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成两半?哪有那么夸张。我只不过抱抱你,这也不行么,不会是你自己想歪了吧?”伯明坏笑道。

樱娘确实是想歪了,她嘟嘴道:“睡觉!你再敢动,我就挠你手心上的血梗子!”

这一晚上睡得很解困,早上醒来时,伯明与樱娘都精神饱满,浑身是劲。樱娘为他的手掌缠上厚厚的布条后,才敢让他接着赶车。

果然,到了半下午时,他们就到了乌州,比樱娘上回坐马车来只晚了两个时辰左右。这是他们俩头一回相伴着出远门,虽然路途上有些劳累,但这么快就到了,他们更多的是开心与兴奋。

他们准备直接去西北街的李府找姚姑姑,可是这条街住的都是大户人家,只许马车过,不许牛车过。他们只好先去寻个客栈,把牛车与行李安置好,才步行着来到西北街。

他们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李府,因为李府院门高大巍峨,甚是气派,远远就能瞧得见,光看门的小厮就有四个。

樱娘开始还不敢确定这就是姚姑姑所说的那个李府,当她跟小厮说是来找姚玉簟时,小厮们并没有摇头说没有此人,而是打量他们许久,看来这就是姚姑姑的夫家无疑了。

只是,他们几人凑在一起,私底下好一番商量,又瞅了瞅樱娘与伯明的装扮,最后才有一位小厮进门去禀报了。

伯明瞧着他与樱娘的衣裳,小声说道:“咱们俩这次出远门特意穿上了较体面的衣裳,可他们那眼神似乎还是觉得咱们穿着太寒酸。”

樱娘叹道:“可不是么,或许他们以为咱们俩是姚姑姑家的远房穷亲戚,怕咱们是上门来揩油水的,给姚姑姑丢脸。”

第48章 怕什么来什么

樱娘与伯明在李府院门外只稍等了一阵,就见姚姑姑快步走出来了。

姚姑姑听小厮说有个叫林樱娘的人找她,心里一阵欢喜,啥也不说便要亲自出门迎接,连身边的两个丫鬟她都不让她们跟着,她要一个人去。

樱娘与姚姑姑一见面,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姚姑姑可是个会待客之人,哪怕有再多的话,也会先将樱娘与伯明接进院子里再说。

樱娘挽着姚姑姑的胳膊,两人一路说着话,伯明则跟在后面走着。

伯明走在青石铺得平整又干净的路上,再看着院子里种的名贵树木,还有别致的亭阁轩榭,他还真有些不太自在。

伯明长这么大,头一回进这么气派的内院,觉得这里与他生活的地方完全是两个世界。他之前只与樱娘去过一次甄家的外院,内院是啥样他可没见过。

在他看来,这个李府应该不比甄家差,或许在财力上还胜过甄家。就不知在权势上,李府能不能比得过甄家。甄员外可是曾经在京为官的,也不知李府有何根底。伯明之所以这么对比,是因为想到樱娘说甄子查想轻薄姚姑姑,若是李家比甄家更有权势,估计甄子查也不敢如此胆大妄为吧。

樱娘可是什么世面都见过的,她在前世连故宫及皇家游园都玩过的,眼前的这些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姚姑姑与樱娘边走边说了一阵话,才想起刚才见伯明头上缠着纱布,就问樱娘这是怎么回事。樱娘也不好将实情托出,若说是因为她将甄子查骗去京城寻人而遭报复,姚姑姑心里肯定会万分自责。

樱娘只好将叔昌与银月的事说了,虽然这并不是甄子查指使家丁打人的主要原因,但这是一个由头。若不是银月的事,甄子查想打人也没那么容易找到借口,顶多一生气,将她大领头的位置给免了。总之,这两件事巧合地纠结在一块,才致使伯明兄弟三人被打。

姚姑姑听后生气道:“这个甄子查怎么越来越横行霸道了,人家姑娘与叔昌情投意合,又不是叔昌去抢了他的小妾,他至少这么大动干戈么?你丢了活,现在有何打算,这次来乌州是不是想揽什么活?”

“我丢了活倒不是啥要紧的事,揽活干也不急于一时,我家这几个月已经存下了不少钱。最重要的是甄子查的恶行还不止这些呢,他前日告诉我,说有一位家丁见你进了李府,他竟然说还想来找你!我这次来主要就是为了这事,提醒你不要再出门了,得处处防着他。只要你不出门,他也不至于敢闯进来抢人。”

姚姑姑听了神色凝滞片刻,转而双眼凌厉,“这个无赖,还没完没了了,真当我是个好欺负的!”继而她又忧愁起来,她在李家才立下足,可别因为这件事间离了她与夫君李长安的感情。

眼见着他们已经来到了姚姑姑居室的正堂前,樱娘左右瞅了瞅,“李大哥他不在家吧?”

“他清早就出门了,你们俩赶紧进来吧。”姚姑姑实在不好意思说,若是李长安此时在家,她就只能迎樱娘与伯明去偏屋的迎客室了,是不好带他们来正堂的。李长安不喜欢家里有外人来打扰,更不喜欢她结交什么友人。

姚姑姑把在屋里收拾的两位丫鬟都支了出去,她亲自来给樱娘和伯明沏茶。

樱娘过来帮着放茶叶,蹙着眉头说:“只要这个甄子查还惦记着你,怕你是没有安宁日子过了,该想个好法子对付他,让他再也不敢招惹你才好。”

姚姑姑叹道:“有些事是防不胜防,哪怕我不出门,也未必能躲得过他。譬如刚才,若不是你们来找我,而是他谎称你们,我不就被骗出了门么?”

樱娘与伯明听了大惊失色,确实是啊!幸好甄子查没先于他们之前来,也没用这个损招。

此时樱娘更为姚姑姑着急了,“那你该怎么办?要不从现在起,无论是谁找你,不管是你的娘家人或是以前的好姐妹,你都不要去迎接!但凡找你的人,都不要放进来!等过了这一段时日,甄子查没辙了,折腾累了,或许也就算了,他的头上还有他爹管着呢。”

姚姑姑点了点头,“只能如此了,我娘家离得远,轻易不会有人来找我的。我的那几位曾在宫里的姐妹,最近也不来找我了,都被…”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那几位姐妹都被她的夫君李长安那张冷脸给吓跑了,现在只是她偶尔去找她们,还是趁李长安不在家的时候。

正说到这儿,刚才那位传话的小厮又跑来了,“夫人,外面又有人找您,也是永镇来的,还说是您的故友。”

姚姑姑在永镇唯一交好的人就是樱娘了,哪里还有其他什么故友。此时樱娘与姚姑姑对望一眼,立即明白了,刚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个甄子查还真是来得够快。幸好樱娘早来了一会儿,否则姚姑姑就被他骗出去了。

姚姑姑神色只是稍变了一下,便镇定了下来,对小厮说:“就说我不在家,回娘家了,得好几个月才能回来。”

小厮得令走了,樱娘心里却有些忐忑,“姚姑姑,那个无赖肯定不会相信这种话的,他若是一日三趟地来,就是死缠着不放该如何是好?”

其实这也是姚姑姑担忧的,她怕甄子查哪日在院门前被李长安撞见了,那可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就在此时,李长安背着手,黑着个脸进来了。他见樱娘与伯明在,只是礼貌性地朝他们俩点了点头,便朝姚姑姑使了个眼色,把她叫进他的书房了。

一进书房,李长安就冷着脸,直入话题:“外面那个男人是谁,听小厮说他是永镇的,是来找你的,你在永镇与他有深交?”

姚姑姑想到曾与他青梅竹马,她在宫里完全靠思念着他才撑了过来。可是现在的他却因突然来了这么一个陌生的男人找她,他就如此不信任她。

姚姑姑娘心里有些失望,淡淡地说:“我和他哪有什么深交,只不过…”

这时樱娘在外大声道:“姚姑姑,我和伯明走了,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那个姓甄的已经把伯明打成这样了,我们躲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我豁出去了,反正贱命一条。我宁死也不可能做他小妾的,就让他打死我们好了。”

姚姑姑与李长安听了同时一怔。姚姑姑立马领会了,樱娘这是把事情往自己头上揽,是在帮她。

李长安听说外面那个人竟然是来抓这一对的,想到刚才他误会了姚姑姑,顿时心里有愧,连忙改口道:“哦,原来那个人是得知你收留了他们,所以才寻上门的?”

姚姑姑不好戳穿樱娘的谎言,便点了点头。

李长安为了表达他的歉意,打算帮她的朋友一把。他走了出来,叫住樱娘和伯明,“你们既然来了,就别客气了,暂且留在这儿吧。”

姚姑姑也拉着樱娘,叫她和伯明先别走。

李长安打量了樱娘与伯明一番,含蓄地问道:“你们…成过亲?”意思是,你们俩不是私奔逃到这儿来的吧?

樱娘挤了挤眼泪,“李大哥,我和伯明早已是夫妻了。我在甄家的织布坊干活,有一日不小心被甄员外的小儿子撞见了,他就非要纳我为妾。我做为一个妇人,自然是要从一而终的,哪能半道上换男人?前日他还找人打了我相公一顿。”樱娘把伯明拉到李长安的面前,“你瞧,他的眉骨都被打裂了,还有这手背,肿得跟饽饽似的。”

李长安瞧着伯明这模样,心里也不好受,他对恶霸欺压百姓的事也十分看不惯。

樱娘又接着说:“我寻思着以前姚姑姑待我不薄,所以就想着来这儿避一避,没想到那个无赖竟然也寻到这儿来了。给你们惹麻烦了,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可我真的不知该求谁了…”

樱娘边说边抹泪,李长安听了不免动容,气愤道:“这个甄员外我也是听过的,以前在朝为官就自恃功高,狂傲得很,才不被其他大臣所容,以至于才五十多岁就被迫自请归田。没想到他的儿子也被他教养成这样,如此欺男霸女,目无王法,我去会会他!”

李长安说着就起身出去了,这令樱娘与姚姑姑都始料未及。

樱娘有些懵了,“这可咋办,李大哥这么着急去会甄子查,我刚才编的那些话不会被戳穿吧?”

姚姑姑却一点儿也不慌张,“顺其自然吧,反正我和甄子查无任何瓜葛,他要误会也没办法。倒是你,可比那唱戏的还会变脸,若不是我知道实情,我都被你给蒙住了,还亏得伯明配合你。”

樱娘被姚姑姑说得脸都有些红了,她也是担心姚姑姑没法跟李长安解释清楚,才出此下策的。

在旁的伯明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才樱娘都没来得及跟他商量就大声朝书房里喊话,他当时还真有些莫名其妙,甄子查啥时候要纳樱娘为妾了?不过恍然间,他就明白了樱娘的用意,所以他极力配合着她。

樱娘坐在那儿寻思着,甄子查并不知道她和伯明来了李府,或许还真能将此事瞒过去。

李长安大步流星来到院门外,愠着脸打量甄子查一番,还有他身后几位家丁。

甄子查摆着一张意味深长的笑脸,大有一副我就是来找你的女人且毫不畏惧的流氓相。

李长安沉着脸道:“你是甄员外的儿子,不至于不懂王法吧?一位已嫁妇人你都敢来明抢,还真当谁也治不了你?”

“李大哥可真是误会小弟了,我哪里是来抢人的,我只不过来会一会故友,叙一叙旧情。”甄子查笑得很无耻,他哪里知道李长安说的是樱娘,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李长安说的是姚玉簟。

“她与你何来的旧情,她已为人妇,你如此纠缠,这已是犯了本朝律法!”李长安倒想说一说樱娘,可他刚才忘了问樱娘的名字。

甄子查见李长安这么护着姚玉簟,丝毫不为他刚才说与姚玉簟有旧情的话而生气,这还真让他大开眼界了。他心里暗道,还没瞧出来,这个姓李的心胸竟然如此开阔,都快可以海纳百川了。

甄子查笑着反问道:“我和她有无旧情,难道你不该仔细问一问她?”他对挑拔人家夫妻感情的事很感兴趣。

李长安哼了一声,“我已问过,她哪里与你有什么旧情,只不过你厚颜无耻死死纠缠她而已。她刚才跟我说了,她已嫁做人妇,定当从一而终,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李家虽然世代是生意之人,并未有人当朝做官,但我李家与朝中几位大臣也是有交情的,我家在京城的银庄曾经还为朝庭给西北驻防军拔过银两的。但凡我托人参你们甄家一本,你当圣上真的能容忍你们甄家如此在外作恶?”

甄子查脸色郁结不太好看了,他听家丁说姚玉簟在李府,他还没来得及打听李家的根底,就上门来了。这世上姓李的可多着去了,他没想到这一下便撞上了开银庄的那个李家。他以前在京城就听说过李家的,据说家财雄厚,与朝中诸多大臣有来往。

他上门来调戏李家的人,若真的被人往圣上那儿参一本,来个抄家什么的,他们甄家可就完了。他再一想到他爹,他爹不动用家法打死他才怪呢。

甄子查这下怂了,“李大哥,你可别生气,我真的只不过是来叙叙旧,可并未有丝毫不轨之心。既然她不承认与我有私情那就算了,就当我一腔真情付流水了。”

甄子查说着就带着一群家丁们灰溜溜地走了。尽管他心有不甘,可此时他实在不敢惹怒李家。

李长安见甄子查就这么走了,也知道他是个欺软怕硬之人,才一摆出家世就夹着尾巴走了,看来还算是个识相之人。

李长安再回到正堂时,他见樱娘与伯明还是一脸的忧虑之色,便爽朗地笑道:“你们俩莫再担忧,那个姓甄的怕我托朝里的人参他甄家一本,已经给吓跑了。你们就在我府上住个两日,到时候回了家也不必害怕,他若再敢纠缠你们,就来找我,我定会托人参他们甄家。一个已解甲归田的员外子孙敢在外如此目无王法,还真是胆大包天!”

李长安说话时瞧了姚姑姑一眼,意思是,你瞧,我帮了你的朋友,刚才我误会了你,你可不许生气。

姚姑姑当然懂他的意思,只是浅浅一笑,然后低头喝茶。

李长安说完就进书房了,姚姑姑带着樱娘与伯明去客房。

樱娘觉得不好在此打扰,推辞道:“姚姑姑,我和伯明已在客栈安顿下了,真的不需在你家歇息。”

姚姑姑瞅着樱娘,“你还跟我客气啥?他都说让你们住两日了,你们可不能不领情。再说了,你们这一回去,若是路上不巧遇到了那个姓甄的,岂不是这戏白唱了?”

樱娘觉得也是,虽然住在李家,她与伯明都会有些不自在,李长安也不是好客之人。但是为了不露马脚,还是乖乖住在这儿吧。

姚姑姑派府中小厮去樱娘落脚的那个客栈取回他们的行李和牛车。虽然西北街本不许有牛车过的,可是李府的人出面,也没有人敢管。

到了吃晚饭时,姚姑姑命人在客房里摆上宴桌,她与樱娘、伯明一起吃。

“樱娘、伯明,没能把你们当成上客去正堂的宴桌上吃饭,你们可别放在心上。他们李家就有这么一个规矩,女眷的客人…”

姚姑姑话未说完,樱娘忙道:“姚姑姑,你别放在心上才是。我和伯明哪能算得上上客,你再这么说,我们可就生份了。按照李大哥的理解,我们可是从乡下跑来避祸的,能这么款待我们,已算是给我们足够的面子了。不对,应该是李大哥看重你,看在你的面子上,才会这么厚待我们的。你瞧,这一桌子的好菜,我和伯明可是从来没吃过的。伯明,来,吃这个,这里只有姚姑姑在,你无须拘谨。”

姚姑姑见樱娘这么理解她,心里甚是感激,她微微笑道:“就是,伯明,你可得多吃点,赶了这么久的路,肯定早就饿坏了。”

伯明的碗里被她们俩夹了许多菜,他只好乖乖地都吃了。

晚上睡觉时,伯明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躺在不熟悉的床上本就难以入眠,何况他还装着心事,“樱娘,你说这件事就这么一下子解决了,我怎么反而不踏实呢。”

樱娘比他适应能力强,已经睡得有些迷糊了,“不用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哪怕甄子查再出什么幺蛾子,我们也能想出办法的。快睡吧,我早就困得睁不开眼了。”

第49章 了如指掌

樱娘一觉睡到天亮,当她睁开双眼时,发现伯明一双亮眸子正在盯着她瞧。

樱娘对自己的睡相很没自信,顿时脸红了,“你干嘛这么盯着我瞧,瞧多久了?”

伯明苦笑道:“估摸着有一个多时辰了。”

“啊?”樱娘一下坐了起来,“这么舒适的床,这么柔软的被子,你不好好睡觉,干嘛瞧我呀?”

伯明感叹道:“或许我天生是乡下泥腿子的命,睡在这样的g上感觉浑身轻飘飘的不踏实,所以早早就醒了。”

樱娘听了哭笑不得,“你还真是不会享福,穷酸命。我的睡姿…是不是很不雅观?”

伯明摇头,“哪有什么不雅观,只不过一直顶着一张笑脸,做着大美梦,我还听见你说梦话哩。”

樱娘知道她有说梦话的毛病,可是她现在不太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梦,“我说啥梦话了?不会是捡到钱了高兴地笑吧?”

伯明笑了,“你不是梦见捡到钱,而是梦见挣了大钱。你说‘天啊,一下挣了这么多钱,怎么花得完?好几麻袋啊,数都数不清!’”他模仿着樱娘那口气,可把樱娘逗乐了。

樱娘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是梦到挣了好多钱,一共有好几麻袋铜板,然后她和伯明用牛车拉着去换白花花的银子。

伯明笑话她,“你还真是个小财迷,竟然用大麻袋装钱,亏你想得出来。”

樱娘一边穿衣裳一边咯咯直笑,“日有所思,就夜有所梦嘛。姚姑姑的麻烦解决了,我就开始寻思挣钱的事了。”

伯明提醒道:“这两日咱们还是少出门为好,那个甄子查说不定也留在乌州还没及时回家,若是撞见咱们可就不好了。”

这一点樱娘其实已经考虑到了,她下了床,坐在梳妆台前,一边梳发一边说道:“我知道不能轻易出门,从家里带来的那些头花让姚姑姑找府里的人去换钱,再拿些绢绸料就行了。至于揽活的事,咱们还是问问姚姑姑吧,她对乌州可比咱们熟悉多了,对市面上时兴什么,什么东西好卖,也比咱们懂。”

她说完朝伯明招了招手,“你过来,这镜子可真够大的,你也来照照。”

伯明过来站在她的身后,看着镜子里的这么一对人儿,他一时兴起感慨道:“都说月老是不会搭错线的,这话看来还真是没错。你瞧,咱们俩还挺般配的,是不是?”

樱娘打趣道:“要想和我般配,待你这个纱布拆掉了再说。”

“般不般配就这样了,你昨儿个还说要从一而终哩,反正是不能再换了。”伯明得意地说。

樱娘笑着撅嘴道:“临时起意编排的话,你还当真啊!”

“哟,一对小夫妻在这儿打情骂俏呢!”姚姑姑笑盈盈地走了进来,她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一个端着满满一脸盆的水,另一个端着大托盘,上面摆着各色小菜和两大碗粥,还有白面饽饽和精美糕点。

姚姑姑亲自为他们俩摆上早饭,“这些都是你们俩的,我已经吃过了。因为大清早我就得看着四个孩子读书,然后陪着他们一起吃饭,所以就没等到这个时辰来陪你们,你们可别见怪。”

樱娘听了觉得姚姑姑还真是辛苦,天才亮没多久,她都已经为孩子们忙活好久了。待两个丫鬟已经出去了,樱娘小声问道:“你肚子有动静了么?”

姚姑姑脸上顿起红晕,“没有,我嫁过来才三个多月,哪有那么快。你们赶紧洗漱过来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我去看看教书先生有没有来给孩子们上课,等会儿再过来。”

“嗯,你赶紧去忙吧。”樱娘瞧着姚姑姑还真是不容易,自己还没生过孩子,却要当四个孩子的娘。

用过早饭后,樱娘就对着那两件带来的线衣发呆,她在寻思着这样的线衣到底能不能卖得掉。

伯明一开始还以为她是带来穿的,见她这么一直盯着瞧,还时不时翻来覆去地用手摸,才明白过来,“你不会是想织这样的线衣卖吧?”

樱娘点了点头,“收头花的铺子掌柜上回给我的绢绸料就少了许多,他说虽然有好多外地商贾来此进货,但是货太多了也不是那么好出手的。现在我和招娣两人都呆在家,光靠做那点头花,也太闲了,若是能靠织线衣挣钱就好了,反正干这活又不累。”

这时姚姑姑又进来了,樱娘就把线衣给她瞧,“姚姑姑,若是你在铺子里见到了这样的衣裳,你会不会买?你试穿一下,可暖和了,穿在身上也很舒适。”

姚姑姑虽然见多识广,却没见过这样的线衣,她拿着线衣在身上比划了一下,“看样子还真是不错呢!我去里屋换上试试看。”

当她穿着樱娘那件紫色线衣走出来时,还真是让樱娘眼前一亮,特别是姚姑姑将她的白色里衣的领子露出来一点,下面又是纱质折褶白色裙子,看上去优雅大方,还有一些柔媚味道。

樱娘将她拉到镜子前,“你瞧,真好看!这可是我给我自己织的,怎么你穿上比我还合体啊!”

姚姑姑瞧着镜子里的自己,确实满意得很,“你手还真是巧,竟然会织这样的线衣,我倒是见过有人织披肩,一条卖上百文呢!你若是织这样的线衣卖,至少能卖三四百文一件吧。”

樱娘雀跃道:“真的?可是…会不会有价无市?这么贵怕是没有多少人买得起的。”

姚姑姑点头道:“确实只有富贵人家才买得起,但是卖便宜了,你也挣不上几个钱,你织这样一件得耗好些日子吧?”

“一件得织七八日,只要能卖上两百文我就觉得算是高价了,除去料子钱,一件也能挣一百四十五文,相当于一日二十文的工钱。虽然不及我在织布坊挣的,但是比甄家干短工的男人们挣得还要多哩,我只是发愁没有铺面愿意收这样的货。”

姚姑姑又仔细瞅了瞅身上的这件线衣,“这样的衣裳可松可紧,胖瘦之人都能穿,又暖和舒适。只要知道了它的好处,那些富贵人家肯定会买,这年头谁都爱穿个新鲜。你回了家后再多织几件,到时候送到我这里来,同我一起出宫的那几位姐妹肯定乐意要。她们平时结交的都是富贵之人,人家见她们穿得好看,怎么会不眼馋?到时候再找一家富贵人家平时爱出入的铺面,将线衣放在那儿卖,应该不愁卖不掉。”

樱娘听了蠢蠢欲动,“好,我回去就织!只是,我现在不敢出门买线纱线和棉线啊。”

姚姑姑笑得眉眼弯弯,“现在你是不能出去了,我倒是可以出去一趟。哪怕甄子查见了我也不敢怎么样,他都被李长安给吓住了,只要他不知道是你捣的鬼,他估计见了我还得躲得远远的呢。”

樱娘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姓甄的吃了豹子胆呢,要不就让你府里的人帮着去买就行。”

“我带着家丁和丫鬟们一起出门,不怕,除非他真的想被人参他甄家一本。我亲自选料子才放心,下人们不懂这个,根本不会挑好看的。正好我还想让人去打听一下他有没有离开乌州,听说有钱人家都爱住金贵客栈。待他们走了,我才放心让你们回家,否则他知道了什么,又对你家动手,我的罪孽可就大了。”

樱娘觉得姚姑姑考虑得甚是周全,就听她的了。她见姚姑姑准备脱身上的线衣,忙道:“你别脱了,就这么穿着,你比我更适合穿这件,我就送给你吧。”

姚姑姑知道哪怕推却也是推不掉的,就高兴地接受了,她心里想着,待樱娘走时可不能让樱娘和伯明吃亏才是。他们过的是农家小日子,家里还有一堆弟弟,不像她,平时从不为吃穿发愁。虽然李长安对她看得紧,但是在钱上面,还是由着她花的。其实,就凭她自己以前攒的那些钱,也够她花一辈子的。

姚姑姑带着几位家丁和丫鬟出府了,只不过出门才一个多时辰,他们就回来了。

姚姑姑眼光好,选的纱线和棉线都是上乘的,颜色也是很符合富贵人家口味的。她还告诉樱娘一个好消息,甄子查今儿个早上就退了房,离开乌州了。“你可以带着伯明好好逛一逛乌州了,伯明窝在这里,我瞧着他很不自在哩。”

这话确实说到伯明心坎上去了,不过他想逛乌州可不是为了新鲜好玩,他心里还装着一件事哩。

到了下午,樱娘和伯明就上街逛去了。樱娘见伯明一直在很认真地寻着什么,纳闷道:“你在找什么?”

伯明直摇头,“不想买什么,就瞎看而已。”

这时他忽然看到了他想买东西的铺子,忙对樱娘说:“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樱娘虽然好奇,但也不急着问,待他买回来就知道了。她悠闲地看着路过卖小玩意的摊子,看到有卖棉布手套的,就为伯明买了一副。开始她是想等回到家,她为他织一副线手套的,可是想到他手掌伤成那样,明日还得赶车回家,可不能为了省几个钱让伯明受罪,就爽快地买了。

伯明买好了东西,仔细地揣在怀里,然后又去旁边买了一串糖葫芦,才来到樱娘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