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29. 独家发表

把烟波玉送回家后,江澈接下来自然是驾车将舒眉送回福音堂。 车窗外的天□□雨,乌云阴沉沉地压在半空中,却不及他眉间的阴郁之色更沉。

半路上,舒眉忽然想起来询问:“对了,江澈,当初雪玉和周鼎光那件桃色新闻曝光,你说是李保山和那位新处长黄勋一手炮制的结果。也就是说黄勋应该很清楚吴仁义在暗中算计李保山的事,所以才会和他联手合作既让姓吴的丢了脸,又让姓周的垮了台。那你是不是可以找他说一说这个案情真相呢?”

这一点江澈其实早就想到了,他苦笑着摇头说:“不行,因为黄勋很明显不打算插手这件事。他虽然很清楚山爷和吴仁义之间的暗战,却在案发后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管。只是昨晚来向南少爷表示了一下哀悼之意,完全是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你说,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这人怎么这样啊!好歹李保山也帮他当上了代理处长,就这么枉死了都不管吗?”

江澈若有所思地缓缓说:“记得山爷曾经说过,黄勋此人天性凉薄,没有人情味,所以他一开始并不想扶持他当处长。只是后来周鼎光被吴仁义用美人计俘虏了,他没有别的选择才捧黄勋上位。看来还是捧错了。当然,也或许在黄勋看来,山爷虽然助他成功上位,但他这么做的主要原因还是想要打击吴仁义。所以他也并不在意这个人情。最重要的一点是山爷已经死了,金鑫商社已经被吴仁义操控在手,他又何必为了一个死人而去得罪一个大权在握的掌权者呢?”

的确如江澈所想,黄勋对于李保山的横死虽然也猜出了必定另有隐情,但人既然都已经死了,他也就懒得再为一个死人费心费力。而且在黄勋看来,吴仁义既然有能力在这场权力角逐中胜出,那就说明他有本事。而李保山一时不慎送了命,则是他的无能。

所以黄勋不打算过问此案,只是走过场去李家给李保山上了三炷香拜祭一番。当时吴仁义也在,因为老爹死后李星南视吴仁义为主心骨,李保山的后事特意找他帮忙料理。

黄勋临出门时,吴仁义殷勤地一路相送到大门口,还特别说:“黄处长新官上任后,吴某人因为琐事缠身,一直没有给您道喜。真是太失礼了!回头一定备份厚礼送去府上,还请黄处长一定要给个面子收下才行啊!”

有了吴仁义这番话,以及他次日就派人送上门的一份相当丰厚的厚礼,黄勋自然是更加懒得追究李保山离奇丧命一案了。

这件案子上吴仁义已经一手遮天。舒眉对此只能无可奈何地继续叹气。没办法,谁让民国时代的法证实在太不给力,只能是吴仁义怎么说警方就怎么听。如果这桩案件发生在21世纪,先进的法证科学可以准确鉴定出杀人的子弹是出自哪把枪,血迹鉴证专家还可以根据现场飞溅喷洒的血迹来还原案发现场经过,才不会任由他信口雌黄指鹿为马呢。

在福音堂门口停住福特车后,江澈一边下车陪着舒眉走进大门,一边千叮咛万嘱咐她这阵子千万不要独自一人外出,因为目前的形势实在不太好。吴仁义连李保山都敢动手杀的话,估计就没有他不敢做的事了。而福音堂作为美国神父布道的地方,舒眉呆着会比较安全,一般人轻易不敢进来这里滋扰生事。

舒眉也十分明了地叹着气说:“原本我还不太喜欢李保山这个人,可是他这一死,才发现他其实有他的好处了。至少有他在的话,李星南就不敢乱来。现在他死了,李星南当了老大,江澈你以后一定没好日子过了。还有,他肯定又要继续打我的主意了。真是烦躁啊!”

江澈何止不清楚这一点呢。李星南一向看他不顺眼,只是碍于李保山的面子不能把他怎么样。现在老头子一死,他坐上了金鑫商社一把手的位子,还不趁机狠狠打压他一番出口恶气才怪呢。而吴仁义肯定也会趁机煽风点火,煽动李星南来对付他——这样的借刀杀人,对吴仁义来说是再得心应手不过的事情。

处境如此不妙,令江澈无法不忧心仲仲。他担忧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舒眉的安全。因为李星南一直在打她的主意,刚才披麻带孝地在灵堂上为老头子守灵之际,还不忘色迷迷地一直偷瞟她。等到丧事一办事,还不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下流勾当来。如果自己不能保护好舒眉,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思来想去一番后,满怀危机感的江澈一走出福音堂的大门,就果断地跳上车,直接驱车去了新安帮忠义堂找郑安。

江澈刚刚离开了福音堂不过几分钟,另一辆汽车在教堂大门外缓缓停住。一身白衣黑裤的关野信从车里跳下来,步伐矫健地进了门。

在教职员办公室里关野信找到舒眉,举起手中的一块白绢手帕含笑问道:“今天我去洗车时,在副驾驶座下面发现了这块手帕,应该是你掉的吧?”

“是啊,这是我的手帕。我还以为掉在了天香楼呢,原来是掉在你车上了。还要你专程给我送回来,真是给你添麻烦了。谢谢啊。”

舒眉前两天坐关野信的车一起去天香楼为烟波玉解围,不小心把手帕掉在车上没有发觉。而关野信也是直到这天去洗车时才发现。因为这些天只有舒眉坐过他的车,所以想也不用想一定是她的东西,特意找来福音堂物归原主。

“对了,上回你帮了玉姑娘的大忙,她还跟我说几时要请你吃顿饭以示答谢。你最近有空吗?”

“有空是有空,不过只是举手之劳的事,不用请吃饭这么客气了。”

“不是我要请你,是玉姑娘坚持要请你,你就赏个脸吧。当然,如果你嫌弃她是烟花女子,不愿意和她一起吃饭就算了。”

舒眉故意这么说,让关野信赶紧声明:“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了。风尘中亦有奇女子,何况秦淮风月一向格调甚高,譬如秦淮八艳不仅姿色过人且都气节不凡。这位玉姑娘虽然是风月出身,但我看她也不像一般的庸脂俗粉,所以绝不敢轻慢了。”

“嗯,算你有眼光。既然这样就别再推三阻四了,玉姑娘既然要请你吃饭,你如果有时间就赏脸光临一下吧。”

“好吧,既然却之不恭,那么这个星期天我可以安排时间赴宴。”

“那我回头再问一下玉姑娘,看她星期天有没有空。如果她没问题,我再给你打电话确定一下啊。”

迟疑了一下后,关野信问:“她请我吃饭,你会不会来?”

“我…到时候要看情况吧,如果江澈有空陪我,我就去一趟。如果他没空,那就只能算了。”

因为江澈要求舒眉近期在没有他陪同的情况下不要单独外出,所以舒眉如是回答。但是听在不明就里的关野信耳中,却只当他俩好得形影不离难舍难分,在没有另一人陪同的情况下就哪里都不去。一时间满腹心酸难耐,勉强一笑道:“是吗?那就不强求了。”

不过顿了顿后,关野信一脸诚恳地说:“只是,如果你不能来,我一个人和玉姑娘吃饭恐怕不太好。她前段时间刚上过报纸,认识她的人实在太多了。如果只有我和她一起共进晚餐,我怕会被人当成日本外交官在中国召妓。所以,如果你无法成行,玉姑娘这顿饭我就只能好意心领了。”

关野信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舒眉想了想说:“那我和江澈商量一下,即使他没有空,我也尽量争取来吧。”

舒眉这番话让关野信听得有些疑惑地询问:“什么意思啊?难道他没有空也不准你来吗?我知道中国男人对女人一向有着很强的控制欲。要求她们三从四德什么的,越听话越好。难道他也…”

“不是不是,江澈绝对没有要控制我的意思。就算是,我也不是那种乖乖听话的小白兔了。只是…”

舒眉迟疑了一下没有接着往下说,因为接下来的解释太多太复杂,除了费唇舌外,她还要考虑江澈是否愿意被一个日本人知道他的处境艰难。考虑的结果是肯定不愿意的,而且也不难预料关野信的反应肯定是一脸“早就知道会这样”“你和他在一起肯定会有麻烦了”之类的神情。

所以,她最终只是含糊的一语带过:“他只是太紧张我的缘故,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看好我。”

舒眉的话岔开了关野信的思路,他心里的疑惑顿时被酸涩取代了——整颗心酸酸涩涩得像塞了一把青梅似的难受。其实,江澈待她这般如珠似宝的重视,他也完全可以做到了,只是他并没有得到这样的机会…

84|29. 独家发表

江澈来到新安帮忠义堂时,郑安一见到他沉郁的神色,再联想到目前南京城闹得最沸腾的金鑫商社总社办公楼血案,就立刻明了地招呼他去更为隐蔽的后堂谈话。

在后堂,郑安劈面就问:“江老弟,李保山的死,是不是和俞大维没有关系?”

江澈点点头后,郑安又说:“听说在案发现场的几个当事人,除了俞大维就是吴仁义。如果和俞大维没关系,那就肯定和吴仁义有关系了。是他杀了李保山对吗?”

江澈由衷地叹了一口长气道:“郑大哥,还是你法眼如炬。”

“不是我法眼如炬,而是烟霞那件事分明就是有人在故意挑拨你和李保山的关系,好从中渔翁得利。俞大维是个众所皆知的粗人,这种弯弯肠子他没有。吴仁义那个家伙却要鬼得多,所以我猜出他一定才是那个捣鬼者。而如果是他在暗中捣鬼的话,李保山叫去训斥的人肯定就是他了。既然是他在挨训,当然也只能是他恼羞成怒拔枪杀人。俞大维应该只是不巧送上门成了垫背的,对吧?”

“对,郑大哥,跟你说话真是省事,我也是这样猜的。一定是吴仁义杀了山爷,再把俞大维推出去当替死鬼。可是我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他才是凶手,而且他已经让警方相信了他的口供。尤其是李星南也完全信任他,却视我为眼中钉。所以我什么也做不了。”

“李星南一向当你是眼中钉,以前他老头子在世时还能钳制他几分,让他不好跟你太较劲。现在李保山一死,你在金鑫商社恐怕要没有立足之地了。你今天来找我,是不是愿意转投我们新安帮?”

“我确有此意,就是不知贵帮是否改变了主意?”

郑安拍着江澈的肩膀说:“江老弟,放心吧,只要你愿意来,我们新安帮随时欢迎。走吧,我们现在就一起去总堂见郭帮主好了。”

李保山的葬礼结束后,在金鑫商社烟土总行的会议室里,理事会的主要成员举行了一次会议。

金鑫商社总社的办公楼虽然已经解除了封锁,但是一个刚刚死过那么多人的地方,委实有些阴气森森的。实在不适宜再继续做总社,目前正在另寻新的办公地址。在那之前,烟土总行的办公室便暂时先充当总社了。

李星南以新任理事长的身份高踞首席,吴仁义和陈奎分别一左一右地坐在他身边,江澈则坐在陈奎下首的位置。这次会议的主题只围绕着一点——江澈想要离开金鑫商社保安会的事。

李星南拍着桌子咆哮不已:“江澈,你真是做得出来啊!我爹的尸骨未寒,你居然就提出要走,真是连养条狗恐怕都比养你要强。”

江澈不冷不热地回敬道:“如果山爷还在世,我绝不会提一个‘走’字。可是他老人家已经仙逝,而南少爷你平时又一向看我不顺眼。所以我觉得自己还是自觉一点得好,就别留在这里给你添堵了。”

“这…”

李星南被他堵得一窒后,继续拍着桌子咆哮:“没错,江澈,我的确是一直看你不顺眼,但是这也不意味着你可以说走就走。我才刚刚上任你就搬来新安帮的郭帮主出面想要毁约走人,当我年纪轻好欺负吗?”

“不敢,原因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南少爷你凭心而论,难道又想看到我整天在你眼前晃来晃去吗?你其实早就想撤了我这个保安会长的职,只是山爷一直不同意罢了。现在我主动请辞,岂不是正合你意吗?”

李星南脱口而出:“哼,你请辞能合我哪门子的意呀,本少爷撤了你那才叫称心如意呢。”

“南少爷如果一定要这样痛快一下,那就对外宣称我是被你赶走的吧。我反正不在乎这些虚架子,只要南少爷你觉得有面子就行了。”

李星南在口头上讨不到便宜,气咻咻地掉过视线看着吴仁义说:“吴叔,你说这件事怎么办?”

沉吟片刻后,吴仁义作叹息状说:“既然江澈坚决要走,咱们留得住人也留不住心。到底宾主一场,看在他曾经为金鑫出过那么多力的份上,南少爷你就大人大量一点,放他走好了。”

吴仁义一番话,让李星南意想不到地一呆:“啊,你同意放他走?”

早在守灵期间,李星南见过舒眉一身白裙清丽脱俗的仙女范儿后,就已经按捺不住地对吴仁义提过自己想要除掉江澈“接收”舒眉的打算。

“吴叔,你知道我一直都很讨厌江澈这个人。以前我爹在我不能把他怎么样,现在老头子都躺进棺材了,金鑫商社轮到我当家作主说了算,我想撸了他保安会会长的头衔,应该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吧?”

对于李星南如此狂妄自大的话,吴仁义一脸“那还用说的表情”加以肯定:“那是自然的,南少爷你现在是龙头老大,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撤掉一个手下的职务这种小事,全凭你一句话。”

吴仁义自然是极力鼓动李星南去刁难江澈了,因为他知道江澈不相信他,也知道江澈作为知情人不难猜出案发当晚的真相。尽管江澈因为没有证据不能把他怎么样,但是对于这样的知情人,如果有杀的机会他当然还是想杀的。尤其是现放着李星南这么一个人可堪借刀杀人,他会不利用才怪呢。

李星南听得愈发得意,甚至还没心没肺地说:“虽然我爹不在了挺让人伤心的,不过,这种可以自己当家作主的感觉真是爽啊!”

这话连吴仁义都听得忍不住暗中叹了一口气:我虽然一直膝下无子,有时候也担心晚景凄凉。但是如果摊上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倒真不如没有来得干净了!

得意过后,李星南继续往下说:“吴叔,我不光是想撤江澈的职,我还想要他的命。因为只要他死了,舒眉就是我的了。他一日不死,我就一日沾不到美人的边。你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尽快做掉他吗?”

吴仁义也很想让江澈死,但是这个烫手山芋他已经拿定主意要扔给李星南,所以故作为难地说:“这个…不是那么容易呢。江澈的身手有多好你也是知道的,等闲五六个刀手都近不了他的身。”

李星南不以为然地说:“用刀太费劲就用枪嘛!你看我爹身边有四个保镖,个个都是耍刀的高手,结果怎么样?俞大维带两个手下一通乱枪扫射,还不是就马上完蛋了。枪用来杀人真是比刀要有效率得多,不是吗?”

话虽如此,但吴仁义知道对付江澈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那晚他和吴才能双枪齐发射杀七个人,完全是杀得出其不意的缘故,在场的保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要防范他俩。而江澈已经对他们心存警惕,想要杀他就更难了。

不过,吴仁义还是鼓励李星南这么做。反正有这个二世祖在前面冲锋陷阵,他只要躲在后头看热闹,何乐而不为呢?

“嗯,南少爷你这个主意极好,我觉得可行。”

因为吴仁义也觉得计划可行,所以李星南已经在准备刺杀江澈的行动了。没想到这个时候,江澈居然提出了要离开金鑫保安会改投新安帮。如果他变成了新安帮的新任堂主,想要动他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到时候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的,真要和新安帮杠上了对金鑫商社可没什么好处。

所以李星南坚决不愿放人,甚至还横下一条心想:大不了就和那个郭帮主翻脸,怕他作甚。

李星南这种毛头小伙做事只凭性子来,才不考虑整件事的利弊。如果是李保山,肯定要权衡一下与新安帮失和会产生什么样的麻烦,有没有必要陷入这样的麻烦。可是李星南就不管那么多,一副老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狂妄架势。他自以为吴仁义一定也会支持他,却没想到他居然会表态放人,一时间很有些发怔。

吴仁义会做出这样的表态,自然是有他的原因。

江澈要离开金鑫商社,另外投入新安帮旗下,这个也并不是吴仁义想要看到的局面。但是他坚持要走,新安帮帮主郭老大也亲自出面托人来说合,强留已经很难留得住人了。所以他转念一想后,干脆做出一副大方大度的姿态表示同意。

用眼神制止了李星南打算发飚的行动后,吴仁义又继续和颜悦色地往下说:“不过阿澈,你也不能说走就走,搁下保安会那一摊子谁管啊?这样吧,你辛苦一下再多留上十天半个月。把手头上该处理的事处理一下,再把相关事务移交一下,让我们也有时间找人来接手。这样应该没问题吧?”

会议进行了这么久,陈奎一直闷坐着不吭声,直到这一刻方才叹气道:“是啊,阿澈,如果你坚决要走,自然没人能留得住你。不过,好歹看在山爷往日待你的情分上,把保安会的事情交代好了再走吧。”

这话让江澈不好推辞,沉吟片刻后点头道:“当然,就算我要走,也理应办好了交接手续再走。绝不会丢一个烂摊子给商社的。”

85|29. 独家发表

吴仁义会做出这样的表态,自然是有他的原因。

江澈要离开金鑫商社,另外投入新安帮旗下,这个也并不是吴仁义想要看到的局面。但是他坚持要走,新安帮帮主郭老大也亲自出面托人来说合,强留已经很难留得住人了。所以他转念一想后,干脆做出一副大方大度的姿态表示同意。

用眼神制止了李星南打算发飚的行动后,吴仁义又继续和颜悦色地往下说:“不过阿澈,你也不能说走就走,搁下保安会那一摊子谁管啊?这样吧,你辛苦一下再多留上十天半个月。把手头上该处理的事处理一下,再把相关事务移交一下,让我们也有时间找人来接手。这样应该没问题吧?”

会议进行了这么久,陈奎一直闷坐着不吭声,直到这一刻方才叹气道:“是啊,阿澈,如果你坚决要走,自然没人能留得住你。不过,好歹看在山爷往日待你的情分上,把保安会的事情交代好了再走吧。”

这话让江澈不好推辞,沉吟片刻后点头道:“当然,就算我要走,也理应办好了交接手续再走。绝不会丢一个烂摊子给商社的。”

会议结束后,江澈头一个大步流星地走出会议室。接下去,是老态毕露的陈奎慢慢踱了出去。

等到他们俩都走了,李星南才冲着吴仁义劈头盖脸地问:“吴叔,你刚才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同意放江澈走。他一走走到新安帮那头去了,我再想杀他就是跟新安帮过不去,就不好动手了。”

“南少爷,稍安勿躁。江澈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正式加盟新安帮,我不是多留了他十天半个月吗?所以,你还有时间做你想做的事了。”

李星南反应过来了,“哦”了一声道:“吴叔,你这是缓兵之计是吧?”

“对。而且我们答应了放江澈走,他会觉得我们忌惮新安帮的势力,不敢太难为他。所以,也能让他稍微放松一下,不至于警惕心太强。这样的话,南少爷你派人去杀他时也就更有胜算了。”

李星南完全明白了,他拍了拍吴仁义的肩膀,再竖起一根大拇指由衷地赞道:“姜果然是老的辣。吴叔,你想得太周全了。”

吴仁义趁机大表忠心地说:“山哥已经不在了,南少爷你又是刚刚接手商社这一摊子,我知道你事情多忙不过来,所以这头一桩你要办的事,自然要替你想得周全一些。”

一提起金鑫商社的这一摊子买卖,李星南就一副头痛万分的表情说:“商社的事还真是多,又多又杂,每天要签的文件都摞了一尺多高,光是看文件就看得我头晕,签文件也签得我手痛。吴叔,这样下去我会累死的,能不能让你帮忙签啊?”

吴仁义求之不得,表面上却还要扮为难状:“南少爷,金鑫商社现在可是你当家作主,文件找我帮忙签可能不太好吧?”

“吴叔,你和我爸是生死兄弟,商社这一大摊子你以前一直帮他管得很好。现在我年轻又刚上任,很多地方不懂,你就受累多帮帮我吧。大不了年底分红我给你翻倍啊!”

“南少爷言重了,既然这么说那我就帮你一把好了。只是要我签署商社文件的话,得要你先授权才行啊。毕竟你才是拍板的理事长嘛!”

“行,那我现在就授权以后金鑫商社的所有文件都由你负责审阅签字。”

“南少爷,光口头授权可不行,一定签正式的授权文件才能生效。如果你一定要委托我办事,那我就让律师行那边拟一份文件了。”

“那赶紧让他们拟,总之我不想再整天坐在办公室里看文件签文件了,烦都要烦死了。”

李星南不假思索的话,正中吴仁义的下怀,听得他唇角悄悄噙上了一丝隐秘的笑意…

离开会议室后,江澈就直接驱车去了福音堂找舒眉。听他讲述了一遍之前在会议室发生的一幕后,舒眉眨巴着一双大眼睛问:“咦,好奇怪,吴仁义居然会劝李星南放你走。他今天怎么这么好心啊?”

江澈摇头道:“他不是好心。他会这么做,是因为很清楚已经留不住我了,所以干脆扮大方装好人。不过,他那人一向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越是做出示好姿态,反而越要小心他背后捣鬼。”

“你的意思是,他表面上答应放你走,背地里却在搞什么小动作吗?”

吴仁义要求江澈在保安会多留十天半个月,明面上的原因虽然合情合理,但是江澈一向心思缜密谨慎小心,也考虑到了这段交接期会延误自己加盟新安帮,极有可能发生什么变数。但是这个理由让他无法推脱,只能先答应下来再思对策。

看着舒眉满脸紧张不安的神色,江澈不想吓着她,安慰道:“小动作他们肯定要搞的,不过你别担心,他们想要算计我没那么容易。眼下形势虽然很不好,但想来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因为我们还没结婚生孩子呢。而你既然能在八十年后的南京,遇见专程从美国回来找你的咱们的儿子,显然我在和你结婚生子前不会出事的。不是吗?”

这番话倒是让舒眉放心了不少。的确,以后的日子里,江澈还要和她结婚生子,还要独自把儿子抚养成人,还有大把岁月可活呢。目前虽然看起来处境艰难,但他的生命安全显然还是不成问题,不用太担心了。

按照约定,江澈在金鑫商社保安会多留了半个月,期间除了把手头的一些要务处理完毕,就是主要负责移交相关工作事务。而吴仁义作为代理会长前来接收了保安会。

从江澈手里接手保安会一切大小事务时,吴仁义表现得非常和气非常有礼,一而再、再而三地肯定江澈在金鑫保安会多年效力的成果。吴仁义还不止一次当着其他人的面表态,说他本人其实是很希望江澈能够继续留任会长的。只是很清楚江澈与李星南之间的过节,所以只能扼腕叹息了。

像是要为吴仁义的话作注释一般,这半个月里,李星南也经常三天两头来保安会监督移交工作。他每次来了总是各种找茬挑刺,一副不得已勉强答应放人后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出气的架势。

对此,江澈的两名心腹九信与五魁均表示不服。九信尤其气恼,背地里拍着桌子说:“澈哥,你走后我都不想在这里呆了。可惜我是少年弟子脱不了身,否则我都想和你一块去新安帮。”

五魁也同样表态:“澈哥,我不是少年弟子出身,我可以递辞呈和你一起走的。要不你带我一起去新安帮吧?”

虽然十分感激九信与五魁对自己表现出来的忠诚,但江澈对于他们的要求只是歉意地摇头道:“这个恐怕不行,我自己要转投新安帮就已经够麻烦了,如果还想带人走,李星南是无论如何不会答应。五魁,九信,要不你们先等一等,等以后有机会了再说吧。”

对于李星南一再故意来保安会找麻烦的事,江澈总是一脸漠然相待。连吵都不想和他吵,因为压根就懒得和这种人一般见识。不过,最后一次李星南来保安会无事生非地找茬时,江澈却发了脾气。因为,李星南当时说起了舒眉。

“对了江澈,你和舒眉的婚事预备得怎么样了?”

怔了怔后,江澈答得冷淡:“暂时还没有准备,年底再说吧。”

“还没准备呀!该不是出什么变数了吧?舒眉那种活泼娇俏的美人儿,可不是你这种木头疙瘩降得住的。还有,听说你从没沾过女人,还是童男子一个。真的假的?你该不是那方面不行吧?”

李星南口没遮挡的话,听得江澈脸色一沉,眼神一寒,他却还要继续色迷迷地往下说:“如果你不行,就别耽误舒美人了。不如让给本少爷享用…”

“用”字的音还没有完全发完,江澈已经霍然立起,出手如电般一把揪住了李星南的领襟,将他从椅子上一把拖起来,再重重抵在墙壁上。五指如钢箍般牢牢卡在他的脖颈处,让他顿时呼吸困难,脸色发青。

“你说什么?敢不敢再说一遍?”

江澈的面孔冷硬如生铁铸成,语气寒冽如冰雪凝成,让李星南不由自主地就打了一个寒战。这时候,一旁的吴仁义赶紧过来劝说:“江老弟,息怒息怒,南少爷只是说的玩笑话了,你千万别介意啊!”

屋里的其他几个保安会骨干也都纷纷来劝说江澈松手,江澈冷冷哼了一声后,气咻咻地撤回了五指。李星南一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一边忿忿然地破口大骂:“江澈,你仗着有了新安帮撑腰,居然敢对我动起粗来了。你给我等着,明天我再找新安帮老大好好谈一谈,看要怎么收拾你这种犯上作乱的家伙。”

对于李星南的恫吓,江澈一脸漠然地转身离去,根本就懒得多看他一眼。看着江澈走出了大门后,吴仁义与李星南对视了一眼,眼神中都透着意味深长…

86|29. 独家发表

实话实说,穿越时空来到民国后,舒眉在其他地方都适应得还不错,唯独在“大姨妈”这个问题上一直苦不堪言。

在没有卫生巾的民国时代,女性的月经期都靠月经带连着月经布吸收经血。一般女性使用的月经布,多半由旧衣物和旧毛巾折叠而成。用过后再清洗干净,以备下次使用,耐用又实惠。此外也有所谓新型月经卫生用品,被称为新改良女子卫生布,特别柔软。但价格不菲,每盒一元,每打十元,抵得上普通百姓人家半个月的开支了,如此高档的日常用品一般人根本买不起。

舒眉第一次看到这种卫生布的价格时,几乎要吐血:不是吧?区区一个卫生布居然卖这么贵?本小姐已经够沦落了,没想到沦落值还要刷出新高——连大姨妈都快来不起了。

舒眉教一个月的书月薪才十五块,要花上三分之二的月薪才能买到一盒卫生布,这实在太不划算了。所以,她也只能向民国女子学习,准备几条柔软的毛巾来对付每月一次的生理期。

这个生理期真心不好对付啊,用惯了方便的卫生巾,现在却要学习用月经带和月经布,而且用过后还要一一清洗,这实在是苦差事一桩。想不洗都不行,因为没那么多钱一直去买新毛巾扔厕所。

用过月经带和月经布后,舒眉真是十分怀念卫生巾。现代社会那种护翼防侧漏的卫生巾,使用起来别提呵护得多周到了。而一个现代女性在民国,单凭叠成长方形的月经布想要安度经期,实在是太困难了!至少舒眉至今还没有掌握这个决窍。

之前在安乐饭店,舒眉之所以临下楼前还去上一下洗手间,就是感觉到大姨妈好像出状况了。一检查果然如此,所以才以“累了”的借口要求早点回去休息。没想到还是在副驾驶座上留下了“姨妈到此一游”的痕迹,还让江澈“饱受惊吓”。

十二岁那年加入金鑫保安会当小弟后,江澈就一直在男人圈里生活,对女性方面的生理知识完全没有了解渠道。十二岁以前,虽然他和母亲、姐姐一起生活过两三年,但是谢素蕖因为丧夫与家道中落,身心遭受了双重打击,导致月信缩减。后来日子又越过越艰难,她为了养活一对儿女总是自己忍饥挨饿,营养的极度不良更是让她才三十多岁就提前闭了经。而小江澄又还没有到来初潮的年纪,所以江澈在这方面完全就是零认知。

一场大笑过后,舒眉对江澈上了一堂女性生理卫生课,解释了一下何谓“大姨妈”。他听得一脸匪夷所思地叹道:“什么?你们女人每个月都有几天在流血,居然还不会因此失血而死,这也太神奇了吧?”

“是啊,女人就这样一种每月流血一周都不会死的逆天生物,你服不服吧?”

江澈由衷地直点头:“服,当然服。这种独门绝技想不服都不行啊!”

把舒眉送回福音堂后,江澈就直接驱车去了李保山家。

在李保山的书房中,江澈将今晚在安乐酒店偶遇雪玉和周鼎光的事简略地告诉了他。他话还没说完,李保山就已经听明白了,冷冷一笑道:“吴仁义还真是豁得出去啊!为了巴结周鼎光,居然连自己的姨太太都拱手献上了。”

顿了顿后,李保山又不无鄙夷地说:“雪玉也真不愧是人尽可夫的婊-子出身,说什么从良嫁人后就要安心做良家妇女,到头来还不是一个卖肉的贱货。这对狗男女狼狈为奸不惜血本地讨好周鼎光,如果说只是想帮金鑫商社拉关系,鬼都不信。吴仁义分明就是在为自己找靠山,打算将来好顺利地取代我呢。”

对于吴仁义的动机江澈也是如此设想。贺国铸卸任后,新上任的周鼎光就成为李保山继续拉拢的对象。现在吴仁义不惜让姨太太雪玉去“应酬”周鼎光,可想而知他是多么迫切地想把这位处长变成自己的靠山。如果周处长肯为他撑腰,将来他想要取李保山而代之,也就不愁镇不住场子了。

但是对于李保山评价雪玉的一番话,江澈却是不认同的。因为他很清楚雪玉只是在不得已地顺从吴仁义的安排,因为她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利。吴仁义软的不行肯定会来硬的。对付这样一个弱女子,一个心狠手辣又寡廉鲜耻的男人自有一百种方法让她乖乖听话了。

一念至此,江澈不禁面露怜悯地说:“山爷,我看玉姑娘的样子,她对这件事其实是很不情愿的。当我问起她这是不是吴仁义的安排时,她都委屈得哭了!”

李保山听得一怔:“什么?你跟她求证了这件事?她还在你面前委屈得直哭——你和她什么关系啊?”

江澈只是随口一句话,就被李保山听出了破绽,他有些尴尬地解释:“山爷,我和玉姑娘没关系了。只不过…她…”

虽然江澈拉长着尾声迟迟没有把话说完,但李保山已经从他的表情里猜出了真相,问得直截了当:“她是不是喜欢过你呀?”

江澈神色不自然地低下头没有吭声,等于无形的默认,李保山颇感意外地瞪大眼睛“咦”了一声:“她居然对你动过心,真是一点都没看出来。江澈,你这小子还挺有女人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