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乐呵呵地道,“哪里哪里。”

“对了,那风小四,宋大哥打算什么处理?”风小四的手腿应该被他打断了吧?当时他清楚地听到骨头的暴裂声的。

“揍一顿,扣住再说,等他姐拿钱来赔我家砸坏的东西再放人。”

说来也巧,这风小四正是风二婶的弟弟,风二婶娘家那头没人了,风小四跟着他姐到了古沙村这边,游手好闲的他尽管不受他姐夫待见,但总能混个温饱。

“对头。”二郎赞了句。

“宋二弟,我也不东扯西扯了,直说了吧。我爹让我问问你们,有没有意愿买下我们下水湾那三四亩地?”

二郎收住笑,问,“下水湾那的田很好啊,不可能没人买吧?”媳妇爱吃大米,今秋收的稻米全都留了下来,没舍得卖。他早寻思着买上几亩水田,每季都种上稻米,这样一来,媳妇就能常吃上大米了。

“你是我爹的救命恩人,我也不瞒你。那地确实有挺多人想买的,但他们要不就是没法一次买完,要不就是价钱给得低了点。还有就是你们知道的,我们的地紧挨着周老虎家的,他想买我家的地好久了,但他给的价实在太低了,我们一直不肯卖给他。这杀千刀的风小四多半就是他指使的。而且他也放出话来,谁要敢买那地,他就让人不得安心。”说到最后,李重文苦笑。

的确,风小四,一个没钱没权的小瘪三,哪可能一下子掏出几十两银子?

周老虎?别人怕他,他宋家可不怕,宋周两家为田水的事打过的架数不胜数了,谁也奈何不了谁。“不知你们打算卖多少银子一亩?”

“我爹说了,若卖给别人,十四两一亩,少一个仔儿都不行。卖给你们宋家嘛,十二两一亩便成。”

一亩少了二两,四亩就少了八两。二两银子就够四口之家宽裕地过一年了,这买卖划算。

二郎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了,看向他媳妇,罗云初朝他点点头。遂他拍板决定了,“成,李大哥,一会我给你付个订金,待过了年咱们再去量地,然后再把余额付清,怎么样?”

李重文自然点头应允。趁宋铭承写订金条子的时候,罗云初好奇地问,“宋大哥,李大爷说你身子不爽利,我瞧着你挺好的,不像是...”

见着问话的人是罗云初,他今天回来时听他爹说了事情的经过,对她颇有好感。见她问,当下苦笑,“宋二嫂子,你有所不知。我这病时好时坏,主要病在手脚,平时看着挺好,一到换季或者下雨的时候,疼得厉害。”

罗云初听着他的话,心里很疑惑,这病怎么听着像风湿啊?既是风湿,他们咋还住在临水的地方呢,这样的话,病就更难好了。不过她也不敢确定他这病一定是风湿,当下也不便多说什么。

“好了,李大哥,这二两银子当订金,你先拿着。”二郎从房间走了出来。

然后双方又到了里正那请他作了证明,分别在契约条子上按了手印,各执一份,这交易算是成立了。

里正见了宋二郎等,很高兴,上回黄连生用别人的几亩地和一座破房子换了那个烧炭的方子,据说赚了不少钱,自己还得了几两银子的分红。而且宋家也颇会做人,今天他就收到了二郎送来的几斤肥肉。如今听他们的来意是请他做证人,自然不推辞。

罗云初闷闷地回到家,一想起里正一家子,她就郁闷。若不是他家,他们也不必卖了方子,或许这烧炭的秘密最终也会守不住,但黄连生拿他哥里正的大屁股来压他们宋家是事实。如今他们吃了亏,还得小意奉承着,怎么想怎么憋屈。唉,没奈何,现在斗他不过,忍着先吧。撕破脸对他们宋家百害而无一利。

“李大哥,这几根骨头,你拿回去吧,多炖点汤给老人好,病好得快。”李大爷长得像她爷爷,她每回想到都颇为心酸。她也帮不上什么,只希望尽点心意,让老人少受点罪吧。

李重文感激地接过,礼轻情义重,这骨头不值什么钱,重要的是宋二嫂子的一番心意。他有点明白,为什么他那固执老爹愿意自动降低价钱把地卖给宋家了。

六十三 买田

二郎冷着脸走回家,半路上回头看了一眼,见罗云初苦追着他,继续冷着脸往家里走去,但步子不自觉地放慢了。

回到家,罗云初见了宋铭承忙让他去请郎中,跟着二郎进了房间,又给他倒了杯水。

“二郎怎么样?一会大夫就来了。”

二郎根本没理会她这个问题,气愤地重斥:“你知不知道刚才很危险?我要是迟去半会,你的命就要交待在那了!”想起那个场面,他仍觉得浑身颤抖。

“二郎,我没事,别怕,我保证下回不会了。”罗云初如今也是一阵后怕,当时她脑子一片空白,听到李大爷的惨叫声,心里有个声音直叫她进去。她决定进去的时候未尝没有想拖援一下时间的想法,但看到李大爷倒在门槛上时就控制不住了,一想到她爷爷也曾这么凄惨过,她当时只觉得心跳都停止了,接下来的行动完全不由自主。现在想来,这做法跟疯了没区别,完全不像她!而她也完全没料到风小四会如此丧心病狂,完全不拿人命当一回事!

二郎见她一脸苍白,知道她的害怕不比自己少,她又怀着身子,不宜多加责备,当下便安慰道:“下回可不许这般鲁莽了,要是我晚来一步,那可就哭都找不着坟头了。”

罗云初受教地点点头,下回遇到这种事,她一定量力而行。“嗯。”她伸出手,揽着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前,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安心。

“二哥二嫂,方郎中来了。”宋铭承在屋外喊道。

罗云初起身,将大冷天赶得满头细汗的方郎中请进了房间,“方郎中,麻烦你了。”

怒气过后,平静下来的二郎才觉得背部生疼,在罗云初的帮助下渐渐褪去上衣,背部那有四五条肿得老高的伤,上头还有一些瘀血。

罗云初捂着嘴,心里狠狠地吸了口气,硬把眼中的泪意逼了回去。这一定很痛吧?她不敢想象那椅子真招呼到她身上的情形。

除了背部,二郎手脚也都有几道瘀痕,好在都没有伤及骨头,饶是如此,也让他们这些旁人一阵牙疼。方郎中给他诊断了下,确定没有内伤后开了几副药并交待了用法。二郎怕刚才的惊吓对罗云初不利,遂让方郎中一并给她瞧了僬,诊断结果没什么大碍,静养两天便可。

罗云初给了诊金后亲自送了出去,回头让二郎歇会,然后她就到厨房煎药。

宋母不知道打哪知道的消息,赶了过来,见她在煎药,打发她回房休息,然后自个儿接手煎药事宜。罗云初拗不过她,只得回去了。此事的来龙去脉宋母并不了解,只知道二郎和风小四的打架受伤了,遂对罗云初并没有过多的责备。她煎好了药,进来看了二郎一回,又责备了一翻,交待了一些注意事体便回去了。

“爹,痛痛。”饭团皱着小脸,满眼心疼地看着他爹。

儿子的心疼让二郎很窝心,摸摸他的小脸,“饭团好乖。”

突然,他想到什么,开心地笑道:“爹,饭团帮你呼呼,就不痛了。”说着,小家伙对头伤口很认真地给它呼呼。

不知是何原因,清清凉凉的气体吹在上头,二郎果然觉得伤口清凉不少。

“呵呵,饭团,你爹喝几副药就会好了。”罗云初把煎好的药端了进来。

饭团看着黑糊糊的药,一脸怕怕的,见他爹面不改色地喝了下去,顿时对他爹崇拜得不得了。

“娘,娘,饭团以后长大了要帮爹打坏人,保护爹爹,还有保护娘。”饭团挥舞着小拳头,一脸认真地道。

“嗯,那饭团要努力哦,爹和娘等着咱们的小饭团长大来保护呢。”

“嗯嗯。”饭团一脸郑重地点头。

“二哥,李大爷家的大儿子来了。”二郎住西厢,靠大门比较近,外头有什么声音,通常他都先听到。

李重文他来做什么?“你把他领进客厅吧,一会我就出来。”

罗云初麻利地给他穿上衣服,或许是他动作太大,不小心扯到伤口,痛得他嘶嘶叫。

打开门,二郎并罗云初一前一后地来到客厅。

李重文见着二郎,站了起来,扑痛一声,就朝他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谢谢宋二弟你救了我爹,要不是你,今天咱们李家就要办丧事了。”

二郎吓了一跳,忙把他扶了起来,“李大哥,你这是做什么?李大爷以前对我们就挺照顾的,今天任是谁都会这么做的,你就别那么客气了。”宋李两家的水田紧挨着,李大爷以前去跟水的时候没少看顾宋家的。

“李大爷还好吧?郎中怎么说?”二郎问。

“没什么,只是腰受伤了,郎中说了,这病得养个一年半载的才行。”说起老爹的病,李重文很忧虑。自己身子又不争气,时好时坏的,如今连他爹也病了,这治病的钱就是一大笔啊,这可怎么办?想到今天他爹的提议,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恐怕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吧。

众人听了,叹了一会气,又说了几句鼓励的话与李重文。

其实也怪他们李家的房子紧靠溪边那头,离村子太远了,若是近些,李大爷今天就不必受那罪了。如今家里的东西都被砸光了吧。

李重文笑笑,将客厅打量了一遍,“宋二弟,今年挣了不少钱吧?”

二郎乐呵呵地道,“哪里哪里。”

“对了,那风小四,宋大哥打算什么处理?”风小四的手腿应该被他打断了吧?当时他清楚地听到骨头的暴裂声的。

“揍一顿,扣住再说,等他姐拿钱来赔我家砸坏的东西再放人。”

说来也巧,这风小四正是风二婶的弟弟,风二婶娘家那头没人了,风小四跟着他姐到了古沙村这边,游手好闲的他尽管不受他姐夫待见,但总能混个温饱。

“对头。”二郎赞了句。

“宋二弟,我也不东扯西扯了,直说了吧。我爹让我问问你们,有没有意愿买下我们下水湾那三四亩地?”

二郎收住笑,问,“下水湾那的田很好啊,不可能没人买吧?”媳妇爱吃大米,今秋收的稻米全都留了下来,没舍得卖。他早寻思着买上几亩水田,每季都种上稻米,这样一来,媳妇就能常吃上大米了。

“你是我爹的救命恩人,我也不瞒你。那地确实有挺多人想买的,但他们要不就是没法一次买完,要不就是价钱给得低了点。还有就是你们知道的,我们的地紧挨着周老虎家的,他想买我家的地好久了,但他给的价实在太低了,我们一直不肯卖给他。这杀千刀的风小四多半就是他指使的。而且他也放出话来,谁要敢买那地,他就让人不得安心。”说到最后,李重文苦笑。

的确,风小四,一个没钱没权的小瘪三,哪可能一下子掏出几十两银子?

周老虎?别人怕他,他宋家可不怕,宋周两家为田水的事打过的架数不胜数了,谁也奈何不了谁。“不知你们打算卖多少银子一亩?”

“我爹说了,若卖给别人,十四两一亩,少一个仔儿都不行。卖给你们宋家嘛,十二两一亩便成。”

一亩少了二两,四亩就少了八两。二两银子就够四口之家宽裕地过一年了,这买卖划算。

二郎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了,看向他媳妇,罗云初朝他点点头。遂他拍板决定了,“成,李大哥,一会我给你付个订金,待过了年咱们再去量地,然后再把余额付清,怎么样?”

李重文自然点头应允。趁宋铭承写订金条子的时候,罗云初好奇地问,“宋大哥,李大爷说你身子不爽利,我瞧着你挺好的,不像是...”

见着问话的人是罗云初,他今天回来时听他爹说了事情的经过,对她颇有好感。见她问,当下苦笑,“宋二嫂子,你有所不知。我这病时好时坏,主要病在手脚,平时看着挺好,一到换季或者下雨的时候,疼得厉害。”

罗云初听着他的话,心里很疑惑,这病怎么听着像风湿啊?既是风湿,他们咋还住在临水的地方呢,这样的话,病就更难好了。不过她也不敢确定他这病一定是风湿,当下也不便多说什么。

“好了,李大哥,这二两银子当订金,你先拿着。”二郎从房间走了出来。

然后双方又到了里正那请他作了证明,分别在契约条子上按了手印,各执一份,这交易算是成立了。

里正见了宋二郎等,很高兴,上回黄连生用别人的几亩地和一座破房子换了那个烧炭的方子,据说赚了不少钱,自己还得了几两银子的分红。而且宋家也颇会做人,今天他就收到了二郎送来的几斤肥肉。如今听他们的来意是请他做证人,自然不推辞。

罗云初闷闷地回到家,一想起里正一家子,她就郁闷。若不是他家,他们也不必卖了方子,或许这烧炭的秘密最终也会守不住,但黄连生拿他哥里正的大屁股来压他们宋家是事实。如今他们吃了亏,还得小意奉承着,怎么想怎么憋屈。唉,没奈何,现在斗他不过,忍着先吧。撕破脸对他们宋家百害而无一利。

“李大哥,这几根骨头,你拿回去吧,多炖点汤给老人好,病好得快。”李大爷长得像她爷爷,她每回想到都颇为心酸。她也帮不上什么,只希望尽点心意,让老人少受点罪吧。

李重文感激地接过,礼轻情义重,这骨头不值什么钱,重要的是宋二嫂子的一番心意。他有点明白,为什么他那固执老爹愿意自动降低价钱把地卖给宋家了。

64 另一条路子

呕...”肚子里一阵反胃,罗云初忙扔下筷子,推开椅子跑了出去,对着水沟就是一阵呕吐。

“媳妇?”正挟菜的二郎见她这种架式,就知道又要吐了,忙站起来追了出去。

泼啦!一波接一波,直到再也吐不出东西了,又干呕了两下。罗云初有点脚软,身后的二郎忙将她抱了起来,满脸心疼地道,“怎么会吐得这么厉害?”

二郎摸摸她瘪下去的肚子,皱眉,好了,刚才吃进去的东西全吐完出来了。

罗云初难受极了,没答他,二郎将她放在椅子上,给她倒了杯水,她接过后漱了口,然后喝了几口。

“娘—”饭团一脸担心地看着她,伸出小肉爪摸摸她的肚子,“弟弟不乖—”

“娘没事,过段时间就好了。”罗云初缓了口气,摸摸他的小脸,勉强地笑笑。她肚子里的小家伙最近真折腾人,每天早晚都用这么激烈的方式来宣告它的存在。

“媳妇,接着吃点吧。”二郎往她碗里挟了两块瘦肉,他知道她爱吃这个。

罗云初摇摇头,她真的没有胃口,“你们接着吃啊。”她可不愿意他们爷俩陪她一块儿饿肚子。

看着她变尖的下巴,二郎叹了口气,决定一会请娘过来给她熬个粥,这个的话她多少能吃一点。

回到房里,罗云初拈了一颗酸梅,吃得津津有味,见饭团好奇地看着她,她笑问,“酸梅子哦,饭团要不要?”

娘又在骗饭团了,小家伙嘟着着嘴摇摇头,上回他就被娘骗了,说这个东西好好吃。他好奇试了,又酸又咸,好难吃,还不准他吐出来,啊呜,娘坏。

罗云初一脸可惜。嗯,不过赵大嫂家做的酸梅子真的挺好吃,开胃!

宋母端着一碗热粥进来时,看到的景象便是二媳妇抱着一罐酸梅在吃。酸儿辣女,顿时宋母笑得见牙不见眼,“来来来,饭团他娘,喝婉粥,这粥我熬了许久,保证好吃。”

罗云初忙站起来接过,笑道,“娘,真是麻烦你了。”

“哪里麻烦了?这样的麻烦娘乐意着呢。”宋母热切地盯着她的肚子。

罗云初被她盯得不自在,遂转移话题,“娘,天孝在私塾还好吧?”今年初八刚过,大郎就将天孝送去学馆了。去的时候捉了一只鸡,带上两斤腊肉和一两银子做束修。

说起天孝,宋母脸上的笑容淡了淡。思忖,天孝这孩子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自己留给他的好东西当着她的面转手就给了妹妹。像今天早上她偷偷塞给他一只水煮蛋,他礼貌客气地笑笑,然后随手就给了他妹妹。天孝这是在剜她这老太婆的心哪,当时她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不过这些她都不打算和儿媳们说,掩饰地笑笑,“听说前两天得了先生的夸奖,不错。”

“那就好。”罗云初现在怀了孕,心淡了,对大房的事,她都懒得过问,只要不闹到他们这边来都随他们折腾。

婆媳两人又聊了些别的闲话,宋母瞧了瞧天色,不放心大房那边,便告辞了。

傍晚的时候,阿德来了一趟,说镇上那店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明天就开张了。

罗云初看他坐立不安的样子,笑着安慰了几句,“阿德,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阿德搓搓手,不好意思地笑了,“姐,没事,投了这么些银子下去,我只是怕挣不回来而已。”

罗云初笑而不语,她不知道会不会挣,但亏不了她还是有自信的,毕竟这些材料都挺便宜。

不知想到什么,阿德迟疑地看向他姐。罗云初察觉,“怎么了?”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阿德决定摊开来说,“姐,你怎么会这些东西的?”出嫁前,他姐会些什么,作为她弟弟不说知道个十成十也能知道个八成。但现在有些东西本来就不是她会的,吃食什么都还好说,但让老铁匠打的那个炉子,连老铁匠都不会的东西,他姐怎么就会了呢?

罗云初心里一惊,却强自镇定,将之前她准备的一套说辞拿了出来,“这个嘛,是这样的。有一回我和你姐夫去镇上,你姐夫到书斋给三郎买两本书。我也跟着去了,当时在那里看到一本叫天工论物的书,当时一时好奇就翻来看看。当时我觉得里面的东西都挺有用的,后来我自个儿掏钱把它买了下来。像那些吃食的做法之类的,都来自这本书上呢。还有上回和你说过的炉子,也在里头。”那谁,你的天工开物被我改了个字用了,希望你不要介意啊。她不知道这朝代有没有这么一本书,觉得还是改一下名字比较保险。

“原来如此。”疑惑解开,阿德笑了,对他姐的说法完全没有怀疑。

“可惜了,上回那书我一没留神被饭团拿去玩,掉水里报废了。”小饭团,替娘背一下黑锅吧。

阿德听了也是一阵可惜,姐弟俩接着扯了一些家里头的事,阿德推辞了罗云初的留饭,回去了。

晚上,罗云初将饭团哄睡了,二郎便回屋了,她起身帮他将外衣脱掉,“回来了?”

“嗯,又在做针线啊?不是让你得空多睡一会的吗,这般暗的灯,仔细伤了眼睛。而且胎儿还小,这些小衣服也不急于一时嘛。”二郎责备她。

“才做这点活哪里就累了?”罗云初笑。

昏黄的油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室内充满一股说不出的温馨。

“二郎,咱们山地今年种什么?”

“大哥说,春季主要多种点花生吧。我的意思也是这样,花生能多得些油。”

罗云初咬了咬唇,“二郎,山里的那几亩地,咱们能不能种棉花?”

二郎惊讶,“怎么想到种这个了?”这个棉花不好种啊,而且产量还低,去籽又麻烦。价钱贵是贵,一亩也产不了多少斤。

“上回回娘家时,和阿宁说起的,觉得种棉花不错。”去年上好的棉花能卖到二十五文一斤,次点的也能卖个十来文。

上回在娘家时,阿宁做针线时无意间感叹棉花又涨价了,一床新被子十斤棉花就花了两三百文钱。当时她听阿宁说了,感兴趣地问‘既然棉花这么值钱,咋就没人种呢?’当时阿宁就说,种这个不容易,半年忙和下来,一亩地就收了少少的棉花。

当时她好奇地问,这里棉花亩产是多少。阿宁说,伺候得好的,每亩一百来斤;伺候不好的,顶了天就一百斤每亩。

当时她皱眉,这里的一百斤只相当于现代的六十来斤,怎么会那么少?她记得她家在她小时候种过棉花的,种了两分地,就得了好几床棉被呢,当时她家第一次种,也没见伺候得多好。

遂她之后又追问了这里的人是怎么种棉花的,好在阿宁娘家有一年种过,也能回答上她的问题。播种、施肥、浇水、治虫,都有了,当时她听了,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没有提及。对了,就是打顶!阿宁所说的过程都没有提及打顶!棉花有顶端生长优势,必须适时打顶,这样才能增加产量。若不然,即便你伺候得再好,每株的产量仍然很低。

当时她禁不住问,‘你们都不打顶的吗?’

‘什么叫打顶?’当时她疑惑地问。

当时她解释了,阿宁还是摇头。后来她又问了阿德,得到的答案还是相同的,这里的棉花种植都不打顶。当时她想了几天,便有了种植棉花的主意。这地方有许多作物,稻谷麦子红薯土豆啥的都有,她也没什么方法能让他们增加产量的。如今好容易有了一样,不好好利用就太浪费机会了。

而且如今烧炭那法子也废了,看吧,今年夏秋两季肯定很多人烧炭的,到冬天时那些木炭的价钱肯定贱了。香芋绿豆这做法是可以用,但小镇的购买力毕竟有限。而且这材料明摆着的,难免会有人模仿。她如今倒希望阿德那店在前期能多赚点银子,什么东西都一样,火了,必然有人争相模仿的。

“媳妇,种棉花不划算,以前我们家就种过,那年白白浪费了一年的山地啊。要是种木薯花生之类的,两季能收好几百斤干的呢。”二郎试图说服她,媳妇对田地间的事不太懂,所以才想当然了。

“不,二郎,你听我说。”当即,罗云初就把她的想法说了出来,当然打顶这一说法就推给那本天工论物了。

“种棉花还有这说法?”二郎还真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说法。

罗云初猛点头。

“按你这说法,每亩棉花的产量少说也要增加好几倍呀。”伺候得好的话,每亩增加一倍是两百来斤,再加一倍是三百来斤...七部是七百来斤,二郎掰开指头算了算,很是心动。

“这个,我得想想,明天我找李大爷合计一下再说。”几亩地啊,可不能乱来。

没有一下子否定了就好,遂罗云初笑问,“李大爷还有这本事?”手上却开始整理被子,不早了,也该歇了。

“呵呵,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李大爷呀,是老庄稼把式了。上回咱们家种棉花还是他教的喱。”二郎等罗云初上了炕后,才坐了上去,顺手将帐子放了下来。

“那敢情好,这回他不会藏私了。”罗云初紧挨着他的胳膊,舒服地叹了口气,好暖和。

65换耕

当晚,二郎思前想后,突然他灵光一闪。那年,他家种了一小片棉花,当时最靠边有两株结出了一片儿白白的棉花,他还当是那两株吃的肥多。今天听媳妇这么一说,他倒是想起来了,那两株是在他施肥的时候不小心被折断了顶,这不就是她刚才说的打顶么?

这么一想,二郎兴奋了一宿,待罗云初醒后,便和她说了自己的决定。

罗云初也很高兴,她还以为要好些天二郎才想通呢,她都存了长期给他洗脑的心里了。

“二郎,这法子咱们夫妻知道就好。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啊。”她还想靠着这棉花一次攒够一辈子的花销呢。

“连大哥那边也不行?”二郎皱眉。

“不行,大哥那边如今乱得紧,你有把握他们一定能守得住这秘密,保证大哥不和小嫂说?小嫂知道了,一定不和她娘家说么?”上次木炭的法子她与宋家众人共享了,替他们也赚了不少钱了吧?她自认为宋家她和二郎做得也够多了。当然她同时也为娘家扒拉了不少,这点就算了。但谁说她有了新的赚钱路子就一定得分享给其他人?她承认她不是个事事大方的人,藏私的心理她也会有。

二郎想想,媳妇说的对。

“我也不是不讲情理的,你可以邀大哥一起种,前头让他和我们一块儿干活,好好伺候那些棉花植株,待打顶之时及后续的活计,全交给我们便行了。不过方法是一定不能告诉他的。”罗云初知道,以大郎保守的性子,在不知道缘由的情况下,恐怕很难会放开手和他们一块去拼。不过他若答应了的话,罗云初咬咬牙,大不了费点人工帮他把后面的活干了便是了。反正方法是一定不能说给第三人知道的。

二郎点头,觉得这样处理最为妥当,而且媳妇提出这个要求也是为了这个家好,他也不是吃里扒外的,硬要把好东西把外面拖。

“什么,二弟,你要种棉花?”大郎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弟弟,这孩子该不会发烧说胡话了吧?

二郎认真地点点头,“是的,大哥,你和我一起种么?保证产量是以前的三四倍。”他最多就能透露这么多了,至于媳妇说的那些顶端优势和打顶的话他是不会说的。媳妇叮嘱过他了,这方法轻易不能说与他人知道。不是他不相信他大哥,而是大哥这边真是太乱了,难保他人嘴巴不紧。若他大哥信得过他的话,那他也不会让他失望便是了。

大郎很犹豫,感情上他很相信自己的弟弟,但理智上他却觉得这是不可能的。李大爷知道吧?多少年的庄稼把式了,种田的一把手啊,种出来的棉花也不过是一亩一百五十斤左右而已。而且他活了这么些年,也没听过有人能种出这般高产的棉花来。二弟说的三四倍,莫不是每亩三四百斤,这让他想都不敢想。

遂大郎看着自己弟弟,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二弟,咱们要脚踏实地啊,别想那些个不实际的,啊?”

“不是的大哥,你听我的吧。”二郎想着答应过他媳妇的话,焦急地看着他大哥。

“大哥知道你想多挣点钱,但咱得实际点。这两天咱们得种木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