道了。”

吃完了那些点心,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珠儿见天色也不早了,只得塞了一锭银子给那监工,嘱咐他多照顾沈茹月后便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司奴库。

说来多亏了他们,上次孟冬、孟夏来时想必也给了那监工一些好处。在司奴库里的这些日子虽然干的活重了些,但相较其他的奴隶,她到是免除了受鞭打之苦。

手上的活才接着干了一会儿,司奴库的门外却又忽然喧闹起来。沈茹月心想今天倒是奇了,难得见司奴库这样热闹,于是也够着脖子往那门外瞧。

只见几个太监模样的人走了进来,他们身上华丽的衣饰倒是与司奴库脏污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几个太监态度甚是傲慢,然而平时总是凶神恶煞的监工头子却慌忙一脸谄媚的迎了上去。

沈茹月在心下叹了句“两面三刀”便也懒得在看,只低了头继续搓那被单,却听到那个领头的太监傲慢的声音问道:“哪个是沈茹月啊?”

听了这话,沈茹月心里“咯噔”一下,隐约有不祥的预感,但监工头子已然把那位公公领到了她面前。而后那公公将沈茹月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你就是沈茹月?”沈茹月也不开口,只微微点了点头。又听那公公说道:“大王有旨,宣沈茹月至宏肃宫浴殿伺候。”

一听是流觞的旨意,沈茹月自然一万个不愿意,她只得扯着那监工头子的衣袖哀求道:“茹月是司奴库的人,便应该留在司奴库做事,怎么能去别处呢?”

哪知那监工头子却急于撇清关系,一脸无奈的劝说道:“姑娘可别为难奴才,虽然我们都心知肚明姑娘是那枝头的凤凰,迟早是要离开司奴库的,可是大王的旨意谁也不能违抗啊!更何况司奴库的人都是大王的人,大王说要谁去伺候谁就得去伺候,奴才万万没有不放人的道理!”

纵使沈茹月百般的求饶,却也没有人来帮她,那监工头子倒是找了几个女奴过来扯了沈茹月去沐浴更衣,而后便恭恭敬敬的把人奉给传旨的太监。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全然罔顾沈茹月拼命的挣扎。到最后她也倦了,只得垂头丧气的跟着那群太监往宏肃宫的方向走去,咬着指腹委屈的嘀咕着:“没有人权,太没有人权了,我一定要离开这该死的古代,一定…”

十七、浴殿惊魂(二)

沈茹月虽顺从的跟着那几位宣旨的公公在殿群间的小路上穿行,一颗心却已跳得七上八下。前些日子她一有空便拉着珠儿在宫里各处行走,再依照记忆画成地形图,以便为她的逃跑大计做好准备,所以对于各个大殿的位置和各条道路的方向,她大致都有些印象。而根据她隐约的记忆,可以确定此刻她们正行着的这条路所通往的便是肃国大王的寝宫,也被称为宏肃宫。

无缘无故的把她叫到寝宫去伺候,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所以沈茹月一路都在忐忑,只望寻个间隙暂时躲开也好。哪知那几个太监是有备而来,行在路上时便是前后各两个把沈茹月夹在中间,叫她完全寻不到逃走的空子。而对于她的装病卖傻,他们也全当没有听到。所以直到来到了宏肃宫的门口,沈茹月也没有寻到躲开的机会。

门口当值的太监进去通报过后,便拉开宫门对沈茹月做了个请的动作。沈茹月抬头望了望那肃穆得有些压抑的大殿,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便成了个泄了气的皮球。而后只得提了裙子,硬着头皮踏进大殿中。

进入大殿后便有宫女出来相迎,带着沈茹月向那宫殿的深处走去,沈茹月于是有些紧张的抬起头,斜眼偷偷瞧了瞧大殿里的装饰和摆设。

与她在现代时对古代宫廷的猜想相去甚远,宏肃宫的装潢其实并不雍容,也没有大量的金银器皿。然而桌机屏柜却都选择珍贵而又稀有的木材为料,其制造工艺堪称奇绝,便是桌角机腿上的雕花也是栩栩如生、精致非凡。那些瓶瓶罐罐的摆件则更非俗物,摆放的地方和数量也甚为讲究。就好比那柜子里的九只瓶器,正是堪堪合适,多一只嫌拥挤,少一只则显寂寥。看得出这宫殿的装潢甚是花了几分心思,也体现出其主人的风雅。

出了那以暗色为主、有些沉郁的主殿,又经过一条夹在雕花墙壁中间、丝帘摇曳的冗长走道,便进入了宏肃宫的内殿。自踏入那条走道,沈茹月便嗅到隐隐的花香,细闻了才辨出原是桂酒的香气,于是又想起那夜醉酒之事,心下便又多了分不自在。

随着酒香愈浓,那宫女把沈茹月引到一个氤氲着水汽的殿室前便转身离开了。然而沈茹月看着挡在面前的丝帘,以及那不断从帘子后面泄出来的浓浓水雾,却有些犹豫了。她只觉空气里弥漫的酒气浓烈了些,忽而又听到女子娇柔的笑声银铃一般的自帘后撒来,脸上便不知不觉被那水雾沾上了热气,脚下也似长了钉子,只伫立在那里动也不动。

“你打算在帘子后面站到几时?”是流觞慵懒的声音自摇曳的丝帘后传来,话语间似乎带了些许醉意。沈茹月只觉脊背一凉,知道自己是躲不过了,只好把心一横,掀了丝帘进去。

眼前的浴殿顾名思义便是沐浴的地方,整个大殿中都弥漫着朦胧的水汽,隐约可见正中央有一个足以做游泳池的水池,显然那些水汽便是从池子里冒出来的。这样大的浴池却供一个人享用,着实是腐败得紧,沈茹月这样想着,便又怯然的往里挪了几步。

待拨开眼前的雾气,沈茹月才看清,流觞正一脸享受的倚在浴池边。氤氲着白雾的水面将他胸前还未退去的伤疤掩了一半,而他luo露在水面上的肌肤则因热气的摩/挲而泛起微红。如绸的发披散下来,浮在摇曳的水中,恍如漾开的浓墨。

他双目微闭,狭长的凤目勾勒出邪美的弧度,浓重的雾气凝结在纤长的睫羽,泛着迷惑人心的水泽。双颊渡上的嫣红不知是因他指间勾着的桂酒,还是因为空气里弥漫的水汽。然而可以肯定的是,那水面以下纤长而又威武的身躯此刻是未着寸缕的。

沈茹月连忙将视线从水池里移开,只觉这浴殿里闷得难受,就连她的脸上也被水汽熏得发热却又看到水池边身着淡青轻纱的娇俏女子。那女子斜倚在水池边的丝绒毯上,轻纱的衣裙掩不住她玲珑起伏的曲线,叫沈茹月看了也忍不住脸红。一头乌发在耳侧盘成云鬓,斜插一只金牡丹步摇,摇曳间更衬得一张脸庞精致可人。只见她眸中带水,眉间含笑,额上一点朱砂为那张本就娇媚的脸庞更添风华。沈茹月这才认出这女子正是那日在御花园里见过的,流觞三位侍妾之一的柳静渊。

面对着水池里的流觞,柳静渊倒是毫无羞涩之态。只听得自她唇畔不时遗漏出一串媚人的笑声,那笑声遇上了水汽便化作根根撩人的羽毛,若有似无的挠在心上,给这本就过热的空气里凭的又增添了几丝暧昧。

玉葱一般的纤指,柔弱无骨的捻起琉璃果盘里的葡萄,仔细的剥了皮,直递到流觞的唇边,流觞便就着她的指尖含进了嘴里。深紫的汁液顺着他的嘴角蜿蜒至她的柔荑,而后滑至不盈一握的玉腕。他的舌便寻着那汁液攀上了纤纤玉指,唇齿间温热的触感于是又惹得佳人一阵娇笑。

带着情se意味的画面令沈茹月如蚁爬身,她只得垂首看着脚下的大理石地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尴尬间,却忽然听到柳静渊嘴里忽的溢出一声惊呼。她下意识的抬头,却因眼前的一幕面红耳赤。

只见流觞正扣着柳静渊的后脑,迫她与他唇舌相/交。柳静渊半个身子已然探到了水池里,然而迷醉的双眼和连连的娇/喘都显示出此刻的她已然彻底沦陷在了他的这一吻中。她似乎已全无招架之力,身子在他的热情中仿佛融化进了这一池的春水,只能伸出玉臂攀附在他的颈项间。她探出香舌与他交缠,似极其的陶醉,云鬓见的步摇纷乱的摇曳,恍若昭示她早已凌乱的一颗心。

看着眼前的一切,沈茹月便如着了魔一般,拼命的想要撇过头去,身体和思绪却都忽然不受控制。脑袋里乱成了一片,全都是前些日子自己与流觞唇舌缠绵片段。他的热情和霸道都仿佛有着某种魔力,不断的勾起心底的孽yu,而后被他胁迫着一起沉沦。这样的力量,或许没有女子可以抵抗得了,也难怪眼前的柳静渊会如此的意乱情迷。

沈茹月正在为内心浮现的诸般念想感到罪恶,却忽而瞥见正与柳静渊缠绵的流觞竟睁着那一双邪美的凤目,目不转睛的凝视着自己,宛若星辰的眸子里竟是一片清明。

沈茹月害怕极了,脚下一软便撞翻了旁边矮机上酒壶,顿时馥郁的酒香盈满了浴殿。知道自己又闯了祸,沈茹月手忙脚乱的收拾着倾了一地的酒壶,然而这突如其来的响声还是打断了水池边的缠绵。

流觞终于放开了柳静渊,而柳静渊此时还娇喘连连,她匆忙的整理着胸前凌乱的衣衫,双颊红得好似饮光了满壶的桂酒。

“静渊忽然想起来今日在承露轩约了轩辕姐姐,想必姐姐此刻还在等着,静渊怕是得先去一趟。”那柳静渊气息不稳的声音传到正在收拾矮机的沈茹月耳朵里,却叫沈茹月又为她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然而奇怪的是流觞这一次竟然没有像对自己那样对柳静渊使用暴力,反而用一贯冰冷而又高傲的声音应道:“去吧。”

待沈茹月收拾完矮机上撒落的酒液时,柳静渊已然摇曳着宛若游蛇的腰身,掀了帘子出了殿去。

这实在不像肃国大王的行事风格,她记忆里向来霸道的流觞明明是个暴君,怎么可能这样好说话。沈茹月心下嘀咕着,于是有些好奇的向水池里偷偷瞟去。

只见那水池里的水因为方才的一番扰动而摇曳着,溅湿了铺在水池边的丝绒毯,也隐约浮现出流觞胸前那两点殷红。水汽凝结在他如玉的肌肤上,而后略过一双完美的蝴蝶骨,滑过胸前紧实的线条,最后融入氤氲热气的池水里。耳畔垂落的几许发丝被水渍黏在了他的胸前和肩上,映衬那线条更让人不敢直视。

一双宛若星辰的眸子在这一瞬间却好似沾染上池子里的雾气,微垂带着湿意的睫羽,便又以那种令沈茹月如坐针毡的目光与她对视。沈茹月的一颗心便在刹那间跳乱了节奏,然而当她看清了他唇瓣弯起的邪美弧度之时,她却忽然意识到了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此刻在这间气氛暧昧的浴殿之中,只剩下了她和流觞两个人。

然而就在她大脑陷入一片空白而不知所措之时,却又有一道惊雷不偏不倚、狠狠击在了她的心上。因为从不远处的水池里传来了流觞染上了水汽的声音,沈茹月总觉得那声音里似隐约带着某种意味不明的笑意:“你若一直站在那里,要如何伺候本王呢?”

十八、浴殿惊魂(三)

沈茹月百般的不情愿,所以从矮机到水池边不过短短的十几步,她磨叽了许久才终于挪了过去。流觞也不催促,只是倚在水池边,至始至终都将令人发毛的目光投在她的身上。

立在水池边的沈茹月有些手足无措,在这越来越诡异的气氛中,只得木桩子一般僵硬的戳在那里。却听到流觞用愈发慵懒的声音道:“本王可不是让你来做摆设的,你莫不是连伺候人也不会吧?”

明显带着嘲讽意味的话激到了沈茹月的心里。不过就是洗个澡,哪儿来那么多花里胡哨的讲究。沈茹月在心下嘀咕着便提了提裙摆蹲下身来,眼睛却始终不敢与流觞对视。她四处张望了一番,也未寻到可以用来擦身的浴巾或者绢帕,便把心一横将手伸到浴池里掬了些热水往流觞的肩上擦拭。

滑腻的肌肤将池水里的温度渡到了沈茹月微凉的掌心,也把她的心吊到了嗓子眼。和流觞相处的时候她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心,只得由它脱了缰一般越跳越快,这一点令沈茹月甚是懊恼。

然而流觞却终于没有再挑三拣四,也不说话,整个浴殿里只听到池水因她指间的扰动而发出声响,再没有其他的声音,安静得令她坐立不安。

她一直躲避着他的目光,甚至不敢抬头,目光不小心瞥到水下若隐若现的东西,心下一惊,双颊便烫得通透。而流觞灼人的目光却始终落在她的身上,叫她手上的动作停下也不是,继续也不是。

沈茹月只好撇过头去,只凭着感觉擦拭掌下的肌肤,然而指尖忽然触到一个两寸多长的横亘,那一块皮肉不规则的隆起,与周围光滑的肌肤形成了强烈的对比。那正是蒙荒战役中留在流觞胸口前的剑伤,这一剑险些要了他的性命。沈茹月下意识的顺着伤痕的方向摩挲,脑中不禁又浮现出当时鲜血自伤口中涓涓流出的一幕,胸口便有些憋闷。

正在这时,却有一只灼热的掌握在了深茹月的腕上,将她越飘越远的思绪给生生扯了回来。回过神来的沈茹月惊慌失措的触上了流觞更加灼人的眼眸,于是下意识的向后缩了缩,哪知握在腕上的掌却骤然收紧,直将她往池子里扯去。

沈茹月于是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做好了落水的准备,然而随着池中一阵剧烈的水声,她却还好端端的呆在岸上。于是有些好奇的睁开眼,竟看到原本坐在池中的流觞忽的自池水里站起身来,溅起的水珠落在他的身上,滑过完美的胸线,精壮的腰际,紧实的小腹,纤长的双腿…

沈茹月倒抽了一口凉气,她慌忙闭上了双目,却还觉不够,又yu伸出手捂住眼睛。奈何那只手腕还被他捏在掌心里,只得伸出另一只手横过来遮住双眼。脸上烫人的温度更是一路烧到了脖子根。

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沈茹月也不敢睁眼,只觉到后背触上了软软的丝绒毯,而身体则被一个比池水还要灼热的怀抱所包围。

她下意识的张口便咬了下去,这一口不偏不倚咬在了流觞的左肩上,然而随着她牙齿间加重力度,沈茹月却忽然察觉到耳畔流觞的喘息声竟变得更加粗重。觉悟到自己的这番撕咬到更像是yu拒还迎的挑/逗,沈茹月便慌忙松了口,将仅有的那一只手抵至他的胸前,努力的推拒。

喷撒在她颈项间的热气却忽然离开,倒是那原本禁锢着她手腕的掌此刻却覆上了她的柔荑,又将之摊开在他宽大的掌中。下一刻他的薄唇竟落在她的掌心里,温柔缠绵的吻细密的摩挲着她掌心的肌肤。都说左手是离心脏最近的地方,他的吻便沿着蜿蜒的动脉将酥麻的感觉传到了她的心尖上。

沈茹月终于难耐的睁开了双目,却见流觞握着她的掌,反复的亲吻,连她自己也差点被迷惑了,以为那是恋人间的爱怜。可这时,她却忽然想起这些日子在司奴库里干粗活,手心里起了不少的茧子,自己摸起来都觉得咯得慌,于是有些羞赧的将那手从他的掌中抽了回来。

流觞却又将她的手捉了回去,而后紧紧的握在了他的掌中。他的目光落在那掌上,忽而突兀的说道:“明日你便搬回丹霞宫吧。”

沈茹月有些愕然,但旋即强装镇定的答道:“不必了,我在司奴库过得挺好的。”这句话她说得小心翼翼,等待着他随时可能爆发的怒意,然而要她再回到那金丝牢笼她却是绝不愿意的。

可是流觞并没有发怒,他又将目光投到了她的面上,便令她触上了那双宛若星辰的眸,只是他此刻的眼眸染上一层薄雾,也不知是那桂酒逐渐泛起的醉意,还是水汽氤氲的热度。流觞自上方将她凝视了一阵,而后便缓缓俯下身来。

“每次本王想好好待你,你就偏要惹本王生气,你说…本王该如何是好…”当流觞在她的耳际用暗哑的声音撒下这句话,两个身躯便没有空隙的贴合在了一起。接着,灼热的吻随之落在了她的唇瓣上,过于剧烈的吻仿佛汹涌的洪水在一瞬间将她淹没。

她甚至还来不及抵抗便被他衔去了舌头,唇齿卷着携满香气的津液交缠,桂酒的香甜在她的口中漾开,似乎有些上头。迷乱中她说不出醉人的是他口中渡来的酒气,还是那个过于缠绵的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似乎越来越没有办法抵抗他这样的吻,当他霸道的舌在她口中肆虐,她竟然忍不住回应起来。似入魔那般,她被他勾着伸出香舌,迫不及待的寻着那张温热的薄唇,而后沿着唇线勾勒总是邪美的弧度。

她小兽一般有些生涩的啃咬着他的唇瓣,齿尖触上一道略带腥甜的痕迹,更多的腥甜便在口中漾开。

隐约中记起那一日似乎狠狠咬在了这薄唇上,还未好全的伤口在这噬咬中便又裂开来。她于是有些畏怯的撤回唇瓣,然而后脑勺却忽的被人按住,两人间稍稍拉开的距离片刻便消失,他的唇舌重又与她交缠,空气里全都是他的气悉,抽干了她全身的力气,也占据了她脑海中全部的空间,扯着她的心从高空不断的坠落,坠落…

子时过后的王宫里少有人行走,只不时有一两声撞击声敲打在巡夜太监的金柝上。渐亏的明月高高的悬在夜空里,甚是清冷孤绝的样子,也把宛若秋霜的月光撒在殿群中的小路上。

沈茹月紧了紧身上的衫子,不禁打了个喷嚏,想来是方才的浴殿里太热,此时接触到秋夜里微凉的空气有些适应不过来。

她又拼命的甩了甩脑袋,却怎么也甩不掉满脑子的胡思乱想,自走出那宏肃宫,她便像患了癔症,满脑子都是流觞薄唇上温热的触感,还有始终环于她身际的灼热怀抱。

“该死的流觞!”想起方才的那个吻,沈茹月狠狠的将那流觞咒骂了两遍,又下意识的抱紧了双臂,这空气着实是凉了些。

不过,这次流觞竟然破天荒的没有对她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一切都只是止于那个差不多持续了一个世纪的吻。后来,沈茹月便顶着一张烧的快要融化掉的脸尴尬的替他穿上睡袍,而后冒着被捏死的危险拒绝了把她带回他寝殿要求,并坚持要自己回司奴库。

然而现下她有些后悔了,主要后悔在自己回去这一点上。虽然为了逃跑她有画王宫的地形图不错,可是要她凭着记忆自己找,却还是有些困难的,再加之她此刻实在是不太清醒,所以眼下她似乎走错了路。

面前这个华丽张扬的宫殿显然不是司奴库,沈茹月准备凑近些细瞧瞧,却听到“扑哧”一声,而后,不远处的树枝摇晃间,有一团黑色的东西直冲上天,消失在夜幕里。是鸽子,大半夜的在王宫里发现群居性的鸽子单独活动显然不会是个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