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今年罗云初他们的地就变成了八十七亩水田,七十亩坡地,二十四亩沙地。

二郞夫妻两个都有这想法,趁着年前这段日子还不算忙,抓紧耕作时间才是。遂秋收之后,他们便开始深耕了。此时有些耕作技术已经很成熟了,像深耕,根本就不必罗云初这个现代人提醒。深耕既是把田地深层的土壤翻上来,浅层的土壤覆下去。其实说得粗浅一点就是犁地耙地。深耕好处多,不仅能显著促进增产,而且冬天深耕还能减少病菌,病害,虫害。

而且这里的人很勤劳,在没有增产化肥的情况下,个人人工投入多点,地里的产出便会多一些,每亩地里勤快的人通常比不勤快的能多两三斗米。遂即便没牛,空闲的时候,人们也愿意拿着锄头将地一块一块地翻起来,以便来年能多收几斗粮食。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好的工具能让人做起事来事半功倍。前头罗云初他们没那多地的时候,每到播种时都是和别人借牛来整地的。古沙村里二十来户人家就只有一户有两头牛,每年他们都会把牛租出云,颇有生意头脑。但如今他们家有近两百亩的地,再和别人借牛似乎就说不过去了,而且也画不来。

宋二郞打算买两三头牛,和罗云初说了想法。让她很纠结,一头成年的牛是二两银子,她倒不是心疼那银子,而且担心买回来 后谁看啊?让她天天拉着几头牛去河边去草地看牛,打死她都不愿意。喂养几头牛,真不是一件轻松的活。以前小时候她就看过牛,看牛真是一件很无聊的事,而且水草茂盛的地方通常蚊子又多,待牛吃饱了,那里的蚊子也吃饱了。

二郞听了她的话,打心底里他也不愿意媳妇那么操劳,而他自己也没法天天看牛啊。

他认真地想了想,倒还真给他想出了一个法子,“媳妇,你看这样成么?咱们买三头牛,一头公的,两头母的。在佃农里挑三个实诚的人家让他们帮三年。若三年内生了小牛,就每家送一只?“

”二郞,不错啊,这倒是个好法子。”罗云初看向他的目光里充满了赞赏。

二郞的办事效率很高,挑了三户人家谈妥条件后,便风风火火地到邻县买牛去了。被选中的三户人家没有不乐意的,他们家里都有半大的男孩,让他们看牛最好,而且三年下来还能得一头小牛,很不错了。而且这头牛,自家的地也能用上不是?

每头牛的劳动力很可观,一头牛一天大概能犁个七八亩地的样子,如果起早贪黑赶点紧,还能犁得更多些。如此忙和了十天左右,一百八十亩的地总算是全都犁完了。

当水田犁好的时候,有好些汉子腆着脸来问东家是否可以让他们在地里种些菜,像萝卜头菜菜心之类的,罗云初自然不会反对。而且还告诉他们,种得多少产出都归他们,不必交租子了。那些汉子千恩万谢地走了,不过等地里有收成的时候,都会叫自家婆娘整上一篮子的新鲜蔬果过来让罗云初他们尝鲜。不过这是后话了。

自打见了二房大车大车地将粮食拉去卖,宋大嫂就嫉妒得发狂。成天神神叨叨的,少不得将大郞数落了一翻。说当初家里又不是没粮食,你咋不多拿点粮食出来换地啊,近两百亩的地白白叫二郞他们得了去什么什么的。

这事大郎本来就悔得肠子都青了,当时他不是怕拿多了出来饿着家人么,他又不是神仙,哪里知道官府会在八月初就放粮了呢。偏她还一个劲地那他伤口上撒盐!遂他也火了,“这日子你若不想过了,大可收拾包袱滚出我们宋家!”

这话重了,把宋大嫂吓了一跳,她咕哝了一句,“实话也说不得了啊?啥时候惯出来的坏脾气!”

此时天孝刚从学馆回来 没多久,正喝水,就听到老娘的唠叨,眉头紧急,还没开口呢,他老爹就发脾气了。

“娘,你就少说两句。”子不言母过,但他这娘真真-------

“大郞,得空不?得空给我搭把手,抱天恩到外头转转吧。”许氏在一旁说道。

“嗯。”大郎闷头闷脑地应了声,抱了天恩就往外走。

天孝朝许氏点点头,算是谢过她的解围了。“娘,我去二婶家看会书。”

“去吧,要用功知道不?别净顾着和饭团玩儿。”宋大嫂是被小叔刺激到了,县太爷哎,她可指望着天孝日后也能当个官老爷,那她就跟着享福了。

天孝一听,眉头又皱了起来,罢了罢了,他娘就这个性子了。

许氏看着走远的天孝,宋大嫂得意地睨了她一眼,便回屋了。许氏摇摇头,搭上这种专门扯后腿的娘,天孝这孩子也不容易。

103 寒冻

将地犁了后,大伙儿都忙着准备年货过年了。罗云初看着犁好的近两百亩的地,若说心里不急那是假的,再不抓紧点,赶不上春耕可怎生是好,总不能自个儿种完这么多地吧?

按她的想法,就是去邻县或外地雇佣一批长工回来,十个八个都得,对此二郎也是赞同的。不料被隔壁李重武知道后,啥也没说,勾肩搭背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将二郎勾走了。晚点二郎回来的时候,满脸笑容的,拍着胸脯说没问题。罗云初听了,便不再追问,反正别误了农时便成。

冬至的时候,宋铭承携媳妇回了老家一趟。罗云初接到消息时,一行人已经到了,她忙披了件厚外套和二郎到大门处迎人。此时她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身子微微显怀了。不过因为穿着厚实的衣服,完全显不出来。

罗云初一见了他们,忙笑道,“你们可算回来了,娘都唠叨了好几回了。快进门,赶紧的,这天气冷得邪乎,莫要被冻着了。”看着嘴里喝出的气都变成白雾,她禁不住拢了拢衣裳。心里直犯嘀咕,今年冬天怎么回事呀,冷得不像样儿了。这些日子地里的青菜又冻死了一批,今年过年可难挨了。

余氏忙上前一步,拉过罗云初的话,嗔怪道,“二嫂,咱是回家,用不着你亲自来迎。还有呀,你是有身子的人,该注意的可得注意点啊,冻着了我的侄儿我可不依。”

余归晚和宋铭承两人新婚,经过几个月的磨合期,两人的日子过得也颇滋润,虽然没有爱得轰轰烈烈死去活来,但也颇为甜蜜融洽。余归晚又是读过一些书的,只要不涉及太深奥的问题,夫妻俩人常常能说到一块儿去。渐渐的,二郎也会把家中的情况拿出来和她说说,让她心里有个底儿。当说到二哥二嫂往他衣内塞银票,让他得已顺利进京赶考时,语气中不乏尊敬佩服。当然,提及他二哥二嫂时,自然还有一些生活中的小事。

余归晚是个很传统的女子,恪守夫道自是不必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丈夫尊敬的人她自然得尊敬。而且听了铭承说的话后,余归晚看得出来,他二哥二嫂是真心疼他的,凡事都替得他考虑得很周全,遂她心里没有丝毫抵触,很快便打定了主意,要好好和二哥二嫂相处。夫家难得有这么好的兄弟,她自然得好好亲近,她还真怕遇到一些光知道要好处扯后腿的亲戚。当官并不如表面看得光鲜,她在娘家时见多了,她知道一个好的亲族对一个当官的来说有多重要,若她丈夫周围的亲戚都是一些唯利是图仗势欺人之辈,那他从政之路也无法走得太远的。

“呵呵,瞧你说的,我哪有这般娇贵了。”见余归晚说得亲热,罗云初也高兴。嫁进罗家后,大嫂莫名其妙地和她不对盘,若说心里不介意那是假的。最重要的是她自认没哪里得罪过她,却被她如此针对。她为此郁闷过,她也尝试地伸出过橄榄枝,可惜人家依旧老样子。她也不是没脾气的,喜欢拿着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后来她明白了,人家是天生看她不顺眼,无关乎什么。现在难得老三媳妇亲近自己,她自然不会拒绝。

宋铭承笑着叫了声二嫂后,便对身后的下人说道,“你们先把这三口箱子抬到大房。”

仆人们应了便手脚麻利地抬着那箱子往大房走去。罗云初瞅了一眼,果然是三口箱子,只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

宋铭承笑道,“二哥二嫂,这些都是我给你们准备的年礼,先抬给娘看看,一会我们一块儿过去。”

罗云初嗔怪道,“一家子人,何必这般多礼?而且现在又逢年节,你上下打点的地方多着呢,家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你...”

新官上任头一年,需要打点的地方着实多。

余氏笑着打断她,“好啦,我的好二嫂,你就别唠叨那么多了,他懂怎么做的。”

罗云初想想也是,如今老三不是光棍了。而他媳妇又是出自名门,自然会打理妥当的,自己真是盐吃萝卜淡操心了。当下便转了话题,引着他们往屋里走去。二郎和老三落后了一步,在后面小声地聊着。进了屋,总算暖和许多,老三夫妻在仆人的帮助下,将披风解了下来。听到声响,在床上呆着的两只包子忍不住下了床,穿着罗云初为他们做的毛绒绒的室内拖鞋,迈着小短腿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罗云初向来都不会亏待自家人,上回李重武回来时,顾氏领着她去挑好货,她只挑了两张皮子,后来她又给她送了一些来。一共有五张皮子,老三成亲那会,她拿出两张添作聘礼。只剩下三张库存,罗云初全拿来做衣裳了。加上宋母,一家子人每人都得了一件。亏得饭团汤圆两个娃儿小,若不然恐怕料子还不够呢。后来剩下的一些碎小的边角,她也仔细地拼接好,鞋底还是请顾氏帮纳的,四双鞋子做了好几天。

“叔叔婶婶!”饭团的叫声充满了惊喜。

“叔...呃...婶婶...”说话不流俐的汤圆,是个大结巴。

宋铭承将眼巴巴看着他的饭团抱了起来,笑道,“哟,又重了。”

饭团乐呵呵地笑着。

而余氏则把汤圆抱了起来,汤圆眨巴着眼睛,余氏亲了亲他嫩乎乎的脸,“汤圆,来,叫婶婶。”

汤圆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余氏直流口水,“婶...呃...”

“乖...”余氏赞了一句。

“老爷,夫人,老夫人催你们赶紧过去呢。”

“嗯,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宋铭承对下人说完,就对饭团道,“饭团,咱们过去奶奶那边好吗?”

“嗯,好。”去奶奶那就意味着可以见到天孝哥哥了,饭团自然是乐意的。

罗云初进房间,给两个小家伙拿了件袍子做的外套出来,给他们穿上。

“二哥二嫂,咱们走吧,省得娘等久了。”

到了大房的客厅,发现大房里的人全到齐了。屋里也被烧得暖哄哄的,屋里屋外,一门之隔,竟然犹如冬夏之分。

“老三啊,你已许久没回来看我这老婆子了,衙内竟然如此忙碌啊?”宋母一见到宋铭承就唠叨上了。

“是啊娘,快过年了。事事都要妥当处理好啊,而且有些事还得提前防范,若不然过年闹出个什么不好的事,反倒不美了。”临近年关,正是一年中最忙碌的时节,且不说今年的冬天还特别冷。而明州又处于交通要道,青河县里聚集而来的游民却是越来越多。那天他派人统计了一下,这些流民多达十二人,让人去劝,却又劝不走,他现在还在发愁呢。

如今他新官上任,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要知道这种天,食物不继的时候冻死人是常有的事。而一个官员治下的地方,自然是人命官司出现得越少越好。特别是现在这种的,若真冻死了人,人家可不会管他是不是青河县的人,一律都算到他头上的。而且人命这事可不是小事,若上头一个心情不好,头上的乌纱帽不保都有可能。或许有人会说,那就努力保住那些人命啊,他倒想,但举国上下刚经历一场旱灾和水灾,国库不丰加上今年他们青河县的赋税是被免了的,粮食收不上来,他们当地的的粮仓自然都是空荡荡的,拿什么来救济啊?

亏得他老家也是有眼力见的,前些日子让人送了两车炭和一车粮食到县里的木棚子发放,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虽然用的不是他的名义(这也是为了避嫌)但谁不知道宋大郎宋二郎是县太爷的兄弟啊?这是他家兄弟在帮他做名声呢。宋铭承明白这法子以他大哥二哥的脑子是想不到的,定是背后有人给支的招,若说家里还有谁是聪明的,就数他那二嫂了。他这二嫂,做事不显山不显水,关键时刻却让人觉得贴心温暖得紧。不过这么少的物资也称不了许久了,眼见着这天气还得再冷一段时候,他回头还得想想法子呢。

听了他的话,罗云初心里很认同。从古到今,治安情况大抵如此。

前些日子,二郎忙完地里的事后,和大郎赵大山几个人合伙倒腾着木炭来卖。因今年比往年要冷得多,炭的价钱也好,倒也小赚了一笔。看着今年这个冷乎劲儿,罗云初和二郎商量,留下了近两千斤的炭。她留了个心眼,她毕竟不是无知的村妇,县里的情况她多少能猜到几分。想到这,她倒同情她小叔了,他怎么那么命苦呢,临危受命,百废待举啊。不过她转念一想,若是做好了,得到的好处可是太平盛世里的官员都捞不着的。果然是高付出高回报么?

“那都办妥了吗?”对于老三,可是宋母心头上的一块肉,她紧张着呢。

“娘,您放心吧。对了,那三口箱子,娘,您和大哥二哥各拿一口吧?”宋铭承不想家中老娘太过担忧,遂转了话题。箱子里装的都是一些布料果脯瓜子饼干之类的年货,他媳妇准备的,倒没有厚此薄彼,三口箱子都一样,只不过是布料的花色不一样而已。

接着,宋母笑呵呵的又是一通埋怨,但不难听出她话中的欢喜和骄傲。

刚才进了大厅时,罗云初便让饭团带着汤圆去找天孝玩儿了。此刻大人们围在一起说说笑笑,气氛倒也其乐融融

104防寒扶贫

吃罢了饭,众人移至大厅,宋铭承让下人退下后,便从怀中拿出一纸契约来,“二哥二嫂,这是一座三进的院落,房契上写的也是你们的名字,你们拿着。”

二郎和罗云初面面相觑,自从老三当县令后,这银子来得也太快了点。虽然他们这里是小县城,但这三进的院落,不说三百两,两百两是肯定要的。

犹豫再三,二郎还是决定直接问,“老三,你该不会向县衙里头伸手了吧?”二郎不知怎么说那个词,只能含糊带过。

但除了他,几个都是人精,哪能不明白他所指的是啥意思。

宋铭承有点啼笑皆非,“二哥,你想哪去了?我像那种人吗?”咋每一回他拿银子出来,二哥就吃惊一回呢?看人家二嫂,多镇定啊,从头到尾都是淡定的表情。

其实他误会罗云初了,她心里也吃惊着呢。而且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这真的只是灰色收入,而不是黑色收入?十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话果然是真的么?

“老三,路要一步一步走才好,莫要被此时的富贵迷花了眼。”罗云初语重心长地说,当官确实是门赚钱的营生,而他根底浅显,她怕他操之过急,留下什么把柄,自毁前程就不好了。

宋铭承听了好气又好笑,心内充满了感动,他的兄嫂真是,真是...若是一般人,得了如此大的好处,恐怕早就语无伦次地感谢他了吧?而他的二哥二嫂却在担心他...

“放心吧,这回我手头宽裕,不过是朝迁发的两季俸碌等等到了,加上文山书院送来了一笔束修,就差不多有五六百两了。”老三细细地和哥哥嫂嫂交了个底,以免他们提心吊胆的。前头他考中了一甲榜眼,连带他恩师的行情也跟着水涨船高。文山书院,明州有名的书院,也邀请他去做馆,却被他以年事以高的理由推拒了,不过他倒是介绍了周铭承去,希望他为本藉书生做点贡献。

师傅有事,弟子服其劳是应该的。再者文山书院离得也不算远,遂宋铭承倒是真去上过几回课,后来因为县务繁忙,便推了。但每个月学生考试的卷子还是会送来,他都抽时间一一详细批改。当时他也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能帮一点是一点。却没成想,每年还有六百两的束修可拿。

宋铭承的一席话,直听得罗云初羡慕不已。他这项工作有点像是现在的兼职教授,一年就有几百两银子收入了,收入相当丰厚啊。果然,有知识的人在哪待遇都是高的。

如此一来,二郎便放下了心。宋铭承把房契给了二郎后顺便叮咛道,“二哥二嫂,这房子你们对外就称是自己买的便好了,不用把功劳归到我身上,明白吗?”

两人都不是白目的,自然晓得里面的厉害关系,点头应了下来。二郎一向是个木枘的,而罗云初自个儿又不是大嘴巴之人,答应了不会说出去就不会说出去。

余氏笑着插话道,“好了,可算收了。我还想着,这三进的院子,你们再推来推去,我便自个儿收起来,留给我女儿当陪嫁去!”

话方罢,余氏对着罗云初又说道,“二嫂,你不知道吧?你们这院子紧挨着咱们院子喱。”

“那敢情好,日后咱们串门儿也方便啊。”老三真是有心了。

余氏一听,笑着追问,“二嫂,你们啥时候搬上去啊?到时我让人来给你们拉行李。”

罗云初一想到家里地里的一摊事,叹了口气,“唉,早着呢,等开了春后吧。”

那头老三和二郎也聊起近日来城里流民流连不去的烦恼,以及县里一些穷人的接济问题。县里镇上同样还有一些人是没有地的,光靠做些小买卖维持生计。今年的生意也不好做,大伙都节衣缩食地凑合着过一年呢。但也有一些,连基本的御寒物品都没钱买的。如果他这做县令的不理会,指不定整个冬季下来,有好些人都给冻死了。

这边罗云初妯娌俩在谈话时,也会留意男人那边的情况,罗云初听着老三的问题,暗自思索了下。

以古代这种环境,每年冬天总要死几个人的,去年天气还没有今年严峻呢,他们青河县都死了八个人。朝廷方面虽然也明白这避免不了,但每回各省各县统计上报后,按例都会被斥责一番的。有些运气不佳死亡人数众多的省县,指不定管着的那位就被摘了顶戴花翎。这两年当今恐怕烦着呢,去年到今年上半年又是旱又是涝的,还有地龙翻身!民生生计都尚未完全恢复,众多官员都是挟着尾巴做人,就看谁倒霉撞到枪口上了。

想明白这层,罗云初也挺担忧的,现在宋家就老三这根苗挺起来了,可不能随便蔫了才好。她想了想,古代帮穷人和乞丐度过寒冬无非就那么几种方法。粥棚已设,每日都会有人在那施粥的。正因为如此,那些乞丐流民都围着粥棚找了个栖身之所。不过因为大多数粥棚都是临时搭建起来的,甚是简陋,根本就避不了风雪。

炭也送了一些过去,每日都会点上几炉,一点上就是一群乞丐流民围着。不过因为是在外头,风大,撑不了多久便灭了。御寒的衣服怕是难了,如今生计艰难,谁家不缺衣物的?

唯今之计,便只能在两点改善一下,希望有所帮助了。一则是在县里找几处还算结实的空屋,收流那些个流民和乞丐。二则是拿些少许的银钱出来和农民购买一些稻草放在空屋子里,每晚再摊派一些木炭过去。粥棚是一定不能断的,再召集县里的大夫定时定点地给他们诊一回脉,确保他们的性命安全。待这一寒冬过去,便功德圆满了。

晚上罗云初和二郎说了后,二郎次日便和老三说了。老三听了,觉得很可行,看着一脸与有荣焉的二哥。老三暗忖,家有贤妻,亏得了二嫂,若不然二哥如今指不定还窝在宋家大宅的破泥屋里呢。复又叹道,若他二嫂是当家的就好了,有她在,老家乱不了。他也不必时常担忧老大一家是不是又出什么状况了。

罗云初提到的,还有一些宋铭承想到的,他都一一落实下去了。效果立竿见影,往年在最冷的月份里,青河县少少都要冻死七八个人。这回直至开春,青河县也只出现了一个死亡人数,还是因为那老头年纪大了,前两年的饥寒交迫把他身体的底子都折腾坏了才捱不住的。

数据报上去时,新任知府大人魏知山正在大发雷霆呢。据不完全统计,上报上来的死亡人数高达三十人!要知道,明州历来被冻死的数目最多也只是四十人而已。而如今还有几个县尚未上报,死亡人数就高达三十人了!他现在不求有什么亮眼的表现,只求这死亡人数不要捅破了四十这个记录就成。这帮混账要捅破天了,若他吃了挂落,这帮家伙一个也别想讨得了好!魏知山气呼呼地瞪着眼前的那张纸,觉得这个三十一真他娘的刺眼。

所以当青河县的数据报上来时,真如一场及时雨,极大地缓解了他的压力。一个人!只死了一个人!只要另外两个县的死亡人数不超过八个,那么这场危急就算解除了。想到这,他忙让下属去联络下头的人。不过青河县这么小的伤亡人数还是引起了他的疑惑,若这宋铭承有好的防寒扶贫方法为何不早些上报与他?若每个县都如青河县一般的话,那死亡人数是不会超过十个的,如此一来,他岂不是在当今面前大大地涨一回脸了?要知道,这些都是政绩啊。

想到这,他忙招人来问了。得知去年年尾的时候,宋铭承的确来过,而且还不止一回。每回都没被知府接见。原来,魏知山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在他看来,宋铭承是个靠裙带关系起家的家伙,他特看不起,因此一上任就给他来了几个下马威。现在想来,他悔呀,悔得肠子都青了。

不过经过此事,可以看出宋铭承这个县令的确有两把刷子。去年上半年,周墩迟把县务处理得一团糟的事他也是知道的,比起姓周的,宋铭承无疑更适合这个职位。魏知山是个上进的人,虽然有时会释放一些个人情绪,但不妨碍他欣赏一个下属。

这回宋铭承这个青河县令在他上峰面前可是狠狠地涨了一回脸,也给新上峰留下了一个好印象。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刚过了十五,二郎就到邻县灵沼领了十来个长工回来。灵沼人多地少,许多人呆在家乡都吃不饱,纷纷到邻县去做长工或短工或找一些活来干。因为二郎不费什么力就弄回来了十来个长工。

罗云初早让二郎找人在大门靠南那加盖了几间泥屋,给长工住的,用料自然没有之前的讲究了。一间大的正屋,正屋里用的都是大通铺,旁边给他们加盖了一间小厨房和澡房。至于厕所,罗云初犹豫了好久,还是决定不加盖了,盖那么多厕所薰得四处都是那种味道。等这些地播种下去,他们二房就搬到县里了,让长工用着他们原来那个就成。

105种稻养鱼

家里请来了长工,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罗云初让二郎在西边紧挨着原来的浴室厕所的那排小矮屋又加盖了一一个大的猪圈,两个猪圈里一共养了十二头猪。紧挨着加盖了两间矮泥屋,一间用来养兔子,另一间用来装猪和兔拉出的粪便。猪的粪便可以随便使用,但兔子的粪便罗云初让二郎留着,轻易不许动用。做这些罗云初心里都有数的,日后自会用得上。

罗云初笑着看忙碌不停的长工,心里很满意,现在的人还是蛮实诚的,干活也肯卖力气。不过她满意归满意,该剥削的时候就得剥削,该压榨的时候她也决不手软。那啥,她可是付了工钱的,每人每年一千六百钱,这可不能白花了。这价钱还比周地主家高了二百文喱。

既然打算今年将地里的作物收成翻一番,罗云初老早就倒腾起自己脑袋里的知识,看看能有什么可改进的地方。还真别说,想了几个晚上,真给她弄出了点东西来了,稻田养鱼就是其中一项。

以前她老听她爷爷说起生产队的时候,稻田里常常有鱼出没,随便在水里洗个手,都能抓到一两尾鱼。当时罗云初还小,听了后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当时她就好奇地问了她爷爷这方面技术。她爷爷也不嫌烦,乐呵呵地和她解释起来。她本就是农村里长大的娃,而且那技术并不复杂,遂时隔多年,她仍旧有些印象。

她想,现代稻田能养鱼,那他们这里应该也没问题的。而且稻田养鱼以鲫鱼鲤鱼最易成活。她又细细地想了一遍,只要把秧苗之间沟垄掏深一些,再掏些鱼洞,待秧苗长稳长青了,在水田追肥的时候把鱼苗放下去,如此一来这些猪粪人粪既能肥田又能养鱼。反过来,早间晚间,鱼也是可以吃虫子的。罗云初来回想了几遍,觉得没有遗漏了,便站了起来,扶着腰去屋后的菜地找二郎商量去了。她实在是等不及了。

二郎细细地听完,把他的疑问点了出来,“媳妇,你说的掏鱼洞挖沟垄,这些都没问题,但你能确保那些鱼苗不会把咱们田里的稻苗给啃了呀?”

“这个你就放心吧,鱼儿不会啃那些长稳了长青了的稻苗的,因为那时的稻苗对它们来说太老了,它们啃不动。”

罗云初又补充了一点,“而且它们还可以吃田里的杂草,因为杂草鲜嫩。这样一来,咱们都没有定期派人去除草了。”

二郎一听,大腿一拍站起来,兴奋地说道,“媳妇,这个法子不错。眼看就要春播了,我得赶紧去联系鱼苗。

接着两人又讨论了一亩田大概放多少鱼苗合适等等的问题,二郎回屋里拿了二三两碎银子便出发了。

罗云初看着干劲十足的二郎风风火火地跑去办事了,笑了笑,扶着肚子回屋。到里屋看了两个娃儿一回,发现他们还在午睡。罗云初也觉得有点春困,打了个哈欠,回头将大门关好就爬上床午睡去了。

二郎颠颠地跑到县里,找了阿德帮忙,很快便联系了两三个鱼贩子,谈好了价钱又订了契约,约定一个月后将鱼苗送到古沙村后,二郎就爽快地付了订金。办完事后,他觉得时间尚早,便溜到县衙里看了老三一回,将自家的情况和老三提提,自然也提到了今年的计划。

老三是个敏锐的人,自然看得出来他二哥家折腾的这个稻田养鱼和棉花的意义。他顿时觉得热血沸腾,若真如他二嫂所说的那样,这稻田养鱼在青河县推广开来的话,将给青河县带来多大的好处哇。如果现在开始干,到了后年,技术肯定成熟了,上缴的赋税极有可能上一个等级啊,这一件件一庄庄的都是政绩啊。

老三忙放下公务,跟着二郎回了一趟娘家,向他二嫂问起了详细的养殖步骤。罗云初皱了皱眉,看了老三一眼,见他一脸兴奋的样子,知道现在她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待他去碰碰壁后自己再劝吧。当下也不藏私,把稻田养鱼的步骤说了出来,只不过棉花种植这项,她还隐瞒了一个增产的关键地方,那个地方也是她最近才想起来的,她决定看看老三接下来做出的情况再说。其实她也盼着老三的推广能成功,她心里有个计划,不过现在说还太早。老三得了法子后,连晚饭也不吃,回去招集信得过的属下商议去了。

水田本来就比旱田高产两斗米,若伺候得好了,每亩高产三斗也是极有可能的。他们家近两百亩地,要用到的肥料着实有点多,自家是供应不足的。施基肥又是尤为紧要的一环,轻忽不得。而且现在可没有化肥这种东西,除了和别人买肥料,没别的办法了。遂二郎放出话来要收一些当肥料,价钱也说好了,若是已经用草木灰混好的粪便是一文钱两斤,若是粪坑里的粪水,一桶三文钱。

二郎他们的做法惹来村中众人的围观,听说过买瓜买豆的,再不济也有人买稻草的,他们还真没听过,连粪水都要买的。他们都是种地的老把式了,自然知道垫底肥(基肥)的重要。但宋家和他们不一样啊,都是地主了,把地租出去当甩手掌柜便成了呗。他们这的周地主就是这样,哪像他们事事亲力亲为。

草木灰混着猪粪的倒没多少人肯卖,毕竟他们开垦出的荒地也是需要肥的。山地较远,用这种农家肥最好。若用粪水,挑得累死哦。遂二郎他们买到的肥料都是粪水,因为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粪坑,大门一开,让二郎领着长工到粪坑里挑就行,挑完再给钱。

因为宋二家收购粪水一事,一时之间,连最恶心的东西都变得金贵起来。为此,饭团还闹了个笑话。

话说某天,罗云初在葡萄架下做针线,饭团兴冲冲地跑回来,小小的身子一颠一颠的,那速度仿佛被什么东西追着他的尾巴跑一样。可把罗云初吓了一跳,以为发生什么事了。

她立即站起身跟了过去,却见饭团在厕所前站定,小胖脸憋得红彤彤的,小胖手则迅速地将裤子脱了下来,然后开始释放内存,然后一脸舒爽地转过小身板,见着罗云初时眼睛一亮。

罗云初好奇地问,“饭团,刚才你跑那么快就为了这个啊?”在外面不行吗?他小小年纪的,该不会就害臊了吧?

“是呀娘,大胖说,现在的尿尿和耙耙金贵,他娘不许他把尿尿和耙耙给了别家,每回他都是一有了就冲回家去了。他娘一直都夸他好乖呢,娘,饭团也有很乖对不对?”饭团仰着小脸,期待地看着罗云初。

“对,咱们饭团一直都很乖的。”对于饭团,罗云初一向都不吝啬夸赞,小家伙一直都很努力,希望得到她的认可和赞同。

“不过,饭团,以后想撒尿就撒,别憋着忍着知道吗?”

饭团难过垂下头,乌黑的脑袋瓜朝天。为什么他和大胖做的事一样,娘和大胖他娘的回答却不一样呢?

“哦...”这个哦字声音拉得长长的,不难听出里头的失落。

“因为娘不希望娘的小饭团憋尿憋出病来啊。”罗云初蹲□,和他平视。

小家伙听了,阴云一扫而光,朝罗云初露出大大的笑脸,重重地点头答应下来。

春播如火如荼地展开,那些个等着宋家降低租子的人实在坐不住了,腆着脸来到宋家,希望东家能把田地租给他们。

罗云初瞥了他们一眼,慢条斯理地放下针线,一脸为难地道,“你们怎么不早点来?这都快插秧了,啥都准备好了,实在是没法...”罗云初一开口就是拒绝,这等奸滑之辈,他们宋家可用不起。

“呵呵。”好几个人干笑着,这让他们怎么回话?

接下来,四五个人回答的理由都是千奇百怪,各不相同,接着他们又苦苦哀求了许久,罗云初就是不松口。

“东家,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把地租给我们吧。”说这话的汉子,都快哭了,哪有之前说不再续租的得意和嚣张?

“这个,真的不行啊。”罗云初毫不心软,“要不,你们到周地主家瞧瞧?没准儿现在还有地可租种。”她不是没给过他们机会,在十五之前他们谁来说,她都会不计前嫌租给他们的。现在?晚了。

见罗云初的态度如此强硬,几人都知道没戏了,其中有个叫李三一脸愤怒地看着罗云初,那人被其他几人按住了,罗云初丝毫不惧地瞪回去。他们自己做错事,还有理了?“张大牛,刘民,送他们出去吧。”张大牛和刘民都是长工,一直站在她身后。虽然她不晓李三他们被拒绝后会不会使用暴力,但她觉得防着点总是好的。

出了宋二家的大门,几个人都是垂头丧气的。有些个更是抱怨开了,“李三,都怪你出的什么主意,现在好了,宋家不肯把田租给我们了,今年可怎生是好?”

“怪我?你可以不跟着做的啊,我拿刀逼你了?当初是你自己贪心,现在却来怪到我头上,我呸!你这没担当的孬种!”

李三这话狠狠地砸在几个人的心口上,虽然他们刚才没说话,但心中对他也是埋怨的,认为是他害了自己。如今一想,果然都怪自己贪心啊,本来宋家给佃农的条件都是极好的了,自己偏还把主意打人家头上,如今有这下场怨得了谁?

“好了好了,别吵了,赶紧到周地主看看吧,指不定还能租到几亩地,若不然,就等着家中的妻儿老母活活饿死吧!”

众人没精打采地去了周地主家,地是租到了,租子却要收七成,一番讨价还价后,才变成收六成。不过和宋家比,还是远远不如。此刻他们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前头没有解约的十三家佃农,全都种回原来他们租的地,这些人家都是租了两亩水田,两亩沙地或坡地。罗云初让二郎把租给他们的地都划到一处去,这样方便他们自个儿管理。待把整饬好的水田全都施过基肥后,十二名长工全都被派下了田。期间那些佃户忙完自己的活后,有些个见着东家还在抢春播,纷纷都来帮忙。罗云初也不好亏待他们,每日都以短工的价钱给他们付工钱。花了十天左右,才将六十一亩水田全都插上了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断电,更新晚了,不好意思,本来说两更的,今天来不及了,明天吧

106搬家

果然如罗云初所料,直到他们家的水田都种完了,老三的动员工作仍旧没有丝成效。见他烦

恼,余氏也宽慰了几句,仍不见效。她叹了口气,待他又出了门后,让人备好了马车目古沙村

趟。县务她帮不上忙,但她可以在他忙碌的时候回老家帮他尽尽孝道。 本文苜发晋江文学城

罗云初余氏蚰娌俩歪在宽大的躺椅上拉着家常。

余氏眼睛的余光瞄到一个在院子里走动的长工,秀气的眉头微微一皱,“二嫂,你们啥时候搬

上去啊’屋子我都让人打扫好了,家具物什也挺齐全的,到时直接搬进去就能住人了。”

罗云初算了算日子,“快了,前后半个月这样,待地里的棉花种下去,种完了棉花,稻口里估

计也可以放鱼苗了,忙完这些就上去。”

说到这个,余氏忍不住将宋铭承的烦恼说了出来

这个结果,罗云初倒不意外。这事不是那么容易就办好的,首先,对于新事物,人们通常都

是畏惧得多。让乡民接受需要个过程,只有看见了实惠,群众才会自愿接受,硬性的强迫只会

让乡民反感,即便你说得天花乱坠。还有点,防止米贱伤农,什么东西多了,价格反而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