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在小巷里第一次握了舒眉的手后,江澈几乎一整夜都在反复温习那只手留给他的感觉。

那只纤纤玉手,柔软如丝,光滑如绸——那份好柔软、好凉滑的丝绸感觉,一直在他心底拂过来拂过去。在此之前,他还从来没有触碰过女性的手。无论是凝脂般的圆润手背,还是葱白似的修长手指,都让他深深地迷恋。

这一夜,在月色星光下的秦淮河,江澈终于又握上了舒眉丝绸般柔软凉滑的玉手。他舍不得松开,珍惜地摩娑了片刻,又情不自禁地举到唇边,轻轻印下了一个吻。一吻之后,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他抬起头看着她有些赧然地一笑,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他那个无比珍惜的吻;还有那双无比温柔的眼睛,让舒眉的一颗心宛如冰激淋般融化似的变得又软又甜。因为她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不仅喜欢她,而且还是那种视她如拱璧般的珍爱。

江澈把小船重新摇回夫子庙的码头时,已经差不多晚上十点钟了。他从头到脚一身湿,需要赶紧洗澡换掉湿衣服。

因为江澈经常会入住中央饭店,所以车后尾厢里长期备着一套换洗衣物方便他随时入住。这会儿需要洗个热水澡驱寒更衣,他自然是直接开车去了中央饭店。舒眉也跟着他去了饭店,因为他们俩的谈话还没有结束呢。

依然要了那间熟悉的客房,江澈进浴室匆匆冲了一个热水澡,很快就裹着浴袍出来了。在沙发上坐下后,继续接受舒眉不解的盘问。

“傻瓜,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配不上我呢?”

“因为…我说得好听是个会长,说得不好听就是一个打手了。而你在颐和路公馆区出入,有很多机会认识那些体面尊贵的上等人,那一个不比我强呢?所以,我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另外…”

迟疑了一下,江澈不知道是否要继续说下去。舒眉看出他还有苦衷,一迭声地催促说:“另外什么?赶紧说,不准再藏着掖着,否则你的五行就要缺我了!”

最后那句俏皮话江澈听得似懂非懂,若有所思地问:“对了,一直以来你说的那些奇怪的让人听不懂的话,是不是你们那个年代的语言啊?”

“是啊,算你聪明。我生活的年代是网络时代,有很多网络流行语融入了日常生活用语中。所以我有些话你经常听不懂,就像我听不懂你说的什么砟子行啊波罗之礼啊这类黑话一样——咦,别打岔,我问你什么来着,赶紧回答。”

“好,我说。除了觉得自己配不上你外,还因为我这个打打杀杀的职业,给不了你一份安宁的生活,我怕你会被我连累。”

“我会被连累?怎么样被连累?”

一怔之后,舒眉到底不是一个笨人,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问得直截了当:“你的意思是,你这个职业容易树敌,你怕你的敌人会通过伤害我来报复你。”

江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没错,我就是担心这一点。如果你因为我受到伤害,那我宁愿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舒眉冰雪聪明,忽然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问:“对了,那一次,我去金鑫保安会找你时,你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冷声冷语赶我走,是不是因为你遇上什么了麻烦,不想连累我的缘故?所以故意装得跟我恩断义绝的样子?”

江澈无奈地点点头:“是的。”

事已至此,江澈决定对舒眉说真话了。

终于明白了舒眉在自己的生命中将是何其重要也绝不会缺席的角色后,江澈知道继续对她隐瞒一些事已然不可行。既然命中注定她是自己的未来老婆和孩子他妈,他必须要让她知道和他在一起可能要面临的种种危险,提高警惕心理,才能避免将来出状况时应对不得当。

于是,江澈对舒眉大致讲述了一遍当时自己的处境。因为李星南与金桂的私情败露,他是怎样面临着被李保山猜忌与剪除的风险。而李保山又是怎样利用她的安危作要挟,与他达成了继续维持和平共处的局面。

舒眉听得又惊又怒,没好声气地骂:“我说那天李保山怎么没事没啥地就突然请我去吃饭,敢情是要利用我来威胁你呀!这个老奸巨滑的家伙,真是太坏了!真想反弹他十五斤诅咒。”

顿了顿,她又接着骂李星南:“还有李星南那个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玩女人玩到朋友妻头上去了。李保山一定是坏事做得太多了,所以才摊上这么一个坑爹系的高材生儿子——简直专业坑爹二十年啊!活该。”

骂完了李保山父子后,舒眉又担忧地问:“那个李保山的保证有效吗?他真的不会对我们怎么样吗?”

“有效,因为现在我对他来说还很有利用价值,所以暂时来说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目前你的处境也没什么危险了,放心吧?”

“这么说,我可以安心睡觉了?”

“当然。呀,都这么晚了。你是不是困了想睡了?等一会儿,我换好衣服后开车送你回去休息。”

江澈进浴室换衣服时,舒眉从沙发上站起来。她走到那张大铜床旁,在床沿上坐下。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在柔软的被褥上摸了摸,边摸边想:当初时空隧道就把我转送到这里,现在却一点异样都没有。也不知道时空大神究竟是怎么安排这条隧道的开关程序的?很明显他不会轻易打开它,偏偏偶尔开一次就被我给赶上了。这运气,我是不是应该去买彩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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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眉怔怔出神时,江澈已经动作利落地换好衣服出来了。一见到她坐在床上,他马上就联想起了初见她的情形。下意识地询问道:“对了,你到底是怎么穿越时空来到民国的?我知道你说过是通过一条时空隧道,可你又是在哪儿遇上这个隧道的呢?”

“就是在这间客房里。不过不是现在的这间,是八十年后的那间——说起来,我的这次时空之旅,改变的只是时间,而不是空间呢。”

江澈不太理解地问:“什么意思?”

“你知道吗?这家中央饭店在2015年的时候,依然是南京城里很有名气的一家饭店。我从北京来南京旅游就住进了中央饭店,并且住的也是二楼的这个房间。时空隧道转移我的时候,时间倒流了近八十年,但空间并没有发生变化,我依然在这家饭店的这个房间里。所以说改变的只是时间而非空间。”

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后,江澈又问道:“那么来到民国之前,你在21世纪又是干什么的?看你的年纪应该也还是女学生吧?”

“没错,其实我编造的身世不完全是假的,我是北平城的女学生和富商之女这两条绝对是真的。只不过,那是八十年后的事了——我是21世纪北京城的女大学生,我爸也是21世纪北京城的富商。所以,我们父女俩在眼下的北平城中,是无论如何查不到相关资料与信息的。”

“怎么北平在21世纪又改成北京了吗?”

北平这个名称最初源于明洪武年间,朱元璋将元大都易名为北平府。至明永乐年间,明成祖朱棣迁都北平后,将其改名北京,与旧都南京相对应。到了民国时期,国民政府又将北京改回北平,并设立北平特别市。所以听到北平又变成北京后,江澈还以为这座城市再一次遭遇名称更换了。

“不是21世纪改的,早在1949年就改了。”

江澈继续好奇地询问:“那么,你这个21世纪的北京女学生,到底是怎么穿越时空来到20世纪三十年代的南京的?能不能说得更具体一点?”

“这个,就要从我老爸的再婚说起了。”

郁闷地叹了一口气后,舒眉尽量简略地对江澈说了一遍2015年四月一日那天发生的事。

自己是如何与老爸闹了别扭并离家出走;又是如何在入住南京中央饭店后遇上了意外访客;再是如何与江明石谈得不欢而散;最后是如何沐浴出来找手机时误堕时空隧道,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来到了20世纪三十年代的南京城。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几个月了,舒眉想起来还是有些忿忿然:“你知道吗?我穿越过来的那天居然是愚人节。简直像老天爷在跟我开玩笑。真是把我给整惨了!”

江澈听不明白地问:“愚人节,这是什么意思啊?”

“那是一个西方国家的节日。在每年的四月一号,人们可以用各种方式互相愚弄,所以叫愚人节。我就在这一天被突然时空隧道发配到民国来了,你说像不像是老天爷在捉弄我?”

“像。”点点头后,江澈又小声补充说:“不过,虽然像是老天爷在捉弄你,我却很想感谢他——因为这样我才能够遇见你。”

舒眉娇嗔地瞪了他一眼:“你还说,没准就是因为想要成全你,所以我才会沦落到民国来的。江澈你真能耐啊!别人是倾城之恋,你却是倾时空之恋。”

满足地一笑后,江澈又若有所憾地说:“那天你为什么不和咱们的儿子多说几句话呢?比如问一问他是怎么去的美国?是不是找了洋媳妇?生了几个孩子?还有,我们俩活到了多少岁?有没有白头偕老?这些如果都问清楚了该多好啊!”

“喂,这个你可真不能怨我。就像当时我告诉你我是你的未来老婆和孩子他妈,你却把我当成疯子一样。七十八岁的儿子跑来找我这个才二十岁的妈时,我也毫不犹豫地就把他当成了疯子一个,哪里会想和疯子多说话呀!”

见到舒眉不悦地嘟起了樱唇,江澈赶紧认错道:“是是是,不能怨你。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

舒眉趁机结束这个话题,“嗯,肯虚心认错就好,你这个态度很端正。唉呀,时候真不早了,不行我得赶紧回福音堂去了。江会长,你很乐意做我的车夫哦?”

“当然,是我的荣幸。”

抓起车钥匙,江澈微笑着走在前头替舒眉拉开房门。她朝着他嫣然一笑后走出去,一走过他的身旁,脸上的笑容就立刻淡了,因为心里怀着的一份隐忧。

那份隐忧,是在舒眉之前对江澈说起江明石与自己在中央饭店的谈话时产生的。因为这一点,也使得她刻意隐去了一部分对话,并没有将谈话内容全部和盘托出告知江澈。

一边维持着笑容不变地与江澈并肩走下楼,舒眉一边在心底七上八下地想着:江澈希望我和他能白头偕老,可是江明石却说他还是一个婴儿时我就离开了——我去哪儿了?发生了什么事?这个“离开”的意思,是指死了,还是走了?我应该不会离开他们父子俩才对呀,难道是死——天啊,老天爷你行行好,别让我英年早逝行不行?我要是死了,江澈该多伤心啊!还有那天江明石带了一封江澈写的信给我,信里到底写了什么?我怎么就没接过来看一看呢?唉,真是后悔死了!这世界上有没有后悔药卖啊?如果有的话好想来十打。

朝阳鲜红的清晨,江澈从中央饭店退房离开时,心情如同这江南春好的天气一样风和日丽。只要一想到已经与舒眉彼此心心相印,未来还会结为鸳侣诞下麟儿,他唇角的笑意就像二十四番花信风吹开的繁花不绝。

不过,当江澈开车回到金鑫保安会时,九信匆匆迎上前报告的一个消息,立刻将他满脸愉悦的神色一扫而空。

“澈哥,出事了,南少爷昨晚在大华戏院被人打了。”

九信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已经听得江澈浑身一震,立即追问道:“什么?谁打的?人抓到了没有?”

“没有,对方打完就跑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晚南少爷带了一位舞女去大华戏院看电影。中途他想去上一趟厕所,结果刚进厕所就被人一闷棍打晕了。挨了打还不算,南少爷的随身财物也全被抢了,甚至连身上穿的一套西装都被剥走了,就剩了一条小裤衩给他。别提多丢人现眼了!”

虽然李星南挨打的事听起来挺解气,但是江澈却并不高兴,反而忍不住地想要发脾气,一巴掌重重拍在堂前的廊柱上。

“南少爷的几个保镖呢?都是干什么吃的,他挨打的时候他们在干吗?就没人发现不对劲吗?”

江澈简直没法不发脾气,那些保镖如此粗心大意地让李星南出了事,到头来黑锅只能是他背。他才刚刚和舒眉正式确定关系,正是你侬我侬的最最甜蜜阶段。无论如何不希望出什么事威胁到她的人身安全。

“只有一个保镖跟着南少爷去上厕所。当时戏院正放着电影,声音太大,他一点也没听到打闷棍的声音。南少爷一直没出来还以为是在蹲大号呢,后来是有人进去看见了惊得嚷嚷起来,他才知道出了事。”

顿了顿后,九信压低声音补充说:“澈哥,关于南少爷被打的事,不少人怀疑那个暗中动手的人就是你。”

江澈苦笑了一下,李星南遭人暗算,不用说当然是他的嫌疑最大。因为金桂的事,让他成了那个最有理由下黑手揍他的人。

九信忧心重重地问:“澈哥,你昨晚在哪里呀?有没有人和你在一起?能不能为你证明你没去过大华戏院或是那附近一带?如果有就最好不过了,可以帮你去跟山爷解释一下。山爷刚才已经派人来传话,让你一回来就立刻去他家见他。如果你不能澄清自己与此事无关,那恐怕就要有大-麻烦了!”

的确是这样,如果李保山不相信自己与此事无关,那么将要有大-麻烦降临。这一刻,头顶的晴空丽日,在江澈眼中仿佛变成了风雨欲来的乌云压顶,压得他整个人都有几分透不过气来。

福音堂教会小学,舒眉正在教室里上着一节国文课。满堂学生们在她的带领下,一起大声朗诵着一篇课文《御侮》。

“鸠乘鹊出,占居巢中,鹊归不得入,招其群至,共逐鸠去。”

读着读着,舒眉无意中一侧头,忽然发现窗外静静立着江澈的身影,也不知是几时来的。她有些意外又喜悦地朝着他扬眉一笑,他也回应她一个温柔的笑容,眸底却隐着一派忧虑深深。

交代了学生们继续朗诵课文后,舒眉走出教室含笑地询问江澈:“你怎么一大早就跑来找我?是不是想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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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驾车前往李保山家的路上,江澈特意绕到福音堂来见舒眉一面。他想要叮嘱她几句要紧的话,不过此时此刻,她笑靥如花地问出这个问题,让他亦不否认。他由衷地含笑点头道:“是,想你了。”

舒眉一脸古灵精怪地继续笑问:“是小想?还是中想?还是大想?——嗯,我看小到中想就差不多了,不然每天被你这样翻来覆去地想,我怕我会头晕的!”

这番话江澈虽然听得不是很懂,但舒眉那张笑盈盈的脸,以及满脸娇俏可爱的神色,都让他明白她说的应该都是甜言蜜语了。心里顿时又是甜又是苦:我无论如何不能让她有事!无论如何不能!

江澈的反应让舒眉察觉出了有异,“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怎么看起来好像忧心重重的样子!”

长长地叹口气后,江澈一边点头,一边一迭声地交代道:“舒眉,你听着,今天不要离开福音堂半步,尽量和约翰神父呆在一起。如果李保山或者金鑫商社的其他人来请你出门,一律婉言谢绝。明白了吗?”

舒眉听出了几分端倪,脸上的笑容敛尽,换上有些紧张不安的神色问:“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倒是说清楚啊!”

江澈简明扼要地对她说了一遍昨晚李星南遭人暗算的事,她自然一听就明白了:“什么?那个花花公子昨晚带着小蜜去看电影被人打了闷棍。这么说,你肯定会是他们的重点怀疑对象了。那李保山把你叫过去会不会有危险啊?他该不会让你竖着进去横着出来吧?不行,你最好别去了!”

“如果我不去,那就等于我心里有鬼,只会让李保山更加怀疑我。放心吧,李保山不会在自己家杀人的,一栋宅子要是发生过血光之灾,会给屋主一家招来噩运,他绝会不干这种事。即使他有心要做掉我,也会另外挑选时间地点。我一会儿过去,主要就是和他谈,看能不能把自己洗刷干净。”

“那我和你一起去吧,我可以当你的时间证人。昨晚从天黑到半夜,我们都一直在一起,我能证明你没去大华戏院打李星南——虽然这事挺大快人心的,如果不是你要背黑锅,我真想说一句‘干得漂亮’。”

江澈苦笑了一下:“你的话证明不了什么。因为你是我的女人,他们更愿意相信你在帮我撒谎。”

“那我也还是要去,江澈,你非带上我不可。你要是不带我去,我自己也会找过去的。”

江澈原本只是打算跑来叮嘱舒眉乖乖地在福音堂龟缩一天,等他与李保山谈过后再视情况计划下一步对策。如果形势不利于自己,那么他打算带上她尽快离开南京城,走为上策。没想到她却另有主张,坚持要陪他去见李保山。

权衡一番利弊后,江澈只得点头同意了。既然舒眉执意也要去见李保山,他亲自带着她过去,总好过她独自一人瞎摸乱闯。

李家宅邸中,李保山正面沉如水地坐在书房的书桌前,反复思索着昨晚发生的事件。

李星南就站在父亲身旁,一张脸肯定、确定以及一定的表情说:“爹,打我的人肯定就是江澈。因为除了他不会再有别人会这样暗算我。一会儿他来了,您连问都不用问,直接撤他的职、轰他走,然后再派一帮人埋伏在半路上灭了他。否则还真是反了他了,连本少爷都敢打——他不过是我们李家养的一条狗,还敢咬起主人来了!”

李保山沉吟着说:“江澈答应过我,不会再追究你与金桂有染的事。他一向言出必行,不是出尔反尔的人。况且,他还要考虑舒眉的安危,应该不会做出这么鲁莽的事才对呀!”

“哼,答应了又怎么样,不过是口头上一句轻飘飘的话,随时可以反悔。而且爹您只不过是用一个女人牵制他而已,这天底下的漂亮女人多得是,也许江澈已经变了心,不喜欢舒眉了呢?那样他就大可以不用管她的死活来对付我了!”

李星南的话音才刚落,书房门就被敲响了,门外同时传来了舒眉娇娇糯糯的声音:“Uncle,我是阿眉,能进来吗?”

意想不到的来客,让李保山父子都双双一怔。怔过后,李保山亲自过去打开房门。

看着双双立在门口的舒眉与江澈,他一派貌似亲热地笑道:“唉呀,阿眉来了。今天你怎么有空和阿澈一起过来看安可呀?”

“Uncle,因为好久不见,十分想念嘛!另外,也因为听说我的干哥哥昨晚被人打了,特意过来探望一下。干哥哥,你没什么大碍吧?”

舒眉一边表情自然地说着连自己都肉麻的话语,一边扮出一副关切的模样,自己都想给自己的演技点赞。李星南虽然有一肚子火气想要冲江澈撒,但是舒美人的软语温言却让他不好发作,只得努力挤出一个笑:“谢谢你,我没事了。”

“阿弥陀佛,没事就好。”

顿了顿后,舒眉故作抱怨说:“干哥哥,话说你的那些保镖真是不中用啊!怎么就让你挨了打呢?原本我和江澈昨晚也想去看电影的,不过我临时起意拉着他陪我游秦淮河去了。如果有江澈在场,说不定你这顿皮肉之苦就可以免了!”

李保山听出了舒眉在含蓄地证明江澈昨晚一直和自己在一起,没有“作案时间”。他目光犀利地看了江澈一眼,问道:“阿澈,你昨晚和阿眉去游秦淮河了?”

江澈坦然地迎视着他的目光点头说:“是的,山爷。”

李保山又用同样犀利的目光,直视着舒眉的眼睛发问:“阿眉,昨晚的秦淮河之游怎么样?好玩吗?”

同样坦然地迎视着李保山犀利的目光,舒眉微笑着说:“Uncle,可好玩呢。江澈先是带我去夫子庙的永和园吃晚饭,饭后就去泮池码头租了一条七板子,从内河划去了外河。他逞强不要船夫非要自己划船,结果一个不小心掉到了水里,变成了落汤鸡一只。嘻嘻。因为他一身湿,把船划回泮池码头后,我们就开车去了中央饭店,让他洗澡换衣服。快十一点了他才把我送回家,It as a pleasant evening。”

从舒眉的神色中看不出有任何说谎的迹象,而且她的话脉络清晰,细节丰满,也不像是编造的故事。

李保山听得已经有几分相信了。不过保险起见,他还是想追问更多的细节,于是掉过头看着江澈又问:“阿澈,你怎么回事?带着阿眉去游秦淮河,怎么自己掉到河里去了?”

一提起这事,江澈还有些禁不住地满心欢喜翻涌。他会掉下河,完全是因为舒眉承认了是他的未来老婆和孩子他妈的原因——极度的惊喜让他失控地跳起来,结果在摇晃的小船上失去平衡落了水。

尽管个中详情不能对人细说,但江澈眉梢的喜色是藏不住的,他声音里的甜蜜也满得要溢出来:“山爷…因为舒眉她…突然吓了我一大跳了。”

虽然这话说得有些吞吞吐吐,但江澈自然而然流露的喜悦与甜蜜,让李保山更加能够看出来他没有说谎。他也可以猜出来:看来,当时小两口在船上耍花枪打情骂俏了!所以江澈才会不小心落水的。

确信了江澈昨晚的行踪没有可疑后,李保山就基本可以断定了:昨晚大华戏院发生的事情,应该与江澈无关!不是他干的,也不可能是他找别人干的。他和舒眉正甜腻得紧呢,绝不会轻易做出任何对她不利的事。

一开始,听到舒眉说昨晚和江澈一起去游秦淮河时,李星南颇感意外地一怔。因为他不明白这两个一度闹僵的人怎么又出双入对了?

等到江澈回答李保山为什么会落水的问题,他神色中的那份甜蜜,甜得让空气似乎都有了蜜意,李星南除非是傻子才感觉不到。

一时间,李星南满心又是气又是妒,忍不住醋意流露地问:“阿眉,昨晚你怎么会和江澈去游秦淮河了?你们俩不是分手了吗?”

舒眉一脸甜蜜蜜的笑容,“前阵子是分手了,不过,昨晚又重新牵手了!现在,我又是他的女朋友了!”

一旁的江澈,还情不自禁地补充了一句:“以后,她还会是我的老婆和孩子他妈。”

“啊!什么?”

这两个人之间神一般的关系转折与进展,让李星南又惊又怒,气得睁大眼睛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李保山虽然乍听之下也有些微微惊讶,不过这个消息却是他喜闻乐见的,堆出满脸笑容地问道:“阿澈,怎么你和阿眉打算结婚了吗?这可是大喜事啊,定好日子了吗?阿眉是我的干女儿,如果要出嫁了,我这个安可得好好替她张罗一下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为毛过了一个春节后,留言的筒子越来越少了,是乃们都休假休懒了?还是偶写着写着写崩了?好心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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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保山很乐意看到这种好事将近的局面。因为江澈对舒眉越认真越在意,他想要控制他也就越容易。

一听到他居然就扯上结婚了,舒眉赶紧撒着娇说:“Uncle,我和江澈还在谈恋爱呢,我想先享受一下恋爱时光。结婚这种事先不着急啊——要知道结婚是女人贬值最快的一件事,结婚当天还是新娘,第二天就变成老婆了!比股市跌得还要惨!”

江澈虽然一百个想要快点把舒眉娶进门当老婆,但她不肯这么快下嫁,他也只能尊重她的意愿。一派无条件无原则的迁就口气说:“好,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全都依你。”

李星南原本还琢磨着,今天说服自家老爹彻底把江澈给收拾了。除去这个碍眼又碍事的眼中钉后,就继续接着进攻舒眉这座碉堡。他甚至还盘算着,如果这个新女性到时候还是那么难搞的话,就干脆直接霸王硬上弓。

李星南却万万没想到,江澈不仅带着舒眉过来把自己洗白了,还如此甜蜜地宣布他和她已经成了心心相印的一对。他气得简直要抓狂,还失态地嚷嚷起来。

“爹,不是吧?昨晚暗算我的人,江澈就是最大嫌疑犯。您不但不帮我教训他,还要帮他张罗婚事?”

“星南,阿澈与你挨打的事无关,你刚才没听到吗?昨天从傍晚到夜里十一点钟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和阿眉在一起吗?”

“舒眉说的话可信吗?她现在可是他的女朋友,完全有可能帮着他隐瞒真相了。”

“干哥哥,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和江澈昨晚在秦淮河雇船,码头上有那么多人看见呢?当时是七点半左右,你的电影也是那个时候开始演的吧?半个小时后你就挨了打,江澈怎么可能有时间赶过去打人呢?”

“这…江澈不是落过水吗?没准他就是划船离开了码头后,趁人不注意跳下河、游上岸,再跑来戏院暗算我。”

“拜托,那样根本来不及好吧?你的戏院在中山南路,从夫子庙过去开车都要十几二十分钟。他如果跳下河再游上岸,一身湿漉漉地在大街上跑,至少要跑上一个钟头才能到戏院吧?”

“也许他安排了心腹九信或五魁开车等在上岸处呢?那样他一上岸就可以直接坐车来戏院打我了。”

江澈淡然一笑道:“这么听起来倒是可行。只是南少爷,我的两个心腹九信和五魁,昨晚一个负责带人押送商社的一批货去了上海;一个一直在俞理事的赌坊帮忙看场子,没人有空过来帮我呢?而且我的车也一直停在永和园门口,直到我和舒眉游完秦淮河上了岸才去取车。对了,我还给了看车人一块钱小费。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去查。”

李星南悻悻然地哼了一声:“我…我一定会去查的。”

这时候,有个保镖敲门进来通报:“山爷,江会长的手下九信来了,说是有急事要马上见他。”

江澈一听,马上对李保山说:“山爷,南少爷昨晚挨了打的事,我今天早晨才知道。一听说就马上吩咐九信去查查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或线索。他这会儿急忙跑过来,应该是查到什么了,我先出去听一听吧?”

李保山摇头说:“你不用出去了,直接让九信到书房来,让我也听一听他查到了什么。”

早晨得知了李星南昨晚遭人暗算后,江澈就打发九信立刻撒出人手四处去查,看能不能查出到底是谁在暗算他。原本李保山也可以第一时间派人去查的,但是因为他先入为主地猜疑了江澈,反而把这一茬给忘了。

而九信奉命去调查前,江澈格外强调先查一遍李星南身边的新欢旧爱。李星南这个花花公子,一向惯爱在销金窟里偎红倚翠,红倌人舞女戏子都捧了不少,有时候难免与人争风吃醋闹纠纷。他猜测着会不会是这方面出了问题。

九信第一个调查的对象,自然就是李星南昨晚带去戏院的那位舞女曼云。而事情说来也凑巧,这个曼云就是李星刚从另一位阔少手里抢来的。那位阔少唐公子已经连续包了曼云一个星期的所有舞票,原本曼云这一周都应该陪他的。可是李星南出手比他更阔绰,花双倍价钱让曼云转而陪了他。气得唐公子在舞厅当场砸了一瓶威士忌,扬言一定会让李星南好看。

一查出原来李星南欠了这么一笔风流债,九信马上就如获至宝地跑来李宅通报消息。他知道这一下就能帮自家大哥洗白了!

九信把查到的线索如此这般一说后,李保山阴沉着脸挥了挥手示意他先出去,然后再瞪着儿子语重声沉声发问:“星南,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你是不是因为一个舞女和别人杠上了?”

李星南有些心虚地低下头,支吾着说:“呃…嗯…有。”

李保山抬起右手重重一拍桌子,怒不可遏地骂:“混帐东西!老子都交代过你多少遍了——少玩一点女人多干一点正事。你他妈的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呢?是不是想气死我啊!”

舒眉趁机在一旁笑吟吟地补刀:“唉呀,干哥哥,色字头上一把刀,以后你可千万要小心行事,别再招惹那些什么桃色纠纷胭脂债了。如果再因为那些欢场女子挨了打,万一打坏了哪儿,Uncle可要心疼死了。是吧Uncle?”

李保山勉强一笑:“是啊,还是你乖,比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要懂事多了!”

舒眉见好就收,并不一味穷追猛打,继续扮乖巧状:“Uncle,你现在一定有很多话想要教育干哥哥,我和江澈就不在这里碍手碍脚了。否则,干哥哥当着我们的面挨骂可就太没面子了。那我们先告辞了,你们继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