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长贵冷哼,道:“休要说这些话来压我,你娘如何,干我王家何事?”

莫老汉大儿子又道:“王家的你莫要装作没这回事。三日前你婆娘去我莫家,这可是多少眼睛都瞧见了的,我娘原本好好的,偏偏她去了后我娘就一病不起,我可要问问,你婆娘究竟说了什么,害得我娘至今昏迷不醒!今儿你若是不说清楚,休怪我莫家对你们不客气,人命关天,若是我娘有个闪失,我定要你王家吃上一辈子牢饭!”

王长贵见他说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自己大卸八块的狠劲,王长贵心里也哆嗦了一阵,他看了一眼宴氏,道:“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宴氏早已吓得脸色惨白,她哭叫道:“这我如何知晓,那日她左不过与我说了几句话,说她夫妻二人对不住闺女,便抹泪哭起来,不曾想一下子便栽倒在地,我也吓得够呛,忙叫她家的人去请了大夫,我又如何知道后来的情形。”

莫老汉大儿子道:“好呀,我娘本就身子不好,你竟然去刺激她。若我娘有个好歹,定叫你王家人吃不了兜着走!”

宴氏吓得一下子跌倒在地上,王长贵也开始不知该如何做好。莫老汉见差不多了,便出言喝住自己大儿子,又道:“亲家公,亲家母,那大夫禀了老汉,我那婆娘若是此番不醒,轻者中风,重者可就一命呜呼了。”说完也少不得拿袖子擦脸,也不知是否真是出了泪意。

宴氏道:“怎么办,怎么办…莫家的,我真没说她什么呀我…”

王长贵出言道:“莫家的,你们想怎么样?”

莫老汉道:“唉,亲家公,瞧你这话说得,我莫老三又岂是那样的人。你我两家可是儿女亲家,我当是知道亲家母不会说些闲话刺激我那媳妇儿,可若是那不相干的人,不定是怎么辱骂我那媳妇儿,害得她昏迷不醒,我莫老三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自此,王长贵若是不知道莫家人此行的目的,便是白活几十岁。王长贵见他父子几人一唱一和,为的就是让王家人认下这门亲事儿。可到了这会儿子,王长贵知道自己便是再抗拒,也不得不吃下这个哑巴亏,谁让自家婆娘一去莫家,这莫家的婆娘就遭逢大难?他王家便是有千万张嘴也是说不清的。

莫老汉见他不说话,心里猜测他当是明了了。莫老汉也不逼急了,道:“还请亲家公亲家母到了日子前来迎娶我闺女,这些礼物权当给亲家母压压惊。家里事情还多着,我父子三人就不再多留,如此便告辞吧。”

宴氏完全就没弄明白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见莫家人要走,宴氏忙喊道:“莫家的,真不是我刺激了她。”

莫老汉见她一张老脸上又是泪又是鼻涕,走上一步,半弯下腰对着瘫坐在地上的宴氏道:“亲家母,咱们都是儿女亲家了,我莫老汉怎也不会怀疑到你头上去吧。亲家母还请起来,地上可还是凉着呢。我父子三人便告辞了,亲家母若是得空,不若去我莫家一趟,指不定我媳妇儿听见你来了,这病就会渐渐好起来了。嗯,我得赶紧家去告诉她,说不准她这心里一高兴,明儿就醒过来了。”

莫老汉三人是来去匆匆,宴氏对王长贵道:“当家的,他们这是闹得哪一出?”

王长贵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冷哼道:“老子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蠢货!你等着老二回来与你怎么闹吧!”说完便气鼓鼓地大步走出院门…

☆、第 23 章

且说王二家来,被告知婚事儿不曾取消,王莫两家仍旧是姻亲关系。王长贵到底好面子,怕小儿子跟他闹,早早便躲了出去。

宴氏一边流泪一边道:“儿呀,娘这也是没办法。那莫老头家大业大,娘也奈何不得他。难不成真要让娘这么大把年纪还进牢房吃牢饭?儿,娘知道这事儿委屈了你,可事情已经这样了,那莫家的也许诺了到时候会再添三成嫁妆作为补偿。你就罢了吧…”

宴氏一边说着一边拿眼睛观察小儿子的反应,只见王正双眼睁得老大,把一口牙磨得哧哧作响,显是气愤到极点。宴氏心里也有点摸不准,她只好大声干嚎,一边拿手假装拍打自己的脸,一边道:“都是娘没本事,都是我的错,儿你就原谅为娘这回吧。”

王正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道:“娘,自小你就疼我,这我知道,可你这次竟然把让儿子当一回活王八,有这怨还得自个儿扛,有你这么当长辈的吗?都是你,说什么钱钱钱,咱们家是什么情况,你自己又不是不清楚,何苦还和旁人去比那些一二。”

王正说着大哭起来,到底是十几岁的少年,心里头压着事儿,他好脸面也不好意思把那天看见的丑事讲出来。宴氏小儿子哭了,也很是自责,然事已如此,还能怎么办呢?宴氏擦了擦眼睛,安慰道:“儿,那莫家的闺女虽说是被人破了身子。可莫家人说了,那也是十四岁时被人诱骗了去。这些年也把女儿拘在家,不曾再做过错事。如此说来也是个可怜人。”

宴氏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这茬,王正眼前便出现了那日早上两个白花花的身子在那野草里翻滚的样子。王正牙齿咬得蹦蹦作响,一双眼睛也充斥着满满的恨意,王正心头那股气儿是怎么也咽不下去。王正抬起手来擦了擦眼泪,气鼓鼓地就跑到厨房,提了把砍柴刀就往外头跑。

宴氏骇得心里一阵心惊肉跳,这下子忍不住大叫起来,忙让闺女去叫她爹,她大哥,自己个儿跟在后头去追王正。

王正脚步加快,很快便把宴氏甩在后头。宴氏害怕小儿子在这气头上去找莫家的拼命,一路上是哭得稀里哗啦。

王正果真是去找莫家人,今日他穿着一身短打,衣裳上头还沾上不少泥巴,头发又乱糟糟的,一双眼睛充了血丝,手里还提着把刀,在这路上横行,不少人见了这凶神恶煞的模样也被骇住。

王正到了地方,拦了个人问路,那人见对方如此骇人,苍白着脸说了莫家的住址,生怕丢了性命。王正知道莫家的地方,狂奔着就往莫家跑去。

莫家的大门紧闭,只能见着炊烟缭绕,想见屋子里头还是惯有人的。王正摆出一副干架的样式,在莫家大门口破口大骂。

周围的人听见声响,都出来瞧热闹,见那年轻人手里还提了把刀,不少人都吓住了,只当莫家人惹了什么地痞强盗。

王正嘴里头不干净,骂了半晌听不见里头的动静。王正气急败坏,提着砍刀几步上前,对着莫家的大门就是一通乱砍,周围胆子小的人都吓得拿手蒙住了眼睛。

很快那并不是很结实的木门便被王正砍坏,王正进了院子里,只见里头院中间站着的莫家男人们也都黑着脸看着他。

王正嗤笑道:“你们莫家的男人都是怂货,难怪出了个不要脸的女儿,也要藏着掖着。”

莫老汉脸一黑,道:“你道如何?”

王正往旁边一站,将砍刀往前一指,对着几人道:“我是王家的儿子,我是不愿意娶你家那偷闲汉的破鞋,今儿且把这婚事儿退了,这事儿姑且便算了。”

莫老汉道:“贤侄,这婚姻大事儿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婚约是王家二老共同定下的,什么时候轮到你这小辈插嘴,真是胡闹,还不给退下。我看在你爹娘面子上,便原谅你这次。”

王正见他说得冠冕堂皇,朝着他那方位便吐了口唾沫,道:“我呸,你莫家隐瞒事实在先,还不准我家退亲了。有倆钱儿了不起呀,你有这臭钱怎也没见这村里谁娶了你家闺女!就你闺女那婊/子,活该送与人也不要。你莫家欺负我爹娘老实,可别想欺负我!”

周围围观的人群这才恍然大悟,合着眼前这年轻人就是莫家闺女定下来的未来夫婿?这会儿这年轻人定是知道了莫家的闺女是个啥人,一个人便跑来让莫家退亲了。周围的人啧啧不已,双眼更是闪现八卦之光,恨不得两家就此赶紧打起来,也让他们瞧瞧热闹。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有说这少年恁个凶狠,竟敢提刀上阵,可见他也是个恶人。也有人说是这莫家欺瞒在先,这少年虽是鲁莽了些,到底情有可原,这男人谁愿意脑袋上带绿帽子去。再说那莫家的闺女,这几年私底下可没少勾搭人,这天不见亮便好几次看见莫家的闺女衣衫不整的出现在田间地头,暗地里都被传成什么样了,偏这莫家人就当没这回事儿。拖到如今才好不容易说门亲事儿,这会儿男方不愿意了,前来悔婚也是合情合理的,就那破烂货活该一辈子嫁不出去。

莫老汉听得周围的闲言碎语,心头气急,道:“我念你年纪小,这次便原谅你。速速家去,否则别怪老汉我对你不客气!再敢出言不逊,老汉我就代替你爹娘好好管教你一番!”

莫老汉的两个儿子这会儿也跑去房里一人拿了把斧头,一人拿了把砍刀,道:“小子听好了,若是再敢出言不逊,定不饶你。”

双方一时间僵持下来,王正嘴里头虽然骂得凶,却也不敢贸然前进,只捡那难听话直问候了莫家十几代祖宗。

村里头的里长听闻有人持刀来滋事,唯恐出了人命官司,一听见村里人来说,便急忙忙去莫家。里长走到莫家大门口那里,黑着一张脸道:“大胆,谁敢在我这里撒野?”

莫老汉见里长来了,忙道:“真是罪过,如何把里长您都给惊动了。都是家事儿,是家事。”

里长看了莫老汉一眼,又瞧了瞧那年轻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谁来给老头子我说一说?”

王正道:“既然连里长都惊动了,那我看这件事情还得里长您来评评理。小子乃是百花村人氏,今日前来只为了能让莫家退了这门亲事儿。这莫家的闺女本就是只破鞋,婚前这莫家却并不明说,小子家中父母兄长都是老实人,哪里知道这些勾当,被莫家人花言巧语哄骗,定了亲事。小子我前些日子前来打听,才知道这莫家闺女是个什么德行!里长,您说说,我这一个大男人,没得让自己脑袋上带绿帽子的。我让爹娘来退亲,这莫家人倒好,竟然倒打一耙,昨日还跑去我家里威胁我爹娘,我爹娘又没个什么见识,心里再不甘愿,也只能无奈认下这门亲事儿。可小子我,可是不怕的,这门亲事,我定要退了!”

莫老汉心里暗恨,死死瞪着王正,道:“里长莫听这小子胡说。咱们两家的婚事儿本就是他爹娘亲自求娶定下的,如何有我家骗婚一说。至于说我莫家威胁他家,那更是无稽之谈,昨日不过是想着去与亲家公亲家母谈谈两个小儿女婚事的具体事宜,咱们也相谈甚欢,不知如何到他嘴里竟是我莫家欺压他了。这睁眼说瞎话的小子,着实是可恨。”

里长一听是这么一出家务事,委实不愿意管这烂事,只道:“天大的事儿,也能商量着解决,如何还提刀相向。又不是上那战场打仗去,快都给我把刀放下。”

且说王家人知道了小儿子提刀去找莫家拼命,都吓破了胆,生怕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做下甚错事,是以也跟着跑过来。

刚走到莫家大门口,见周围那么多人,生怕出了人命官司,好不容易挤进去,见双方安好,不由放下心来。王长贵虽然觉得脸上无光,这会儿也不得不出言道:“老二…”

王正扭头见爹娘和大哥都跟了过来,皱着眉头道:“你们来干什么,恁是多事儿!”

里长见两家的大人都来了,便呵斥道:“这家务事儿还是你们两家自己商量商量罢了。可莫要闹出什么事情,否则老头子我定要让他好好吃上几年牢饭!”

里长离开,主角们都从院子里去了内屋,外头的人见再无热闹瞧,也都三三两两的散去,不过今日里闹得这一出仍然够他们茶余饭后说上一阵。

王莫两家到底是没有退掉这门亲事儿,莫家作为赔礼,再把嫁妆翻了一倍不止,自家这讨人嫌的闺女总归是嫁出去了。至于王家人,因着这事儿,王正彻底转变了性子,当晚家去便偷了宴氏的银子,跑出去不着家来…

☆、第 24 章

王正夜里跑出去,宴氏第二日起来,见床底藏钱的罐子像是被人动过手脚,不在原本的地方,宴氏大惊,忙弄出来,探手一摸,见里头的碎银子和几十个钱都不见了,宴氏大叫家里遭了贼人。

合着将近六两银子,这还是宴氏留着给小儿子娶亲的钱,这一下子没了,可把宴氏给气得够呛。听闻家里遭了贼人,家人都聚在一块儿,独独少了小儿子,王长贵气得不得了,嚷嚷着真是养了个畜生!

且不提王家人是如何焦虑,只这正主儿王正这会儿是活得潇洒。

王正心里有气儿,偏老娘老爹那里说不通,王正奈何不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胡思乱想一通,脑门一热便想报复二老。是以半夜偷偷起来拿了家里的银子。

王正有了钱,倒是不知该去哪里耍乐。平日里处得好的几个闲汉,见王正这般大方,便出主意说不如去镇上试试手气如何。

几人说走就走,去了镇上的赌坊。王正头一次来这种地方,有些怯意,惶惶不知该如何处事。心里又怕本就是偷了屋里头的钱财来,若是被爹娘知道自己个儿来了这种地方,回家去还不被打破脑袋。王正萌生退意,几个闲汉见他要走,便拿言语激他一番,王正果真上当,几人便在赌坊呆了两日有余。

别说王正虽是新手,这运气却是不错,渐渐竟然赢了银子,待最后一日轻点一番,竟然赢了将近十两银子。几人大乐,便是王正这会儿心里头也是甜丝丝,他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很是得意。

王正也大方,请了几人去了酒楼吃饭。那酒楼里正堂的楼梯间竟然有位咿咿呀呀唱着小曲儿的戏子,瞧着竟比一般的女子更是美丽。

王正道:“这人真是男人?怎会如此美貌?莫不是女人装扮?”

一人笑了笑,对王正道:“兄弟,这怎不就是男人。不过是长得好看了些。”

王正咂舌不已,那人见他还是不信,不由凑到他耳边道:“莫不是兄弟喜好那兔爷?要哥哥我说,这男人弄起来如何能有女人有滋味。”

王正讪笑道:“哥哥如何说这话。当是女人得趣,只小弟还未曾见过这般美貌的男人,不过多瞧两眼罢了。”

那人又道:“不过一个戏子罢了,要说美人儿,还是红院里头畅快。”

另外几个也是多有耳闻,忙让他多说说。那人探手道:“我也不过是从后门儿挑了新鲜瓜菜去厨房,哪里曾真正见过院里的娘子们。”

几人哦了一声,总觉得这嘴里头的菜也不如刚才好吃了。一人笑了笑,看着王正,谄媚道:“我说王兄弟,咱们都不曾去过红院,如今弟弟赢了银钱,当是也该让哥哥们去见见世面。”

王正道:“那地方我可不敢去,没得被我娘知道了,得打断我的腿则个。”

见王正连连摇头,一人笑道:“小弟今儿连赌场都去见识过了,又何必少了这个玩意儿。说不准哥儿几个只这回儿能有这个运气去见识见识,以后娶了婆娘,如何还能出来潇洒。只得在家抱着丑媳妇儿睡觉了。”

王正想起自己个儿那未婚妻,想起自己就要娶个破鞋,是越想越来气儿。这么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以后休要想管他。便是他去了红院,那女人又能奈他如何?王正这般一想,便改了主意,道:“小弟也曾听闻那红院的女人是如何如何勾人,莫说这心头怪痒痒呢。今日得的这几两银子,也赖哥哥们厉害,且权当小弟的谢意,咱们便去那红院瞧瞧看。”

几人大喜,胡吃海喝了一顿,便往红院走去。

那红院门口的龟公们见几人穿得不甚得体,想几人也是穷汉,心下讥笑一番,便要拦着几人不让进去。其他去红院的男人们也不时拿眼睛斜他们,几人觉得难堪,骂龟公们狗眼看人低。

王正摸出几十个钱来,把与几个龟公们,道:“我哥儿几个就想来瞧瞧热闹,定不会惹事。”

龟公们见平白得了钱,这才笑着放他们进去,一边道:“这也是红院的规矩,以前也有穷汉来睡咱们的姑娘,睡完又没银子付,可是被打得半死。不过这会儿我放心了,几位想来也不是那样的人,且进去畅快畅快。”

几人进了红院,便有人来招待要什么档次的姑娘。几人问过价格,也只敢挑了偏末等的姑娘点。

付了钱,各自由人带着去了房间。王正很是忐忑,杵在门口不知道该怎么办。领路的龟公见他那样儿,笑着道:“到了咱们这地方,客人们且随意些,只要不弄出什么来,姑娘们都会伺候好的。”说完抬手扯了扯门口挂着的铃铛,便笑着离开。

门很快便被打开,开门的女人穿着绿色的绢衣,娇笑着道:“奴家名唤绿柳,且快些进来说话。”

王正紧张兮兮地跟着进了房门,见里头搁着一张床,一个梳妆台,一张小凳子罢了。王正瞧了瞧那女人的脸,见妆容画得恁是美丽,瞧着也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笑得很是好看。

绿柳坐在小凳子旁,看他呆傻地站在一旁,并不如其他男人那般一来就急色。绿柳笑得更是灿烂,瞧他年纪轻轻,穿得也只能说是周正,想必是哪个庄户人家的孩子。绿柳柔柔一笑,道:“我估计比你大些,你且叫我一声绿柳姐姐便罢。这位弟弟可是第一次来我们这儿?”

王正点了点头,绿柳扯了帕子捂着嘴笑了笑,道:“也难怪,我瞧你也是好人家的孩儿,如何会来咱们这地方?来,弟弟且坐过来,与姐姐好生说说,兴许姐姐也能开导开导你。”

王正见这位漂亮姐姐恁般好说话,声音也很好听,心里也很是喜欢,暗道果真这红院美人多,今儿这钱可是没百花。

王正坐在床边,羞怯地叫了声绿柳姐姐。

绿柳见他离得远,也跟着起身坐在他旁边。绿柳道:“阿弟,你不必紧张。便是有何不懂,也有姐姐来教你。只我瞧你眉头就没舒展过,可是心里有什么心事儿?我与你虽第一次见面,却也一见如故,不如阿弟且说与姐姐听听,让姐姐给你琢磨琢磨”

王正闻着阵阵香气,又是女人轻柔细雨的安慰,王正心里想了想,就将家里的事儿说与出来。绿柳听他说到未过门的妻子那般咬牙切齿,又道那女人不检点,绿柳淌下几滴泪来,像母亲般将王正揽在怀里,安慰道:“阿弟可真是受了苦了,本是好好的男儿家,竟要娶那般的女子,真是委屈了阿弟。”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双双脱了衣裳上床。王正虽是有过几次经验,那寡妇到底年纪大了,保养得再好,这皮肉如何能比得过年轻女子。绿柳本就是知晓男儿心事儿的,不过略施几个小技,便把王正唬得一愣一愣,爽得不行。

真真是郎情女意,干柴烈火,得了不少趣。

第二日起了床来,王正是迷这位姐姐迷得不行,临走时还额外给了一角银子给绿柳。

自此,王正每日里便会来绿柳这里,好在绿柳本就身价不高,一晚上也不过百来个钱,王正日日与之同宿,竟如夫妇一般,如此过了小半个月,王正又舍得为绿柳买些钗环布匹,一来二去,这身上的银钱也就去得七七八八了。

这日晚间,两人云雨之后,双双搂着躺在床上,王正道:“姐姐,你虽比我大几岁,我却是真真欢喜你。这些日子,我甚是得趣,我常常想,若是我娶了妻,妻子便应该像姐姐这般美丽又善解人意。”

绿柳摸了摸他的胸膛,靠着他道:“阿弟又说这些话来逗我。像我这样的人,如何会有人娶来当妻的。阿弟且莫要说这些惹我伤心,姐姐我省得的。”

王正道:“我是说真的,姐姐你莫要不信我。我若是有了银钱,定把姐姐赎买出去,便是粗茶淡饭,能与姐姐每日相对,我也愿意。”

绿柳听他说得真真切切,心下却是漠然。这些年,早就见惯了男人的花言巧语,如她这般的人,这辈子早已经被打上了烙印,哪会有那好男人愿意娶个妓者为妻的。还不如趁着年轻,男人迷得时候,哄着些,存些体己银子,等他日年老色衰便自赎出去,远走他乡,买个孩儿来身边养着给自己养老送终,也比信男人那张嘴的好。

绿柳这般想着,想起以前的姐妹有些便是信了这些男人们的鬼话,着了魔障,到头来落得个人才两空,最终含恨而终。绿柳从八岁被自己的父亲卖进这里,到如今已经十五年了,见得多了,早已习惯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年纪虽然不甚大,对这世间只剩下漠然。

王正继续说着,憧憬着他日的美好,浑不知怀里的美人儿是一点儿都没听进去。

绿柳不想再听他说话,便搂着他的腰,道:“姐姐可是记着阿弟说的话,阿弟可莫要哄骗我,今日天色已晚,且早些歇息吧。”

王正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却不知家里为了他是闹得不可开交。

宴氏虽也怀疑是小儿子偷了银子,最开始也是每天挂在嘴上骂他几句。只这时间一久,宴氏也想他了,这半个月不着家,宴氏心里头慌得紧。本就是心头肉,这么长时间也没见儿子捎个信儿来,宴氏自是担心不已,为这还与王长贵大打出手了一次。

王显也出去找弟弟,却也没找到人,问了平日里与弟弟玩儿得近的几人,也道不曾见过,只其中一人说曾经一起在镇上耍闹过,第二日几人便分开了,不知道王正去了哪里。

王显也去了镇上打听,仍旧没打听到弟弟的消息,他也很是伤心,家去报了宴氏,惹得宴氏大哭不已。

宴氏道:“都怪你这死老头子,老二本就不愿意娶那莫家的闺女,偏你是个怂货,怕莫家,应下这门亲事儿,这才把老二给气走了。如今老二离家这么久,你就不担心他?都是你的错,若你退了这门亲事儿,老二也不会离家出走,这如今上哪里去找他?”

王长贵脸一黑,道:“如今你倒是埋怨起我来了,要我说,要怪也该是你。若当初不是你贪图莫家有钱,如何给老二说这么一门亲事?自己不打听清楚,把老二坑了,自己不醒悟,竟说是我的不是,我看你莫不是老糊涂了!”

宴氏道:“你这死老头子,说什么!你这么会说,在莫家时你怎么不吭声,我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个人,只知道在家里当你的大爷,在外头是屁都不敢放一个,老娘嫁给你真是瞎了眼了!”

王长贵气急,道:“你个疯婆子,莫不是想再挨揍?不是老子在,莫家会再把嫁妆翻倍?老子怕过谁,还不是你这死老婆子作的!若是退了亲事儿,你就要去吃牢饭了,到时候才真的是出了大丑!老子念着你,才姑且同意这门亲事儿,你这会儿倒是来跟我争个一二了。别不识好歹,你若再闹腾,老子就休了你去,滚回你娘家过一辈子去!”

王长贵气急败坏的离开,留下宴氏大哭一场。

家里不和睦,小辈们也过得不得意。王桃花对大嫂道:“嫂子,你说二哥会去哪里?”

柳氏做着手里的针线活儿,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二叔想必是心里憋着气儿,出去散心罢了。过些日子他总会回来的。”

王桃花道:“希望如此。我也知道二哥这次真是受了委屈,都是娘,一门心思钻进钱眼子里,可把二哥给害惨了。”王桃花想起她娘当初与媒婆的热络劲儿,心头就堵得慌,她又道:“嫂子,如今想来,当初那媒婆还与我娘说起我来,瞧那媒婆满肚子坏水,那个人准也不是个好东西。还好后头那媒婆歇了这话,我娘也便住了这头,不然岂不是把我也给坑了!”

柳氏见她懊恼,安慰道:“桃花,过去的事情便不要再去想了。莫钻牛角尖,你年纪还小,慢慢相看,以后在这些问题上仔细打探一番,方可再谈!”

王桃花道:“嫂子说得也在理儿。只我这心里头最近老是七上八下,总是不踏实。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

柳氏道:“莫不是没有休息好?”

王桃花凑近柳氏的耳边,小声说道:“嫂子,你说,我二哥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便是生再大的气,也该消了吧。可二哥离开了这么久,我总担心他做什么傻事来。”

柳氏皱了皱眉头,道:“嘘…别说这些,莫被娘听见了。二叔性格本就不比你大哥,我想他不过是觉得脸上无光,被羞辱了,若说做什么傻事儿,上次虽说去莫家闹了一场,我想二叔也不会再去闹。估摸着就是在哪里躲着,等他想通了,自然会回来。”

王桃花想了想,也觉得嫂子说得有理,她埋怨道:“二哥这么大的人了,也太不懂事了。等他回来,爹若是要打他,看我这回还给不给他求情!哼,总得让他长点记性,没得老是做些事情让我们来担心!”

柳氏闷头没说话。王二去了哪里,她可是一点儿都不担心的,这个混账不在家,她可是举双手赞成。瞧着宴氏为了这个儿子,做的这一系列的事情,如今又与王长贵有了间隙,柳氏心头是爽翻天,脑袋里只有一句:不会作就不会死!

王显每日里都会出去打听弟弟的消息。他虽然人笨了些,平日里弟弟也没少欺负他,可在王显心里,那总归是他亲弟弟,只是弟弟年纪轻,还不懂事儿罢了。

王显把上下庄都去问了一边,恁是没打听到弟弟一星半点儿的消息。王显心里头也是着急,可弟弟惯是个有主意的,王显可不觉得自己能知道他藏在哪里。

再一次无功而返,王显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宴氏见他又没打听到消息,很是气愤,狠狠大骂他一通。王显任她骂,等她骂完才道:“娘,您便是打我骂我,儿子确实是没打听到弟弟的消息。”

宴氏气得把碗往桌上狠狠一搁,怒道:“你个蠢货,定是你没有用心找。你弟弟如今有家不能回,也是你的错!当初但凡你有心打听一二,也不会有如今这么多事儿。老娘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祸害,我告诉你,你弟弟若是不回来,老娘饶不了你!”

王长贵见婆娘又发起疯来,伸手就把她胳膊一拉,道:“你个泼辣货,自己做的孽,这会儿你倒是来怪老大了。若不是他每日去打听,上下庄都打听了个遍,你这泼辣货能知道啥消息。你能耐,你有能耐怎不见你去找!你平日里就惯着这个混账,如今学会偷家里的钱不说,跑出去半个月也没个信儿来。老大好心去找,你又在这唧唧歪歪,你再说这些有的没的,信不信老子真把你赶回去?”

宴氏见王长贵发火,捂着脸哭道:“你就只会说我。怎也没见你去找老二,他也是你的儿子不是?我不过说几句,你就发火。这些年我做牛做马伺候你们,这会儿你既然说要赶我回去,王长贵,你还是不是人了!”

王长贵一拍桌子,道:“他敢跑,老子就全当没生过这个儿子!你这婆娘再敢说东说西,你看老子敢不敢让你滚!”

宴氏大哭,王显见爹娘又吵起来,也很是着急,直说都是自己的错。王桃花在一边安慰她娘,一边也哭着央求她爹。王长贵见一家子哭哭啼啼,只觉得脑袋疼,遂回屋躺着。

晚间王显躺下,一想这些日子忙着,竟好久没跟媳妇儿说过话了。王显也觉得心里不舒服,他虽然知道娘一直都更喜欢二弟,只因二弟比他更聪明,王显本也觉得没什么。可这回,本就是弟弟做得错了,可为何娘还是觉得是自己的缘故。王正躺在旁边的媳妇儿,道:“媳妇儿,你是不是也觉得是我的错,二弟才离家出走的?”

柳氏背对着王显,道:“你莫多想。二叔性格本就好强,这件事情他也是一时间难以接受。等过些日子,他想清楚了,自会家来。这些日子你也累,莫要再想这些有的没的。早些睡吧…”

王显一下子觉得心里痛快不少,他道:“媳妇儿,你真好…”

☆、第一更

又过了小半个月,王正已经离家一月,包着个妓子在外头逍遥快活,倒是将家里头一家老小忘在脑后,更莫说托人家去递个口信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