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也是,我娘上回来时,我瞧着她还穿带补丁的衣裳。这次我带这些衣裳给她,她肯定高兴。对了,这件绣花滚边的衣裳我挺喜欢的,半年前钏儿瞧见了似乎很想要,我当时没舍得给她。上个月我新裁了一件比这更好看的,要不这次去我就把这件旧的带给她吧,也不知她现在还是否瞧得上。”

“才过半年,应该还算时兴的,她不至于变得这么快就不喜欢了吧。她在咱家干一个多月只挣得八十文,不知有没有记恨咱们。”伯明是个不爱得罪人的人,特别是樱娘的娘家人。

“她有啥好记恨的,又不是我少给了她钱,明明是她干活敷衍了事。时辰不早了,我们赶紧走吧。”樱娘背着两个包袱,伯明抱着念儿,一家三口出发了。

路过镇上时,他们还买了六包糕点、六斤糖和六斤肉,算是中秋节礼。就这些东西,与别人家女儿回娘家送的礼比起来,还算是很丰厚的了,因为没有哪家舍得送六斤肉的。

来到了林家,李杏花和根子来门口迎接了,自从樱娘有出息了后,一家人对她已经很客气了,说话再也不敢戳她心窝子了。

林老爹虽然没上前迎接,但也是坐在屋里高兴地抽着旱烟。

樱娘嘱咐道:“记得要把肉放进坛子里沉入井底,别腌着了,新鲜的肉比盐腌的要好吃。”

根子接话道:“姐,我爱吃你做的烟熏腊肉。”

李杏花连忙打断他,“你别老想着吃你姐家的,到了腊月,我做烟熏肉给你吃,你姐已经教给我怎么做了。”

李杏花说话时还拿刀切下一斤左右的肉下来,打算中午用来招待女婿,剩下的让根子装好沉到井底里去。

樱娘忽然想起当年她出嫁回门时,她和伯明送来了两斤肉,她娘硬是没舍得割下一块来招待新女婿。想来日子稍稍好过了些,她娘也就变得大方一些了,也知道不能老想着要女儿家的东西。

李杏花一想到樱娘现在可是远近闻名的能干人儿,就觉得自己很有功劳,没有她哪里能有这么个闺女?再想到樱娘出嫁前在娘家吃了十多年的苦,还受了她那么多骂,她还挺后悔的。

樱娘知道娘家对她的转变并不是因为她这个人,而是因为她现在的名声和给娘家的好处。

她也懒得计较,这里的人家待女儿很多都是这样的,她娘家也不算是最过分的一个。何况现在已亲近许多,她也没必要再为以前的事而怀恨在心,反正她又不常来,除了过年过节,她是压根不来的。

在这个地方,若是过年过节不走娘家,会被人非议或遭人骂,所以她觉得面子上这一套还是得过一过的。只要彼此不像以前那般红脸,这个娘家怕是这一辈子都要走下去。

这会子李杏花和林老爹、根子都在试穿着樱娘和伯明带来的衣裳,觉得这些衣裳都还新得很,料子也好,比他们身上的不知要强多少。

此时李杏花身上试穿的是一件深绛色褂子,“樱娘,这颜色我倒是能穿,只是这袖口和领口都滚着锦布,我穿着是不是像个地主婆?”

樱娘轻轻一笑,“地主婆不好么,反正你穿上去显得精神多了,瞧上去跟年轻了几岁似的。”

李杏花笑得合不拢嘴,“好,我就这么穿吧,也不管人家会不会说我‘老来俏’了,就充当有钱人得了。”

李杏花又从包袱里拿出一件,惊道:“哟,这个我可穿不了,颜色太水嫩,这布料和绣的花可都精细得很,肯定不便宜,你自个儿留着穿吧。”

“这是我带给钏儿的,她人呢,我咋没瞧见她?”樱娘左右瞅着。

李杏花一听问起钏儿,她顿时就不太高兴了起来,朝南面努了一下嘴,说道:“她去南头的秀儿家了,秀儿明日要出嫁,她给秀儿绞脸修眉去了,明日还要给秀儿画脸。”

樱娘闻声甚是惊讶,“她会做这个?”

“她平时最爱捯饬她那一张脸,爱打扮又爱穿时兴的衣鞋,她做这个确实在行。她还跟人家说,她会帮人家画成她大姑姐那样的眉毛,梳那样的头发。你现在名气大了,好多姑娘都想打扮成你这模样的,她这么一说,附近几个村的人家便都来找她当喜娘。人家是三四十岁的婆子当喜婆,她才十六岁,人家只好叫她喜娘了。”

樱娘知道钏儿鬼点子多,没想到她竟然还把自己给扯出来了。

李杏花接着又道:“本来当喜娘的还要教那些出嫁女在婆家该遵循的礼仪与该守的规矩,她哪里会这个呀,哪家姑娘出嫁,她就凑过去跟着别的喜婆偷偷地学。结果,附近几个村的喜婆都挣不到钱了,因为大家全都请她去了。而且人家喜婆只收三四斤粮或十几文钱,她倒好,收人家三十,可把那些喜婆气得不行。”

樱娘听了倒觉得好笑,“这不是好事么,她终于能挣钱了。她收人家三十,人家还愿意请她,这不正是表明她有本事么?”

“啥本事呀?她挣的钱又不贴补家用,全都用来买头花、耳环、手镯子了,还学你买布请裁缝师傅做衣裳。虽然哪家都有几个姑娘,周边几个村子加起来则更多,每个月都会有四五个姑娘出嫁。可是算来算去,她一个月也挣不够两百文。”

樱娘应道:“对于一般人家的媳妇来说,一个月能挣一百多文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娘你也别嫌她挣得少。”

李杏花急了,“我哪里是嫌她挣得少,而是她每个月都把挣来的钱花个精光,一文不剩!以前她还经常帮着做饭洗衣,现在她彻底不干了,顿顿吃现成的。你也知道,一个月才四五个姑娘出嫁,剩下的日子她都空闲得很,可她就是不肯干活。我一说她,她就顶嘴,说她一个月才干那个几十个时辰的活,就能挣那么些钱,比你作坊里的女短工们还要有出息!有出息的人就不需干那些粗婆子该干的活。好家伙,她把我当粗婆子使唤了!”

樱娘眉头一拧,“我每日还做饭哩,早上伯明做,午饭和晚饭都是我做,衣裳也是我洗。若是她挣我这一样的钱,岂不是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

李杏花叹道:“可不是么,这次你来正好劝她赶紧同意分家得了。她嫌分家后家务活得她自己干,她和柱子也攒不到钱,就想着蹭我的钱花哩。”

樱娘不太想插手这些事,反正柱子又不肯听她的,便问道:“柱子呢,眼见着快到午时了,他还在地里干活么?”

“屁!他哪里是干活去了,而是去别人家为钏儿买鸡蛋去了。我是白疼他了,平时他净帮着他那婆娘,眼里哪还有我这个娘。这个家不分也得分,否则家里就攒不下钱来给根子娶亲了。”

樱娘听了又是不解,“家里不是养了鸡么,怎么还要去别人家买鸡蛋?”

李杏花心里一堵,打起嗝来,“嗝…嗝…,钏儿每日都用鸡蛋清敷脸,家里的鸡蛋被她用完了,就让柱子花钱去别人家买。害得我每日跟着吃鸡蛋黄,噎死我了,她还说这是跟你谁的。”

樱娘一愣,“我?我哪有教她这个,只不过有一次她问我平时用什么洗脸,我就说偶尔用鸡蛋清洗洗。我都好久没用了,顶多十日才弄一回的,鸡蛋哪能像她这么糟蹋的?”

李杏花又打了一个嗝,叹气道:“她不就是那样么,听风就是雨。再不分家的话,家里就要被她掏空了。”

就在此时,柱子和钏儿前后脚进来了。

两人一先一后叫着姐和姐夫,然后就回自己屋里不知倒腾着什么。

李杏花见樱娘在这儿,就打算怎么的今日也要把分家的事谈妥,“钏儿,出来跟我一起包饺子吧,你姐和姐夫都来了,你躲在屋里作甚?”

钏儿撅着个嘴出来了,若不是樱娘在,李杏花根本就叫不动她。

她垮着个脸和李杏花一起包饺子,馅都露出来了。

李杏花埋怨道:“哎哟,难得吃一回饺子,你咋都包成这样,下锅一煮就全成菜汤了。还是赶紧把家分了得了,以后你想吃饺子就自己包,看还能不能包成这样?”

钏儿瞄了瞄旁边的樱娘,她和伯明都在哄着念儿玩。钏儿知道婆婆就是想趁樱娘在来压她,知道这家迟早是要分的,便道:“分就分吧,柱子,你快出来,跟娘学包饺子!”

李杏花两眼圆睁,“听你这意思是,分家后要让柱子做饭,你就在旁边瞧着?”

钏儿得意地说:“娘,要是分家了,就是我们自己过日子了,至于谁做饭谁收拾家,你就甭管了。”

柱子果然跑出来了,他也知道迟早得分家,他娘都说好多次了,左右是躲不过的。他倒是挺会包饺子的,至少不露馅,一边包一边哄着她娘说:“娘,既然你说要分家,除了要分我一半的地,还分点钱吧。我身上都没钱了,分家后油盐酱醋都得花钱买哩。”

李杏花绷着脸道:“既然没钱,刚才是谁去买鸡蛋的?钱可以分你们两百文,地可不能分你们一半,根子以后还得成亲哩,你们哥俩一人一半,把我和你爹挂起来卖了?”

钏儿和柱子都不吱声了,要不是樱娘和伯明在,他们肯定是要回几句话的,说根子成亲还早着哩,先不给他分。

根子一直屋外劈着柴,因他还没成亲,所以关于分家的事他也不敢来掺和。

李杏花招呼着樱娘和伯明,“你们俩过来说一说,地分给柱子和根子每人四成,我得两成。待我和你爹老了干不动活了,再把这两成对半分给他们哥俩,你们觉得行不行?”

樱娘走过来,接话道:“嗯,我瞧着挺好,这样谁都不吃亏。”

伯明也走了过来,“刚才我和爹说了一会子话,爹的意思也是这样。柱子、钏儿,根子还没成亲,家里又没攒下钱,你们当哥嫂的可要为弟弟着想。”

柱子和钏儿被伯明这么一说,脸都有些红了。柱子心里嘟囔着,这是我家的事用得着你管?但怕得罪了伯明,以后就没这个靠山了,终究是不敢说出来的。

樱娘也瞧出钏儿极不痛快,想来今日是中秋节,也别闹得一家子不愉快,便道:“钏儿,我把你上回看中的那件绣花滚边衣裳带来了,你去试试吧。”

钏儿顿时双眼一亮,闪着兴奋的光,“真的?”还没待樱娘点头,她便赶紧去洗掉手上的面粉,跑过去拿衣裳回屋里穿。

她一穿上就不肯脱下来了,吃饭的时候还穿着。

李杏花担心樱娘和伯明下午一走,这一对又闹别扭会分不成家,所以见大家一放下碗筷,她就张罗着赶紧分家。当着樱娘和伯明的面,把家里的东西分得清清楚楚。

中秋节本是团圆的日子,他们家却成了分家的日子。除了柱子和钏儿有些不满意,其他人倒是个个满脸喜色的,总算把这一对给支出去了。

在回家的路上,伯明感慨道:“以前我瞧着爹娘厉害着呢,可是一到柱子面前就厉害不起来,分个家还得找咱们俩帮忙。”

樱娘撇嘴道:“可不是么,在他们眼里儿子就是命根子,再不好也要看着他们脸色。以后念儿若敢这样,瞧我不打断他的腿。”

伯明笑道:“你放心好了,有你这么狠心的娘,他哪敢啊!”

接下来这些日子大家都忙着收黄豆,伯明也把榨油坊开起来了。

所有种黄豆的人家都把黄豆卖到了榨油坊,好些人都愿意先赊账,待伯明哥几个把油卖了再拿钱。因为这都是得了伯明家的好处,村民们也变得好说话多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就是这个道理。

榨油坊除了伯明兄弟四个和金铃,还有招娣的爹和两位弟弟,再叫来了老幺和三叔薛家枫。这么十个人凑在一起干活,都你拼我赶的,谁都不想落后。

伯明与季旺是亲自去学过的,伯明还记着那么一大本子的详细流程,教起大家来也顺手得很。

两个月后就榨出了好几十大桶油来,那位早前与伯明说好的栾县的油商派人来拉走了,这一次就足足卖了五十贯钱,除去付给村民的黄豆钱和大家的工钱,也挣了二十贯钱。

这才只是榨两成的黄豆呢,伯明在心里算了一笔账,待这些黄豆全榨完,他们就能挣上一百贯钱,那可是值一百两银子啊。

一年能挣上一百两,再加上线衣作坊也越来越挣钱,几年后他们家不成大财主才怪。

其实不用等到几年后,只不过才过了几个月,到了大年初一时村里人来上门拜年,就有不少人喊伯明为大当家的了。

樱娘经常拿他说笑,说“大当家的”可比“大财主”听上去要大气得多。

“大当家的,快去给我煎两个鸡蛋饼!”樱娘打趣道。

伯明很配合,抱拳道:“是,老板娘。”

远近几个村的人都知道,老板娘可比大当家的说话还要管用。

**

岁月如梭,转眼就到了六年后。

这些年里,他们作坊的生意越来越好,每年的进项都是翻几番地涨,他们已经攒了好几千两的银子了,当年李长安为了帮伯明出狱而托人花的银子,他们也早就还上了。

临着镇子大约有一里路的地方,大路旁盖了一座大院子,这是樱娘和伯明的新家。紧挨着这座大院子还有三个稍小一些的院子,这是仲平、叔昌和季旺的家。

四兄弟家的院墙都是相连起来的,薛家的名气已经与葛地主家比肩了。当然,比甄员外家还差不少,但这也足以让永镇和周边几个镇的人羡慕和佩服不已,因为薛家没有任何根基,更没有祖上的福荫,完全是靠他们自己的努力挣来的钱。

大路的另一边是一大排的作坊,东边是榨油坊,西边是线衣作坊。中间是一座只有三间屋的小房子,这是樱娘提出要盖的,算是她和伯明的“办公楼”了。但凡有商贾寻上门来,他们也是在这里招待客人。

家事要与“工作”分开,樱娘是这么跟伯明洗脑的。只要回到家,最好不要谈作坊上的事,而是要好好的生活,享受天伦之乐。

此时,他们俩就坐在“办公室”里,而且还是面对面坐着。

近来种黄豆的人家越来越多,伯明在翻着账本,对樱娘说:“今年榨油坊估摸着能挣上一千两银子。”

樱娘也在翻着她的账本,“线衣作坊应该也能挣上三百两,不过,只比去年高一点,以后想要翻番的挣钱怕是不可能了。”

伯明起身为樱娘沏了一壶上好的云雾茶,“咱家攒的这些钱已经够花一辈子的了,以后挣多挣少都不打紧,每年挣的只要够自家开销就行了。”

樱娘喝着如此清香的茶,感觉这种味道是慢慢沁入心脾的,清爽得很。

她微微点头道:“也是,咱家连这么好的茶都喝上了,还有啥不满足的。对了,念儿都快七岁了,把他送到秋风堂吧,听说这是一位中了举的人办的私塾。不知是为啥,他竟然没有被安排官职,按往年的例子,至少能当上县里主薄的。那些有背景的人家,还当了县令呢。”

“我也不太清楚,人家是从外省过来的,知道他底细的人不多。念儿已经识得不少字了,连一百之内的数他都能算得过来,但他不爱读诗书,送去秋风堂让教书先生管管也好,总不能一直在幼儿院呆着。”

这时小暖跑了过来,她已经快八岁了,早就不上幼儿院了,成日到处疯玩。招娣后来又生了一个儿子,她可没敢让小暖带弟弟,而是把小的送进了幼儿院。

小暖扒在窗户上,朝里喊道:“大伯、大婶,我刚才去薛家村的幼儿院门外玩,听见清儿哭了,好像是念儿打的。念儿不仅打了清儿,还打了别家的孩子。”

清儿是樱娘与伯明后来生的女儿,今年刚满三岁,长得和念儿模样差不多,都像伯明。可是这兄妹俩不知怎么的,总是闹架,可能是清儿性子太厉害的原因。

可是念儿除了打她,怎么还打了别人家的孩子?樱娘起了身,“我去幼儿院瞧瞧。”

这儿离薛家村本就不远,樱娘快步走了不到一刻多钟就来了。

第78章 河东河西

樱娘来到幼儿院门口,听见里面仍有孩子们的哭声,看来念儿将他们打得不轻,否则孩子们是不会哭这么久的,一般都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打架的事转眼就忘。

只见云儿挺着个大肚子,拿着手帕给那些孩子们擦眼泪。二婶手里捧着一颗颗小白糖,往孩子们的嘴里塞。二婶金花已经出狱好几年了,这些年一直住在梁子的家里,帮着云儿一起带孩子。

云儿见樱娘过来了,便上前将铁门打开。

“云儿,听小暖说我家念儿打人了,还打了不少人?”樱娘说话时已瞧见念儿犯错般坐在一旁的小椅子上,嘟着个嘴。

云儿点头道:“刚才我已经训过他了,你就别再怪他了。他也是为了护着清儿,才打别人家小孩的。”

樱娘小声地疑问道:“咦?他不是也打了清儿么,怎么是护着清儿?我亲自去问问,看他怎么解释。”

念儿见樱娘朝他走来,他立马站了起来,“娘,小妹她不讲理,乱咬人,我就打了她。”

他承认错误倒是挺快,樱娘生气归生气,却发不起火来,问道:“那你为啥还要打其他弟弟妹妹们?他们都比你小,你可不能以大欺小啊。”

“清儿咬了他们,他们都围上来抓清儿,还把她的脸给抠破皮了,我就…就又打了他们。”听上去,他是把清儿和其他的孩子们全给得罪了。

樱娘瞧着那头的清儿,额头上确实有两道血红印子,看上去抠得还挺深。只是念儿在这儿纠结着,咬人的清儿却啥事也没有,这会子还和那些孩子们挤在一块儿要糖吃。她嘴里已经有一个,还伸出双手接着要。

“念儿,爹娘都给你讲过好多遍了,遇到事不能只知道动手打人,得跟人家讲道理。若是跟他们讲不通,你也只能拦着不让他们打清儿,而不是伸手去打人。还有,清儿咬别人的时候,你应该去拦着。即便没拦住她,你也应该替她向大家道歉。你瞧,他们都被打得哭兮兮的,还不赶紧去向他们道歉?”

念儿鼓着腮帮,没有想去道歉的意思。

樱娘知道强求的没用,只好牵着他,再过来牵清儿,“云儿,我先带他们俩回家好好管教管教,明日一早我送他们来时,会让他们俩跟伙伴们道歉的,呆会儿你也替我向那些家长赔个不是。”

清儿还不舍得走,樱娘硬是把她给拽出来了。

把他们俩领回家后,伯明也回来了,他也一直心系着这双儿女。樱娘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伯明,伯明感慨道:“我现在知道纨绔子弟是怎么来的,也知道了任性大小姐又是怎么养成的。念儿、清儿,你们俩过来!”

樱娘和伯明想到一块儿去了,知道这对小兄妹的问题所在,就是因为家里有钱了,他们俩也知道仗势,喜欢用他们的优越感凌驾于人。虽然他们养得不算娇惯,却也实在没吃过苦,吃喝穿用从来就没短缺过。

念儿与清儿对他们的爹一点都不惧,伯明叫他们过去,他们俩手里还端着“果汁”喝着,这是樱娘用木制压器给打的果汁。平时她都会把这些放在厨房里,他们兄妹俩已经习惯了一想喝就去厨房寻。

“先把果汁放下,没听见你们爹的话么!”樱娘吼道。

他们俩对樱娘还是有点惧的,只好乖乖地把手里的碗放下了。

“说了多少遍了,不能欺负人,更不能打人,你们俩咋就记不住?”樱娘接着吼道。

他们俩低头捏着衣角,也不反驳。樱娘知道光靠讲道理也是没用的,还是来点惩罚吧,“清儿,你长牙齿是用来吃饭的,而不是用来咬人的。从现在开始这十日之内你都不能再吃零嘴了!果汁也不能喝!晚上只能自己睡觉,不能要爹娘陪!”樱娘说着就把清儿刚才放下的碗端起来,将果汁一饮而净。

清儿撅着嘴眼巴巴地望着她娘,果汁喝了就喝了吧,只是晚上睡觉没人陪她,她会害怕的。

樱娘又朝念儿大声道:“念儿,你这就是去菜园里摘菜,回来后把菜洗好,锅碗也要洗好,然后把一家子饭菜给做出来!”

念儿咬了咬唇,低头出去找篮子了。

等念儿出门了,清儿也乖乖地去院子里玩了,伯明才拉着樱娘坐下,“念儿才七岁,你就让他做饭不太合适吧,他比灶台也只高那么一丁点儿。”

“你以前不是说自己七岁就踩着小凳子做一家子的饭菜么,怎么到了念儿头上就不行了?”

伯明再一想自己小时候的经历,觉得也是,他像念儿这般大时,除了做饭,还经常下地跟着爹娘一起干活哩,还要带着弟弟们。而念儿确实啥都没做过,与别家的孩子相比,他认的字是最多的,学的东西是最杂的,可干的活是最少的。

其实樱娘也挺自责,她平时对念儿和清儿的教育里掺和了太多现代的东西,却没有注重教他们礼仁谦让,更没有把他们当这里农家的孩子一般养,差点把他们当成现代的孩子养了。

可这里是古代农村,他们过的是这里的生活,再这样下去,与这里的孩子都格格不入了。幸好他们都还小,想掰过来还来得及。

到了傍晚时分,招娣见念儿提着个菜篮子从她家院门前走过,累得满儿大汗。她甚是好奇,大嫂怎么舍得让念儿干这种活了?她跟着念儿后面来到樱娘的院子里。

樱娘见到念儿这么久才回来,劈头就问:“你摘点菜怎的去这么久?”

念儿用袖子抹了抹汗,像赌气似地不理她娘,而是去井边蹲着择菜。伯明见时辰太晚了,就在旁边帮一帮,他担心自己若不在旁教着,念儿连择菜都干不好。

招娣进来之时,她的四岁小儿子也跟着过来了,蹲在念儿身旁,十分认真地看着念儿干活。清儿也蹲在旁边瞧着,好像觉得看哥哥干活十分有趣。

“大嫂,你咋突然想起让念儿干这些活了?”招娣很不解,在她眼里,樱娘平时只注重教他认字和算数的。

樱娘叹道:“再不让他学着干点活,以后就啥都不会了。他今日还把幼儿院的孩子们给打了,一下打了十几个,太不像话了!”

“我家小暖除了到处疯玩,倒还知道要干活的,这会子正在洗菜哩。不过农家的长女本就要苦一些,既便现在咱们几家日子都过好了,但也没有下人来伺候,孩子们成人后也未必有人伺候,学着干活确实是应该的。”

“我和伯明商量好了,打算将念儿送到秋风堂去,你家小暖去不去?”樱娘问道。

招娣直摇头,“我家小暖是女孩儿,上什么私塾?待她的弟弟有了念儿这么大,送去读书还差不多。”

樱娘劝道:“女孩儿能读几年书也挺好,你以前不还羡慕我会写字认字么?我家清儿再过个两三年,我也是要送她去私塾的。”

招娣是没法接受女孩子和男孩子同坐一堂读书的,尽管她家里现在是要啥有啥,她也没想把小暖像大户人家的大家闺秀那般去养,“整个私塾都没有一个女孩儿,甄家的姑娘也只是请先生在他家教过一年,听说是粗略能看懂什么三字…和什么千文之类的,这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恰巧这些被外面的银月听见了,她笑道:“那是《三字经》和《千字文》。”

虽然四家是各住各院,但是院墙都是相连的,哪家发生了什么事,其他三家几乎都是知晓的。

银月和金铃刚才听说念儿又打人了,就都来樱娘家瞧瞧。

银月又道:“大嫂,我也想将我家小语和小慧送去读书认字,可是上秋风堂似乎不太适宜,那儿没有女孩儿。若是咱们把女孩儿送进去太扎眼了,教书先生也不一定收。要不…像甄家那样请一位教书先生来家里教吧,咱们几家的孩子都跟着一块儿学,多好。”

银月的二女儿小慧都已经五岁多了,现在肚子又怀了一个,只是还没显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