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倾心底微微一紧,被窝下攥着药的手不动声色地移往里衣袖口口袋里,随便摸了摸,摸到她大哥曾送她的银链子,也就顺势将药放下,将那条银链子拿了出来,面上也无丝毫异色,只是摊开手望了眼手中的银链子,而后望着安沐辰轻笑:“也没什么,只是以前我哥送我的链子而已。”

安沐辰低头望向她掌心中躺着的银链,轻轻拿起,望了眼,轻轻道:“这链子打造得倒是精致。”

云倾倾看安沐辰似是没有怀疑,暗自松了口气,笑着应了声“是啊”。

“这链子我曾见你拿过,那时还道是子寒送与你的。”细细打量着那条银链,安沐辰似是不在意地道。

云倾倾有些诧异,挑眉望向他:“什么时候?”这链子她一直贴身带着,似乎从未拿出来过,他竟也已见过。

“将你重调回马厩时,那日不知怎的突然便想到了你,突然就很想见见你,就鬼使神差地走到马厩去了,不巧看到你拿着这根链子,似是在哭,那时心底不舒坦,也就没走过去。”

云倾倾侧头想了想,似是曾有过一次拿着链子独自坐在马厩边偷偷哭来着,没想到那日不仅是被安沐倩瞧见了,也被安沐辰给瞧见了。不过似乎那时她与他也算不得熟识,安沐辰怎么就想她怎么就不舒坦来着?

心里好奇,云倾倾忍不住扯着他的手臂转头望向他,眨了眨眼,笑道:“安沐辰,你不会是那会儿就喜欢上我了吧?”

安沐辰笑了笑,抬手习惯性地拨弄着她垂落下来的长发,缓声应道:“是有怎么样?”

清冷的语气颇有些无奈。

云倾倾好奇:“安沐辰,你那时怎么就看上我了?话说,我们似乎真正打照面的时间没多少次,你怎么就沦陷了?”

“这我真不知道,心里惦记着惦记着就喜欢上了。”

安沐辰云淡风轻地应着,有时候连自己都疑惑怎么就突然惦记上了,那时在山林里初遇,看到这么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出现在那样的地方只略觉奇怪,却也并未放在心上,后来看着她明明害怕得厉害却要佯装淡定,还蹩脚地编着些只能唬无非那样的二愣子的故事,心里却不自觉地来了兴趣,忍不住戳穿她,再看着她一次次蹩脚地圆着谎,最后大概真是着慌了,才故意将安王府的玉佩给露了出来,却也是那块本应在云府的玉佩的出现勾起了他对她的好奇。当时还道她是云府三小姐,原本对那桩婚事本就没抱太大的期许,但想着未来婚后和这样的姑娘生活在一起或许也是件不错的事。

当时因为这样的念头一时间对她失了防备,没想到被她钻了空子,她竟然会对他摄魂,然后下药,还下的是媚药,药粉刚被吸入之时他便已察觉到有异,下意识地想要将她留下,做解药!

这样的心念一起,身体已本能反应,他给她喂入一颗麻药,那药只是会让人有半个时辰的酥麻之感而已,却并不伤人。但最后终觉得无法接受因为媚药强迫一女子,恰那时四处游荡的风子寒出现,将她带走,疑惑之余也就对她放了行。

这辈子他从未被人偷袭成功,却不想着了她的道,且是分量药效皆强的媚药,那晚大概是他这辈子以来最考验忍功的时候了。他从不喜与陌生女子发生亲密关系,因而为怕自己清醒后后悔,他强抑□内翻滚的热浪,将自己独自一人锁在屋内,任何人不得靠近,依靠意念及秘术的力量,一点一滴地将鸳鸯醉从指尖逼出。

后来药虽是被逼出,失去了伤害身体的可能,但残余的药效还在,浑身烫热憋得难受却不得畅快发泄,那时便是咬牙切齿地想着定要将人给逮回来,好好惩治一番。

那半年来就因为那一夜心里对那位胆大妄为的姑娘惦念上了,却不想那位姑娘却似是消失了般,竟四处探查不到,也是派人去查过风子寒,但不在北疆待着的风子寒本就像风,又岂是他的人能轻易查到的,当时因那玉佩便从云府入手调查,却不想这时却发现云府三小姐与京城名魁芊芊姑娘似是有某些层面的关系。

自芊芊姑娘出现他便将察觉其极有可能是玄冥楼的一颗棋子,也多次以其入幕之宾的方式与她交手过,却从未想过芊芊姑娘竟是他那被迫接受的未过门的娘子。当时因这发现费了不少时间去调查云三小姐与芊芊姑娘的关系,也隐约觉着那姑娘或许未必就是云三小姐。那时心里虽惦记着要将那胆敢给他下药的姑娘给逮回,却也不会因此而耽误正事,因而那半年并未多费心思去探查她的下落。

却不想半年后回府时,竟在府里遇上女扮男装的她。那双狡黠的眼眸他想着他大概是毕生难忘的,自是不是因为那双眼眸有多美,而是摄魂,她在山林里对他使用了摄魂,却终是火候不够没能成功,却让他记住了那双眼眸,这世上会摄魂的只有懂秘术之人,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却懂得摄魂,这中间有太多耐人寻味太多需要探究的东西,只是那时却也未将她与那识秘术的第三个人联系在一起,当时初见时的念头竟是有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终于找着了她!

不过看着她衣衫不整地躲在风子寒身后,那一幕看着确实有些扎眼,却也并未去深思当时是怎样一种感情。

许是因为戴着面具的缘故,她乍见他时惊惶过后竟很快便镇定了下来,只是唯唯诺诺衣服温顺恭良的样儿,眼眸却是滴溜溜地乱转,看着明明就一不安分的主却非得故意装出那样一副懦弱的谦卑样儿,那一刻突然有股冲动要将她脸上披着的那张面皮撕下来,然后看看她是惊慌失措地逃离还是继续装傻充愣,最后却也忍了下来,她人既已在府里,他有的时间陪她一道装傻冲愣,猫抓老鼠的乐趣,不是一口将老鼠吃掉,而是将老鼠慢慢玩弄于手掌心之后再一口一口地拆吃入腹。

或许就是因为当时抱了这样一种念头,留在她身上的注意力不自觉地多了起来,却不想玩老鼠之时反倒会爱上了老鼠在闹腾的滋味。

那时设宴招待她之时本是用摄魂套取她身上的秘密,这会为他省事许多,却也会让他消减许多乐趣,私心里他更喜欢看着她在他眼皮底下一点点地原形毕露,就因为心存了这点小心思,他终是没对她用上摄魂之术。那日她问他当日突然不对她用那东西了是不是不屑于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他从未自诩自己是什么高风亮节之人,什么“高雅高洁不沾凡事烟尘的九重天仙“都是单凭他那张面皮冠到他身上的,因而做事从不会为这些虚名所累,在他看来只有喜欢不喜欢之别,却没有什么下三滥之说。

那半年本就在不知不觉地惦记在了心里,后来又在府里遇上,看着她在眼皮底下闹腾,放在她身上的心思多了,慢慢也就对她存了那样的心思。在醉倚轩会遇上不披着面具的她是他从未想过的,那张惦记了大半年的小脸陡然撞入眼底时,那一刻竟是想着要将这位胆大妄为的姑娘拖到眼前,狠狠吻上那张小嘴,然后狠狠蹂躏一番,看着她在身下哭着求饶……

他被脑海中陡然窜起的念头惊到,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也有这样的邪恶的心思,却在他怔愣的当儿,她也已发现他,然后便是快速地想要逃离。

好不容易看到她卸下面具,他又岂容她逃离!

耳边慌乱的脚步声响起时,身体已先于理智做出反应,抬脚便追随她而去,然后看着她在她蹩脚地在他面前演戏、装傻充愣,一次次被别的丫鬟无意拆穿还自以为是地做着困兽之斗,他竟也起了玩心,她要装傻,他便陪着她,看她最后能鸵鸟到什么时候,装不下去时她是否又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遇到风子寒是他所料未及的,看着她亲昵地挽着风子寒,可怜兮兮地求他救她,然后得意地与他相携而去,他心里极不舒坦,几度欲上前将她挽在别的男人臂间的碍眼的手给扯下来,却还是硬生生地忍住了,。

他回她房里守了一夜,他想要看看当她看到他竟在她房里等着她时是怎样的震惊,他想要亲自撕下她所有的伪装。

她一夜未归,与风子寒一起,彻夜未归!

等待了一夜,等来的却是满腔怒意。勃发的怒意让他心惊,察觉他竟被她影响至此,想到她与风子寒可能的关系,他想着要趁着感情未深时及早抽离,于是便让人给了她一些赏银让她自由选择去留。

他想着她若是选择离开了他便不与她计较什么了,以后各不相关便是,却没想到她竟选择了留下!

他给过她机会她没抓住,既是如此,要留下,那便留一辈子吧!

他织了一张网诱她入网,却也将自己紧紧裹在了网中,挣脱不得!

“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察觉安沐辰似是在神游,云倾倾挪了挪身子,转头搂着他的脖子望向他,问道。

安沐辰垂眸望向她,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在想着怎么就看上你了。”

“那自是我貌美如花魅力无限呗。”云倾倾轻笑着道,说完又忍不住笑了,“安沐辰,老实说,你是什么时候就开始看上我的了?那时在醉倚轩里你便开始整着我玩儿,不会是那会儿便已经看上我了吧?”

“嗯哼。”安沐辰不紧不慢地应着。

“说什么你都说是,那要我说不会是我刚给你下媚药之时你便看上我了你也说是?”云倾倾不满应道。

“那可说不定,这世上可还没人胆敢给我下药,你下药便算了,还下的是媚药,你说我那时不惦记着你惦记谁。”安沐辰望着她,大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下错了嘛。”云倾倾赧颜地吐了吐舌头,“不过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解的毒,老实说,你那天找了哪家的姑娘?”边说着边跪坐起来揪着安沐辰的耳朵作凶巴巴状。

安沐辰眼眸轻飘飘地扫她一眼:“想知道?”

“废话。”

“附耳过来。”安沐辰朝她招招手。

云倾倾戒慎地望着他:“干嘛?”

“不想知道就算了。”安沐辰也不急,不紧不慢地说道。

云倾倾犹豫了下,却终是敌不过心底的好奇,迟疑着附耳过去,刚凑到安沐辰近前腰间却突然一紧,下巴被捏起,唇便瞬间被安沐辰给堵上了。

又偷袭!云倾倾气鼓鼓地瞪着他。

安沐辰轻笑,轻含着她的下唇,哑声道:“这可是你欠我的,那夜我被媚药所制之时便是想着这样,将你逮住,然后压到身下,狠狠地蹂躏,看着你哭爹喊娘地求我,看看你还敢不敢给我下那种东西!”

安沐辰边说完便将她压倒在了床上,将当日肖想了许久的念头付诸行动,手已利落地剥去她身上的衣衫,因顾及她的身体,并未真的将她蹂躏得哭爹喊娘,却也将她折腾得够呛,在她体内轻轻研磨着就是不肯给她满足,直到她哭着告饶才放弃折腾她。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安沐辰对倾倾的感情的本来想留在安沐辰的番外里说的,但是这里提到了也就顺势写了一些了……

PS:昨晚没能如约三更,待会儿会再更一章的

098.

一番剧烈的床上运动后云倾倾又睡了一小会儿,醒来时已是傍晚,安沐辰大概又去给他煎药了,没在房里。

云倾倾将里衣里藏着的药拿出来,盯着那几粒药失神了会儿,咬了咬牙后慢慢起身,在屋里寻了会儿,却没找到什么利器,看到桌上的杯子,想了想后,拿起一个杯子往桌角磕了一下,磕出一个锋利的口子,而后快速把中指往上一压,借着那道缺口的锋利在中指轻轻划了个小口,捏挤着看血珠沁出,打开手中的药,将血滴滴入那些白色的粉末中,与白色粉末混到一块,因担心血腥味太重安沐辰起疑,云倾倾并未滴入太多。

云倾倾正要将手中的药粉收起之时,门恰在这时被推开。

云倾倾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将手往身后缩去,抬头看到进来的是绿漾而不是安沐辰时送了口气。

“少夫人,怎么了?”见云倾倾神色似是有些紧,绿漾皱眉问道。

自从云倾倾这次回府后,安沐辰便下令绕过府里上下尊称云倾倾“少夫人”,绿漾虽是那时与倾云关系不错,但因当时云倾倾出事时安沐辰便已将四驸马爷殉职的消息给传了回来,未免人多嘴杂,云倾倾也并未将她即飞倾云一事告诉绿漾。

云倾倾暗自镇定了下心神,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刚起来突然间有些头晕。”

“少夫人身体不好还是回到床上去休息吧,有什么事吩咐奴婢去做就行了。”上前将云倾倾搀住,绿漾絮絮叨叨地说道。

“不碍事。对了,大公子呢?”

“在表少爷那边。”

云倾倾了然地点点头,这些日子安沐辰时常与风子寒一起研究药方的事,这会儿在那边也不奇怪。

“对了,今晚吩咐厨房做一道燕翅鲍参送过来吧,大公子这些日子挺劳累的,给他补补身子。量不用太多,一个人的分量便可,我吃不下那种东西。”

云倾倾神色自若地吩咐着,燕翅鲍参血腥味较重,即使是掺了混了血的药进去也未必察觉得出来,幸而那药是无色无味的。这几天因她经常睡得错过了晚膳时间,安沐辰多半是吩咐人另外做了菜送到房里来,等她醒来才一道用餐。

“是。”

晚餐送过来时果然多了道燕翅鲍参,云倾倾因惦记着下药的事强撑着未敢睡过去,菜送过来时安沐辰还未回房,云倾倾差人去叫安沐辰。

趁着屋里人都出去安沐辰还没回来的当儿,云倾倾背对着门口坐着,快速将药拌到燕翅鲍参里,然后正儿八经地坐好,等着安沐辰回来。

安沐辰很快便回来了,看到她坐在桌前时有些意外:“这么早醒来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今天下午没怎么睡得着便醒得比往日早了些,看你还忙着便吩咐厨房备好饭菜了,总不得每天都得你来张罗。”云倾倾笑着应道,极力让此刻的神色看起来与往常无异。

“能赶得上吃饭时间是好事。”安沐辰笑着道,在桌前坐下,看到桌上那道燕翅鲍参,神色微讶,望向她,“今天怎么想起要吃这个来了?我还道你不喜欢味道重的菜。”

云倾倾努努嘴:“当然不是给我吃的,你最近为了照顾我整日忙得没时间好好休息,也不让下人给你好好补补身子,没办法,我只好亲自出马,让人给你做些有营养的菜肴让你补补了。”

云倾倾边说着边夹起一筷子的燕翅鲍参,递到他嘴边,笑道:“相公,来,尝一口。”

安沐辰轻轻笑开:“终于舍得喊一声相公了?”

云倾倾“嘿嘿”笑着:“偶尔喊一下嘛,其实我觉得喊相公挺俗,还是喊名字比较好听,安沐辰安沐辰,这名字叫起来多朗朗上口。”

嘴里虽是说着话,却还是不忘将手中的菜往他唇边递了递:“来,尝一下。”

安沐辰望她一眼,云倾倾心微紧,却还是嬉笑着望着他,直到看到他张嘴咬下那筷子菜才暗地里松了口气。

“这菜味道有些重了。”安沐辰嚼着嚼着,皱了皱眉。

“重也不许吐出来。”心底暗捏了把汗,云倾倾做凶狠状威胁道,“这菜营养丰富,你可不能浪费。”

说着又夹了一筷子菜给他。

“倾倾,我怎觉得你今天过于殷勤了?”安沐辰轻飘飘地扫过她,装丝漫不经心地问道。

云倾倾盯着他望了会儿,垂下眼眸,声音也低了下来:“安沐辰,再过几日我便是想献殷勤怕是也没机会殷勤了,和你在一起这么久我也没为你做过什么,现在便是想要做什么也是有心无力了,还不如趁着还能吃能动,陪你好好吃一顿晚餐,他日即便我不在了想起来也不会太觉遗憾。”

安沐辰声音微微沉了下来:“不许说那样的话,总会有转机的。”

云倾倾耸耸肩,强撑起笑脸,望着他道:“好啦好啦,吃饭吃饭,谁都不许说那些丧气话。”

说着端过他的碗替他夹了些燕翅鲍参,为怕他起疑,也特意夹了些别的菜,然后递给他:“喏,赶紧吃,一定要吃完哈,吃不完以后就不给你夹菜了。”

安沐辰笑着接过,也替她夹了菜:“多吃点。”

“嗯嗯。”心不在焉地应着,云倾倾看着他一口一口神态极优雅地将碗中的燕翅鲍参吃完,往桌上的盘子望了眼,看到已见底的盘子,心底似是松了口气,却也堵得难受,很快,她便要彻底退出他的记忆了吧,相爱一场,却终究什么也没办法留下,就连记忆,也不得不全部抹杀掉。

安沐辰看她盯着他出神,皱了皱眉,放下筷子,望向她:“怎么了?”

“没,没什么。”方才处在失神中未来得及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云倾倾有些慌乱地避开安沐辰询问的目光,低头手忙脚乱地拿起桌上的筷子,想要借着低头吃饭的动作掩饰眼底的湿意。

握着筷子的手刚抬起便被握住,手中的筷子被另一只手抽离。

“倾倾。”轻抬起她的下巴,安沐辰望着她眼底的湿润,哑声问道,“怎么哭了?”

“没什么。”抿了抿唇,云倾倾微微仰起头想将眼泪逼回。

“倾倾。”抬手轻握住她的左手,安沐辰的声音带了一丝坚持。

中指因被用力握着屈起碰到了掌心,稍早前划开的伤口刺痛了一下,云倾倾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安沐辰微眯眼,松开手,握着她的手腕便仔细瞧着她的手,看到中指的那处割伤后眉尖轻蹙起,声音微沉:“怎么回事?”

心微微一紧,云倾倾强自镇定:“方才想要喝茶,不小心磕破了茶碗,端着不小心被割了一下,没关系的,只是一点小伤口。”

安沐辰狐疑地望她一眼,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轻声道:“那么大个人了还这么不小心。”

云倾倾努了努嘴:“小意外嘛。”

“回头让人送点伤药过来,留着伤口又得发炎了。”

“好。”云倾倾没有异议地点头。

安沐辰放开她的手,继续方才的话题:“刚才怎么突然哭了?”

“真没什么,只是看着你吃饭,突然想到以后可能再也没机会像现在这样,突然有点……”云倾倾低声说着,看到安沐辰微沉的神色,知道他不乐意听,强自笑了笑,夹起盘里剩下的燕翅鲍参递到他碗里,“好啦好啦,说好不说这个的,还是吃饭为大。”

安沐辰神色未动,也未拿起筷子,只是漫不经心地瞥了眼桌上的空盘子,若有所思:“倾倾,你今日一直只劝我吃这个菜。”

“这不是想要你补补身子嘛。”云倾倾干笑,尽管心虚,却也未敢垂下眼眸。

唇角微微扯了扯,安沐辰没有再说什么,替她夹了些菜:“多吃点。”

自己却没再动碗里的菜。

云倾倾也不敢再乱劝,胡乱地吃着饭,所幸一顿饭下来安沐辰也没再追问什么,她原以为他碗里他不会动的菜,他却也吃了个干净。

饭后,安沐辰吩咐人来收拾碗筷。

看着桌上被收拾妥当,收拾碗筷的丫鬟将碗碟端了出去,安沐辰朝云倾倾柔声道:“方才在子寒那边还有点事,我过去看看,你先在屋里坐会儿,我一会儿就回来,待会儿再陪你到外面走走。”

“嗯。”云倾倾不疑有他,轻应。

从屋里出来,安沐辰却不是往风子寒居住的西苑而去,而是快步往厨房走去,追上方才在屋里收拾碗筷的丫鬟,淡声吩咐:“将方才那只盛放燕翅鲍参的碟子送到我书房,记得别清洗里边的东西,这件事也别与任何人提起。”

作者有话要说:(~ o ~)~z……终于也更完这章了

099.

待看到那碟子被完整无好地放到了书房的桌上时安沐辰才回房,临走时吩咐无非好好看着书房的门,除了他任何人不得入内。

无非看那么一只破盘子都被安沐辰如此慎重地对待,还让他独自一人专程把守,嘟嘟哝哝着发牢骚,但见安沐辰冷眼扫过,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了嘴。

安沐辰回到房间时云倾倾已披上了披风在屋里等她,最近天气又开始转冷,云倾倾身子骨弱,为怕她着凉受了风寒,出门前安沐辰都让她披着件貂皮披风。

也不知是不是自觉与安沐辰的日子已经不多,最近心头多少总有些感慨,有点多愁善感的味道,与安沐辰走在一块儿,总希望时间能走得慢一些,再慢一些,以前总没觉得人生苦短,现在知道却已枉然。

暮色总有让人伤感的魔力,望着熟悉的一草一木,云倾倾看着莫名地有些感伤,面上却也未敢表现出丝毫的不舍,只是嘻嘻笑笑着与往日无异,与安沐辰十指紧握的手却是不自觉地收紧着。

许是也察觉到她此刻的感伤,自出门开始安沐辰便一直紧紧攥着她的手,将她握得生疼却不自知。

残阳、树影、寒风……若是每天能在这样的傍晚十指紧扣地一直走下去……

“想什么?这么出神……”她盯着前方被身后的残阳拉长却亲密地交叠在一起的身影出神时,安沐辰淡冷却带着浅浅暖意的声音已在耳边想起。

“没什么,只是觉得,要是有个小宝宝一起就更完美了。”

抬头冲安沐辰浅浅一笑,云倾倾应道。

安沐辰手微微抬起,一把将她整个揽入怀中,望了眼叠在一起几乎分不清彼此的身影,轻笑:“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就生个孩子。”

云倾倾笑了笑,埋入他怀中不再应。

安沐辰也没说什么,只是稍稍将她搂紧,拥着她在园中多绕了几圈,待天幕黑了下来才回房。

云倾倾回房没一会儿便熬不住先睡下了,安沐辰看着她沉沉睡去,在房里坐了会儿,起身回书房。

下午用晚膳时盛放燕翅鲍参的盘子完好无损地摆在书桌上,上面残存着的一些汁液残渣,因天气冷已凝固。

安沐辰走到桌前,端起那盘子打量了一下,而后从头上别着的发冠上拔出一根细小的银色长针,慢慢插入盘上的残渣,放了一会儿后慢慢抽出,黑眸瞬也不瞬地看着银针慢慢变成淡红色,薄唇不自觉地轻轻抿起,握着银针的手也不自觉地捏紧。

也不知盯着手中那根银针看了多久,安沐辰回过神来时那根银针已慢慢恢复成了之前的银色。

轻轻将银针别回发冠中,安沐辰望了眼手中看着与别的盘子无异的盘子,转身开了门。

“把这个盘子扔了,记住,这件事别告诉任何人。”

将手中的盘子抛给把守在门口的无非,淡淡地吩咐了声,安沐辰已稳步往云倾倾住的寝室而去。

“是,公子。”

险险地接过手中的盘子,无非不自觉地打量着,却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同,心底虽对安沐辰的举动深感疑惑,但望着自家公子略显冷然的神色,无非只能将困惑憋在心底,低眉顺眼地应着。

回到房间时云倾倾还在沉沉地睡着,安沐辰脱下外衣,掀被上床,在云倾倾的身侧躺下,手习惯性地将她捞入怀中,牢牢地抱着,手亦习惯性地在她鼻间探了探鼻息,确定她的呼吸还在时才稍稍松了口气。

熟睡中的云倾倾呼吸极浅,浅得近乎没有,有好几次他几乎探不到她的任何呼吸,心底被恐惧攫住时,长指已用力掐着她的人中,不管不顾地执意要将她从梦中唤醒,唯有她掀开眼皮,睁着惺忪的睡眼望着他时,高悬的心底才算是真的落了地。

虽明知他与她的时间只剩下五天不到,现在却依然无半点头绪,他甚至想过要将新寻回的龙珠重新煨入她体内,但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重新煨入只能保她再活十五年,她的身体依然会因为承受不住龙脉之气的反噬而日渐衰弱,十五年后也是回天乏力,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冒然将龙珠煨入她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