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长贵吐了口唾沫,“这个懒货,又不知去哪里偷鸡摸狗了,家里过得这么艰难,他还有精神气儿去耍,看他回来老子不揍他!”

宴氏有些不高兴,“你这又发什么疯,二娃子不过去耍耍,他一个读过书的人,怎会去做那些事情,我看你莫不是是老糊涂了。”

宴氏可不许人说她宝贝儿子,便是孩儿他爹也不行。因着小儿子念过几年书,勉强称得上个读书人,宴氏早些年在村里头可不逢人就说她家老二是天上文曲星下凡,以后定是要当状元的。开始村头的人也会依着她奉承一二,只这王家老二上学堂念书不是打了别人家的孩儿便是逃学去河里摸鱼捉蟹,可谓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村里人对此也就呵呵一笑,等后来王家老二被夫子赶回家,这百花村里不时有人拿着这事儿笑话宴氏,只宴氏这人也是脸皮够厚,非但不觉得可耻,却将过错推给别人,恨那夫子是老眼昏花,受了旁人的花言巧语,害了自家儿子。

☆、第二更来啰

离百花村七八里外的上庄,此刻正聚集着一群年轻人,都是附近村里的孩子,只这些人平日里都是些好吃懒做的闲汉,少不得聚在一起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这群人中最大的不过三十多岁,最小也就十岁出头。

此刻只见一名少年懊恼着随手将竹筒扔掉,恨恨地剁了几脚,“又输了,又输了…”

这位少年姓年,单名一个余字。也是百花村人,这会儿见他的蛐蛐斗输了,不由哭丧着脸,慢慢从怀了摸出他娘给纳的一双鞋垫来。

对面一位长得肥头大耳的壮汉一下子扯过他的鞋垫,往自个儿怀里揣,一边道:“去去,输了就是输了,别在老子面前哭!”

年余退出人群,擦擦眼泪,朝正站在边上观看的王正瞧去,“王二哥,他们上庄的人也太欺负人了,王二哥你可得给弟弟出这口气儿!”

年余口中的王二哥便是王显的弟弟,他昨儿就约了年余一道来上庄,发誓要一雪前耻,把上庄这些人杀得片甲不留。是以今儿出门,趁着大哥嫂子不注意,偷偷溜到猪圈,顺手将四个鸡蛋揣怀里了,就等着来上庄赌上一赌。

王正见年余哭丧着一张脸,有些不耐烦道:“哥哥我早就告诉你,莫要这么着急,你偏不听,这下你知道厉害了。你且瞧好了,让哥哥我好好给你露一手。”

王正说完又耐心地等壮汉又与旁人战了一回,这才一把推开前面挡着的人,走到那壮汉跟前,道:“我来与你赌!”

这壮汉大家都唤他莽三,因其在家排行老三,人长得壮实,因此得了这绰号。莽三见是王正,不由乐了,大笑出声,道:“不过手下败将,老子还会怕你不成!你可别又像那日连衣裳都输了。”

说起那日王正输了衣裳的狼狈样儿,众人不由哈哈大笑。王正恨恨地看了莽三一眼,从兜里掏出一枚鸡蛋来,往莽三跟前一放,颇有些咬牙切齿地问道:“你瞧这可够了?”

鸡蛋在农户人家虽抵不上肉那般稀罕,也是很不错的伙食了。村里头哪家养的鸡生了蛋是舍得自家吃的,不都凑了整数好拿镇上去卖?等王正拿出那鸡蛋,就是莽三也是双眼冒金光,他吸了几口唾沫,对王显道:“王老弟,是我有眼无珠,老弟你是念过书的,就甭与你哥我一般见识了。”

王正昂首挺胸地站在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笑着对周围人道:“这小东西可机灵得紧,可是我这段时间新寻来的宝贝,今日且与你的将军大战一回,定让你们知道厉害。”

莽三听完呵呵一笑,只先将自己的将军放到钵盂里,王正打开竹筒,将自己的蛐蛐也放到钵盂里,一边道:“这是我的恩侯,你们且瞧好了!”

两只蛐蛐一下子在钵盂里斗了起来,你来我往,好不热闹。旁的人也来了精神,一会儿叫将军加油,一会儿叫恩侯加油,一片繁杂吵闹之声。

莽三的将军其实实力真不错,在这上庄也称得上是蛐蛐王了。只莽三这人太过自以为是,前几场都胜了便有些飘飘然,王正杵在一旁看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任你的将军多厉害,接连几场免不得力量不足,加之受点儿伤什么的。

不得不说王正分析得很正确,若非如此,王正可不认为自己的新宠恩侯就能敌过莽三的将军。

没多久,人群里就爆发了一阵惊呼声,大家都震惊地看着王正,实在是没想到他竟然把莽三的将军打败了。王正也显得很兴奋,只他面上并瞧不出多欢喜,只将自己的蛐蛐收好,朝莽三作揖道:“承让承让…”

莽三虽然有些无法置信,然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也只好从怀里摸出先前赢过的东西,有些不甘愿的递给王正。王正瞧着周围的人群,道:“还有没有人还要来比试的,若是赢了,莽三哥这些东西,外加这鸡蛋可都是你的了。”

众人刚才见识了恩侯的勇猛,这会儿都不敢把自己的宝贝蛐蛐送上,都摇了摇头,王正对莽三道:“莽三哥,小弟对不住了。”说着王正在莽三递过来的东西捡了一些,又留了几样,其中一样便是莽三最爱的一张小弓。

莽三诧异地看着他,王正道:“莽三哥,这次纯属小弟走了狗屎运,莽三哥的将军在咱上庄下庄哪个不知哪个不晓,最是英勇不过。这些权当小弟给莽三哥赔个不是,惊了莽三哥的将军。”

莽三这会儿见并不会丢掉自己的小弓,并且额外还有其他东西,一时间也是哈哈大笑,对王正道:“你小子,好好,以后在这上下庄,谁敢找你麻烦,你就报我莽三的名儿,看谁还敢欺负你。”

王正很是受宠若惊,他忙连连道谢,立马就与莽三真正地称兄道弟了。

又呆了小半刻钟,王正看了看天色,便与莽三道别。莽三再三挽留他在耍玩儿一会儿,王正直言道怕家里人问起。上庄里也有不少人是知道王正家那娘是个凶悍妇人,一时少不了拿他开玩笑,便放王正离开。

王正收拾好自己的战利品便带着年余往家去。走在路上,年余对王正今天大败莽三的事情是大肆吹捧了一番,又问道为何不多玩儿一会儿,再多赢些东西回去。

王正从怀里掏出了年余的那双鞋垫,递给他道:“你呀,到底是年纪小。你道我为何能赢了莽三,左不过是运气罢了。你想莽三那将军先前连战几场,此时我放了我的恩侯出来,便是打不赢也得是个平局。我这次能赢他也不过是占了他便宜。如此我哪里还敢把莽三的东西全部拿走,兜他的恨么!再说了,若我再呆在那儿,保不准莽三待会儿回过神来,那我不是要遭殃了,还不如多卖给他点面子。”

年余恍然大悟,更是钦佩王正,道:“王二哥,你真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了。难怪宴婶子这般喜欢你。”

王正见年余一脸崇拜,心里不由得飘飘然,突然摸出两颗鸡蛋来,把与年余道:“你我二人一早出来,早已饥肠辘辘,不若烤了吃了,岂不是件美事儿。只一点,这事儿你以后遇着我娘,可千万要给我咽到肚子里去。”

年余吞了吞口水,忙道好。王正找了个僻静处,让年余去拾了柴火来,掏出随身携带的火种,生了火,两人烤了鸡蛋吃了才慢慢家去。

快到了百花村口,王正先去把藏好的桶拿出来,和年余便一前一后进了村。王正今儿赢了不少,心情不错,一路哼着小曲儿回了家,等他进了院子,王家人正在吃早饭。

王长贵见着小儿子,唬着一张脸,怒道:“孽障,你还敢回来!”

☆、第 5 章

王长贵一声大吼,把王正惊得差点儿腿下一软跌趴到地上。王正见一家老小都朝他看过来,任他脸皮再厚,此刻也有些不自在。

宴氏这会儿见着小儿子,见他衣衫穿得齐整的模样,心里放心不少,直接无视掉身边正生气的男人,忙道:“我儿可算是回来了,这么长时间,你也该饿了,快点坐过来吃,你嫂子蒸了高粱面窝头。”

王正虽说路途中吃了个鸡蛋,走了几里路,这会儿还是有些饿了,他忙放下桶,将手往胸前的衣裳上擦了擦,便抬手去拿瓷碗里的窝头。王长贵将筷子往他手上一抽,“给老子滚,不出力,你就甭吃老子的饭!”

宴氏见老头子发火,赶忙出声劝道:“莫听你爹的话,你赶紧吃。”

王长贵瞪了宴氏一眼,“就你惯着他,等哪天他闯了大祸来,我看你还怎么替他搽屁股!”

王正有老娘撑腰,也不惧怕他爹了,直接往椅子上一坐,道:“爹,儿子今儿真有要事儿出去,若不然,咱家地里这么忙,我也不可能撇下这么多活儿不管不是!”

王正一边说着一边拿了个窝头啃了几口,又道:“爹,儿子今天可是大大给您争光了,想必不日这上下庄还有谁人不知晓我王二的?”

王长贵讥讽道:“你那些狐朋狗友,还有谁不知道你。老子早些年便劝你莫要跟那些人鬼混,你非不听,我可告诉你,哪天你若真在在外头闯了大祸,你就是给老子死在外头,也别想让家里人给你补娄子!”

王正嘻嘻一笑,嬉皮笑脸道:“爹,儿子可是您亲儿子,您放心,儿子绝对不会给家里带来一丁点儿祸事儿!”

王正吃完一个窝头,似乎才想起怀里揣着的那包东西,赶忙放下碗筷,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包袱来,往宴氏跟前一放,粗声道:“娘,这是儿子今天赢来的,您收好。”

宴氏那老脸笑得就跟朵儿花儿似的,露出一口黑黄的牙齿,她伸手把包袱往自己怀里一搂,偷偷打开一角,见着里面有一些碎花布,头花,还有一根约莫也值十来个钱儿的簪子,宴氏心里很是高兴,见小女儿也在旁边偷偷往里面瞧,连忙捂得严实。

宴氏看了看只管闷头吃窝头的大儿子,再看着笑嘻嘻的小儿子,心里对大儿子是越发不喜,不由道:“还是正儿好啊,去哪儿都不忘我这个娘。不像你大哥,如今娶了媳妇儿,哪里还有我这个娘。”

王显闻言不由呆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宴氏瞧着他那傻气样儿就更气,“怎么,难道为娘还说错了。你看看你可曾给娘扯过一尺花布?”

王显见他娘生气,只得开口道:“娘,等收拾完田里的庄稼,我再去镇上做活儿,定给娘扯一尺花布。”

宴氏看着呆头呆脑的大儿子,气道:“我还是不是你娘,等你秋后做了工赚了钱,这一家子不得吃饭,你弟弟不还得娶媳妇儿?这钱你这当大哥的莫不是就不想出了?”

王长贵见婆娘又说老大,怒道:“吃的都堵不了你的嘴,老二的婚事儿不都是你这婆娘在操劳。老子早就说了,鲁瘸子他家那闺女不错,你这婆娘硬说人闺女长得丑,我倒要看看你要娶个什么样的天仙回来。”

鲁家人与王家人还有些沾亲带故的缘故,早年鲁瘸子与王长贵玩笑说不若让自家闺女嫁给他家得了。那时候宴氏还没有现在这般泼辣,鲁瘸子因着腿疾,家里也穷,见王家生活富足,是有那结亲的心思,又不好直接问,便借着某次醉酒,与王长贵说了一二。王长贵倒是满心的原意,回头便说与宴氏听,哪成想宴氏怎么都不愿意,只说不能娶个鬼面媳妇儿。这鲁家的闺女模样其实也长得周正,只这左边脸上长了一块胎记,影响了容貌,是以有些人就给人家娶了个绰号叫‘鬼面’。

宴氏一下子与王长贵争吵起来,王正听得直翻白眼,忙拿了个窝头便往门外去,一屁股坐在大门口的石凳子上,眼珠子到处乱转,不由瞧见了正坐在厨房门口的大嫂。

王正见大嫂怀里端着个盆子,里面装着豆子,一双小手在里面仔细翻看,柳眉微蹙,不时丢出一些什么东西来。王正一下子觉得心里发酸,只觉得娘偏心,都给大哥娶了个漂亮女人,轮着自己了,这不是大饼脸就是水桶腰的女人,让王正心里气得够呛。

王正这会儿咬着窝头都觉得没啥滋味儿了,看着屋里头正为着自己亲事儿吵架的爹娘,闷头坐着的大哥,王正心里暗想,当初真该把那鬼面女人说给大哥,不然这会儿柳氏只怕都是他媳妇儿了。一想到柳氏若是成了自己媳妇儿,想到她姣好的面容,那细细的腰肢,软软的声音…王正只觉得心头发热,忙低头瞧着自己的鞋面儿。

王正这些年本就与当地的闲汉耍闹惯了,听过不少荤段子,便是不曾做过那事儿,也不能止住脑子里的念想。王正原本端坐着,不多久便换了姿势,死死夹住双腿,脸憋得通红,过了一阵,只见他飞也似地跑回自己的屋子。待他再出来,已经换了一身衣裳。

宴氏与王长贵此刻已经停了嘴,虽见小儿子换了身衣裳进来,也没当回事儿。宴氏问他是否吃饱了,王正看着碗里还剩一个半的窝头,想到大嫂还没吃,便摇了摇头,只道已经吃饱了。

宴氏这才开口叫儿媳妇来收拾桌子。柳氏麻木地捡了碗筷,正打算走出房门,宴氏一下子叫住她,又看看了两个儿子,唬着脸道:“今儿早你们谁可捡了圈里的鸡蛋?”

王正马上道:“娘,我可没捡。不信你问大哥去。”

王显也道:“娘,我也没瞧见。”

宴氏一双眼睛立马死死盯着柳氏,似乎想在她身上盯出个大窟窿来。柳氏任她打量完,一改往日唯唯诺诺的形象,挺直了腰杆看着她道:“娘,我也没捡。今早我一直都跟着夫君,夫君可替我作证。”

柳氏说完一双大眼睛看向王显,王显还从未被她这般看过,一下子有些慌乱,忙道:“对对,娘,今早娘子一直都与我在一块儿。”

王正见两人眉目传情的样子,心里生气,阴阳怪气儿地道:“大哥,莫不是大嫂如厕你也跟着!”

王显嘴巴笨,见弟弟这般说,只道:“二弟,你怎会说这样的话来。我…”

宴氏不等大儿子说完,直接朝柳氏发火,道:“你还敢骗我,说,鸡蛋到底是不是你偷的?”

柳氏道:“娘,我说我没偷过鸡蛋。娘若非要认定是媳妇儿偷的,那我无话可说!”

宴氏见她说话虽然声音小,但并非平时那怯弱的模样,见她还敢跟自己顶嘴,宴氏气得很,一拍桌子,喝道:“好呀,你个小娘们儿,还敢给婆母顶嘴了,这是哪家的规矩。看我今儿得教教你怎么做人儿媳妇!”

宴氏说完便起身,上前就想如往常一样抽打柳氏,不想这回柳氏居然还敢躲开,更是生气。柳氏一直躲着她,几下子便蹿到王显身后,王显立在中间不时还被宴氏拍打了几次。

王长贵气得拿起一个碗便往桌子上使劲儿一放,发出声响来,怒道:“你这婆娘,儿媳妇既说她没拿,可见便不是她拿的,你追着她打顶什么用!”

王正这会儿也劝道:“是呀,娘,兴许那鸡蛋是贼给偷了,又或者被老鼠吃了,弄不好那鸡去别去下蛋了。”

宴氏这会儿听着虽说也觉得有理,可这平日里任她揉捏的媳妇儿今儿个竟然敢与她顶嘴,这可让宴氏觉得难堪,她今儿个就要打这媳妇儿一顿不可!

柳氏这身子骨到底不敌宴氏,没多久便被她抓住,扯了几把头发,疼得柳氏眼冒金星,她看着宴氏,将长久以来一直压抑的怨气大声发泄出来,道:“你打,你不如打死我算了!”

“哎呀,你这小泼娘们,你以为老娘不敢?”说着就要扯着柳氏去院子里找那木棍子。

柳氏破罐子破摔,声音叫得老大,那声声凄厉的声音一下子传开来,立马周边的邻居便都打开了自家大门直往王家院子里凑。

柳氏哭叫道:“我自嫁到王家来,洗衣做饭,田里地里哪样没做过?可婆婆您三天两头不是打我便是骂我。本就不是我拿的鸡蛋,您非说是我拿的,你今儿要打不如就打死我算了,好叫我去阎王爷那里好好说道说道!”

宴氏气得够呛,这还没打她呢,就大声嚷嚷着要打死她,宴氏看着自家院子看热闹的人,心里暗恨,真个就取了那木棍子来要抽她。

王长贵最是好面子的人,平日里私底下这婆娘要怎么样他这做公爹的也不好管,久而久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今儿就不行了,看着周围的邻居对他家指指点点,王长贵脸都黑了。

王长贵三两步走出来,朝自家婆娘怒骂道:“你给老子住手,我瞧你真是老糊涂了,那鸡蛋兴许就被野猫吃了去。”

宴氏见平时压根儿不管事儿的丈夫此刻站出来竟然当着众人的脸面下她的面子,宴氏心里是气得不得了,当下也不理会他,抄起手里的棍子就朝柳氏身上抽去。

柳树哭得越发凄惨,在地上到处翻滚。周围人见宴氏如此不把儿媳妇当人看,说打就打,有人便出言阻止,更多的是互相议论宴氏。林婆子少不得将前些日子柳氏何时何地因何被宴氏责打,一股脑儿全说出来,人皆同情弱者,不多时,出言阻止的人越来越多。

王长贵这下子觉得脸面都被这婆娘给丢尽了,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儿媳妇,王长贵气得几大步走出去,抬手就扇了宴氏几巴掌。这还是王长贵与宴氏自成亲以来,第一次打她,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宴氏一下子便怒了,还跟王长贵动起手来。

旁边一些男人见这婆娘竟然还跟自家男人动手,一下子便大声嚷嚷开,嘴里叫喊着让王长贵别让一介妇人坏了纲常。

王长贵到底是男人,那力气可不是宴氏一个女人能比的。再加上周围人的煽动,王长贵狠狠揍了宴氏一顿,直把她打倒在地起不来。不知为何,这些年一直被宴氏死死管着,此刻王长贵见宴氏躺在那里,心里竟然有说不出的快意,只恨自己早些年为何不修理这婆娘一顿,竟让她爬到自己头上作威作福这么多年!王长贵想到此处,不由恶狠狠地道:“你这恶妇,若再这般不明是非,小心老子的拳头!”

柳氏躺在地上装尸体,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宴氏的哀嚎声,柳氏无声的给自己比了个V,嘴角微扬…

☆、第二更又来啰

得知宴氏被打,最高兴的便是柳氏了。柳氏躺在地上虽看不见那场面,但不妨碍她结合周围人的言论进行脑补一番。

宴氏从未想过到了这个年纪竟然会被自己男人如此不堪地暴打一顿,不由伏在地上大哭。王长贵仍旧气呼呼地杵在一旁,看着旁边呆住了的三个孩子,粗声粗气道:“老大,还不把你媳妇儿背回屋去。”

王显听了父亲的话,赶忙跑过去看媳妇儿,见躺在地上的媳妇儿一动不动,心里害怕,急忙伸出手去探了她的鼻息,见还有气儿,这才放下心来,一把抱起自己的女人就往左边的小屋子里去,继而又打了水来给媳妇儿洗漱。

宴氏坐在地上干嚎,见自家男人气呼呼的出了院子,合着一众的男人们离开了,大儿子不在,小儿子只是光站在一边看,压根儿就没瞧她一眼,闺女倒是瞅着她,只也是怕怕地立在一旁。

周围虽陆陆续续有人离开,还是有不少人围着院子说闲话,宴氏刚才哭嚎了一番,又被丈夫揍了一顿,身子确实有些累了。她仰起青紫的脸,朝闺女招招手扶她进屋去。

周围的人看了这么一出大戏,都乐呵呵的家去,心里盘算着该如何与外人说道。

王正有些懵了,他不明白怎么平日里温顺的大嫂竟然会那般哭喊,更让他意外的是,他爹竟然动了娘。王正看着一片狼藉的院子,想着自己屋子里还留着的那两颗鸡蛋,一下子便耷拉着脑袋慢慢走进自己屋子里头,拿出那两个鸡蛋,小心地放置在猪圈的某个角落里。

这接下来的一下午,王家都消停了不少。柳氏也趁机睡了一觉,等她醒来,只见王显正坐在窗边看着她,柳氏揉了揉眼睛,道:“什么时辰了,也不叫醒我,晚饭可吃了?”

王显道:“你再睡吧,现在还早,晚饭小妹会做的。”

柳氏看着王显纠结的面容,小声道:“夫君,那鸡蛋真的不是我偷的,你可要相信我。”

王显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这次是娘不对,你也莫要害怕,爹已经说过娘了。”

想到娘那副模样,王显话到嘴边还是没说他爹打了他娘。

柳氏虽然知晓所有的一切,但这事儿她也只能当作不知道。柳氏起身,作势要下床来。王显忙摆摆手,不让她下床,见自家媳妇儿看着他,王显只道:“你休息吧,娘她,娘不会说你什么的。”

柳氏点了点头,靠在床头,她看着自己的丈夫,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性子不坏,甚至可以说得上纯良,但却是个妈宝属性。今儿个虽然冒险让宴氏吃了个亏,可保不齐这宴氏以后会更恨她。柳氏知道以往一味忍耐的性子是万不可再取,可要真跟宴氏硬来,她也决计讨不了便宜。柳氏这会儿看着自己的丈夫,暗想着是否能把他改变一些,不求他能为了她忤逆他娘,至少也能站出来说句话。

想到这,柳氏又止不住的悲哀。这便是这个时代女人的命运,所有的荣辱都要依靠男人,嫁了人过得不好还不能离婚,除非是被休。柳氏不是没想过被休的命运,可那也只是她给自己留下的最后一张底牌,她想着也许可以先从别处入手,慢慢改变自己的境况,再徐徐途之。

王显见媳妇儿不说话,也不知晓该说些什么。到底今日的事情,还是让王显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媳妇儿,此刻看着娇弱地靠着床头的柳氏,看着她苍白的面孔,王显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王显道:“媳妇儿,今天的事情我替娘给你道歉。你也莫要往心里去,我娘那人就是那样的性子,你若是顺着她些,她今后一定会对你好的。”

柳氏刚刚还有些回暖的心此刻在王显这番话里一下子冷成了冰窟窿,就这么一个男人,在他的心里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他娘重要,就这么个男人,她还能指望他什么?柳氏轻轻闭上了眼,她慢慢道:“我累了,想自己呆一会儿,你去看娘吧。”

王显虽然什么也不懂,可他能感觉得到媳妇儿与刚才的变化,他心里纳闷,到底做惯了好人,只给她掖了掖被子,便走出去了房门。

王桃花已经服侍了宴氏睡觉,此刻正在清扫院子,二哥这会儿也不知跑哪里去了,王桃花心里也是一阵无奈。见王显出来,王桃花赶忙迎上去,她道:“大哥,嫂子怎么样了?嫂子都没吃饭,可是饿了?早饭还剩了窝头,我给嫂子留着了。”

王显的脸一下子僵了一下,他踌躇的搓了搓手,道:“都怨我,我竟然忘了她还没吃饭。可你嫂子说累了,想必又睡下了,这可怎么办?”

王桃花摇了摇头,看着她大哥,道:“大哥,不是我说你,你有时候也实在是太笨了!”

王显被妹子说了一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只能傻傻地站着。

王桃花叹了口气,继续道:“大哥,不是我说你。娘的性子这几年是越来越古怪,有时候本就是她不对,嫂子也不过被当成了出气筒。我作为女儿的,也不好多说什么。可是大哥,不管怎么说大嫂都是你的媳妇儿,娘这般对她,你也得多想想才是。”

王显也知道妹子说得有理,可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从小爹娘就对他严格要求,孝敬父母,疼爱弟妹,王显自认自己做得不差。可如今自己个儿娶了媳妇儿,怎么这日子过得就越发不是个味儿了。王显道:“妹子,大哥打小就笨,我这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王桃花撇撇嘴,朝里屋看了一回,凑近大哥耳边道:“大哥,容小妹说句掏心窝子里的话,以后嫂子才是跟你过一辈子的人,咱们这个家,娘偏疼二哥,等二哥成了亲,指不定就会把大哥大嫂分出去过,大哥凡事还是多长个心眼才是。”

王桃花说完便不再说了,她这个做妹妹的,一边是他娘,一边是她哥嫂,她能背着她娘给大哥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剩下的便只看大哥会不会想了。王桃花虽然身子弱,这脑子虽抵不过她二哥,自认比她大哥那是绰绰有余。

王显呆立在原地,陷入了无尽的沉思中。王桃花也没什么事儿,便回了自己屋子里拿起未做完的针线活儿继续做,一时又想着娘老是嫌弃大嫂不会女红,便想着过两天给大嫂说一声,她若是愿意学,自己也乐意教她,也当自己在离开这个家前,再多做的一点儿善事吧。

☆、第 7 章

宴氏自被王长贵打了一顿,消停了不少,只因她脸上身上还带着伤,宴氏这几日里也就在卧房待着,便是自家院子也不出去走动。柳氏不过是些皮外伤,论起来比不得宴氏那般里还,这几日没宴氏在跟前横眉怒眼,柳氏心里是舒爽了不少。

这家里一下子少了宴氏这么个强势女人,全家都有些不自在。倒是王长贵觉得这几十年来头一次这般的爽利,每日里昨完了农活儿便在村子里逛,不时三两人聚在一起喝上一二两小酒儿,这小日子甭提是过得有多自在。

趁着这机会,王桃花打算教授大嫂针线活儿,只有怕她嫂子不愿意,因此在早上两人做早饭时顺道提了提,柳氏便赶忙应下了。

因着柳氏从小生长在穷山沟,小小儿一点儿大就跟着爹娘往地里做活儿,哪里还有时间做针线活儿。便是那煮茶烧饭的活儿,从前的柳氏也只能说是会做熟,要提那色香味儿那是完全谈不上,是以在这一点上也少不得被宴氏责骂。

柳氏心里高兴,也是真心地感谢这个小姑子。吃过早饭,柳氏回房找布料,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一角儿花布,狠了狠心把自己一件当姑娘时穿得发白的衫子剪了一块下来,忙揣到怀里就往小姑子房里去。

宴氏这人虽然泼辣了些,对唯一的闺女倒是很疼爱的。王桃花自七岁起便跟着宴氏学着裁衣做鞋,如今也过了五六年,因没什么力气,平日里便在家里呆着琢磨着做针线活儿,不时让她娘拿去镇上贩卖,时日一久,在这百花村里也算是挺有名的小姑娘了。王桃花绣的那些物件儿,宴氏虽说大部分会克扣起来,每回还是会给她几文钱许她买些女儿家的头花头绳戴。

柳氏对这刺绣完全就是一摸黑,刚开始拿着那绣花针完全是不知道该如何使用。看着小姑那般熟练的很快就绣出兰花粉蝶的,柳氏也觉得自己没用,越发小心的细细请教小姑。柳氏也没那心思学得要像她这般厉害,只要以后能给自己缝制件衣裳,汗巾,纳出平实的鞋子便成。

王桃花见嫂子完全就是外行,也忍不住笑话她一二。见大嫂虽然没学过,人到是聪明,每每她示范个两三遍大嫂便知道了。王桃花也不教她那些花样子,一则大嫂本就根基不稳,怕教多了倒是让她自个儿都弄混了,这二则嘛有一些针法是宴氏教给她,嘱咐过她不可轻易教给别人,王桃花知晓自家娘亲的性子,是以完全就不敢再宴氏跟前提她教大嫂针线活儿的事情。

柳氏学得很认真,这一天下来,虽然动作慢,却也不再像最初那般缝补得歪歪扭扭的模样。王桃花也在一旁坐在做自己的物件儿,姑嫂二人处得很是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