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还有谁?!”康熙只能如此反问。

“我不知道”温皙急忙擦了擦泪水,若是她知道,便不会干站这里了!陈喜死了,什么线索都断了,看似谁都可疑,但又好像谁都不可疑!谁都用动机,谁都有可能!但却什么都查不出来!

康熙眉头疲累不已,“到此为止好吗?毕竟——胤衸还活着不是吗?”说着他眼睛直视着温皙眼睛。

温皙微微躲闪,“你怎么知道?”

“果然”康熙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朕原本只是猜测,如今看来是真了。当日你见到胤衸呼吸全无,悲痛欲绝,但是十日之后回来,朕之间你有恨色,却未曾有悲色,便猜测胤衸或许没有死。胤禄对你说要及早将胤衸入葬皇陵,你却叫他别管这个,想来十有**,胤衸还活着,活人又如何需要入葬呢?”

432、废太子(下)

“皇上既然知道胤衸还活着,又何须废了太子呢?”温皙扬眉问道。

康熙笑容里含了几许浓得化不开的苦涩:“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朕对胤礽有废黜之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废了太子,并非朕一时震怒所为,而是早有此心,帐殿夜警之事,朕不过借此发作罢了。”

“那么,皇上又是何日起了废太子之心呢?”温皙追问道。

康熙笑道:“若真要说是那一日,应该是朕第一次许你后位之事!”

温皙眸子微微一震,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道:“皇上不是一直不舍得废储吗?”

“再不舍得,如今也舍得了。朕总要为你,为你和朕的三个儿子考虑。”康熙定定道,“朕百年之后,以胤礽的胸襟,必然容不下你和胤禄、胤礼...还有胤衸。”

“可是,皇上不是叫胤禄娶了太子妃的妹妹吗?”温皙急忙问道,难道不是为了太子将来登基之后,不会为难胤禄吗?!

康熙笑道:“朕这么做,只是希望,将来胤禄不会太为难胤礽。”

温皙顿时有些不敢相信康熙嘴里说出来的话,她有些错愕了,康熙最喜欢的儿子不是胤礽吗?康熙不是一直都在维护太子的地位吗?温皙一直是这样认为的,却不知有一日康熙所做的一切都与她所想截然相反了。

康熙长长叹息道:“朕必须废了胤礽,为了宗庙社稷,为了朕百年之后不会有兄弟相残!更为了——”略显得苍老的丹凤眸子骤然爆射出一缕狠色,“更为了不会有玄武门之变!”

温皙不由微微一震,“太子...二阿哥不至于谋逆君父。”太子骄狂,来日登基的确不会是个明君,也不会善待兄弟。但是谋逆篡位还不至于!

康熙随即笑了,笑得有些凄凉:“你可知道,朕若晚一日锁拿胤礽,结果会如何?!”他眸光中闪现的是身为君王的凛然不可侵犯,而非方才苍老而疲惫的慈父,“胤礽若非意图谋逆,纠结科尔沁,更暗中控制步军营、骁骑营,若非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朕的底线,朕也想晚一点废了他!”

“何况胤礽已经年三十又四了。他费劲心计想到得到仙药,是害怕朕活得太长久了,更怕他自己活得不长久!”康熙眼中愠怒之色勃然而生。“朕,容不下逆子!”

原来...原来太子被废,是必然之势。他意图谋逆,才是康熙最难容忍之处!所以即使胤衸还活着,康熙也还是要废了胤礽。

一切都是注定之数。从康熙十四年六月初三。胤礽在襁褓中为被册立为太子,如今已经三十三载了,做了三十多年的太子,对更高的那个位置有某种期待也是人之常情,而这样的“人之常情”恰恰是康熙所不能容忍的,何况他身后还有那么多虎视眈眈的兄弟!胤礽被废黜。是注定之事!

“好了,不谈这些了,“康熙随手抓起搁在一旁的黑玉佛珠。侧脸道:“胤衸什么时候回来?”

温皙道:“他现在还是昏睡的时候比较多,不方便回来。”

“...是石静一救了胤衸?”康熙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十分不快,除了静一只怕无人能有起死回生的本事了。虽然静一救了胤衸,但是康熙对他的态度已经是厌恶的。

温皙顿了顿。点头。静一现在也身在京城,不过是在京郊的药王观中。原来那位享誉京城的法宁老道长,是静一一位师兄的后人,故而他这些年一直都在药王观后山闭关,甚少外出,如今又多了一个需要他照顾的弟子。

“他在何处?!”康熙皱眉问。

温皙摇头。

“你不晓得吗?!”康熙眉头皱得更深了十岁。

“我只是不想说...无可奉告而已。”温皙眨了眨眼睛,要是说出来,药王观可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康熙顿时气得噎住了,一遇到和静一有关的事情,康熙就格外爱较劲爱发火儿,“胤衸是皇子,养好了必须回宫!”

温皙耸了耸肩,敷衍道:“到时候再说吧。”反正胤衸还需些时日才能养好,只是如今回了宫,在康熙眼皮子底下,温皙也不方便去看儿子了。

下午时候,直郡王胤褆来养心殿回报:“皇阿玛,胤礽已经押解直咸安宫安置!?”

康熙听到“押解”二字,眉头微微有不快,问道:“老四呢?”

胤褆微微一愣,回答道:“四弟正在派人清扫咸安宫。”说着语气里有所轻蔑,一个废了的太子,还这么巴结着有什么用?!还不如来巴结巴结他!

“儿臣特来请示皇阿玛,毓庆宫的胤礽妻妾该如何处置?”

康熙轻描淡写地道:“博尔济吉特氏赐死,其余咸安宫安置即可!”

博尔济吉特氏,说的便是胤礽的侧福晋琪琪格。康熙说胤礽“纠结科尔沁”,意图谋反,而温皙记得,此行木兰太子只带了侧福晋琪琪格,与科尔沁亲王来往慎密,想必也有琪琪格从中牵线的功劳。故而康熙亦容不得琪琪格!就算琪琪格生了太子次子弘晋也不成!

胤褆又请示道:“那弘皙、弘晋是否也一同——”

康熙眉宇间的不悦之色愈发浓了,冷声道:“暂且留居毓庆宫偏殿!”康熙虽然不要太子这个儿子了,但是弘皙、弘晋都是他的孙子,弘皙年幼、弘晋尚在襁褓,不曾参与谋逆之事,康熙自然不会见罪于幼孙。

康熙挥了挥手道:“没什么事,你便退下吧!”

“皇阿玛!”胤褆突然咬牙道,“若要诛杀胤礽,无需皇阿玛动手,儿臣愿意代劳!”

温皙抚着额头,看着这个世间少有的大蠢货...他是怎么跟太子斗了这么多年屹立不倒的?怎么太子一倒台,他也傻缺起来了?胤礽再有不是,还是康熙的儿子,无论是感情上还是从名声上,康熙都不会做一个“不慈”的君父!胤褆却傻乎乎地跑来说要替康熙杀了胤礽,简直是利令智昏!

“放肆!!”果然,康熙如预料般暴怒了,“你以为朕废了胤礽,便会立你为太子吗?!秉性躁急、愚顽,又如此罔顾兄弟情义,岂可立为皇太子?!拘禁胤礽当日朕便说过,勿令生事,安分而行!你倒是好野心!”

胤褆自然慌了神,“皇阿玛,儿臣不是那个意思!儿臣只是觉得胤礽目无君父,实在...”

“朕看你才是目无君父!!”康熙勃然怒吼道,“滚出去!看管咸安宫之事,皆交由胤禛!你给朕回去好好闭门思过!!”

太子一废黜,所有又野心的人都冒出来了。储位的争夺,并未因为胤褆的失利而有所缓和,反而愈演愈烈。

五日后,三贝勒胤祉告发直郡王胤褆在木兰之事谋刺太子,并巫蛊镇魇。后来果然在直郡王府邸中搜出了巫蛊之物,人赃并获。温皙听到消息的时候,康熙已经下旨:‘胤禔镇魇皇太子及诸皇子,不念父母兄弟,着夺郡王爵,严加看守。”

如此,斗了三十年的两兄弟,落得一般无二的下场。

“主子,惠妃娘娘已经在外头跪了两个时辰了...”竹儿面有不忍之色,又进来禀报了一次。

温皙很无奈,道:“在我这儿跪着有什么用,让她去养心殿跪着!”告发的人是三阿哥,下旨的康熙,她可不想搀和进去!大阿哥会倒台,是他自己太蠢!

“惠妃娘娘晕倒了——”只听得外头一声惊呼,温皙便叫人拿了轿子将惠妃抬回她的钟粹宫,叫人传唤了太医。惠妃年纪也不轻了,五十多岁的人了,还要为自己没脑子的儿子的事儿操心。

只是同在一个后宫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要真的想杜绝跟一个人照面,也不是简单的事情。譬如,慈宁宫请安的时候...

“皇帝近几日脾气不大好,你们都要多多规劝着!”太后老人家眉头又深了几许,目光扫过面色灰暗的嫔妃,最终落在温皙头上,“如今皇帝把自己闷在养心殿,谁也不肯见,唉——”更要紧的是,十几天都没来慈宁宫请安了!太后想劝都没机会劝,“如今也皇帝也就还常去皇贵妃的宫里了,你见了皇帝一定要多劝劝!”

温皙垂眸道;“是。”总之先应下来敷衍着就是了。康熙自从废了胤褆王爵,就好似点着了的炮仗,把儿子们一流串全都撸了下来,个个赋闲在家,只不过阿哥们赋闲了,他们的门人却忙活得紧,听说最近八爷府的门槛都快被踩烂了!

“皇贵妃娘娘!”只听惠妃噗通跪了下来,当着太后和众多嫔妃的面,也不顾自己颜面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求道:“娘娘,求您救救胤褆吧!”

温皙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她原本以为惠妃会瞅着嫔妃离开慈宁宫的时候堵截她,哪里想到在慈宁宫里她求上来了!众目睽睽下,竟然也不顾及她身为四妃的颜面了!可见惠妃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PS:

本周二更。早晨八点半,晚上八点更。

433、要钱儿子

温皙只得面露为难之色:“如今皇上圣旨已下,便是再无回旋余地了,本宫也是嫔妃,如何敢干政呢?”

惠妃却不管干不干政,膝行至温皙面前,哭得惨烈:“皇贵妃!皇上昨儿又加派八旗护军看守胤褆,臣妾现连儿子面儿都见不着了”一边哭诉着自己惨状,一边泣不成声。

“求您看臣妾多年从无忤逆您时候,求您看胤褆多年也从无悖逆皇贵妃时候,救救臣妾儿子吧!”

说来,惠妃和大阿哥确跟她没什么仇,也是没什么交情啊,温皙犯不着为了她们母子惹一身麻烦!只是她当着太后和众嫔妃面儿,温皙也不好表现得太绝情了。

这时候,一旁荣妃开口道:“惠妃妹妹,别为难皇贵妃了,我们都是服侍皇上多年人了,后宫不得干政!”

惠妃顿时双眼狠毒地望着荣妃:“陷害胤褆人不会有好下场!”

荣妃神色安泰:“本宫只知,什么叫‘人赃并获’,只知皇上是明察秋毫,绝不会错判一人!”

惠妃恨得双眼通红,恨不得生吞活剥了马佳氏。

温皙只好道:“本宫知道你不易,只是如今皇上还气头上,你总得等皇上气消了,本宫才好帮你求求情吧?”

惠妃顿时如抓到了一根救命浮木,连忙磕头道:“臣妾多谢皇贵妃施以援手!”

承乾宫。温皙请安回来,捧着个手炉暖着手心,心里惦念还是药王观儿子,她也晓得如今情况,康熙说来便来,她也不方便出宫,只得按捺下来。叫小鹿子去传唤胤禄和胤礼进宫来。

“这些日子你们皇阿玛火气大。都好好家呆着,陪老婆看孩子,别瞎掺和!”温皙披着个四合如意云肩,嘱咐两个儿子道。现胤礼没有当差,胤禄虽当了差事也被康熙给撸了,现赋闲家呢。

胤礼嘴角抽了抽,道:“额娘,我还没儿子呢!”

温皙狠狠剜了他一眼,“没儿子,你就专心陪着姵儿!别老宠着那些不知哪儿来小狐狸精!!”别以为她住宫里不晓得。胤礼数月前从外头得了个妾侍,近腻歪得不行!

胤礼嘴里咕哝了两下,虽然心有不服气。只得讷讷应了下来。

胤禄戏谑道:“十七弟多陪陪福晋,便有儿子了!”他这个弟弟今年也才十六岁而已,不够额娘规定可以生孙子岁数,胤礼倒是听话,不但没儿子。闺女也没制造出一个来,几个侍妾都是赐药,不曾有过身孕。

胤禄又转而道:“额娘,儿子改日带格佛荷还有弘明进宫来,您也好含饴弄孙。”

温皙摆摆手,她明白胤禄意思。想要弥补一下她失去幼子心灵空虚罢了,只是格佛荷和弘明都是他们额娘命根子,温皙也不想夺人孩子。便道:“天愈发冷了,还是算了吧。”

胤禄忽笑道:“儿子还有一件喜事,要告知额娘:儿子嫡福晋瓜尔佳氏有孕了。”

温皙瞧着自己这个笑得像只狐狸似儿子,嘴角抽搐了二下。胤禄去年就十八了,立马就制造出弘明。但是瓜尔佳氏一直没有半点好消息。用脚趾头想想就是知道是胤禄不想叫她怀孕,如今太子刚刚被废黜。瓜尔佳氏就有孕了所以这个兔崽子打什么主意,温皙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了!

“知道了。”温皙淡淡地道了一句,反正又不是第一个孙子了,温皙很就有了心理准备。

胤礼那边无比艳羡地道:“恭喜哥哥要有嫡子了”

胤禄拍了拍弟弟肩膀,道:“别急,过二年,你就是十八了!”

温皙唇角抽了抽,这二个哥俩似乎都认准了瓜尔佳氏肚子里是个男胎无疑了?!

胤禄安慰完了兄弟,又舔着脸跟个讨好小狗似凑了过来,“额娘,那个儿子近手头有点紧”

“得,说吧,要多少银子?”温皙阴阳怪气地问道,分府时候明里暗里温皙给了他不少,按理说再败家也花不完,但是这兔崽子已经是第三回来要钱了,回回都不是小数目,不过看他没拿去吃喝嫖赌,温皙便晓得他拿去培养暗中势力了,譬如给门人捐官就是一笔不小开销。

胤禄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额娘,您私房还有多少银子?”

温皙眉梢一挑,什么意思?是想叫她有多少拿出来多少吗?!便问道:“你到底想要多少银子!?不过为了你们俩分府,我私房可掏出来一大半了!”温皙也给了胤禄不少店铺田产,都是下金鸡蛋母鸡,一年妥妥二十万两银子,发展点门人想必也够用了,这兔崽子却总是不够用!!他暗地里到底干了些什么事儿?!

胤禄想了想,报了一个数字:“少一百万两吧。”

“多少??!!”温皙骤然眼睛都要凸出来了,一百万两,小兔崽子,你以为你娘我是印钞机啊?!

“你要那么多银子干什么?!”温皙立刻想到了要紧问题,现太子一倒台,群魔乱舞,温皙可不想他拿着银子去收买大臣,让人都支持他当太子然后惹毛了康熙,下场估计不会比二阿哥和大阿哥好到哪儿去。

胤禄犹豫了一下,便道:“额娘,您别问那么多,儿子有儿子打算。”

温皙冷哼道:“一百万两银子,不是一百两银子!你不说清楚怎么用,我是不会给你!”一百万两,她倒是有,不过也是她大半家底儿了,而且还要挪用一些给小十八将来成婚用银子。要是他确急需,又是用该用地方上,也不是不可以给他,但是胤禄支支吾吾不肯说清楚,别说一百万两了,一百两银子也不给!

胤礼撤了一下哥哥衣袖。道:“十六哥,你要那么多银子多做什么?一百万两都能埋死人了!”又道:“弟弟账上倒是能挪出十万八万两,十六哥要是不嫌少,就派人来跟姵儿取吧。”

胤礼钱,自然都归属姵儿管着,甚至连分府之后温皙给地铺子田产都是直接交给宛姵。不像胤禄大婚,温皙都是直接交给他自己。

胤禄犹豫了半晌方才道:“近来三哥、八哥门前门槛儿都要被踏破了,儿子只是想去添一把火。皇阿玛今日早朝命臣工公推,议立太子,儿子想要让八哥成为‘众望所归’之人!”说到后“众望所归”四个字。他眼中有某种野心勃生。

胤礼顿生讶异,不解道:“为什么呀?十六哥何必拿自己银子把八哥买通大臣呢?!”

温皙拧眉道:“这种事,你们都不要掺和进去!”

胤禄眼中含着某种坚定。“额娘,您身后宫,或许不晓得,八哥门生遍布天下!人人都称八哥为‘八贤王’,太子和大哥倒台。他势力愈发不可遏制!事到如今,除了皇阿玛,已经无人能够打压他了!”

温皙语气淡漠,道:“他势大,皇上早晚会容不得他,你无需插手!”若是胤禄替胤禩暗中收买人手。被康熙发现了,可就不好了,温皙可不希望自己儿子惹一身骚!

“额娘!儿子不只是容不下八哥势大!”胤禄突然咬牙切齿。眼中腾升出某种血光,“儿子回京后,查到陈喜宫外有一处暗宅邸,系胤禩所赠!而且就是皇阿玛木兰狩猎之前不久!”

温皙捧着茶盏手,突然微微一颤。“你意思是胤禩是陈喜背后主子?!”难道命陈喜下毒人也是胤禩?!目便是要用她儿子命来搬倒太子!

胤禄脸上杀机暴露无遗,“儿子只查到胤禩和陈喜暗中来往甚密!甚至木兰时候也有所通风报信!只可惜陈喜已死。查不到太细东西!只是,额娘,如今看来,太子被废,大两个赢家便是三哥和八哥!害死十八弟人,必然是他们二人中一个!”

温皙沉默许久,八阿哥其人,温皙确看不透,外表自是温润如玉,但却不乏狠辣,且看当初谋害胤禛嫡子弘晖,便晓得,他绝不是心存仁善之人。谋害幼弟,嫁祸太子,这样事情,他做得出来!

温皙长长吸了一口气,吩咐竹儿道:“去吧我寝殿床边紫檀木柜子下数第二个抽屉里剔红宝盒拿出来,还有左边倒数第一个抽屉里锦盒也拿出来。”

胤禄这个兔崽子,捧着温皙老本和未来预备给小十八结婚银子屁颠屁颠走了。温皙现才感觉到肉疼,一百万两银子啊,老娘私房钱全没了!!攒了这么多年钱啊,一下子都让他给抠走了。

康熙傍晚来时候,就看见温皙一副西子捧心样子,不禁疑惑道:“怎么了?心口不舒服吗?”

温皙急忙直起身子,端身微笑,语气坦然如常:“没事。”

康熙侧身坐罗汉塌上,搁下手中蜜蜡手串,“朕也就到了你这里,还能舒坦一些!”

竹儿亲自奉了两盏普洱,康熙吹着热气,用盖子刮了刮浮沫,喝了大半盏,又道:“等朕把前朝事情解决了,就跟皇额娘说立后事儿!”

温皙皱了皱眉头,现皇子们争斗得如此厉害,温皙可不想自己儿子站风口浪尖上,便坦言道:“小十八经历了这遭,臣妾不希望自己儿子出什么事儿了。臣妾如今是皇贵妃,都如此遭人忌惮,若是成了皇后,胤禄和胤礼岂不是遭人妒忌了?”

康熙轻轻搁下茶盏,语气却是极为坚定:“放心!朕会处理好,你看着便是了。”

434、皇额娘

温皙忽的想到了,康熙命满朝臣工公议立太子的事儿,急忙问道:“臣妾听胤禄说,皇上今日让满朝公推太子?”

康熙语气淡淡,但是微眯的丹凤眸子中却闪过一丝愠怒:“有些人不安分,是该敲打敲打了...”

康熙的话说得颇有深意,只是不知说的是那些臣子,还是他自己的儿子,或者都是。殿中红箩炭烧得灼热,红得刺眼,温皙从剔红牡丹小圆盒中取了一枚沉香丸,扔进了炭盆中,只听兹啦一声,沉香木丸便被烈火缠绕,燃烧出优雅的沉香气息,熏得整个大殿馥郁弥漫。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于八阿哥胤禩,便是如斯情形吧。殊不知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巅峰之后一不小心便要从高处跌落了。人生一世,“持盈”二字最难做到。因为人一旦得意,便会忘形。忘形之后,便会露出破绽,就如孔雀开屏之后屁股也露出来了。

竹儿灌了一个汤婆子来,塞进被子里。温皙便脱了花盆底儿鞋,朝罗汉塌里头挪了挪身子,脚伸进被窝里。

今日去慈宁宫请安,温皙穿的是一双雪青色缎绣竹蝶纹花盆底鞋,足有四寸高,虽说出门有人抬,只是鞋子太高,穿着脚总会不舒服的。

这双鞋,偏偏是温皙最喜欢一双,叠彩秀竹蝶纹,上缀一圈红玛瑙,行动时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鞋尖上分别缀一串金黄色的缨络,垂下三寸。鞋底形似花盆,故满人旗鞋被称之为花盆底儿鞋,以木材为料,外髹白漆,四周钉缀彩色料石作卍字、蝙蝠和彩带等纹样。谐寓“万代福寿”。

康熙只瞧了一眼,道:“怎么,去慈宁宫请了个安,便累脚了?”

温皙揉着自己的双足,道:“今冬造办处送来的花盆底儿鞋,都是四寸高的,乍然高了一寸,穿得有些不适。”

康熙呵呵一笑道:“才四寸而已!等明年就该换上五寸凤鞋了。”

这花盆底儿鞋的高度,也因身份的不同而高低不一。五寸底儿凤鞋,乃是皇后吉服专配用的鞋子。嫔妃若用便是违制。

温皙勉强笑了笑,道:“臣妾觉得,鞋子穿合适的就最好。五寸太高,穿着想必不会舒服。”

康熙只当听不懂温皙话里的意思,淡淡道:“又不是让你天天穿,册封之日穿着就是了,以后想不想穿那么高的。你自己看着办。”

康熙决定了的事情,素来无人能改变。温皙也有些无奈。

当夜,康熙自然是留宿承乾宫。

一夜无梦到天亮,温皙醒来的时候自然是大亮了,顺手想去摸搁在枕头旁昨夜只编了一半的络子,却摸到旁边枕头上的人脑袋。摸到满是胡茬子的下巴。温皙被扎到,立刻从朦胧中醒了过来,霍然爬了起来。“现在什么时辰了?!”她素来每天早晨醒来,康熙已经早早去上朝了,有的时候甚至已经下朝回来了。

康熙穿着一件明黄色暗纹的寝衣,半眯着眼睛,一副倦懒的样子。道:“想必过了辰时了吧。”

温皙急忙问:“皇上没去上朝,还是——”多半是已经下朝回来了吧...温皙暗暗思忖。康熙素来是很勤快的,从不睡懒觉。

康熙伸了个懒腰,爬起来道:“朕没去上朝。”

“哦,皇上原来没去...”温皙点头,随即愕然睁大了眼睛,满腹不可置信地盯着康熙糟老头子的龙脸:“没去上朝??!!”

康熙一副平淡样子,道:“朕现在明白,你为何这么爱睡懒觉了,果然多睡一会舒服多了。”

温皙犹自尚在惊愕中没回过神儿来,“皇上怎么能不去上朝呢?!”

康熙摆摆手道:“偶尔罢朝一次也无妨!”

“不行!”温皙急忙抓着他的手臂,“皇上快点洗漱更衣吧,再晚就...”

康熙身子一倒,又躺会了原位,合上眼睛道:“朕方才已经叫李德全去传旨,罢朝三日!”

“为什么?!”打死温皙也不相信康熙是想睡懒觉的缘故!而且居然还是罢朝三日!不是称病,也不是身子不爽利,就只是传一句“罢朝”?!这是把满朝臣工当小孩儿耍吗?!康熙什么时候也有了昏君的潜质了?!

康熙喉咙间发出一丝讥讽似的笑声:“不正合了他们的心意吗?朕给那些魑魅魍魉几日,让他们好好折腾!”

温皙塌着脸,你想罢朝,也别睡在我宫里的时候罢朝啊,不是明摆着把所有人的目光给引过来吗?!其他嫔妃也就罢了,到时候去太后宫里请安,又有得要听她老人家唠叨了!

竹儿待人捧了梳洗的东西进来,侍立在珠帘外,道:“皇上,主子,十六爷带大格格来请安了。”

康熙幽幽道:“昨儿不是来请过安了吗?怎么今天又来了?”

果然这些儿子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康熙的眼中了,温皙便道:“昨儿是我叫他们俩进宫来的,今儿是初一,照例进宫请安的日子。皇上也起吧!”

温皙挑起珠帘,自己先穿上四寸高的花盆底儿鞋,由宫女伺候着穿衣,然后她得给康熙那个生活上的巨婴穿衣服、编辫子。

康熙如今也五十五岁了,发间又多了几根白发,温皙麻利地给他梳起鞭子,拿了里貂绒的瓜皮帽扣在他光亮的脑门上。

“朕昨儿听说胤禄的福晋有孕了?”康熙突然道了一句。

温皙淡淡嗯了一声,道:“才一个月的身孕,听说孕吐得很厉害。”

康熙接过李德全呈上来的银针茶,漱了漱口,方才道:“倒是时候。”

温皙细细咀嚼着康熙这句话,听不出是喜是怒,仿佛白开水一般,品不出来。

忽的,康熙笑道:“瓜尔佳氏有福气,朕正盼着个嫡孙呢!”

嫡孙?温皙微微一凝,康熙唯一的嫡子已经被废发落咸安宫了,所谓嫡孙,嫡出的孙子,必然要是嫡子的嫡子才算,他这是已经把胤禄当成嫡子了吗?温皙抿嘴笑了:“皇上怎知道是个孙子?保不齐还是个孙女呢!”

“儿子给皇阿玛请安,给额娘请安!”胤禄放下马蹄袖行礼如常。

跟在胤禄身侧穿得跟红包似的的格佛荷嘴巴软软地:“荷儿给皇玛法请安,给玛嬷请安!”

温皙瞧见格佛荷,不禁眉开眼笑,伸手便唤她过来。格佛荷短腿小脚歪歪斜斜便扑进温皙怀里,拖着稚嫩地语调唤道:“玛嬷——”

康熙见了这样可人的孩子,也无法保持肃颜,眉眼露出几分笑意,道:“格佛荷,以后记得要改口叫‘皇玛嬷’!”康熙的语气是极为和蔼的,像是哄小孩子一般。

胤禄瞳孔顿时一缩,骤然心跳都加速了。

格佛荷懵懂地含着自己的手指,看了看康熙,小嘴唇喊:“皇——”又歪着脑袋看温皙,“玛、嬷?”

胤禄目光落在自己额娘面上,带着某种询问和激动。温皙无奈地叹了口气,怎么儿子比她看上去还要兴奋?便道:“皇上跟小孩子说这些做什么,万一她回去胡乱叫,落在旁人耳中不知道要传出什么风波呢!”

“无妨!”康熙淡淡道,“朕请示太后之后,便会下旨。”

康熙嘴里说着请示,怎么温皙听着倒像是“通知”呢?!科尔沁和太子纠结,早就让康熙不满了,顾念着和科尔沁多年的联姻,康熙才没有发作,但是回宫之后康熙便极少去慈宁宫请安,和太后本宫不深的母子关系又疏远了几分。

素来立后封妃,都是需要“仰承皇太后慈谕”,为的是孝道,只不过看康熙的态度,只怕也只想走个过场,不给后人留下口实而已。

康熙既然已经如此说,胤禄下了决心,急忙跪下,磕头行大礼:“儿子恭喜皇额娘!”

得,这个兔崽子改口倒是比格佛荷改口都顺溜!

康熙淡淡扫视了胤禄一眼,道:“胤礽...在咸安宫如何了?”

胤禄一愣,顿时摸不着帝王的心思了,只好道:“儿子不知,原是四哥照顾二哥的...”不过现在四阿哥也被撸了,赋闲在家,更不许随意进宫了。

康熙莫名地叹了口气,道:“你待会儿去瞅瞅他吧。”

温皙插口道:“咸安宫地处偏僻,阴冷湿寒,叫人多带着些红箩炭过去吧。”太子也算悲剧性的人物了,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温皙也没必要再为难他了,想也知道他在咸安宫的日子不会好过。

康熙闻言,心头一震,随即问道:“你不怪胤礽了?”

温皙笑了笑道:“事到如今,臣妾只是觉得没必要太刻薄了。”

康熙点点头,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你能放宽心,朕也安心了。”康熙拍了拍温皙的手背道:“朕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了,今儿下了雪,你别出门,吹了冷风就不好了。”

温皙含笑应了,温声道:“雪天路滑,让抬轿子的太监慢些。”取挂在衣架上的玄狐皮大氅亲自给康熙披上,福身恭送。

“儿子恭送皇阿玛!”胤禄急忙跪安。

435、八爷倒台

见康熙走出去,胤禄才急忙起身,快步跑到温皙近身,无比热切地看着温皙,急声问道:“额娘,皇阿玛他说的是真的吗?!”

温皙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反问道:“难道你觉得你皇阿玛是说着玩的?”

胤禄尴尬地笑了笑,道:“儿子恭喜额娘!”

温皙叹了一口气道:“我倒不想有这份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