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懂得分寸,只是扫了一眼丁香和紫葵,再扫视众人,并没表现出他认识丁香。

之前在路上,他叔叔跟孟祖爷说的那番话让他很不满,觉得他叔叔为了挣钱简直信口开河,挣钱虽然很重要,但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呀,所以一路上他都带着些情绪,甚至不想来这一趟,他可不是那种为了挣钱能说假话的人。

可是他当着孟祖爷的面不好摞叔叔的台,若真那样,以后他们叔侄就没法揽活谋生了。

站定后,他瞧清楚了丁香一家住的是低矮的柴房,穿的衣裳补得跟拼布没两样,看起来这样的日子比他家还要艰难呢。孟贵夫妻本三十多的岁数瞧上去却像四十有余,而且此时他们的神情紧张得快拧成抹布了。

他还看到大家对丁香一家咄咄逼人的架式,再想到那日自己无故与丁香多说了几句话,还扯到自己被悔婚一事,心中的那杆秤不知怎么就偏向了丁香一家。

或许是穷人比较容易同情穷人吧,何况一间小破柴房住五口人,这也太憋屈了,确实该起个新屋子。

孟老爹过来向魏矮子寒暄几句,他们以前虽然没说过话,但彼此还是认得的。

魏矮子笑得很爽朗,“孟老爹,你们家这事我都知情。我觉得吧,海棠之事能化小就不要闹大,传来传去也影响你们家的名声是不是?孟贵大哥向来是老实庄稼人,他要是在分家前得的钱,肯定会拿出来平分的,又如何会骗人。昨夜他去那位畜生家拿了钱,在回去的路上碰巧遇到我,就说起要盖新房之事,我还请他到我家喝茶细说呢。”

孟老爹和乌氏终于缓了口气,原来大儿子没说谎,儿子能起新屋子他们当爹娘的也高兴啊。

只是二房和三房的人不服,陈氏踢了孟庆一脚,孟庆便上前向魏矮子问话,“魏矮子,你不会是为了挣份工钱,故意帮我大哥说谎吧,你要是这样,以后可别想在我们青山镇揽活。”

魏矮子脸色微僵,“孟庆,你这话说的…”

魏矮子话还未说完呢,魏大山便直挺挺地走到孟庆面前,冷冷说道:“我们叔侄靠手艺吃饭,何必偏颇谁。至于青山镇的人找不找我们干活,也不是你说了算。海棠被不耻男人糟蹋,她心里不知有多苦,还得忍气吞声受你们这些人排挤与讥讽,住柴房也没怨言。这好不容易昨夜才拿到人家赔的钱,你们今儿个就闹上了,听说你也是读过一年书的人,怎么还不如我这个斗大的字不识一个的粗汉呢?”

孟庆气得脸色涨红,“你…魏大山,你和我大哥是不是私下有交情?”

“交情?”魏大山嗤笑一声,“狗屁交情,我才十九岁,他已经是我父辈的人了,我能和他有什么交情,忘年交啊,可笑!你们村里已经五六年没人盖新房了吧,反正我跟着叔叔干了三年活,这还是头一回来孟岭村。只不过见你们眼馋人家的钱,那副嘴脸太难看了而已。”

之后他扭头对魏矮子说:“二叔,事情已经交待完了,咱们也该走了吧,我还得上山砍柴呢。”

魏大山说完就背着手跨着大步走了,魏矮子仍然是客客气气向孟祖爷及孟家人话拱手,然后向村民们笑着点头,才慢慢离开。

孟祖爷摆手道:“事情已经说明白了,大家都散了吧。孟老爹,其实这事在路上我就问明白了,之前我也怀疑孟贵说谎,觉得事情不会这般巧,可是魏家叔侄的话我还是相信的,魏矮子不仅手艺好,也会做人,所以人家都爱找他干活,他何必为不相干的人毁自家后路呢。何况那个魏大山我也有所耳闻,他是最不会遮遮掩掩说假话的人了。”

孟老爹笑着点头,“是啊,我们本就该相信老大才是。老二老三,你们别杵在这儿了,赶紧干活去,过冬的柴都还没备好呢。”

这时乌氏板着脸孔看着陈氏和齐氏,“你们别盯着老大的钱不放,赶紧把孩子那些小的没法穿的旧棉衣棉裤拆掉洗洗,好做几身大些的,否则冬天又冷得哭爹喊娘!”

陈氏和齐氏面面相觑,好不气恼,老大家肯定有好几两银子,她们哪怕能分到一两也是好的呀。

陈氏越想越难过,难道要看着老大家过好日子,她家过得苦哈哈,她怎么能比不上何氏呢。她只好朝孟庆撒气,“明儿个我们就去李窑干活,每日也能挣个几文。”

孟庆正要说话,乌氏拉长了脸,“老二媳妇,你闹够了没,李窑现在都往外赶人,怎么可能还会收人。何况一进窑黑漆漆的,那些臭汉若是故意装作瞧不见在你身上乱摸,你还有脸回村么?”

陈氏被乌氏这么折辱一顿,气得哭着往屋里跑,齐氏假意跟过去安慰。其他人都散了,丁香赶紧关上门,一家人终于可以躲在屋里开心开心了。

不过很快他们四人就出门上山干活去,不要表现得太得意才好。在上山的路上,紫葵欢喜地说:“二姐,你还真猜准了,魏家叔侄还真为了挣份工钱为咱家说话呢。”

孟贵和何氏也是这么想的,只有丁香知道,魏大山绝对不是那种为了钱轻易说谎之人。他肯定是看到她家实在太寒酸,又被一堆人逼得惨兮兮,就全当施舍她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男主粗来了,丁香你还满意么?

丁香:什么?你就给我安排这么个男人啊,还是别的女人不要的!

作者:咳咳,你将就着先处处嘛,说不定有意外惊喜哦。

第十七章 魏家境况

尽管二房和三房的人心里皆不平,但有孟老爹和乌氏镇着,他们也不敢有什么举动,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紫葵从灵芝家买来两只鸡,看着海棠吃好的补身子,看着老大家门前拉来的砖越来越多,挑回来的石头也越来越多。

孟贵和何氏带着两个女儿十分卖命地开荒,费了五日功夫终于开完了,丁香感觉这五日差点要了她的命,现在她总算有空来琢磨如何挣钱了。

第六日早上,魏家叔侄如约而来。孟贵为了感谢他们俩上回为他家瞒谎,特意买了茶叶招待,他们干活累了可以喝喝茶水去去乏。别看茶叶是很常见的东西,但对于孟贵家来说,也只有过年时能喝个几回。

魏家叔侄也不想再提那件事,见孟贵客气,他们好好享受便是。因为盖房必须要有人帮工,否则这活干得慢。泥匠按天数算工钱,要是泥匠把时间花在搬砖和搅泥上,那两个月都盖不完,孟家还得多花工钱,这样对孟家来说不划算。

所以孟贵不打算砍柴,由紫葵去干,何氏也把做棉衣棉鞋的活交给了丁香和海棠,这样他们俩就可以在家帮工,不耽误泥匠干技术活。

紫葵不觉得砍柴有多累,倒是丁香实在不想做什么棉衣棉鞋,她可不是偷懒,而是自己没这个手艺,别人会嘲笑她偷懒故意装作不会。

海棠正在拆紫葵的破旧棉衣,紫葵个子长高了,这些都没法穿。丁香在旁搓着手,“姐姐,你上回不是说咱们不能坐吃山空得想办法挣钱么?”

海棠娴熟地拆着线,说:“瞧你急什么,这就要入冬了,哪里还能干活挣钱,怎么也得等来年开了春再说。其实我想过了,来年咱们多养些鸡,多养几头猪,肯定能多攒些钱。”

“啊?你就指望这个呀,既然多养鸡养猪能挣钱,为何咱家以前不多养些?”

海棠叹了叹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买鸡崽猪崽要花本钱的,咱家穷,哪里舍得多花本钱。要是养死了,不仅挣不到钱还要赔钱呢。养得好的话,因鸡和猪家家户户都有,卖不上好价,每只鸡能挣上十文钱就到顶了,每头猪估摸着能挣上一百文钱。不过经常有猪被偷,不但挣不上钱还赔钱,另外还白搭许多野菜和功夫。”

“那自己留母鸡孵小鸡,留母种猪养着,不就不用本钱了?”

海棠笑道:“丁香,你这脑子怎么糊涂了,咱们穷人家过冬根本留不住这些,不是自己饿得馋不过宰了吃就是被人偷了去,还不如早早卖钱划算。咱家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难道病一场连这些也忘了?”

丁香呵呵笑了笑,“还真忘了。既然如此,你还说养鸡养猪干嘛,你不怕养死了赔钱,或是被人偷了去呀。”

海棠苦笑,“这都靠运气,试一试总比在家呆着受穷强。”

丁香扯了扯海棠的衣袖,“姐姐,要不你在家做棉衣棉鞋,我…做点小买卖如何?”

海棠惊得手中的棉衣掉落下来,“小买卖?你连账都不会算,怎么做小买卖,何况你一个姑娘家哪能抛头露面?听说镇上那些有能耐开铺子的人家都有许多家不挣钱呢,大家都穷得慌,哪有钱去买这个买那个。”

丁香不服,“李岭村的李霄和李雷那对兄弟不是经常走村串巷卖花布么,虽说挣不了大钱,但小钱应该是挣上了吧。”

“咱家能和他家比么,他家有亲戚在县里开布行,拿货便宜,还是等卖完布才付本钱,更重要的是,李雷读过两年书,会算账还会记账,大多数人家都爱赊账,有的还赊好几年,不记下人家不认账岂不是要赔光。”

既然人家卖布能挣钱,那她丁香自然也行啊,算账记账这又算得上什么本事呀。她兴奋地说:“我不走村串巷,就弄点东西在咱们村和附近两个村卖点过年的东西。大家再穷,过年还是要花点钱的吧。”

海棠怕丁香卖不出东西赔了钱不说,还遭大家笑话,正要劝阻,丁香急道:“我去镇上瞧瞧,看什么东西卖什么价钱,哪些东西好卖,先了解一下村民们的需要,之后我再去县里进货。对了,这事你可先别跟爹娘说。”

丁香说着就跑出去了,因魏家叔侄就在旁边干活,海棠也不好挺着大肚子追出去。

何氏见丁香拿上大沿帽就跑了,大声问道:“二丫头,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我给姐姐买些红枣。”丁香一溜烟不见了。

魏大山瞅着丁香远去的背影,他不禁摇头直笑,这个姑娘,一听那语气就知道是在撒谎,她爹娘怎么就听不出来?果然是他比较敏感聪慧,最易洞察人心。

他不禁自己乐笑了,他叔叔魏矮子在挖着地基,见侄子没来由地发笑,也懒得问,只是摇了摇头。这个侄子经常脑壳出窍,说话没个谱,做事也找不准他的套路,魏矮子都习以为常了。

何氏虽话不多,但见魏家叔侄干活很是勤快,又想到他们帮了她家一个大忙,便自来熟拉拉家常。“小伙子,你叫大山是吧,你跟你叔叔学这手艺真不错,能挣钱养家,多少人想学就是没人愿意带呢。”

魏大山笑道:“婶子还真是说对了,我家这手艺向来传男不传女,传幼不传长。我叔叔是父辈最小的,所以阿公将这手艺传给了他,而我这辈我又是最小的。”

他说着转而看向他叔,“叔叔,你不觉得亏么,要是你再娶个婆娘生个儿子,这手艺就不必传给我了。”

魏矮子瞪了魏大山一眼,“臭小子别没大没小,开玩笑开到你叔的头上来了。”

魏大山仍然嘻皮笑脸的,“你别害羞嘛,要不我打听打听哪个村有寡妇,看人家愿不愿意嫁给你。”

魏矮子红了脸,铲着土往魏大山身上一浇,“去去去,你能不能正经点。”

魏大山歪了歪嘴,小声嘟囔道:“我说的本来就是正经话嘛。”

魏家虽然有这门手艺,但家境仍然不大好。魏矮子之前有个婆娘,因多年无儿无女,魏矮子认为是他婆娘的身子有问题,时常怨她打她。没想到他婆娘性子刚烈,最后不忍他了,直接跑到了邻省嫁个鳏夫。

大家都不知道他的婆娘跑去了哪里,只有他自己知道,因为那些年他没少花钱去寻他婆娘,直到三年前他终于打听到,他的婆娘嫁给了一位鳏夫,接连生三儿四女,人家身子根本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他自己!

他怕丢脸,不敢跟任何人提起这事,所以那时他就把手艺传给魏大山,自己痛苦时就花钱买酒喝解忧愁,有时为了解决身体需要还偷偷跑去县里进那种不干净的地方。他不打算再娶女人了,他怕再生不出儿女,会被人发现其实他才是那个生不出儿女的人,他可丢不起那脸。

魏大山家的境况比他叔叔更不如,他叔叔至少一人不饿就全家不饿,而他家有卧病在床的老爹,有体弱干不了什么重活的老娘,还有未成亲的哥哥。平时他和哥哥下地干活种粮食和菜,饭是能吃得饱的,家里的零花钱就靠魏大山每日挣十文的工钱,可是这活也不是一年到头都有,一年能接到三家的活就算不错的了。

但总的说来,他家虽穷,比起青山镇这十几个山沟沟里的村子,竟然还算好些的。

何氏又问道:“大山,你今年多大了,订亲了没?”

魏大山嗤笑一声,被人家姑娘悔婚的事他可不想说,便道:“我十九,我哥还没成亲呢,我不着急。”

“哟,你都十九了呀,那你哥岂不是已经二十出头了?人家十七八就该娶亲了,你哥怎么还没娶亲,是不是太挑了看不上一般人家的姑娘?”何氏是真的好奇,怎么会有二十多岁的男人还不娶亲呢。

魏大山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要说他和他哥这对兄弟在婚事上还真是多事春秋。他哥叫魏大海,其实三年前就订了亲,那位姑娘还是魏大海去镇上买东西一见钟情的,他一回到家就等不及请媒人去提亲,姑娘家也满心答应了。只是订亲才两个月,那位姑娘突然染疾死了。

魏大山的情况比他哥要好些,虽然被悔了婚,但他与人家姑娘没有感情牵扯,顶多就是心里生气罢了。他哥却足足伤心了三年,至今无法释怀。

魏大山不好将这些说给何氏听,只是简单地应道:“我哥确实太挑剔,他必须得喜欢上哪位姑娘,才肯托人去说亲。他一直没遇到喜欢上的,自然就不肯成亲喽。”

“哦。”何氏默默点头,心想他哥也真够矫情的,别人成亲都是听父母之命或媒妁之言,他哥竟然要先喜欢上人家姑娘,这叫什么事啊。

再看看魏大山,虽然人高马大,干活利索,长得也不赖,就是不够憨厚,说话有些吊儿郎当的,脾气也有些古怪。

何氏也听说过魏矮子的一些事,心想魏家的男人怎么在亲事上都不顺,脾性也个个古怪,不会是他家的风水不好吧,看来以后少和他们说话,只要招待好了就行。

第十八章 半路遭拦

丁香到了镇上,发现仍然是冷冷清清的。镇上总共才二十几家铺子,若是村民们手里但凡有些钱,青山镇有几千村民再加镇上的这些住户,生意本该兴隆才是。

看来真是没人舍得花钱了,丁香转悠了一圈,便恹恹地坐在一块石头上发呆,寻思着村民们过年有哪些东西是必须要买的呢。

寻思来寻思去也就是春联和肉、酒这三样是必不可少的,可是春联一般由村里读过书的人写,还是不收钱的,村民们只要买红纸请人写就行。至于肉这东西,丁香可卖不了,一个姑娘家卖肉确实不雅,何况也轮不到她卖。

酒则是有些农户自家酿,没酿的人家就去邻居家买,价格便宜到哭,丁香知道卖酒也是不靠谱的。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最开始的想法太简单,要真是做小买卖那么容易,别人早就做了。村民们读书的虽少,但脑子机灵的大有人在。山沟沟里的人几乎自给自足,平时花销真的是极少。

丁香买了包红枣垂头丧气地往回走,迎面来了两个人她也没懒得抬头看。倒是对方一眼就认出她来,“丁香,你来镇上买东西么?”

一位圆脸笑嘻嘻的小伙子走了过来,红着脸小声叫道:“丁香。”

丁香抬了头,心想你是谁呀,我不认识你。

小伙子有些尴尬,“丁香,你怎么不理我了?”

丁香瞧瞧他,又瞧瞧他身后那位似笑非笑的男人,那男人还挑着担子,箩里是布匹。哦,她明白了,想必这就是李家兄弟吧,和她说话的应该是李雷,挑担的就是他哥哥李霄了。

上回听紫葵说,李雷似乎喜欢她,谁知道这是真是假呀,丁香唯恐避之不及,连忙绕开他。

李雷怔了怔,心想丁香这是怎么了,以前见到他虽然话不多,但也不至于不吭一声就走啊,难道她这是在避嫌?

李雷转身追了上去,拦在丁香面前,“丁…丁香,你是不是因为你姐的事就不敢和我说话了?”

丁香只好点了点头,又绕开他赶紧走。没想到李雷又追了上来,“你别怕,这路上又没人,说几句话能怎样?”

丁香只觉好笑,心想你身后的哥哥难道不是人,何况她可没话跟他说。

“丁香,其实我想说…我…我打算…”李雷抓耳挠腮的,说不出口。

这时他哥哥李霄挑着担走了过来,笑道:“丁香姑娘,我弟弟已经和我爹娘商量过了,想托媒人去你家提亲。我下个月就要成亲了,一年之内不能有两门婚事,所以你耐心等着,今年年底订亲,来年就可以选个好日子成亲了。”

什么?订亲?成亲?丁香一个脑袋两个大,他们这么自作主张经过她同意了么,她可不想这么早嫁人,更不想嫁给眼前这位陌生的李雷。虽然他长着小圆脸,笑嘻嘻的还挺可爱,可她完全无感啊。

“你可千万不要托媒人去我家提亲,去了我也不会同意!对…对不起啊。”丁香说完就逃。

李雷一脸的惊愕,转身看着丁香远去的背影,有些惊慌失措地说:“哥,她…她为啥不同意啊?”

李雷一直以为,自己的心意丁香懂,丁香也意属于他。丁香虽然嘴上没说过,但每回对他说话时的柔声细语,还有那微微带笑的眼神,他觉得自己的感觉不会有错。

可是刚才,丁香的神情与眼睛怎么变得那么陌生,见了他丝毫没有多瞧一眼,还动不动就想跑。

李霄拍着李雷的肩膀说:“大概是她姐的事影响太大,很多人嘲笑讥讽她家,她受了惊不敢理会你了。”

李雷觉得也只有这样能解释得通了,他忽然从箩里拿出一块大花布就追了上去。他哥惊道:“你干嘛,这布贵着呢!”

“哥你别小气嘛!”李雷说着就猛追上去。

李霄心疼地直呼,“喂,她还不是你的婆娘呢,你个败家子!”

丁香本是一路小跑,听见后面有动静,回头一瞧,见李雷竟然一阵风似的追上来,吓得她更是没命地跑。

她再快也跑不过李雷,李雷还是拦在了她的前面,气喘吁吁地说:“丁香,你跑这么快干嘛,我又不是老虎能吃了你。这块花布可好看了,你拿去做身新衣裳过年穿吧。”

李雷把布塞进丁香的手里,丁香忙把布往李雷身上一撂,“我不要,我不能凭白无故收你东西。”

“这怎么叫凭白无故呢,这是我对你…对你的心意。”李雷已经面红耳赤了,又把布往丁香手里塞。

“可我对你从来无意!男女不可私相授受,我也不会接受你的心意,这布我自然不能收。”丁香再次把布交给李雷,走了。

从…来…无…意?李雷默念着这四个字,心情一下跌到谷底,没再追上去。

他哥终于挑担跟了过来,见李雷这布没有送出去,他倒是很开心。“弟弟,这块布二十文一尺可是最贵的一种了,差不多五尺那就是一百文钱,要是带上这块布再买两斤糖和两斤肉拿去提亲,可算是十分体面的,她爹娘准会答应。你这样送给她,多不值当啊。”

李雷将布往箩里一扔,“那我还提不提亲啊,她说对我…从来无意。”

“人家姑娘的话你哪能全信,她说无意就是有意,难不成你还指望她说,‘李雷,你是我的意中人’?这世上哪有这样不害羞的姑娘,你只要把她们的话反着听就是了。再者,只要她爹娘同意,你也不必管她无意还是有意了。走吧,咱们去凉丰镇试试,看有没有人要买布。”

李雷不同意他哥的说法,他觉得丁香变了,她整个人从对他说话的态度到神情全都变了,即便以前对他有那么一点意思,现在也荡然无存了。不过,他还是要托人去提亲的,他不会就此放弃。

丁香这一路走回家,已经是灰头土脸了。她将红枣放下,何氏便喊她泡两杯茶给魏家叔侄喝。

丁香并没把李雷的事放在心上,只是还没想到能挣钱的法子她有些着急。她先端出一杯给魏矮子,再端出一杯送到魏大山的面前。因是刚烧的水泡的茶,有些烫,魏大山并未接茶杯,而是瞧了丁香一眼,带着笑意说道:“要不你给我吹吹吧,凉了我再喝。”

丁香一愣,这人真是奇了,喝个茶还要她帮着吹凉,这是什么道理,她又不是他的奴婢。她将茶杯往地上一放,说:“这风一吹,一会儿就凉了,本姑娘又不是奉茶仆人。”

丁香说完就走,魏大山哑然,上回见了她,她还话多着呢,好奇心也挺强,问东问西的,性子瞧着也挺爽快,怎么这会子变得这么刻薄了?

他本是觉得干活无聊,想让丁香在旁吹着热茶,即便她不说话,他看着也觉得解闷,没想到被丁香这般抢白了一阵,让他难堪。这丫头不会是有什么烦心事吧,难道在镇上遭到陌生男子的调戏了?

何氏怕魏大山生气,赶紧圆场,“我家二丫头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这样,不太懂礼貌,你可别见怪啊。”

“不会,是我冒犯了。”魏大山掩饰着内心的尴尬。

“噗。”魏矮子笑得一口茶喷了出来,他见侄子搭讪不成反被抢白,他能不笑么。

魏大山知道他叔叔在笑什么,他才懒得理会呢,一心低头干活。直到他真的觉得渴了,才想起那杯茶来,他从地上将茶端起来慢慢品着,温热的茶喝着就是舒服。

他正享受着丁香给他泡的茶,发现丁香又出屋了。只见她在柴堆里找啊找,然后抽出一根发黄的竹子,最后又将竹子给扔了。

丁香想明白了,自己能想到的挣钱办法人家也早想到了,而且这里的人比她会做的事还要多,譬如做衣服做鞋和各种绣花的活。她只有利用自己懂的知识才能在这些古人里脱颖而出,她倒是想开个书院当教书先生,可是这样对村民们来说就太邪乎了,毕竟真正的丁香可是大字不识一个。

她想到自己会吹笛子和萧,她可以去县里玩个几日,说是找师傅教的,然后回来看有没有人愿意跟她学,特别是镇上有几户家境不错的,指不定人家的姑娘愿意学呢。

越是家境好的人家,越希望女儿能嫁到更好的人家去,要是会吹笛子或萧,也算是嫁到好人家的一道筹码。这只是丁香自己的想法,还有待摸索,她相信自己总能找出一条适合自己的路,所以就在柴堆里找竹子,可是这些竹子太老了,看来还是得花钱买才行。

丁香来到何氏面前,甜笑着说:“娘,我明日去一趟县里好不好?”

“什么?”何氏咋呼了起来,“你去县里干嘛,我长这么大也只去过县里一回,从早上天还没亮就出发,到傍晚才能到,晚上还得在县里住一夜呢。哪怕最小最破的客栈都要十五文钱一夜,哎哟,死贵死贵的。对了,你这丫头到底闹啥,好好在家里干活,别想东想西的,竟然想到县里去玩,你这心真是越来越大了!”

丁香还没说要干嘛何氏就扯了这么多,她可不敢说是去县里买笛子和萧,不敢说要找师傅教她学,更不敢说是借这个由头去县里瞧瞧热闹。要是说真话还不知怎么挨骂呢。

忽然,她得了一个哄骗何氏的好主意。

她见魏家叔侄都在,就把何氏拉进屋里。魏大山斜眼一瞅,这姑娘怎么神神叨叨的。

第十九章 多管闲事

何氏被丁香这番举动搞懵了,“二丫头,你这是要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