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难堪的过程一直持续到流觞拥着她踏入主帐,身后的帐帘还未落下,他便已迫不及待的将她放在床榻上,继续方才未尽的缠绵。

因为他的急切,动作便不似刚才的温柔,被床榻撞疼的沈茹月不禁有些怨怼,正下意识的想要推拒,却又被突如其来的吻禁锢。

仿佛是忍耐已至极限,此时的流觞俨然已没了在山坡上时的耐心,免去那许多循循善诱的过程,欺身将沈茹月压在床榻与他的胸襟之间。

伴随着由浅入深的吻,他的手开始游走于逐渐瘫软的身躯,所过之处无不在煽风点火,直惹得沈茹月难耐无比,拼命忍耐至于,终是在他暂时放过她唇瓣的间隙溢出一生呻吟。

连自己都不能相信这样令人脸红的声音竟是出自自己的口中,沈茹月已经羞得不能见人,她闭了双目侧过头去,又紧咬朱唇避免再犯。却不知这番极力忍耐的情态看在流觞眼里却是别有风情,更将他心底的那把火渲染到极致。

他顿了顿,继而愈发加重了对她每一寸肌肤的折磨,其目的便是诱导她再泄出同样的娇媚之声。然而沈茹月却也顽固,贝齿紧咬的下唇已然生出细密的齿印,她却还是咬紧牙关不肯松开。

流觞见阴谋不能得逞,便又俯身欺上她的唇瓣,打算以武力胁迫她开口。于此同时,他亦感受到掌下肌肤不断攀升的热度,纵使沈茹月身上的衣衫已然十分轻薄,他却仍觉它们碍事,寻到系带随手一扯便将那衣衫松散开来。

身子上忽然传来的凉意缓解了少许意乱情迷,沈茹月才刚寻回一丝清明,却又被流觞贴上身体。他身上铠甲还未去除,触上她没有遮蔽的肌肤,将铁器冰冷的触感渡了过去,沈茹月禁不住一声惊呼,自口中而出却又酥了大半,瞬间挑起了更多的暧昧气氛。

流觞的眸中已满是yu火,他猛的掀起沈茹月的底裙,正将手探进去,却听到内侍尖细的声音自帐外响起:“禀大王,袁将军求见。”一零七、天地为媒(三)

“所为何事?本王已经歇下了。”流觞不得不停下手上动作应那侍从的话。他极力压抑着喘/息,声音却因沾染了yu念而变得沙哑。

“回大王,是前方探子有新发现,袁将军怕生变故,故而连夜来报。”那内侍不知帐内情况,说得甚是慢条斯理,殊不知帐内流觞的表情有多难看。

在这段间隙中,沈茹月亦终于寻回清明,只是迷乱散去之后的相视却更加令人难堪。当她意识到自己这幅模样展露在流觞面前,而流觞仍撑着床榻半/伏在她身上,灿若辰星的双眸凝视他的目光,其中的yu火还未散尽,沈茹月的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这种情况下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应该羞愤的抓起衣/衫缩至床榻边,还是应该故作娇羞的劝他国事为重稍后继续。

就在她踌躇不定间,流觞却伸手顺了顺她方才弄乱的发丝,一脸歉意道:“且在此稍候,我去去就来。”说罢又安慰似的于她唇上落下一吻,方才自床榻上退下出了帐去。

直到流觞的身影消失在帐帘后,沈茹月才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瞬间羞红了脸颊与脖颈,一脸愤恨的抓起枕垫往他方才离开的方向砸去:“混蛋!”却还觉不解气,又在心下骂道:流觞你这个混蛋,刚才那一幕算是什么怎么回事,到底是谁要做那件事,怎么好似她沈茹月就是个勾/引君王的妖妃。

在心底将那人骂够之后,原本瘫/软的身子也恢复了力气,沈茹月披了件外衫便起身在帐中闲逛。这主帐好歹是军队最高指挥官在战争期间起居和工作的处所,里面还是有不少有意思的东西,比如说那案几上摆着的许多兵书。

沈茹月拾起其中一卷,不过看几行便被内容深深吸引,索性坐下来细瞧,不时发出啧啧称奇的感叹。因为年代久远,这些书简最终能保存下来,并被后世之人发掘的可谓少之又少,如今一下子看到怎么多有重要考古意义的典籍,沈茹月可谓是乐不可支,俨然忘了自己现下所处的时间与空间。

她正看得津津有味,却被其中一册书简中夹着的一方丝绢吸引了注意,丝绢上的字体很是娟秀,笔画之间还有几分眼熟,沈茹月于是寻着字迹念来:“当时明月,饮流觞。柳蔓深深,杏成行…”

才念了一半,沈茹月已震惊不已:“又是那首曲子。”她下意识的兀自喃喃,脑海中又浮现出熟悉的旋律,想不到竟又是那首曲子。无论是那时在古墓中最后一刻耳畔不断回荡的旋歌声,还是后来无数的梦境里繁复吟唱的旋律,都让人不得不揣测这首曲子和她这场时空穿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样想着,她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丝绢上,这才注意到角落里那个“嬛”字。这便是了,难怪觉得绢上的字体眼熟,想来是因为见过萧明玉书房里那一方肃国公主留下的绢帕,只是这首小曲到底是何来历?

沈茹月正看着丝绢陷入沉思,却隐约觉得身后有人靠近,至那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后颈处才忽然反应过来,惊得险些呼叫出声,却瞧见那俊美无铸的一张脸已近在咫尺。

流觞勾了勾嘴角,那张脸便瞬间邪美到极致。他故意凑到她近前,调笑道:“月儿看什么看得这样用心,竟连本王靠近都不曾察觉。”

被他这般不加遮掩的眼神直视,沈茹月浑身都如生了芒刺那般,忙侧头避开他的目光,看向丝绢道:“这首小曲…”

流觞的注意力便被她成功的引了过去,却见他接过那方丝绢,偎着她坐下,低垂的眼眸仿佛陷入回忆:“王妹顽皮,总爱抄些小曲或是词令藏进书简里,还偏说是可以做护身符,不许拿出来。这一篇还是她去月国为质之前写的,那时却没有想到一别竟再也不能相见。”

见流觞说着,双眸之中已有哀思隐现,沈茹月自责勾起了他的伤心事,便忙着寻其他话题:“大王怎的这么快就回了,袁将军那边可有处理妥帖?”

听她提起战事,流觞果然收回神思,将丝绢重新放好,回过身来对沈茹月道:“当真是天助我也,西陵城内沧国将领与季长风手下发生内讧,而萧明玉本人已于昨日被沧王召回宫中,眼下正是夺城的好时机。西陵城直通沧国要塞,若以此为根据地,想来不日便可攻至毓城之内。”

流觞说着,已是难掩喜悦之情,看他胸有成竹的表情,想来西陵城已被他视作囊中之物。沈茹月听了也不禁欢喜,便展露笑颜,贺道:“恭喜大王。”

她说完这一句,流觞亦受用的点了点头,然而空气却逐渐暧昧起来,找不到其他话题的沈茹月如坐针毡,想要寻些事情来分散注意力,却总忍不住被流觞吸引注意力。

方才回到帐中,他已卸下铠甲,现出那件玄色裳服的全貌。为征战而制的裳服没有繁复的坠饰,也于多处做了改良,却仍不减翩跹俊逸的风范。原本肃穆单调的形制与色彩,不知怎么的,衬托在他玉质般胜于女子的肌肤下竟现出几分妖异之色。

妖孽啊妖孽,沈茹月在心下叹过之后,又觉到流觞逐渐靠近的压迫之感,忙起身假装无知道:“天色不早了,大王为战事操劳,茹月就不打扰了。对了,裴姑娘想必还等着我回去…”

然而她还未站直身子,却被流觞握住一只手再着力一拉便将她整个人扯进怀里。沈茹月慌乱的撑着地寻找重心,却觉他一手握上她的腰间,又以薄唇贴着她的耳际道:“月儿这般模样,怎好出得帐外,还是在此歇了吧。”

说完他竟将她拦腰抱起,而后几步跨至床榻边,不由分说便将她压/倒在床榻上。流觞已散了一头如绸墨发,随着他倾身的动作铺撒下来,与她的青丝绞在一起,还携着帐外带来的凉意。

觉察到他身上逐渐燃起的热度,沈茹月的心已跳得乱成一锅粥,这样的事情太过令人羞怯,沈茹月忍不住脱口而出:“等等…”

见她一脸惊慌,流觞却也只得停下动作,隐忍着关切道:“怎么了?”

“我…我方才口渴,想喝口水…”沈茹月说得可怜兮兮,一双满载雾水的眼睛不容推拒。

流觞顿了许久,终于还是皱着眉头松开对她的禁锢,看着她爬下床去,寻到茶壶倒了满满一杯盏水饮下。不等她放下茶盏,便自身后将她拥住,重又拖回床榻上拥/吻,可才寻到那朱唇却被她伸手挡住。

“我想起来方才和裴姑娘约好了一起学习兵法,不如还是回去吧…”沈茹月说着说着,却在流觞满是怒意的注视中渐渐失了底气。

隐忍许久的流觞终于爆发,毫不客气的打断她道:“你给我适可而止!”

沈茹月不敢再生事端,正一脸委屈却忽的身子一阵战栗,接着面上泛起嫣红,继而蔓延至全身。

眼见着沈茹月已没有任何反抗的意识,却忽然听得帐帘外一阵窸窣声,接着响起内侍的声音:“禀大王和娘娘,裴姑娘问娘娘今夜是否回去那边帐里歇息。”

“不去!”流觞擅自代沈茹月答道,语调中已有十分不耐。

那侍从想来听出他语调里的不悦,越发战战兢兢道:“可是裴姑娘说…”

“滚!”流觞彻底失去了耐心,几乎是怒吼着说出这个字,那内侍吓得再不肯吭声,连沈茹月亦被这震耳yu聋的声响唤回些许意识,正挣扎的想要起身,却觉到腰间忽然被流觞握住…

“流…觞…”她松开几yu嵌入血肉的指尖,伸出手寻着流觞拥入怀中,似无助又似动容的唤了他的名。

原来不知不觉中早已成为了习惯,每次面对恐惧与痛苦时,总是第一个想起他,第一个想要向他呼救,即便这痛苦由他带来亦是一样。沈茹月没有意识到自己不自知的反应,却终于明了自己的心,原来她早已接受了他,且渐渐的植入心髓,再也不能拔除。

“月儿,月儿…”流觞亦一遍又一遍爱怜的唤着她的名,得知彼此终于坦诚于源自心底的情意,心下的欢愉竟不知如何表达,他拥着她继续未尽的缠/绵,只恨不能就这样天荒地老。一零八、情愫暗生(一)

纷乱的不知是缠绵还是梦境,沈茹月只觉这一夜都在恍恍惚惚、似醒非醒中度过,似乎始终不得安眠,直到天边泛起微光才终于得以小憩。

再醒来时已是日至中天,流觞早已去别的帐中议事,沈茹月见时日不早打算起身,只是才刚一动,便牵扯出腰腿间的酸痛,叫她好一阵龇牙裂嘴。

这痛楚又勾起昨夜诸般令人面红耳赤的情景,羞得她抱着锦被缩成一团,却忍不住伸手抚过床榻的另一侧,那上面似乎还残留属于流觞的热度。

随即目光下移,她却又注意到身下丝锦之上赫然的殷红,不仅证实了昨夜种种皆非梦境,更昭示着她已为人妇的事实。

“娘娘可是起了,可否容奴才前来伺候。”或许是方才的呼痛声引起了内侍的主意,那尖细的声音便自帐帘外传来。

一听他要进来伺候,沈茹月顿时慌了神,看着床榻上的丝锦不知所措,心道若是叫人看了去日后还怎么做人,便忙应道:“还未起,你们先别进来!”说罢她也顾不得身上酸痛,翻下床榻手忙脚乱的将丝锦扯出,四处找地方藏起来,盘算着日后再趁人不注意找个地方埋了。

忙完这一通,再用过午膳,日头也已过了最烈的时候,沈茹月于是步出帐外,打算四处走走,却见无人训练的校场上有一个身影,似乎显得格外落寞。她于是走上前去,才发现那人竟是身着甲衣的裴凌霜。

有别于往日的聒噪,今日的裴凌霜很是不同,也不去别处凑热闹,反而一个人坐在大太阳下发呆,连额上起了细密的汗珠也不自知。

一肚子问号的沈茹月便挨着她坐下,正yu笑问她什么时候转了性子,却发现裴凌霜低垂的眉眼间竟含有忧愁哀婉之意,这与她大大咧咧的性子全然背道而驰,令沈茹月愈加疑惑,便打算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岂料她倒先一步发问:“听闻娘娘昨晚与大王彻夜秉烛,畅谈军国之事?”

沈茹月被她问得一愣,下意识的紧了紧衣领,确保脖颈上那些红痕不被泄出,却又不得不佯装无事的陪着笑脸道:“啊,那个呀…”内里却心虚的紧,暗叹彻夜秉烛倒是不假,只是探讨的却不是军国之事。

沈茹月正想着如何打马虎眼,却听得裴凌霜似满怀怨怼的叹了一口气:“真令人羡慕。”

她这萦绕愁思的叹息叫沈茹月愈发摸不着头脑,便只得尝试扯开话题。沈茹月又意识到今日这校场竟没有人训练,以至于整个营地都安静得令人不习惯,便随口自言自语道:“奇怪,怎的今日袁将军竟未练兵,莫非是懈怠了。”

“怎会是懈怠了,袁将军被大王派出去攻占城池,这才不在营中。”沈茹月话音才落,裴凌霜便架着据理力争之势解释开来。

不过是句戏言,未想到裴凌霜的反应如此之大,而且还是针对之前与她结了仇怨的袁乾,沈茹月再次被裴凌霜惊住。只叹她今日种种表现都出人意料,于是反复追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奈何她却坚决噤言,惹得沈茹月又是忧心又是焦急,但终究无法,只得陪着她在校场上一直坐到日落西山。

裴凌霜终于别过沈茹月带着一脸愁绪起身回了帐中,留下沈茹月一个人望着天空发呆,她便也索性往别处闲逛。

不知不觉间竟又来到那个山坡,放眼如黛远山,起伏的山峦像极了不可捉摸的命运,隐于暮色之中,叫人如何知晓前方是平川还是悬崖。然而若得一人相伴,即使是再不可知的前路,心里却也有了勇气。

越来越浓重的暮色里,隐约有星辰显现,而后逐渐清晰起来。凝视遥远却又明亮的星光,沈茹月不禁揣测,这世间最亘古不变的想必就是宇宙之中的恒星,既如此,那么千年以后的未来,她的家人们是否也如她这般,正仰望漫天繁星。

这样想着,原本明亮的辰星便在眸光里渐渐变得模糊,沈茹月不禁向着夜空伸出手来,好像这样就可以触摸到那些星辰,就可以感受到时空另一端的气悉。

“爸爸妈妈,茹月过得很好,虽然在千年前的时空,却得以遇到自己深爱又同时爱着自己的那个人,还成为了他的妻子。茹月…觉得很幸福。”沈茹月宛若自语般喃喃,泪水却终不自胜,沿着双颊滑落,不可遏制的汹涌而出。

她望着星空默然而泣,宛若不舍的挥别,就在那思念的情绪快要将她沉溺其中之时却有一双臂自身后将她拥住,拖出这难以自拔的忧思。

“发生了何事?”流觞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满是紧张与担忧的语调回荡在她耳畔。

就像是被什么点燃了导火索,沈茹月猛的转过身扑进流觞怀里,用力环住他腰间,伏在他胸口肆意哭泣,直到宣泄尽所有的情绪,才终于渐渐平息下来。

“我…只是想家了…”沈茹月似极倦的偎在流觞怀中,啜泣着说道。

流觞那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安定下来,抚着她的背脊一遍遍安慰,见她不能释怀,便道:“你若真的想家,待这场仗打完,我与你一道回去看看。”

流觞的包容却愈发勾起了沈茹月的愁思,便又管不住自己同他无理取闹:“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听她说着这些没头没脑的话,流觞虽不明了,却还是耐着性子哄道:“若是回不去了,便不回去,今后本王哪里,哪里就是月儿的家。”

沈茹月缓缓抬起头,对上他笃定的眼神,眸中闪烁晶莹道:“真的吗?”

被她的样子逗笑,流觞宠溺的弯了嘴角道:“当然是真的,君无戏言。”

这般将他的眼眸凝视了许久,几乎是刻在了眸子里,沈茹月忽然又扑进流觞的怀中,继续说着没头没脑的话:“答应我,永远都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如今我只有你,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听着她梦呓般的话,流觞却也由着她,又将那拥抱加深了几分道:“我答应你,以君王之名答应你。”说完便捧起她的脸落下深情的一吻。

热烈的回吻中,有泪滴自沈茹月的眼角滑落,而后被风吹至山谷中,夜色里闪烁的晶莹仿佛化作了天际辰星,携着满腔的忧思在寂静的夜空中守候千年。

许久的温存过后,沈茹月终于被流觞拥着回到营地里。内侍正搓着手,一脸焦急的守在门口,见他们二人归来,便忙迎了上来躬身行礼。

流觞随手将披风递给他后揽了沈茹月便往主帐中去,可才走了几步却被身后的内侍唤住脚步。

“大王,娘娘,裴姑娘问娘娘今夜可是还要同大王探讨军国之事。”那内侍想必被昨夜流觞的一声怒吼吓得后怕,一句话问得是颤颤巍巍。

沈茹月顿时大窘,缩了缩脖子恨不能钻进地缝里去,却见流觞那厮顿了片刻,似品出其中意味,唇畔牵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竟格外好脾气的对内侍道:“军国之事还需探讨,你去跟裴姑娘说,这几日娘娘都歇在本王帐里。”

见流觞三言两语之间便将自己“这几日”都捏在手里,不禁心下慌张,又觉经过昨晚之后,与他单独相处更是浑身不自在,便忙对他道:“我见裴姑娘这两日情绪低落,想来是思念家人了,要不我还是去陪陪她。”说完便yu往那边帐去,然而步子还未迈开就被人擒了腕去。

回过头来却见流觞摆出一脸君王架势,威严道:“此乃本王口谕,尔等不得抗旨。”

内侍见他搬出王谕,早已连声称是,一脸惶恐的告退之后,一溜烟儿就躲得没了踪影。只剩下沈茹月一脸哀怨的与流觞对视,岂料流觞今日打定了注意不讲道理,全然无视了她的哀怨表情,拉着她的腕便往帐中走。

有了昨夜经验,沈茹月自然知道一旦入了帐中便只能由他摆布,于是脚板上钉了钉似的坚决不从,仰头看向他的目光更是透着股大义凌然的风范。

流觞见扯了几遭她都不动,又怕过于用力伤了她,只得停下脚步无奈的叹了叹气。

然而正当沈茹月以为阴谋得逞,才露出一脸的得意表情,却觉到身子一轻竟被他扛麻袋的托至肩头。

沈茹月yu挣扎,奈何凭着她的力气便是三五个也不是流觞的对手,yu呼救,却又意识到这里是肃国大营,这里的每一个士兵都是他流觞的部下,都只听他的命令,而她沈茹月当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就在她左右踌躇之间,流觞甚至未给她留有半分挣扎的余地,轻而易举的便将她扛入帐中扔在塌上。

细密的吻随即而落,想起昨夜的疼痛,沈茹月禁不住下意识的推拒,然而今日的流觞也不知怎的,不过才半日未见便似思之成狂,不由分说的攫取着她的气悉。只是当两人结合之时,预想之中的痛楚却尽数化为欢愉,直叫原本携满恐惧的心也随之痴狂。一零九、情愫暗生(二)

接连几日,沈茹月都不得安眠,所以顶着一双熊猫眼的她满肚子都是对流觞的怨怼,只叹过往在肃王宫时没见他沉迷声色,怎的如今却在这件事上不知餍足,每夜擒住她“秉烛”,直折腾得她叫苦连连。

再度感叹了自己的遭遇,沈茹月揉着腰往帐外走,却见裴凌霜正立在大营门口处张望,于是行至跟前相问:“一大早的立在这里做什么?”

裴凌霜则还是一脸愁容,又伸长了脖子看了两遭才道:“已经是第九日了。”她说着,眉间又皱紧了几分,满含失落的语调似在自言自语。

“什么第九日?”见她游魂一般的模样,沈茹月实在不忍,便数落道:“你这几日到底怎么了?听闻每日的膳食也不好好吃,跟丢了魂似的,这样下去可怎么是好?”

沈茹月说得很是忧心,然而听到裴凌霜的耳朵里却是左边进右边出,又恍恍惚惚的发了半晌呆,惹得沈茹月叹了几遭气,才梦呓般答了她许久前问的那句:“袁将军去攻打西陵城已有九日,为何都没有消息。”

眼见着笼在裴凌霜眉宇间的愁云越渐浓重,沈茹月终于恍然大悟,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却忍不住逗她:“袁将军不是早就与你结怨,他不在营里岂不正好随了你的心,若是他不回来了不是更好?”

“不会的,袁将军是肃国的大英雄,他一定会拿下西陵城平安回来的。”裴凌霜果然被沈茹月惹急,睁着一双大眼睛据理力争。

沈茹月不禁偷笑,又继续道:“袁将军素来无往不利,得胜归来是一定的,我的意思是听闻沧国多佳人,若是他在西陵城遇上了心仪的女子,不肯回来了…”

沈茹月边说边观察裴凌霜的表情,只见她原本晶亮的双眸霎时黯淡下来,不禁感叹恋爱中的女人果真智商不高,不过是她随口编的瞎话,裴凌霜竟也信了。沈茹月于是打算安抚一下,却听裴凌霜低喃:“既如此我也只能祝他好,谁叫我…思慕了他…”

想不到裴凌霜竟毫不掩饰的承认了她对袁乾的爱慕,这令沈茹月很是讶异,又想起自己过往种种,于是握了裴凌霜的手道:“我倒是佩服你,你比我坦诚。”见裴凌霜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向自己,便安慰道:“罢了,袁乾打仗虽然英勇,但性子根个木头似的,想来不会拈花惹草,等他回来了,我便去求大王降旨给你们指婚可好?”

“当真?”得了她这番许诺,裴凌霜禁不住露出一脸欣喜,却又忽然想起什么,复又羞怯起来:“只是,不知他对我…”

“当然当真。”沈茹月于是继续给裴凌霜出主意:“袁将军那人情商那么低,等他反应过来只怕黄花菜都凉了,不如先用一纸婚书困住他,让他无处可逃,其他的日后再说。况且他这般忠君,若是大王下旨指婚,他必然会对你好的。”

虽然不知沈茹月口中的情商为何物,但见她谋划的头头是道,裴凌霜于是露出一脸羞赧表情,低头喃喃道:“如此…也好…”

两人正就这件事聊在兴头上,却听得一阵马蹄声自大营外传来,于是不约而同的伸长了脖子,张望,见来人并不是袁乾,于是两个人同时叹了口气。

入得大营的那一行人一见沈茹月便忙俯身参拜,同时,流觞同肃国几位大将也自帐中步出,他行至沈茹月身旁,与她一起接受参拜。

“末将拜见女王陛下,参见肃王。”为首的两名男子身着银甲,一身风尘仆仆,显然是刚赶路而来。

流觞忙令他们平身,又道:“诸位将领远道而来,不妨先入帐中歇息。”

其中一名将领引众人谢过肃王,转而向沈茹月道:“月国十万大军已在十里外驻营,吾等随时听候女王陛下调遣。”

原来是月国军队已赶至平城与肃军汇合,沈茹月见援军已至,心下踏实了不少,然而面对月国战将,却还有些不知所措。她抬头看了看流觞,见他鼓励的眼神之后,方才得了勇气,硬着头皮道:“尔等稍安勿躁,待时机成熟,本王自会发令。”

“末将谨遵王令。”沈茹月话音刚落,月国将领便齐齐单膝跪地表明忠心。初次受到这般待遇,沈茹月不禁有些得意,趁着众人不注意,侧过头调皮对流觞吐了吐舌头,见他忍俊不禁,才又换回一脸肃穆表情。

鉴于月国将领在此,素来不喜欢掺和军中之事的沈茹月也不得不跟着众人入到帐中,听他们讨论战局。

然而从讨论中,沈茹月也听懂一二,目前的形势对肃国似乎十分有利。如先前探子来报,萧明玉被沧王召回毓城至今未归,留守西陵城的两位重要将领却因私下不和而各自为阵,已致西陵城这座要寨正处于表面重兵把守,实则十分虚空的状态。唯一不解的是季长风那一方的安兵不动,眼看开战在即,他却连调集各地兵马的动作都没有。

“难道说他与沧国结盟之事只是表象?”有人在这时大胆提出假设,引得众人陷入沉思,然而这落针有声的寂静才持续了片刻就被帐外传来的喧闹声打断。

众人出至帐外查看,才知是袁将军归来。先抵达的是来报信的兵士,只道袁将军幸不辱命,率领五千精兵攻下西陵城,守城的两名沧国战将,一名战死,一名被降,肃军顺利进驻西陵城,目前已控制情势。

“甚好,甚好,袁乾果然不负众望。”流觞得知攻城顺利,面上难掩欣喜,又向报信的兵士询问道:“袁将军可有归营,本王定要亲自相迎。”

那兵士便拱手答道:“回禀大王,袁将军因受了轻伤,多有不便,所以令吾等先行报信,将军随后就到。”

“伤势可严重?”听闻袁乾受伤,沈茹月不禁有些担忧,便向那兵士询问详情。

“禀娘娘,辛而只是皮外之伤,军医道歇息几日便可复原。”兵士拱手将情况一一道来。

“尔等都是有功之士,看赏!”流觞显然对攻下西陵城这件事很是满意,直令对此次参与攻城的士兵给予嘉奖。

沈茹月得知其伤势无碍,这也终于放下心来,便守在门口和流觞一起等候袁乾归来。

也不过立了片刻时间,果然见一队骑兵往大营的方向而来,袁乾因受了伤正躺在担架上,见了流觞远远的yu起身相拜,却被流觞抢先一步拦住。

“西陵城于此战有意义重大,你是有功之臣,便允你免了此礼。”流觞握着袁乾的手,说得甚是恳切,叫一心忠君报国的袁乾直呼惶恐,却也碍于王命只得好生躺了回去。

继而,袁乾又与流觞小叙片刻,简单说明了西陵城的情况。说到已将大部分兵力留驻西陵城,以便进行攻取沧国的下一步动作,不免又提出萧明玉会携重兵反击的担忧。

流觞便道月国援兵已至,面对萧明玉的反击他已有应对之法,叫袁乾暂且放心修养,并令侍从将袁乾送回帐内,又吩咐了薛御医亲自照看。

众人散去之后,沈茹月才想起似乎少了什么,原是方才她跟着流觞入帐内商议战事时,裴凌霜便独自回了帐中歇息,眼下想必还未得知袁乾已经归营的消息。沈茹月于是忙唤来内侍嘱咐其去向裴凌霜通风报信。

她才刚随流觞重新回帐内商讨战局,却忽然听得帐外一阵哭天抢地,细细辨来却是裴凌霜的声音,便忙辞过流觞出来查看。

只见裴凌霜一头扎进袁乾的营帐,却是哭得更加厉害。沈茹月忙追了进去,便看到披头散发的裴凌霜扑倒在袁乾床榻边痛哭流涕的情形。想必得知袁乾归来,正午休的她怕是连发都不及束就来了。说来那袁乾也定是累极,躺在床榻上睡得极沉,竟连裴凌霜这般撕心裂肺的声音也未能将他吵醒。

见裴凌霜哭得莫名,沈茹月便侧身朝那传话的内侍询问:“她这是怎么了?”那内侍抬起袖子拭着额间不断冒出的汗,同时惶恐答道:“奴才也不知这是怎么了?奴才只是说袁将军回来了,受了伤,后半句还未说完,姑娘就哭着冲了出来,这…”

沈茹月听后哭笑不得,心道裴凌霜听话只听了半截,准是以为袁乾受了什么不得了的伤,所以才伤心成这般,但转念想如此也好,好叫袁乾知道她的心意。

正想着,却见裴凌霜已是哭天抢地,她攥着袁乾的袖角,嘴里却将袁乾埋怨得不轻:“袁乾…你这个坏蛋…你答应过要教我武功…还说等我武功练好了就带我去打仗的…你这坏蛋…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

她的声音因啜泣而变得断断续续,却呈现愈演愈烈之势,想必袁乾在梦里也被震的头疼,终于极不情愿的醒转过来。只是他才一动,那裴凌霜便愣住,也不知是悲是喜,软着拳头往他肩头击了一下,接着猛地扑进他怀里继续大哭起来。

袁乾被她弄得不知所措,一双手举在半空竟是不知往哪里放,被骄阳晒成蜜色的一张脸上霎时红了个遍。他抬起头见沈茹月也在帐中,愈发露出一脸无措表情。沈茹月则掩着嘴笑起来,也不做声,只唤了薛太医,领着一众侍从和医侍转身而去。一一零、情愫暗生(三)

想必袁乾与裴凌霜聊得不错,两人在帐中一直待至午后也不曾出来。见战事大好,有情人又得成眷属,沈茹月也不免心情畅快,待月国将领辞去之后便独自回到主帐里煮茶。

然而茶才刚煮好,便有人自身后擒住了她握向茶盏的手,接着熟悉的声音便落在耳际:“娘子一人在此煮茶,却不给为夫喝,当真让人伤心。”流觞说得似有七分委屈,凑至近前的眸子里却尽是调笑意味。

听到他口口声声唤着娘子,沈茹月不禁羞红了脸,心下却也忍不住欢喜,便默然倒了一盏茶,低垂着眉眼递过去,嘴里仍不忘埋怨:“大王慎言,小心被人听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