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袍断义!暗影看着地上一截藏青色衣袖,冷漠的神色里是再也不隐藏的伤痛,修长的身影倏的跪在了门旁,低垂下头,忏悔的等待着月敖的归来。

一步步往上书房走去,沿路的宫女太监和侍卫齐刷刷的跪拜行礼,口中高呼着: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月敖神色更加的凝固,寒意不断的拢上心头,这一声声的呼喊,像一道无形的绳索捆绑在他咽喉处,让月敖窒息的感觉到死亡的气息。

玷辱二皇妃?多么荒唐而可笑的理由,父皇竟然也敢昭告天下,暗夜里,月敖神色复杂的难堪,父皇计划了多久了?

自己终究是天真了,原以为自己迎娶塔莎一事就是父皇最狠心冷酷的举动,今日才明白,这只不过是他布局中的一个,更大的阴谋却是逼自己继承帝位.甚至到不惜骨肉相离,这就是一代帝王的冷漠和威严吗?为了江山社稷真的什么都可以舍弃!

“父皇。”第一次月敖没有行礼,而是用犀利的目光看向依旧坐在龙椅上的月荆霄,眼前这个威严的人还是他的父皇吗?或许他的身份仅仅只是月荛的君王罢了。

“有话问父皇吗?”月荆霄沉重的步伐自殿堂上走了下来,回应的月敖的目光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似乎不曾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

“父皇难道没有什么要对儿臣说吗?”月敖冰冷的反问,目光由刚刚的沉痛转为愤恨,大皇兄已在晌午时分离开了锦官城,连他最后一面也不曾见到。

或许大皇兄痛恨的除了父皇还有自己吧,这个口口声声的说日后要向大皇兄讨个逍遥王爷的封号,作个怡然自乐的皇弟,居然和父皇联手,先是让他错失心爱的女子,而后却又残忍的夺他的太子头衔,甚至将他逼离了皇宫。

“父皇只想说,天将降大任,月荛王朝如今内忧外患,打破了平日里的宁静,敖儿定当要奋发图强,不要让父皇日后在九泉之下,愧对月氏皇族的列祖列宗。”

体内的毒一日强过了一日,月荆霄明白若不是一直在用药物抵制着,他怕早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可现在他还不能死,他要看着敖儿歼灭了日照,歼灭了隐匿在月荛疆土上的叛逆,他才可以安心的离开。

月敖冷漠的神色瞬间一变,父皇的语气为何如此的怪异,可刚刚冒上心头的疑惑却还是被心中巨大的怒火所掩盖,“这样对大皇兄公平吗?”

“敖儿是聪明人,想是明白,若是太平盛世父皇又何必如此部署,天下合久必分,分久闭合,月荛王朝这些年虽然平静,可隐匿在平静之下的波涛翻滚敖儿会不知道吗?”

月荆霄疾言的反驳着,若真是太平之世,他又怎么会如此狠心的设计了也儿,利用也儿把一切的根源都牵扯出来,他也是无可奈何,身为帝望,江山永远比骨肉亲情重要。

“可就因为隐匿在平静之下的波涛汹涌,父皇就狠心的折散了大皇兄和塔莎公主,而后又杀人灭口,嫁祸给大皇兄,借此来逼迫大皇兄除去太子的头衔?”质问的话语里满是愤恨的无奈,月敖忽然不敢再看月荆霄,什么时候起,父皇的心机竟如此的深沉,骨子了城府居然狠绝到不顾及自己的儿子。

“敖儿你错了,塔莎不是父皇杀害的,她是自杀!”月荆霄看向月敖愤恨的面容,神色一暗,曾经对他嬉笑调侃的教儿,如今居然用这样冷漠的神色看着自己,他难道做错了吗?不!冷硬的脸庞上迅速的闪过坚决的神色,他没有错,为了月荛王朝的昌盛,再多的牺牲也是值得的。

“自杀?”月敖浓眉蹙起,塔莎没有理由自杀,随着思考刚刚因愤怒而失去的理智已经转回脑中,从苏醒到现在,他一直是极其的震惊,愤怒让他失去了思考的本质,这才回想塔莎死前诱惑自己的那一目。

她为什么要在茶水里放了一夜消魂散,虽然他没有碰过她,可名誉上她依旧是他的二皇妃,他们即使在床上燕好被人撞见也无可厚非,那她到底为了什么抛弃了女子的尊严,不惜用春药来魅惑自己?

想到此,月敖神色愈加的阴郁,因为在宫里,还有一个人牵挂着她,不论她是否是自己的二皇妃,大皇兄对她依旧情意绵长。

想到那个沉痛而离开的大皇兄,月敖痛苦的握紧拳头,大皇兄的感情怕是被她利用了,她一个后宫里的妃子,又怎么得来这个江湖上最厉害的春药一夜销魂?而且她曾说暗影是被她迷昏的,那又是谁有能力连德喜都给支走了?

疑虑越来越多,月敖忽然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和轨迹,目光瞅了一眼身旁的神色平静的父皇,从父皇的神色中,月敖可以肯定父皇绝对知道此事,否则不可能在一天的时间里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怕是贬大皇兄的圣旨也是早就准备好了。

“父皇早已经洞悉他们的计谋,那为什么不去揭穿,而是袖手旁观,看着惨剧发生.”月敖忽然叹息一声,刚刚的愤恨已经消散了许多,只是看向月荆霄的目光里依旧有些冰冷。

“洞悉了,不代表可以顺藤摸瓜的一举歼灭,若不是静观其变,又怎么能知晓他们此举的动机,又怎么能一举铲除宫里的后患?”月荆霄径自的走向了殿外,无声的伫立在夜色中,也儿离开时那样的愤恨眼神清晰的浮现在夜幕下,怕是连死,他也会怨恨自己的冷酷无情。

尾随着月荆霄身后,月敖也信步走了出来,只感觉殿里郁闷的厉害,可看着灯火掩映下的重重殿宇,无形中似乎连无边的夜空此刻也狭隘起来.

“父皇一直知道宫里有人图谋不轨,可惜却不知道她隐匿在后宫里的意图,所以只能静观其变,而后看她却利用塔莎的亡国之痛,让她借机让你们兄弟失和,朝中,钱正等人乃是少卿的亲信,可此刻以悉数归敖儿麾下,而且孟玄澈也和敖儿乃是八拜之交,也儿身后也有一股势力,而另一处,却以张将军和你六王爷为首,一直企图将月荛分化开来,这样危机的时刻,若是你们兄弟失和,朝中必定动乱,势力分散,而后日照若是乘机发兵,而江南四大家族皆悉数倒戈相向,敖儿可明白这其中的厉害,父皇也是不得不如此才为之。”

月荆霄无奈的叹息着,目光沉重,如今虽然避免了朝拯紊乱的局面,可惜外患未除,怕是依旧是一场血雨腥风。

明白父皇话里的涵义,月敖同样悠远的看向满天的星辰,静静道:“父皇为什么选择牺牲了皇兄,而不是儿臣,毕竟大皇兄乃是当今的太子,名正言顺,何苦多此一举。”

月荆霄沉重的闭上眼,此刻不说,怕日后却也没有说出的机会了,“敖儿。”低唤一声,月荆霄神色肃穆的起来,静静的收回目光看向身旁睿智月敖,“父皇,若是可以支撑三五载,也绝对不回出此下策。”

他明白也儿从小就将如何做好一代帝王为自己的目标,而敖儿却是闲云野鹤的漂泊不定,他何尝愿意他们兄弟皆背道而驰。

“父皇,出什么事情了?”一瞬间,月敖也感觉出了父皇身上散发出的悲伤气息,一向是野心勃勃的父皇,在月荛王朝生死存亡的关键时期,怎么会出现如此哀伤而无奈的神情。

不安随着月荆霄黯淡的目光而逐渐的加深,以至与月敖傲然而立的身子忍不住的颤抖着,似乎有无边的寒冷自四周散发过,冻结了父皇的意志,也冻结了自己一向引以为荣的冷静。

“父皇已中毒数年,命不久矣,月荛王朝的一切日后都要依靠敖儿了,不要让父皇在九泉之下不能安息。”月荆霄怔怔的看向震惊的月敖,淡然一笑,“敖儿也无须伤心,父皇早已经看开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月荛王朝百年的基业。”

这就是一代帝王,命悬一线之际,挂心的不是骨肉亲情,而是在他孜孜不倦的努力下蓬勃壮大的基业,所以他选择了牺牲了温和的也儿,因为也儿的性子只能在盛世之中求生存,而此刻却是月荛王朝生死存亡的危机时刻,所以他只能让敖儿继承帝位,已确保月荛王朝可以顺利的渡过此次危机。

“父皇.”不曾想到这样的结果,月敖神色迷惘的看向月荆霄,怎么会这样?

“敖儿,月荛王朝才是父皇最重视的东西。”月荆霄无所谓的摇头,生命,或许在得知中毒的瞬间,他很惊恐,可如今都三四年了,他早已经看开了生死。

“儿臣明白了。”月敖紧握住月荆霄温暖的手,原来父皇的手一直是如此的温暖,“父皇放心,儿臣万死不辞,只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敖儿,我们是君臣,却更是父子,何须如此的多礼。”

得到了月敖的承诺,月荆霄悬着的心终于镇定下来,只要有敖儿在,他相信任何的波浪都击不倒月荛王朝,而随着暴风雨过后,月荛王朝将迎来崭新的一面。

“儿臣只请父皇答应,一切事情平息以后,依旧将皇位传给大皇兄,儿臣依旧做一个闲云野鹤。”

“好,果真是父皇的好儿子。”月荆霄点头应许,如此也算是对也儿的弥补吧,随后淡笑的目光轻柔的看向了月敖,“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敖儿有如此的打算,是否是因为少卿的妹妹?”

僵冷的神色瞬间软化下来,月敖深邃的眼中染上了无限的柔情,“曾经儿臣许诺过,要陪着她看日出日落,过平淡如水的生活。”

“好,一切都平息了,敖儿就去追求自己的生活吧。”月荆霄一手揽住月敖的肩膀,大笑起来,纵然是死,他也满足了。

“父皇到底谁是宫中的奸细?”郁结在心中的愤恨终于一点一点的消散恶劣,月敖看向身中剧毒的父皇,心中不忍的踌躇起来,既然是宫里的人下的毒,或许还可以找到解药。

明白月敖目光里的期盼之色,月荆霄冷寂的开口道:“敖儿无须为父皇伤心,生死由命,一切都是天意,背叛父皇的就是慧贵妃?”

神色震惊,月敖不敢相信的看向肯定无疑的父皇,低声轻问道:“怎么可能是母妃。”

她难道是日照王朝的奸细,所以才想利用塔莎来挑拨离间大皇兄和自己的关系,已达到震撼朝野的目的,从而涣散了军心,帮助日照王朝的军队攻下月荛的第一道城墙。

果真隐藏的够深,算算慧贵妃入宫已有十年了,居然一直出处心积虑的等待着最佳时机。

“父皇准备如何处理慧贵妃的事情?毕竟她名誉上依旧是月荛王朝的贵妃。”月敖探询的目光望向神色镇定的月荆霄,父皇不愧为一代的明君,任何时刻都能保持如此的冷寂自若。

“如同敖儿顾及的一样,目前只能将她囚禁在慧如宫里,或许是日后要挟某些人的筹码.”毕竟在宫里和宫外,她依旧还有帮手,所以将所有的人一网打才是最终的目的!

暗夜里,慧贵妃冷眼看着守卫在自己行宫外的侍卫,凄冷的面容上染上了嘲讽的笑容,到如今十年了,她终于完成了使命,不但成功的将慢性的毒药投进了月荆霄的食物里,更在这个危急时刻,设计逼走了月也,虽然是想用玷污楼西公主的事件来抹杀月敖的,可惜被月荆霄给破坏了,不过月荛王朝的太子殿下歼杀了原楼西的公主,这大概会让楼西的士兵和百姓们都愤慨起来,到时候再经过有心人一煽动,月荛怕是又多了些事端。

丑时已过了,守卫的士兵睡意朦胧的晃着步子,不曾察觉暗处里,一只雪白的羽鸽迅速的自窗旁飞了出去,划破了夜色,向东方急飞而去。

第九十章

粗略将宫中的事情安排妥当后,月敖连夜快马加鞭的赶往江南。战事一触即发,刻不容缓,他需要在最快的时间里弄清楚东方幽和其他三大家族的关联。

快马急弛在官道上,迎面却已经是一派生机岸然的绿色,物是人非,月敖不曾减缓速度,依旧快速的向江南赶去,只是昂扬起的面容上却是一派的哀伤。

江南一行,莫过与两个月的时间,却又改变了多少事事非非,少卿走了,水水在日照的皇宫里,危险重重,战事将要拉开,而作为后援的东方世家却已经倒戈相向,而如今大皇兄被贬去幽洲,父皇身子遥遥欲溃,一切的一切接踵而来,让月敖疲与应对。

槐阳,吕家。

“还请通报吕老爷,就说锦官城月公子求见。”月敖跃下马背,向站在门口的小厮说道。

“是月公子?”守门的小厮一愣,随即道:“月公子里面请,我家老爷等候多时了.”

小厮神色机灵的向四周张望了一下,随即迅速的将月敖迎了进来,立刻关上了铜制的大门。

“公子,我家老爷在花厅.”

月敖迟疑地看了一眼带路的小厮,随即顺着他的指引向花厅走了过去,难道吕正康算准了自己要来。

“吕正康拜见月公子。”

“吕老爷请起。”月敖心头的诧异更深,见到吕正康的镇定自若的神色,他就确定了刚刚自己的推测,他算准了自己会来。

“月公子,先静坐片刻,老夫去去就来,有两位朋友在吕家等候多日,只能着月公子地到来。”吕正康却连茶水也不曾端上,便急切的走出了屋子。

环视着空荡荡的花厅,月敖忽然感到了焦虑,他这一生从不曾有过的焦虑,山雨欲来,似乎一切都要开始了。

屋外响起急切的脚步声,月敖抬头,却见一个跛脚的男子和曾依风跟在了吕正康的身后,步履急急的向花厅的方向走了过来。

“月公子口”随后而来的两人向月敖恭敬的行礼。

“依风,吕老爷,这位是?”月敖困惑的目光停留在神色苍白的跛腿人身上。

“回公子,这位是姜家的公子,姜东邵.”吕正康痛心的目光看了一眼落魄的姜东邵,向月敖回道。

“也就是依风的姐夫。”一旁曾依风沉声附和道,目光里不见往日的洒落.

“姜家的公子,曾依雨的相公。”月敖神色复杂地看着落魄到颓废的姜东邵,却不知道以姜家的地位,怎么会让他如此的落魄?

察觉到月敖目光里的疑惑,姜东邵了然的笑了起来,一头的乱发让他的面容更加的诡异而狰狞。

“月公子或许是在想东邵怎么落魄到如此的地步,那一切要从多年前说起.”姜东邵目光悠远的看向远处,复杂的神色染上了他褐色的双眼,沉寂的面容上交织着痛苦,可却又蕴涵着对过往的怀念。

“那时我偶遇到曾依雨,她的温柔,恬适,如同一缕阳光闪耀在眼中,我知道在看见她的那一刻起,今生便再也无法的忘怀.”

姜东邵陷入了回忆里,面容中不自觉的柔软下来,那江南的雨巷里,那抹瘦削的身影,撑着油纸伞,悠然的行走在漫天的雨幕中,似乎不曾在意周围人那奔跑的脚步,她悠然自得,闲淡而恬适,似乎在享受着春季里的细雨。

自他身边擦过,悠远中,像是感觉到了他凝视的目光,她忽然回眸,绝色的容颜轻挑娥眉,对着他微微一愣,随后又继续行走在雨天中。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姜东邵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忘记那张素丽而精致的容颜。

可从来不曾想到过,当所有的事实被揭破那一瞬,一切竟然会是那么的丑陋不堪,他的妻,他执爱一生的女子,一切却只是为了图谋他的家产而来,洞房花烛,结发为妻。

姜东邵冷冷的笑出声来,自嘲的脸上纠结着痛苦,“整整八年了,他们处心积虑的谋划着一切。”

说到此,姜东邵神色一冷,语气更是冰冷如风雪,“双亲惨死在山贼手中,原以为只是天灾人祸,却不曾知道这竟然是部署好的一切,而后等我发现时,早已经太迟了,曾依雨已经将所有的分店和生意都接手下来,甚至也都替上了他们的人,而后他们的势力渗透到了姜家的方方面面,可是他们的组织极为的严密,东邵无能,愧对姜家列祖列宗,竟不能将姜家的生意收回。”

姜东邵沉痛的目光里多了份深沉的凝重和悔恨,继续道:“虽然知道一切都是个阴谋,却打探不出他们的来历和目的,我忍辱偷生,等着就是报仇血恨的这一天,可惜如今一切太迟了,姜东邵无能,也只是收回了一些生意,余下的还是出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姐夫。”曾依风温和的神色中染满了愧疚,是他们曾家对不起他。是他爹和大姐设计了一切的布局。

“依风,这不是你的错.”姜东邵握着曾依风的手,阴骇的面容有些软化.“这些年,若不是有你在暗中运作,我一个废人又怎么可能收的回那些铺子。”

“依风,你知道多少。”月敖看向温润如玉的曾依风,心中席卷而来的不安久久不能散去,看来自己的推测没有错,江南四大家族,除了吕家,皆是受东方幽控制,看来这一战会有多么的艰辛。

“依风也是在三年前才发现曾家的生意有些蹊跷。”曾依风神色平静,可如水的目光里多了份深沉,“开始我以为是父亲凭借着商场多年来的信誉接到了皇宫里的供应,可后来在父亲退出商场之后,一切交到了我的手重,我才发现了蛛丝马迹,那些供应到皇宫里的货物虽是极品,价格也高,相对而言利润可想而知,可奇怪的是自我接手以来,竟然没有一个竞争的商家,照常理,这样的生意应该会有很多人争抢,而后,我发现钱庄里的银子有些莫名其妙的支出,最重要的是,我竟然发现了父亲和大姐的一个对话,才知道一切皆是一个布局,而后我小心翼翼的等候着,静观其变,才慢慢的摸清楚了一些眉目.”

“什么对话?”月敖敛下忧愁,平静的目光看向曾依风。

“是关于二姐的对话,那一年二姐和姐夫相遇,二姐对姐夫一见倾心,而爹也有意思将二姐许配给姐夫。可我却听见大姐竭力的反对,甚至到了发怒的边缘。”

“爹,你不能这么做?”曾依雨怔怔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目光里是执着的肯定,“我是为了复仇而来,所以如何的牺牲也再所不辞,可依柔不同,她是无辜的,我们的恩怨你不该将她牵扯进来。”

“身为曾家的女儿,这就是她的命。”话语决绝,冷漠中不见一个父亲的慈爱。

“有我就够了,爹,真的,有我就够了。”曾依雨忽然落下一行清冷的泪水,东邵,她的夫君,却也是她要拉拢的对象,可明知道是不该爱,也不能爱的人,却总是不自觉的沉溺在他温暖目光里,那样的柔情让她忘记了自己在凤凰门的身份,忘记了十多年前的那幕惨剧,忘记了他和她只不过是一个骗局。

可她还是沉沦了,幸福的一切却是那么的短暂,半夜,她独自在角落里祭奠惨死在凤凰门下的公婆,却不想对姜东邵听了去。

从此着后,他们走上了万劫不复之地,他的疯癫,他的自虐,他甚至从楼下跳了下来,只求一死,可终究还是活了,可活着却比死更大的痛苦,他在折磨着自己,可同时又何尝不在折磨着她。

“柔儿,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了吗?等回到姜家去,一切为父自有主张。”

曾依风静静的回忆着,“那时我不懂爹和大姐到底在说什么,可后来二姐去了锦官城,可谁曾想三个月后竟然传出来二姐投水自尽的消息,当时我看爹的神色里充满了悲痛,而赶回来的大姐泪流满面,可却用悲愤的神色看了爹一眼,随即和我一同赶去了锦官,那说我就知道大姐一定是知晓了今日的结果才会有那日的谈话。”

“那件事和水水无关吗?”月敖凝思着,少卿内疚了一辈子,水水为此痛苦了七年,难道一切都是因为曾家。

“彦小姐之事却有,不过那只是一个幌子,一个借口罢了,这样二姐有了逃避一切的理由。”曾依风悠长的叹息一声,“只是还不知道爹把二姐安插到姐夫身边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打探朝中的机密。”虽然不曾明了,可这一刻月敖已经顺着思路猜出了所有的情节,好深远的布局,从四大家族入手,而后又将人送到少卿身边。

这时月敖终于明白为什么曾依雨会用曾依情的婚约做为联盟的条件,一切都是为了今天的打探,他们甚至不惜牺牲一切的人,只为了扳倒月荛王朝。

悠长的叹息一声,月敖冷声道:“你们先去休息吧,而后我们再商量对策。”

此刻,他需要好好的想想,一切的事情到底为了什么?

暗夜里,月敖静静的望着天际的一轮明月,少卿,若是你在,今日月敖就不会如此的被动无措。

父皇身中剧毒,大皇兄被迫离宫,水水远在日照王宫生死难测,玄澈也奔赴沙场,而江南四大家族的事情虽已查实,可却回天乏术,日照已经兵发至楼西的边关,塔莎之死,让楼西的引起了民愤,归顺月荛的军队更是在同一时间皆逃的逃,反的反,朝中六王爷等人更始居心叵测,只等着趁着国乱,而意图不轨,一切的一切都如山洪一般的一发不可收拾,少卿,你若在天有灵,告诉月敖该如何是好?

“月公子.”曾依风自暗处走了过来,将月敖疲惫的神色收进眼中,心头愧疚的低声道:“是我曾家不忠,才导致今日的局面。”

对着曾依风淡然一笑,月敖道:“何出此言,若不是依风一心为国,今日月敖还在为此事调查奔波,是依风为了月荛王朝赢得了可贵的时机和战机.”

“可是战事若是爆发了,公子准备如何是好?曾家的米粮全被父亲已联盟的名义收了去,市面上的大部分也都被父亲收走了,如今战士爆发,粮饷便是最大的问题。”曾依风因为不放心父亲的行事,所以也在暗中收购了粮食,可惜为了防止被父亲看穿,所以也只能秘密的行事,收效甚微.

“而且东方世家乃是江南最大的钱庄,如今东方幽必定将东方世家所有的银两都隐匿起来。缺少了粮食和饷银,这战该如何去打?该如何的取胜?”

曾依风平淡的话语却像是凌厉的刀尖一点点的刺进了月敖的心中,他何尝不知道这些,可当日谁曾想到,江南四大家族有三家乃在日照的掌控之下。如今连楼西现有的军民也反了,月荛王朝确实迎来了生死存亡的时刻。

“依风,你手中有多少的粮草?”月敖暗自敛下愁绪,该来的都来了,而他此刻要做的却是如何的应对,淡泊中没有了往昔身为二皇子的洒脱,而是多了份深沉的内敛。

月荛二十万大军的生命担负在他肩上,成千上万的百姓需要他的庇护,那个红墙黄瓦的皇宫也需要他的羽翼来遮风挡雨,一切的一切都承重的压在了月敖的肩膀上.

“依风无能,仅有五万担,大军可维持半个月。”曾依风看了一眼瞬间意志勃发的月敖,月色下,却见月敖神色肃穆,目光迥然有神,沉静的看向远方,似乎在无形之中把希望和力量带给了身边的人。

“好,依风,这个给你。”凝思片刻之后,月敖将鬼狱门的门牌交到了曾依风手中,沉声道:“这是鬼狱门的门派,可以调动所有鬼狱门众。”

“公子,这是为何?”曾依风看着手里的门牌,不解的看向月敖。

“鬼狱门人数不多,却都是万里挑一的精英,依风可以调动他们去查询所有粮草和饷银的藏匿之处,一有消息,即刻回报,江南的州府任由依风调遣,争取可以找回所有的粮食。”

第九十一章

“依风定不负公子所托。”郑重的对着月敖单膝跪下,肃穆的夜色下,曾依风面色清和,可平静里却是可以感知的忠诚。

“无须多礼,快起来。”月敖动容的拉起行礼的曾依风,沉声道:“一切就拜托了。”

月敖随后又和曾依风交代一番,直到天明,这才疲惫的舒展了一下僵直的四肢,拂晓,天却阴沉下来了,大片的云翳压在了天幕里,要变天了,果真片刻之后,风刮了起来,春雷轰鸣的响彻在天穹。

忽然想起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佳人,她还好吗?是否还日日夜夜的沉溺在失去少卿的伤痛里?偶然间,她是否会想起自己?

日照王朝

东方幽冷眼看着手中的信笺,神色愈加的阴郁,她果真出事了。深邃到捉摸不透的黑瞳里,第一次显露出深深的担忧,他必须马上赶回去,将她安全的带离月荛皇宫。

凝思片刻后,东方幽将凤凰门特制的信号发到了湛蓝的天幕中,随后往皇宫的方向赶去,在离开前,他克制不住的想要见水水一面。

虽然时间紧迫,可东方幽却怎么也克制不住想见她的欲望,在这个多事之秋,或许待在南源赫身边对水水而言是最合适的,毕竟只有他可以保障她的安全,若是这一次,他还有命从月荛赶回来,他一定会带着她远离事事非非。

彦水水静坐在凉亭里,冷眼看着眼前的姹紫嫣红,可惜再艳丽的色彩,在她平静到麻木的眼中,永远都被镀上了灰白的颜色,她的世界已经是一片冰冷的黑暗,再也找不见任何的斑斓。

“这是花中的极品,十年才开一次花,被世人称为妖娆。”东方幽看了一眼冷漠的彦水水,淡笑的指向御花园里开的艳丽的花朵。

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彦水水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冷漠,淡泊的面容上没有一丝的变化,再美再妖娆,对她而言,失去了大哥,任何美丽的东西都失去了光华。

挫败地看着平静如死水的双眸,南源赫面色上闪过一丝愤怒,随即被硬生生的压抑下来,深深的呼吸一口,平复了心头烦躁的情绪,转而以更加温柔的嗓音对着彦水水道:“也罢,人比花娇,水水既然无心赏花,我们还是回屋子吧。”

南源赫欲伸手牵住她放在腿上的小手,可惜在一瞬间,彦水水一挑秀眉,动作迅速的避开了南源赫的手,随即起身径直的走出了凉亭。

她瘦削却决绝的背影深深的刺痛了南源赫的眼睛,僵直在半空中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她竟然就这样践踏他的一片感情吗?

为了她,他抛下了朝政,日日夜夜的守护在她左右,只希望她可以被他的感情所感动,只希望她明白,他对她的感情不比任何一个男人少,可惜他最终却得到了什么?除了她的冷淡,漠视,她的眼中从不曾出现过自己的身影。

莫名的狂燥涌上了心头,南源赫神色一沉,随即三两步跨上前去,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彦水水面前,大手迅速的钳制住她的手,紧紧的握在掌心里不容她挣脱。

“放手!”冷眼看着面色难堪的南源赫,彦水水冰冷的自双唇中吐出两个字,语气比刚刚要冷漠几分。

“我若不放呢?”她的冰冷的拒绝让南源赫语气也凝重了几分,“水水,如果我在他们之前遇见你,如果彦少卿没有死在我剑下,你会爱上我吗?”

语气卑微,南源赫的目光里蕴涵着乞求的色彩,他抛下了太子的尊贵,抛下了男子的尊严,只希望她可以对自己展露出笑颜。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死心塌地的爱上她,或许是她决绝的,追随彦少卿殉情时凄楚容颜,或许是她偶然在回忆起彦少卿时,嘴角那抹哀伤却凄美的笑容,他不可遏制的沉沦在她的冷漠中,期翼着她的冰冷有一日可以化为柔情。

“不会。”彦水水想也不想的果断回道,看向南源赫的眼神一片的冷漠,麻木的疏离,他只不过是一个陌路人,如同冷风耀一样,早已经屏除在心门之外,她的世界,她所有的感情只随一个人而去。

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可听见她如此决绝的说出口,南源赫只感觉心中一阵抽痛,她果真够残忍,居然一点的希望都不留给他。

“若是我放弃攻打月荛的机会,你会答应我留下来,永远的陪伴在我身边吗?”幽怨的叹息一声,南源赫再次开口,高大的身子竟忍不住的颤抖着。

放弃攻打月荛的机会?彦水水冷漠的眼中终于出现了细微的波澜,淡无的眼神看向一脸情深的南源赫,似乎想看穿他柔情下的深层,若是他放弃了,那她就不会负了公子,也就完成了大哥的愿望,可想起他的条件,永远的陪在他身边,彦水水却犹豫了。

她犹豫的神色毫不保留的落进南源赫悲痛的眼中,舍弃了江山,只为换的她的一个许诺,却依旧是犹豫。

南源赫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冷严的脸上染满了自嘲的笑容,愤恨染上了受伤的双眼,“水水,你好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