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道:“如果真那样,也没办法,咱们说到就要做到,开业一个月续汤说免费就是免费。一般人也不好意思跟着这样做,就算真有那爱占小便宜的跟着学了,咱们接着就是,顶多一个月时间,大家辛苦点多烧几锅汤就是了。要真有人刁难我们一个月,我们还信守承诺,其实小吃店的名声反而会更好了。倒是怕他们看这样不成再来一计,没完没了地找我们麻烦,虽然不惧他们,可也烦人得很。”

这时候小香草忽然扯了扯桑榆的衣角,仰脸道:“干娘,他不干好事儿咱们告诉他娘吧,让他娘揍他。要不告诉族长也行,他之前偷鱼族长处罚了他,他还不学好,我们去族长那儿告状。”

桑榆摸摸小草儿脑袋道:“还没到那步呢,草儿放心吧,干娘心里有数。”说完又对季南山道,“让他占点便宜出口气也不是不行,我就是看这小子跟他哥还不一样,他心眼更小心思更毒,敢说敢干敢下手,十三四的小子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咱尽量别跟他太顶着,省得他真的下别的毒手。”

季南山不以为然地道:“让着他点儿也没啥,不过你也别受气,他一个小孩子在镇上也无依无靠的,还能翻出天去?”

桑榆叹口气道:“还是小心点好,他不用翻出天去,只要给咱们汤水里来点巴豆粉,咱这店就得麻烦不断,赔个底朝天。”

小草儿听得倒吸一口凉气,赶紧表态道:“干娘,以后他来店里,我就什么都不干了,专盯着他,防着他使坏。”

桑榆点头道:“好,就是别太明显了叫他看出来,他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咱们小心驶得万年船。”

第七十八章 :桂花小摊

陶满仓这小子还真是说话算话,从桑榆开业第二日开始,就天天来报到,每次都赶在早市开街前,带着三五个不等的半大小子同伴。每次只点一碗汤,要最便宜的烤馍,然后就开始用免费的汤水“请客”。

他们之所以赶在早市开街前就来,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他们毕竟都是李氏老面馆的学徒、伙计、小二,早市一开街,那边也得要忙起来。

可他们就算来得早,早市开街前就住在镇上的人也不少,难免会碰上别的起得早的食客。而事情也果然不出桑榆所料,有那爱占小便宜的,也跟着有样儿学样儿了起来。

这点子汤水调料,其实没放在桑榆心上,每日里这十几个人再能喝汤,人饭量总是有限,又能喝去多少。不过桑榆也嘱咐过了,让在前面店里忙活的大家伙盯着陶满仓一点儿,目光中不妨带点愤恨与无奈。那小子看到此计“得逞”,应该心理渐渐平衡,不再出别的幺蛾子了。

桑榆开业快一个月的时候,早市上果然出现了卖鸡汤豆腐串和烤馍的摊位。而那摊主更是老熟人,桂花嫂与春山媳妇,带着桂花家的小黄妞。

她们烤馍的炉子做的不大,也跟桑榆店里一样,兼卖烤红薯,小黄妞裹着大棉斗篷坐炉子边给看管着。桂花嫂看管大锅,加柴烧火,给客人盛汤放调料。摊位前放了一个能坐十来人的大长桌,两边放了长板凳,春山媳妇给客人上汤,撤碗,洗碗,收拾桌子。

她们的鸡汤豆腐串一大碗只卖七文钱,馒头两文钱一个,三文钱两个。花上十文钱就可以喝一碗热汤,吃两个烤馍。桑榆店里要鸡汤豆腐串的客人渐渐少了起来。桑榆心里有数,便交代店里适当地减少鸡汤豆腐串的预备。然后特意抽了个不是饭口儿的空闲,带着小草儿去尝尝她那儿的味道。

桑榆带着小草儿每人点了一份鸡汤豆腐串,要了两个烤馍。桑榆尝了尝,一尝就发现两家的豆腐皮都是在同家老豆腐店进的货。而且鸡汤也不出她预料,味道比自家的要淡,就是单纯地熬的鸡汤,不像自家店里的汤底里还加了补身的药材。

不过桂花也会做生意,那只用来熬鸡汤的大肥鸡就卧在大锅底,汤面上飘着清亮亮的鸡油花,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货真价实地鸡汤,也因此吸引了不少顾客。

要说桂花这人也是个爱找茬的。她仿照桑榆的法子挣钱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桑榆不说什么她就闷声发财得了,可她不,这不看到桑榆来喝她的鸡汤,赶紧地咋呼起来,声音刻意放大了:“哎呀,这不是三嫂小吃店的大老板吗?怎么跑我这儿小摊上来喝鸡汤了?怎么,比你家鸡汤好喝是吧?瞧瞧,瞧瞧,我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鸡汤,辛辛苦苦熬了好几个时辰的!就摆这儿让大伙儿看着买卖,不像有的人,还东遮西掩地藏到后厨,这一个鸡汤谁不会熬啊?用得着遮掩吗?肯定是舍不得用什么好鸡好料。”

桑榆听她这么误导周围的食客,也不能任由她说,便起身道:“桂花嫂你卖你的,我卖我的,本来各不相干就好。但你在这里夹枪夹棒地指桑骂槐,我却不能干听着了。正如你方才所说,这鸡汤谁都会熬,可放料不同、手法不同,滋味就不同。我也不自夸手法有多高明,就只说汤底。我家汤底有补身益气的药草,还有用来提香提鲜的笋菇。至于具体是什么药草,哪种笋菇就恕我保密了,因为桂花嫂实在是个太善于学习的人,我不得不加小心。我家开店,要做的是长久买卖,讲究个诚信经营、童叟无欺,在此也不多说了,路遥日久,自见人心。告辞了!”

桑榆带着小草儿离开了摊位,桂花气得挥舞着勺子大骂:“我呸!你说药草就药草,你说笋菇就笋菇,我还说我这里有人参、燕窝、鱼翅呢!真是岂有此理,扯她娘的蛋,吹牛皮谁不会啊?”

等她们回到店里,梨花嫂与何秀枝都在柜台那儿等着呢,这时候不是饭口儿,店里人还没不多,只零零星星坐了五六桌。梨花嫂一见桑榆回来就赶紧使了个眼色问道:“怎么样,我没看错吧?是桂花那死娘儿们不?”

桑榆脸上带着笑意,慢悠悠走到柜台里,只给了梨花嫂一个“放心”的眼神,也没急着回话,而是回身从墙柜上拿过来一个大肚细脖儿窄口的青白瓷瓶,小心地斟出三杯酒来,推给梨花嫂与何秀枝一人一杯道:“喝点儿,这瓶药酒专针对咱们女人泡的,对身体可好呢。我都跟你们说了,每日插空喝一杯,你们都不记着。”

梨花嫂与何秀枝接过药酒来,刚抿了一口,梨花嫂就用眼神催促着桑榆快说。桑榆笑道:“嫂子你就是性子急。放心吧,桂花那小吃摊儿过不多久没什么生意了,客人们还会回来的。”

何秀枝这次憋不住了,忙问道:“为什么?是她做的味道很差吗?”

桑榆心里痛快,一口饮下了半杯,咂咂嘴唇道:“她那鸡汤味道是差一些,但老百姓也没那么讲究的人,这倒不算什么。她今天挤兑我,说咱们东遮西掩地在后厨*汤,是因为没放好料,我就乘机说了咱们汤底有药材的事儿,总会传开的。这是其一。关键还是天越来越冷了,她那个摊位实在简陋,连个遮风避雪的棚子都没有,这一碗鸡汤喝不完,下半碗就凉透了,烤馍凉得更快,到时候梆梆硬,怎么吃?还有一点,是我的猜测。我看她大锅里豆腐皮的颜色有点不对,我估计是她把昨儿个剩的也加里卖了。她这么抠门,我猜她那鸡汤也不是一日一熬的,多来几天味儿不对了,就没人去了。一点长远眼光都没有,看着有便宜占就什么都不想不顾了,她这是自己堵自己的路啊。咱们都不用生什么气,费什么心,且看着吧,她卖不多久。”

梨花嫂与何秀枝这下子心里安稳了许多,何秀枝道:“我上次瞄见好像还有别人帮她,是谁没看清。”

桑榆回她道:“也是咱村的,春山媳妇,她俩这真是凑一路了。我看春山媳妇长得一副老实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就爱跟桂花往一处凑,啥时候都跟她屁股后头,也真是怪了。”

桑榆说完这话,忽然发现两个嫂子看着她的眼神怪怪的,也不说话了。桑榆纳闷道:“你俩这啥眼神啊?想说啥就说啊。”

梨花嫂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何秀枝不好意思道:“也有别人这么说我们呢。说我和嫂子不知道为什么,就爱跟你往一处凑,啥时候都跟你屁股后头,真是奇怪了。”

桑榆也忍俊不禁道:“这哪儿跟哪儿啊?咱们可是干正事儿!”停了停桑榆又道,“说到正事,嫂子,我晚上有事儿跟大伙儿商量,咱今儿个早点儿打烊吧。”

到了夜里打烊后,大家伙儿都聚在了厅里。何秀枝给洗了点山里红和胡萝卜,大家围坐在厅里的木椅上,等着桑榆说话。

桑榆看大家拿了点吃的吃着,才开口道:“咱开业这就满一个月了,得把账盘一盘,再定定以后的章程。俗话说的好,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咱们租了这片地皮,那是按年租的,不是只租一个冬天。那么咱们夏天里该卖点什么呢?咱现在的小吃都是热汤热水的,冬天里吃着过瘾,夏天里吃着就是受罪了。我的意思是卖凉茶、冷饮、凉粉、凉拌面之类的。像甜碗子、雪花酪、冰粥、酸梅汤什么的。这就涉及到一个问题,需要寻找天然冰窖,或者自己开冰窖,窖藏冰块。我有这么个想法,是因为今年总跟着南山往山里钻,找到过几个岩洞,觉得能储冰,只是山里运出来,这路途遥远难走了些。而且我也不知道官府允不允许民间开冰窖,所以提出来跟大家议议。”

季南山先接话道:“我知道民间是允许开冰窖的,陈二公子家就有一个小的。只是好冰窖建起来估计得不少银子。如果只是好歹挖一口土窖,一是怕不安全,二是藏冰量怕不够。咱这不是光自己家吃点用典,是连续几个月要售卖,就算不敞开量的卖,也得保证至少有半日的供货吧。所以我的想法是,辛苦点没什么,还是用天然的岩洞做冰窖,到时候我做辆大车,买头毛驴,专门送冰。”

梨花嫂是桑榆的坚定拥护者,桑榆想做什么她都没意见,只帮着想办法实现,如今便道:“我看如今已进入十二月了,要真想做,就得抓紧时间找找好冰面,开始取冰什么的了。南山,这事儿就你和连水你们爷们负责吧,把那要藏冰的山洞也打扫打扫清理清理,咱们这儿小湖小河的不少,最好取冰的地方离那里近点,要不然山中无路,运冰进去也得费老劲了。”

何秀枝也跟着说道:“咱们取冰藏冰这事儿怕是瞒不了人,会不会桂花再跟着学啊?”

桑榆接话道:“这个倒不怕,就算她想跟着学,那适合藏冰的岩洞可不是那么好找那么常见的。南山你们就大大方方去做,也不用瞒着人,我估计你俩要想自己干这活儿很够呛,实在不行就雇几个壮劳力帮忙取冰什么的。”

季连水爽快道:“那行,我俩就先去忙这事儿,那店里就辛苦你们仨了。不过夜里要是我们过不来,就你们女人带着孩子,能行吗?”

梨花嫂道:“能行,怎么不行?大不了咱早点打烊,然后小心门户。”

季南山却不放心,对季连水道:“咱俩还是轮班回来住镇上。”

桑榆打断他们道:“这个容后你们再商量。我这儿还有一件事,就是我想推出一个新菜品,叫鸭血粉丝汤。”

梨花嫂奇道:“鸭血粉丝汤?粉丝也就罢了,鸭血?那玩意能吃吗?味道能好吗?直接浇进粉丝汤里吗?”

桑榆笑道:“当然不是了。这鸭血是让它结成块后,再切片,往里放的。而且还要配上鸭胗、鸭肠、鸭肝,还有油豆腐、葱姜丝、芫荽等。算了,说也说不清,明儿个我试着做做。这个新菜品做起来还挺麻烦的,用料也稍贵,咱们得卖十五文一大碗,但推出小碗装的,十文钱一碗。”

何秀枝忐忑提道:“鸭血是让它冻成块儿吗?可一下热汤锅不又化了吗?咱这儿可从没听过吃什么鸡血、鸭血、猪血的,这玩意能好吃吗?”

桑榆得意道:“让鸭血结块需要个小窍门,其实可简单。但只要保密做的好,别人就没法学。你瞧好吧,二嫂。”

作者有话要说:鸭血粉丝汤15文4.5元。

第七十九章 :招牌美食

三嫂小吃店开业满一个月的那天,正是十二月初六。小吃店在这天正式推出了第一道招牌小吃,名叫鸭血粉丝汤。

这天一大早,早市街上的人们就发现天降瑞雪。白茫茫的雪叶子随微风飘摇而下,三嫂小吃店的小木屋伫立在纷飞的大雪中,显得那样地诗意而悠然;屋檐下挂了一整排的红灯笼,在雪色掩映中显得格外温暖而抢眼;木展板上的大红纸与地面上的鞭炮红屑也透着一股子喜庆味道。早市开街的时候,季南山特意放了一挂鞭炮,将三嫂小吃店推出第一道招牌菜之事广而告之。

三嫂小吃店门外的木制展板上贴了两张大红纸,写着鸭血粉丝汤的由来及售价。上面写道:

从前,有一个很穷的老百姓,杀鸭子时鸭血舍不得扔,就用一个小碗装起来,想着再做点什么吃,没想到无意中将粉丝也掉了进去。这人没有办法,只好试着将鸭血与粉丝一起煮,没想到最后竟烧出了一碗芳香四溢的鸭血粉丝汤。本店在此故事基础上,经过数百次试验,选用上等鸭血与红薯粉丝为主料,以卤制好的鸭胗、鸭肝、鸭肠为辅料,佐入油果子、葱姜丝、芫荽等,制作出这道“鸭血粉丝汤”,作为本店第一道招牌美食。标价:十五文一大碗,十文一小碗。试推前三日特价酬宾,只卖十文钱一大碗!欢迎新老食客前来品鉴。

第二张红纸并没有写满,隔了两行空隙,又写道:另,本店新推出招牌菜“鸭血粉丝汤”配套主食:鸭丝卷饼。卤鸭撕为小条,与葱丝、豆芽、芫荽一起放入鸡蛋薄饼中,抹上本店特制甜面酱,卷而食之,欢迎品鉴。鸭丝卷饼标价:五文钱一张。试推前三日特价酬宾,十文钱三张!

如今的早市街上已很少见零散的露天小吃摊,因为天气实在已太冷了,就算摊主顶得住寒意,食客也不愿吃冰冷的东西。桂花的小摊更是在下雪前就收摊了,因为食客发现味道越来越差,天又越来越冷,最后整个早市街上都传说“桂花小吃摊一只母鸡炖七天”、“汤清得能当镜子照”、“豆腐串味道古怪”,而再无客人前来,桂花后来每日将锅底炖鸡卖掉,再换新鸡熬汤,却也没能挽回口碑,最后趁着天冷灰溜溜地收了摊子。

天冷之后,相对的,那些温暖干净、可遮风避雪的店面开始宾客盈门。老刘馄饨铺、王婆婆炸果子老豆腐、李氏老面馆等都生意不错,尤其是李氏老面馆,新推出了一道牛肉胡辣汤面,面条筋道、口味爽辣、汤汁香浓,吃得人鼻尖冒汗,大呼痛快,很是受欢迎。

而整个早市街最火的还是三嫂小吃店,因为它每隔三五天就推出一道特价菜,要么就是今日熏肉大饼十文钱三张,要么就是今日鸡汤豆腐串买一大碗赠一小碗;要么就是今日点餐十五文以上赠烤红薯。要说仔细算算,食客们也没占上几文钱的便宜,但人们就是吃这套,后来慢慢地,三嫂小吃店每贴红纸告示都会围了一堆人,笑呵呵地挤进门去“享受优惠”。而小吃店的人们忙碌一天后夜里盘账,却往往发现特惠日进账不少反增。第一次盘账时,更是让梨花嫂与何秀枝目瞪口呆、震撼不已。

桑榆想到了鸭血粉丝汤会受欢迎,却没想到如此受欢迎。每日里全力备料还是卖不到晚上就会售罄,而且这道小吃越来越受到三叶镇人们的喜爱,连不怎么逛早市的有钱人家,都开始派仆从婢女前来,用做了保温措施的食盒带回家去享用。

更是有大户人家直接来询问,是否可以花银子从桑榆这里将菜单与做法买走,言明只是自家食用绝不外传。来人言语客气、态度诚恳、出价不低,梨花嫂听了都心动了,可最终还是被桑榆婉拒了。

不过桑榆也怕得罪来人,最后想了个折中的法子,那户人家需要时,便传人说一声,桑榆多做出许多凝好的鸭血块儿来,卖给他们。

这道菜最主要的一道工序就是如何凝结鸭血成块,其实只要往鸭血里加入少量水、倒一点白酒、撒一些盐,就能加速鸭血凝结。这点虽然简单,但在这里却是个盲点,只要抓在手里,别人就不容易仿制。

陈二公子也非常喜欢吃这道鸭血粉丝汤,更爱吃那鸭丝卷饼,并且爱往里面放桑榆腌制的山蕨菜或者地瓜梗,一起卷了吃。

他近来也不在前面店里待了,嫌客人太多吵闹。每日来了后,便去柜台里拿他专用的白瓷茶杯,在墙柜上拿下那大肚青白瓷瓶,满满倒上一杯补肾健体的药酒,端去后宅厅里等着。

他一来无论被谁看见,都会传话到后厨,给他专做一份、共六张、加咸菜丝的鸭丝卷饼,再加一牒卤鸭胗、鸭心、鸭肝、鸭肠的杂拌菜,用麻辣香油与芫荽末儿、坚果碎儿、白芝麻一起拌了,就着小酒吃喝。最后酒喝完了后,再来一大碗鸭杂粉丝少、鸭血多、汤汁酸浓的鸭血汤,一边溜溜缝儿一边当解酒汤喝。走时还要原样打包起一份儿,好不惬意。桑榆有时见他吃得过勤,便不肯给他打包,只说让他回去多吃些别的菜蔬,他也不恼。

倒也亏得他,竟意外带动的桑榆店里的药酒卖得快了好些。而喝了一阵子觉得挺有效果的老客,还会直接从店里几瓷罐的预定,倒叫桑榆发了一把意外之财。

让桑榆意外的是,这里也过腊八。只不过习俗不一样,这里是吃杂粮蒸糕,腌腊八蒜。

传说,从先秦时期起,腊月最重大的节日就是十二月初八,这天被称作“腊日”、“腊八节”。人们在这一天,会用各种米、栗、枣、果仁等蒸杂粮糕,用来祭祀祖先和神灵,祈求丰收和吉祥。

据说佛教释迦牟尼的成道之日也是十二月初八,因此这也是一个很著名的“佛成道节”,很多寺院都会在腊月初八到来之前,特意遣派僧众手持钵盂、下山化缘,将收集来的杂粮蒸成佛糕。在腊八日这天作浴佛会,有高僧诵经赐福,赠送佛糕给善男信女,传说吃了之后就会得到佛祖的保佑。而朝廷也会在这个节日里向寺院发放米果,供僧侣使用与食用。

在民间,腊八糕不仅用来祭祀,还用来送礼,亲朋好友之间都会互赠腊八糕作为节礼,中午之前就要送出,剩下的自家祭祀与食用,还可送给穷苦百姓,这是积福。腊八糕在这些用途之外,如还有剩余,则寓意更为吉祥,是物阜年丰、年年有余之兆。因此,有条件的人家都会多做一些。

初八这天,桑榆伴随杂粮蒸糕,推出腊八粥,与卤蛋、鸭杂一起搭着卖,赠烤红薯、赠咸菜,卖得十分火爆。但三嫂小吃店只开门半日便打烊了,桑榆与梨花嫂一起,带着剩下的腊八糕与腊八粥,去了官府设置的冬置所施粥积福。

这冬置所是各个朝廷为了偏远寒苦地区的贫苦百姓所设,顾名思义,就是冬日里的安置所。当天气严寒之时,那些无家可归之人可以在这里住宿过冬,朝廷施粥发炭,以免有冻死饿死人命之事发生;而一些家徒四壁、无米下炊的人家,也可到官府备案,按月到这里领取一定的救济粮炭。

桑榆的小吃铺开到现在一直红红火火的,虽然小有麻烦却都顺遂度过,因此一直心存感恩,如今赶上节日,便想着做些好事,回报一下。有句老话说“为富切忌不仁”,桑榆虽然还没富起来,但今年可谓“财运当头”,收入着实不算少,适当散下财,也是免除祸灾的平衡之道。

布施了腊八粥与腊月糕,桑榆等人又在冬置所做了半后晌的义工,帮着清扫积雪、打扫卫生、缝补浆洗。等告辞回来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时分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回到早市街上来,还没到店门口,就看到店门前停了一辆十分华丽精致的马车。这辆马车十分的扎眼,因为它除了装饰华美之外,最大的特点就是很大,桑榆从没见过如此巨大的马车,虽然比不上现代的房车那样能满足居家各种用途,但是两三个人用来睡觉是绝无问题的。

小草儿扯扯梨花嫂的袖子道:“娘,这马车好大啊!真好看!是来咱店里吃小吃的吗?咱今天还开门吗?”

梨花嫂与桑榆对视一眼,然后举步向前,想去询问一番。结果还没抬脚,那马车门帘掀动,陈二公子捧着手炉出现了,他见了桑榆一行人就笑起来,招呼道:“桑榆南山,两位嫂嫂,有贵客到了。”

陈二公子话声刚落,车内响起一个温婉柔润的女子声音,带着笑意问道:“雪芽,是他们回来了吗?可叫我好等,终于来人了。”

接着马车里又响起一个青年男子大笑之声:“哈哈,我说回府去等,着下人在此盯着就好,你非要在这等,这会儿等得久了,又要埋怨。”

那女子声音一振,嗔道:“休要啰嗦,快些下车去了,我又没非让你陪着。”

桑榆上前,正要问问陈二公子车里是谁,却见车厢门帘一动,掀了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来人是谁?大家可以猜猜哈。

第八十章 :贵人来了

从马车上先下来的正是小沈掌柜沈碧泉。他裹着一件玄色灰毛边的连帽狐皮大氅,脚踏鹿皮毛靴,手上擎着一把大油伞遮挡落雪,冲桑榆一行展颜一笑,回手去扶沈碧盈下车。

桑榆见是许久未见的“贵人”来到,心里很是高兴。她看了一眼季南山,两人一起举步迎上前去。季南山先拱手打招呼道:“小沈掌柜,等好久了吧,真是对不住。你怎么赶这么个天气过这边来了?”桑榆也紧跟着道:“商夫人也来了?这都快过年了,你们怎么跑这小地方来了?怎么也没带个伺候人在身边?”

沈碧盈着一身水貂锦裘,身形窈窕,亭亭而立,穿得虽多却丝毫不见圆润臃肿。她先是对着季南山与众人点头致意,后又笑眯眯地回桑榆道:“正是年底了才过来盘盘账,腊八正是盘账的时候。他的羽衣坊开在这儿,我的驻颜坊也在这儿,年底总要过来看看,这是我娘家的规矩。下人们倒是带了几个,他们侯在外面,这天儿太冷,我叫他们去对面那个老面馆吃面去了。我和碧泉,可是想着尝尝你的手艺,特意没一起去呢。”

桑榆忙道:“些许小吃,不值一提,吃个新鲜风味罢了。外面冷,快进店里来。”

几人说话间,在李氏老面馆吃面的下人们看到主子动了,赶紧过来伺候着。梨花嫂等人也上前来,招呼着他们也一起去了店里。

众人行至店门前,小沈掌柜抬头看向店招,季南山忙笑道:“正要当面谢过小沈掌柜送来的牌匾。”小沈掌柜笑笑道:“我一到这镇里,就听说三嫂小吃的名头了。还要当面贺过开业大吉、日进斗金啊!”

桑榆闻言噗嗤乐道:“小沈掌柜说笑了。日进斗金,这么个小地方,明抢恐怕都凑不齐。”小沈掌柜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众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等众人进了店,桑榆将门板落下来,不再做生意,那草绿色的厚棉门帘也挂了上去,将四角的火炉新加了炭,店面里很快就烘得有了些暖意。

梨花嫂与何秀枝等与小沈掌柜姐弟俩见了礼,寒暄了两句后,便带着孩子们去了后宅与后厨,留桑榆和季南山在这里招呼贵客。

小店柜台边上摆着桑榆从家里拿来的两瓮梅花,一瓮红梅,一瓮腊梅,当然都不是真花。红梅是用绢布制成,腊梅却是用蜡泥捏的。这两瓮梅花先吸引住了沈碧盈,她凑近观看了半晌,连连夸奖桑榆心灵手巧。小沈掌柜的目光却被那六棵柱子仿真树吸引住了,仰头边看边赞叹不已。

小沈掌柜看完屋顶,又看四周,将不大的店面足足转了好几圈才停下来,笑着对季南山道:“南山,这店面虽不大,却颇有山野古拙之趣。在外一看,木屋当雪,红灯绕檐,红白相映,寒冬中又有一丝暖意。不料走进店来,还有绿树参天、红梅盛放。再看这桌椅板凳皆是原木制成,不油不漆,款式简单,少斧凿之气,更见天然。区区虽年少,也算走过了不少地方,从未见过如此有特色的店面,真是叫人耳目一新,长见识了,长见识了啊。”

季南山被夸得黑脸直发烫,连声说道:“不敢当,不敢当,这都是桑榆的主意。”

陈二公子这位老熟客已不用人招呼,甚至还帮着招呼上了客人。他随梨花嫂等人去了后厨,拿了一个长托盘过来,托盘上放着几碟凉菜卤菜,还有几个新瓷杯。他将托盘放到柜台上,又到柜台里拿了自己惯用的杯子。桑榆抱了那两瓷罐药酒过来,各自斟上,分别端给小沈掌柜姐弟与季南山,另两杯与陈二公子各自拿了,将卤菜放到桌上,几人先碰了一杯。

沈碧盈浅啜一口道:“这是药酒?泡得不错。”说完又夹了一筷子卤鸭杂,尝了尝道,“呀,还有松子呢。”小沈掌柜夹了一颗卤鹌鹑蛋道:“我爱吃这个。”陈二公子却冲着一碟肉丸子连下了筷子,边吃边乐,也不说话。

小沈掌柜在他又伸筷子夹丸子的时候,也拿筷头挡着了他,出言道:“且慢,你笑得古怪。这丸子有什么名堂?”

沈碧盈趁二人掐着,伸筷子夹了一颗肉丸送进嘴里,慢慢嚼着,接着脸上神色一动,眉目泛光,点头赞道:“不错,这丸子不错。”小沈掌柜顾不上拦着陈二公子,自己也夹了一颗,尝了后也是连连点头。

陈二公子陈彻这才介绍道:“这个叫山珍丸,是山野菜和肉做的,有数的,桑榆今年晒的山野菜已经剩下不多了。这里面有菜类丸子,菇类丸子,肉类丸子三种。肉类丸子还可能有,因为南山打猎很厉害。菜类和菇类都不多了。原来有各种山野菜,我吃过的有马齿苋的、刺嫩芽的、柳嵩芽的、山蕨菜的、山芹菜的、猴腿菜的、猫爪子的、豆半菜的…半年多都吃差不离了,现在就还有马齿苋和山蕨菜了。”说完还虚点了点哪种是马齿苋的,哪种是山蕨菜的,顺便又给自己各夹回一颗来。

桑榆笑道:“陈彻是我这里的美食猎人,我琢磨出点儿好吃的,大半都进了他的肚子。”桑榆话音一落,陈彻眼睛亮了,首次放下筷子道,“不错,不错,就是美食猎人,这名字好啊,这名字好啊!我爹常问我将来想做什么,我都说不上来,这下我知道了,我想做美食猎人。”

桑榆见说到了菜品,就将剩下的几味也介绍了一番。这几样凉菜卤菜分别是:卤鸭杂、卤鹌鹑蛋、炒长果豆(花生米)、炸山珍丸、香椿芽拌鸡丝、虾仁儿拌藕丁。刚介绍完凉菜,梨花嫂又送了主食、热菜与热汤过来,桑榆连忙接着介绍道:“这是店里的鸡汤豆腐串与鸭血粉丝汤。”又指着另两碟热菜和主食道,“这是香辣鸡丁和松蘑炒腊肉,这是鸭丝卷饼。”说完又招呼道,“这还热乎乎的呢,正好,咱先趁热吃饭,饭后再好好说话。”

这一餐饭吃得宾主尽欢,沈碧盈也喝了个微醺,桑榆扶她去后宅厅里歪着,给她端了份醒酒汤喝,就留在厅里陪着她。

沈碧盈歪倒在长椅上,将头倚在长椅把手处,底下垫了两个最厚实的大靠枕,身上盖着她传来的那件貂裘莲蓬衣,脸颊还是粉扑扑的,酒醉时另有一番别样的美丽。

桑榆坐在她侧面的椅子上,长几上放着茶壶与茶杯。桑榆捧了一杯茶在手里,问她道:“我知道小沈掌柜这几年正在接受沈氏家族的考验,咱这片儿小地方就是他的考场,他紧张这里多来几次也是应当的。可你都嫁到商家了,娘家的规矩就没那么重了吧?你看你喝药酒都喝醉了,这分明是有心事儿,你和商三少吵架啦?”

沈碧盈撩了撩眼皮没说话。桑榆又道:“你来找我,不是来跟我说说话的么?来了又不说,你不说我往后还就不问了,憋坏了你自己可别怨我。”

沈碧盈又撩起了眼皮,忽然低笑了一声,说道:“我是有些烦心事儿,不过也不算什么。你还不知道吧,陶玉珠回来了,跟我们一起回来的。”

桑榆还真不知道这事儿,好奇道:“诶?是吗?那她怎么没跟陈彻一块儿过来啊?”

沈碧盈道:“她…从阳关城被赶回来了,现在在陈家被禁足了。”沈碧盈笑起来,神情中透着轻蔑鄙夷,“因为…她威胁我相公不成,改为**,就是想让我相公为她说话。”然后她看着桑榆圆瞪着的两眼,忍不住笑了起来,又带着醉意小声道,“当然也没有做得那么明显。唉,反正就是女人家的那点小招数,欲迎还拒,半遮半掩的,话不说全,透个意思,你知我知就好。但你要跟她较真,她能一本正经地全部否认了,还能把她说的那些话…全都给你引到光明正大的理由上去。我呸…明眼人谁不知道怎么回事?”

“对了,”沈碧盈支起身子道,“据她说,陈彻没碰过她,她还是完璧之身。”说完打了个酒嗝儿,自己不好意思地捂住嘴笑了下,又自言自语地感慨道,“也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

桑榆被沈碧盈轻描淡写抛出来的两则消息震得头晕目眩,简直无法相信!

陶二丫在桑榆的印象里,就是过够了穷日子,想靠着嫁人这对于女人来说“第二次投胎”的机会,找一个生活富足的好婆家罢了。你可以说她嫌贫爱富,但这也是人之常情,并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人格、品德问题。上次威胁商三少,桑榆觉得她肯定是觉得陈二公子不太着调,让她没有什么安全感,所以才想着谋点家业攥自己手里。但是要是说为了这个,她会**商三少,真是让桑榆觉得无法置信!

桑榆足足愣了好久才缓过劲儿来,她按捺着震惊之色,喃喃道:“这怎么…这怎么可能?”她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二丫勾引商三少不可能,还是说她还是完璧之身不可能。

沈碧盈说完这两句,具体细节却不接着往下说了,她垂下头将脸埋在了柔软的靠枕里,不吭声了。桑榆又琢磨了琢磨,气道:“你这转移话题的本事太高了,我本来是要听你的心事的,结果你直接扔个别人的事儿就把我砸懵了。”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读文发现什么问题,哪里觉得写的不好,处理的不好,有疑问的,欢迎留言。我自己有时候可能看不出来一些问题,毕竟“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希望大家能帮助我,谢谢!

第八十一章 :腊八尾声

桑榆的确被沈碧盈扔出来的消息弄懵了,她陷入震惊与沉思中,出了好一会儿的神,等再看沈碧盈想再问两句时,发现她竟睡熟了。其实沈碧盈也没喝多少药酒,只是心中有事,才浅饮即醉。

桑榆只好去与小沈掌柜说了一声,叫来两个丫头,将沈碧盈扶到了她那屋的火炕上,梨花嫂与何秀枝也带着孩子们在火炕上睡着了。桑榆给沈碧盈盖好被子,又把草儿踢开的被子给盖好,才又回到厅里来。

小沈掌柜将沈碧盈托付给桑榆照顾,便与陈二公子一起告辞离开了。桑榆去送时,几次忍不住地盯着陈彻看,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但陈二公子的眼神永远清清亮亮,似乎未染过一丝的愁绪与尘埃,叫桑榆一时间更为感慨。

今日季连水早起过来,与众人一起过了腊八节,午后便赶回村里去了,今日是季南山在镇上当值。送走客人之后,季南山检查了店面,又上了门板,关好门窗,熄了炉火,将几盏壁灯与桌灯都吹熄了,关好小店角门,走到天井里来。

桑榆披了一件紫色滚白毛边的莲蓬衣,怀里抱着一件酱色大氅,正在那红梅树下站着等他。看他来了,就将大氅抖开,给他披上了。季南山抓住她的手道:“我不冷,你怎地等在外头?有话跟我说?”

桑榆点了点头,先道:“我到厨下看了一眼,嫂子们都将明日开店用的东西预备好了,馒头也都蒸出来了,咱们这一顿酒,吃吃喝喝、说说笑笑的,不知不觉就过了两个多时辰。你把店关好了?”

季南山给她紧了紧莲蓬衣,问道:“放心吧,都关好了。你要跟我说什么,专门等在外头。连水住村里呢,我那屋没人,外面这么冷,去屋里说多好。”

桑榆道:“春树在那屋呢。梨花嫂子可能是想到商夫人可能会留夜,让春树去你那屋睡了,你待会儿进屋的时候动静小点儿啊。”说完桑榆沉默了会儿,又道,“我心里有点乱,在外头清静清静正好。对了,小沈掌柜或者陈彻,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啊?二丫回来了,你知道吗?”

季南山摇摇头道:“他们没说啊。本来也与我无关的事儿,她回来不回来的,干嘛要说给我知道?”桑榆张了张嘴,想跟他说沈碧盈说的关于二丫的事情,却发现实在是说不出口。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响着:你跟南山说这个干什么?为了让他看低二丫吗?再说了,事情到底怎样个来龙去脉还不知道呢,干嘛在背后这么捕风捉影呢!

最后桑榆只是说道:“商夫人说二丫也回来了,我今儿个没看见她跟陈彻一起过来,有点纳闷,想问问你们有没有聊起这事儿。既然没说就算了。”说完又道,“今儿还应该泡点腊八蒜的,米醋都买好了,我去厨房剥几头先泡上意思意思。你先回去歇了吧,这一天天的,又忙着冰窖的事儿,又镇上村里的来回赶,怪累的。”

季南山摇头道:“我陪你一起剥,咱们再说说话。”

桑榆上前一步,慢慢靠进季南山怀里道:“南山,我想七七了。这光忙着赚银子了,孩子都有十来天没看见了。我想着,等这个冬天过去,银子富裕点了,就雇几个伙计,我和两位嫂嫂就只管汤底与调料,这样就能轻松了。你和二哥想干啥干点啥,我也能把七七接过来。”

季南山抱着她,环着她的肩膀,轻轻拍道:“桑榆,都怪我没本事,让你和七七受苦了。”桑榆捂住他嘴道,“别瞎说。你心眼最好了,我跟你在一起心里特别踏实。”

季南山扶正桑榆,拉住她手边往厨房走边道:“等我下次再来镇上的时候,把七七给你背来吧。”桑榆连忙制止道,“别了,别了,这刚下雪,天又冷路又滑,太危险了。你来回跑我还不放心呢!真的,跟二哥说一声,你们专心忙冰窖的事儿,别管这边了,我跟你保证一定会与两个嫂子,早点打烊,小心门户,绝无问题。实在不行,我们就从村里雇个人打更看店,让他住到前面店里。这人选,你和二哥商量商量,看看谁合适。”

两人走到厨房,将蒜辫子解下一挂来,一起剥起蒜瓣来。桑榆的提议,季南山琢磨了一会儿,才回道:“这人选不好说啊,要是请个老大爷吧,真有什么事儿也不顶用。要是请个小伙子吧,后头都是女眷,实在不方便。除非是亲戚里道的,名正言顺的。大哥那边就一个秋白,梨花嫂的兄弟更早不知去哪儿了;咱娘当初是远嫁,咱家也没什么近亲了;倒是二哥二嫂那边,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等明儿个咱俩分头问问吧。”

两人又聊了点别的,不知不觉就剥了不少蒜瓣,桑榆将蒜泡到了盛有米醋的小坛子里泡上,站起里伸了个懒腰道:“这个腊八节,算是过完了,该做的都做了,真是累够呛。”

第二日一大早,桑榆等人就起来忙活开店了。虽然行动间很是小心,沈碧盈却还是听到动静,跟着起来了。梨花嫂与何秀枝带着孩子去前面忙活了,安排桑榆边看着小春晨,边陪着沈碧盈。

沈碧盈昨日醉酒,早起桑榆也没给她特意做什么吃的。昨日过腊八节,为图吉利,腊八粥剩的还有,桑榆给热了一小锅,配着一小碟腌酸黄瓜与冒油的咸鸭蛋,端给沈碧盈吃。沈碧盈也没客气,就着咸菜连喝了两碗。

桑榆收拾碗筷下去,再回来的时候,发现沈碧盈又窝在小厅的长椅上发呆了,还是昨夜那个姿势,抱着两个靠枕,也不说话。桑榆看她似乎不想被打扰的样子,也没跟她搭话,抓了一把炒葵花籽,给小春晨一粒粒剥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