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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娘,你先回屋里呆着去,我来和他说。”关青岳整理好仪容之后,衣冠楚楚的站在门口道。

“表哥,我还以为你只要她,把我忘了呢,你看看我的脸,是他打的。”杜元春娇声道。

关青岳不悦的瞪了凤移花一眼,安抚的拍拍她的手,“你先进去,待会儿我亲自给你上药。”

娇娘实在忍不住,呸了他一口。

关青岳冷眼瞅了娇娘一眼,眸光一亮,“你是…”

凤移花蓦地握紧了拳头,一双眼顿时凝聚起杀意。

“花世兄,别紧张,我只是问问,你真以为我是什么女人都要的吗。”关青岳背手在后,在凤移花跟前踱了几步,用着施恩的口气道:“这样吧,我想法儿把你的官职再往上提一提,花世兄,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可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的态度,把娇娘气的心头火气,怎会有这样的人,霸占人,妻,霸占的理直气壮,霸占完了,收紧裤腰带之后,再拍拍凤移花的肩膀说,我会给你升官的。

好像在说,睡你老婆是看得起你,若是可以,弄出一场意外事故来,弄死你,长长久久霸占你的未亡人都可,所以,你给我乖一点,老实一点,若是听话,便许你锦绣前程。

娇娘的手一疼,蓦地便垂下了眼,她的心里在滴泪,可凤移花的心里却在滴血,这个男人究竟得有多大的忍性才能保证不错手杀了眼前这个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姑娘们,今天木有第三更了,某山大姨妈来了,正晕头转向的(严重血崩中…)

某山明天好受些,就继续打鸡血泼粪涂墙哇。

今晚上某山早睡,姑娘们提前跟你们说声晚安?一城住榍??????矩多不多?“她总觉得,大官的后宅都是一片龙潭虎穴,她怕春杏无法适应。林父刚过而立之年,身居高位,自然有人巴结他,甚至将巴结对象转移到才貌双全的林宜修身上,至于这巴结的手段,美人,可是自古就有的好法子。

春杏笑着安抚叶芽:“二嫂别担心,其实就是换了个地方住,家里跟以前差不多。平日里来往的宾客虽多一些,好在有他帮我,慢慢地就懂得如何行事了,后来又结识了两个朋友,对我照顾挺多的。”从偏远小镇到繁华京城,当然会有很多不适应,可她不是一个人,林宜修将什么都考虑到了,她只需多用点心学就行。

她说话的时候,叶芽一直看着她。

小丫头变了,笑容恬静平和,有种大家女子的端庄。但她似乎也没变,还像以前那样亲昵地拉着她的手,有点撒娇似的喊她二嫂。

一个人过的好与不好,不是强颜欢笑就能装出来的,叶芽看出来了,春杏过得很好。

她好,叶芽就放心了。

两大两小在镇上住到初十就要离开,这次回去,林宜修让薛柏随他们一起进京,就住在林府,与他一起待考。春闱在即,薛柏没有跟他客气,打点好行囊,随他们一起上了马车。

叶芽站在村口望着马车远去,耳边好像还残留着薛柏坚定的声音,他让她等他回来,他说他会让她过上好日子。

“走吧,三弟很快就回来了。”薛松朝薛树使了个眼色,薛树替媳妇擦掉眼泪,揽着她的肩膀往回走。

*

五个月后,早在殿试上就被授官翰林院修撰的新科状元匆匆赶回林府,也不需人通传,直接进了薛柏的客房,皱眉道:“听说你主动辞了庶吉士的名额,宁可外放去做知县?”

薛柏正在收拾行李,闻言点点头。

“为何?”林宜修不解,“你年纪轻,有才学,三年后留任翰林院不成问题,届时升迁远易于一个地方小官…”

薛柏抬头打断他,声音清朗坚定:“妹夫,劳你费心了,只是我所求与你不同,我考进士,仅是为了让家人过得更好。翰林声望虽高,却无实权,倒不如小小的父母官实惠些。”

林宜修微愣,忽的想起薛柏的两个哥哥,一聋一傻。或许,京城的确不适合他…

“若将来你改了心思,可递信给我。”他沉默片刻,平静地道。

薛柏笑着看他:“你的意思,是说将来我可以找你走后门吗?哈哈,放心吧,需要妹夫你帮忙的时候,我绝对不会客气的。好了,我明早就走,林宜修,好好照顾小杏,她在这边,只能依靠你了。”

“不劳你费心。”林宜修淡淡地道,他的妻子,他自然会照顾好。

薛柏知道他的脾气,摇头笑笑,继续收拾包袱。

林宜修深深看他一眼,回后院去找妻子,也不知她害喜的情况好点了没。

当晚,林家为薛柏设宴践行。林承对薛柏的选择有些可惜,但也没有过多劝阻。人各有志,有人满腔热血发誓要为国家效力,有人不求高官厚禄只愿亲人安好,前者自然是读书人该有的样子,可也不能说后者就没有出息了。每个人的出身际遇不同,选择的路便不同,难得的是知道自已要的到底是什么,难得的是能够坚定地走完这一条路。满腔热血者可能在残酷的官场规则中变得世故圆滑,左右逢源忘了初衷,安于平庸者亦会突然恋慕荣华富贵,四处奔走。眼前的青涩少年到底能坚持多久,他拭目以待。

散席后,他让林宜修准备三百两的程仪。虽为知县,刚刚到任,也需要一番打点。

林宜修早有此意,次日送行时,连同自已备下的二百两一起交给了薛柏。

薛柏推辞不过他和春杏,只得收下,转身上了马车,最后看一眼立在门前的夫妻俩,最后看一眼这繁华的京都,再无留恋,放下车帘,正式踏上了归程。车角他的包袱里,有一张官府任命书,杭州府下安平县知县,八月到任。

而薛大人到家的第二天,便带着两个哥哥,一起去了他们的二叔家。

关上屋门,哥仨一起跪在林氏夫妻身前,由薛柏开口,请两位长辈替他们主持婚礼,他们与她的婚礼。

只要他们愿意,四人的关系完全可以隐瞒所有人,但她,一定是希望得到长辈的谅解和祝福的。

她是他们的宝贝媳妇,他们不会让她有半点遗憾。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县名是佳人瞎编的,嘿嘿…)

明明很甜蜜很幸福,写开头时我却哭的稀里哗啦的,牙牙等着,明天你也能当新娘了~

下章正文完结,咩哈哈,这次是准确消息啦,无比的准确准确准确…

放心,包子恩爱花卷都会放在后记里,话说必须写三层、四层花卷咩?佳人鸭梨好大啊…

53若能相遇

就在关青岳施舍着承诺凤移花要帮他升官时,紧闭的竹屋里,那一对姐妹正为一个男人笑颜交锋。

杜元春长相清丽,是个难得的美人,而杜意浓虽说长相上稍微逊色她一些,可胜在甜美可爱,活泼开朗,加上正宗的嫡女出身,从小的端雅教养,在气质上便压过了杜元春许多,便听她道:“大姐,在闺阁中时,咱们祖母一直说你精明强干,柔中带刚,生就了一副玲珑心肝,确实,在管家、梳笼下人和讨好长辈上连我也不如你,可是有一点我却比你看的明白,说句粗俗的话,像你现在的身份,他关青岳睡了你就等于白睡,他不用对你负任何责任。”

“你懂什么!”杜元春横眉瞪她,“我们才是心有灵犀,真心欢喜着彼此,若非有你从中插一杠子,此时,我才是威国公府世子夫人,哪里轮得到你在我面前作威作福。”

杜意浓半靠床栏,也不生气,反而笑道:“呦,恼羞成怒了啊。究竟为何嫁给关青岳的是我而不是你,我想,大姐如此聪明的一个人真的需要我给你答案吗?你一个婢生女,嫁给人家良妾生的庶长子已是高攀了人家,你竟然还不知足,背着人家和有夫之妇捻三搞四的,大姐啊,我真想问问你,你究竟是真的聪明还是假的聪明,还是我母亲看的透彻,你便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你不是看不懂,你是明知故犯,你是心有不平。”

“是又如何!”杜元春缓缓坐了回去,收敛起一身怒火,笑了,勾挑着自己散落在肩头的一缕青丝道:“四妹妹,今儿个我就敞开心扉跟你说实话吧,谁嫁给岳表哥我都不缠着他,只你嫁给他,我必要搅合的你家无宁日。”

杜意浓醋意横生,蛾眉拧起,片刻又强行舒展开,她亦笑道:“大姐还真把人家花大爷当成个软柿子了不成,当着关青岳的面,他也许顾忌着不敢对你动手,可若是回了家,呵呵,大姐啊,你真的把男人看的太平和了,他可是亲眼看着,亲耳听着了,你那娇滴滴让人恶心的在别人身下的吟哦声,这奇耻大辱,搁在哪个男人身上受得了,我等着,等日落天黑之后你回到家里去,我倒要看看他会不会对你动粗。到时,你还想来威国公府求救?呵,我可是不许的。”

“他不敢。”杜元春心中一慌,面上强撑。话头一转,她起身睥睨着床上的杜意浓,“四妹妹,别的且不说,只一样,你永远比不过我。”她缓步靠近,冷冷衔笑,“我是岳表哥的第一个女子,更是他心中永不会忘的女子,而你,不过是我的替身罢了。”

杜意浓几乎把手里攥着的床帐揪扯烂了,同样冷笑道:“我与他多年夫妻,吃住相同,日日相对,情分只会越积越多,而你呢,可怜见的,一年四季只见那么四五回,还是偷偷摸摸的,你以为你能霸占他多久,等你人老珠黄了,他可还会为了你冒着被抓奸的危险与你私通?呵,我还是那句话,他睡了你也是白睡,你不是在羞辱我,而是在糟践你自己。”

杜意浓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情绪,对杜元春露出怜悯的神情,“大姐,我们终归是至亲的姐妹,从小一起长大,情分虽不深厚,可也不至于有深仇大恨,抛开我们的恩怨不谈,只说花大爷,我冷眼看着,他虽说有那忤逆不敬长辈的名声在外,可除了这一点,也不见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不曾嫖宿青楼,夜夜不归,不曾赌尽家财饿着了妻小,不曾大吃大喝铺张浪费,更不是中山狼对你非打即骂,你细细想想这个同你过了七年的夫君,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究竟对你好不好,你为何想不开,好好的舒坦日子不过,要纠缠着你的过去不放。”

杜元春僵立如木桩,脑海中闪过他们曾经相处的一幕幕。

“春娘,谢谢你不嫌弃我,在我落魄时依然愿意嫁给我,我向你发誓,我会尽快好起来,没有世子之位,我还有双手,老太太也疼我,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只对你一个人好。”

“春娘,为何要送我妾室,我并不想要。”

“春娘,杜氏虽是你的姑母,可她居心不良,莫要和她走的太近,我会不高兴。”

“春娘,这簪子好不好看?”

“…”

他说的话,她竟然都记得?

杜元春蓦地落下泪来,一点点的悔意袭上心头,颤抖着嗓音道:“晚了,晚了是不是?”

杜意浓眼中露出一抹恶意而得逞的冷笑,道:“你还有馥姐儿。”

“不是这样的!”杜元春猛的看向杜意浓,正把她来不及收回的得意看尽眼底,她强压下那一丝丝的悔意,“原来如此,差一点就上了你的当。他再好,可有岳表哥好吗,才华,权势,地位,他哪一样比得过岳表哥。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本该是我的!”

此番抓奸布局,凤移花、杜意浓各有受益,瞬息,斗转星移,夜已深更,暖暖卧房中,絮语低低,那一盏走马灯,一会儿映出深蓝鱼水,一会儿映出春日百花,一会儿映出清隽字幅,满室斑斓。

“我得中探花郎那日,打马游街,不知何故惊了马,撞了人,我自己的腿也摔伤了,被抬回家中诊治,那庸医直接断言我恢复的机会渺茫,这直接影响了我的仕途,那时我…有些自暴自弃,脾气也变得暴躁不安,本以为和我定亲的泰国公府大小姐会悔婚,毕竟我已成了瘸子,她纵然不想嫁,旁人也不会说什么,不想她反倒提前嫁了过来,我姨娘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此女重情重义,是我和她的缘分,之后我和侯夫人杜氏之间又发生了些龌龊,我迁怒于她,她不曾有怨言,反倒对我体贴备至。”

说到这里,凤移花顿了顿,窝在他怀里的娇娘抬头看他,便见他面浮冷嘲。

他低头回望娇娘便收起了嘴角的冷意,而是笑着抚弄一回她香软的耳垂,接着道:“我有感于她的付出,也试着走出心中阴霾回应她,我想女人并不都如玲珑一般心思恶毒,日久生情…”

“一会儿一个玲珑,一会儿一个春娘,还有那许许多多的妾,大爷你艳福不浅呢。”娇娘忍不住往外冒酸水。

他咳咳几声,拥紧娇娘,换个姿势将她抱在膝盖上,叹了口气道:“再也别提她们了,算爷自己有眼无珠,年少无知。娇娘…”你和她们是不一样的,一定要是不一样的。

他有些紧张的搂紧她,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娇娘捶了他一下,“你松开些,想勒死我吗,白日你就捏痛了我。”

“我看看。”他目露心疼,握着她的手轻轻揉弄。满含愧疚道:“是我不好。”

“就是你不好。”娇娘理直气壮的指责。

“如此,亲一口便不疼了。”他促狭的笑她,真个放在嘴边轻吻了一下,她的脸蓦地红了,彷如云霞。

瓷白的脸儿,晕红的颊儿,朱色的唇儿,琼管的鼻,无论怎样看都令他心动,情不自禁便捏起她的下巴吻了吻。

这一刻娇娘真个觉得自己热恋了,可是转瞬回到现实,她的眸子暗了暗,撇开脸让他亲个空儿,藏在他的脖颈里继续道:“我听见大奶奶管那个世子叫表哥,他们是什么关系。”

凤移花心里一空,微有涩意,心中不禁揣测,娇娘喜欢他,这是毋庸置疑的,然,为何有时对他躲躲闪闪,似不能敞开心扉。

许是厌恶他还有别的女人?

凤眸闪了闪,并没追问,抚着娇娘的后背慢慢道来。

原来,泰国公有两个同母的嫡亲妹妹,小妹杜蔓嫁入了青阳侯府,如今已是青阳侯夫人,大妹杜娟嫁入了威国公府,如今已是威国公夫人,生了一子一女,儿子便是关青岳,因他小时被祖母溺爱脾性急躁偏向无法无天,杜娟怕自己的儿子长成纨绔便将其交给自己的亲哥哥教养,自此关青岳长住泰国公府,杜元春和他年纪相同,自小相识,又常能相见,一会儿她送他一碟亲手做的点心,一会儿他送她一件外面买来的新奇小玩意,这一来二去的便有了情,然,威国公夫人自小看中的儿媳妇人选却不是庶出的杜元春,而是一早就跟泰国公夫人达成共识的杜意浓。

“那对姐妹的恩怨从此而来。这皆是我后来得知的。”

“哦。”娇娘打了个哈欠,有些淡淡,“好晚了,我好困,睡觉。”

也不管他,从他膝上爬下来便弄了另一张被子盖在身上,打定主意今夜不跟他睡。

凤移花心里更是发凉,便是因今天白日看见她为他心疼的喜悦也冲淡下去不少,赶忙保证道:“娇娘,有了你,我不会再碰她们,只宠爱你一人可好?”语气有些急。

娇娘死死咬住唇,眼眶已范上泪意,她愿意相信他的承诺,听得出他的认真,只是、只是她自己心里有道坎过不去。

“娇娘。”他俯身要看她,她便连头也缩到了被窝里,闷闷道:“好困了,睡觉吧,今夜、今夜真的不舒服,癸水来了,肚子痛。真的,这次不骗你。”

凤移花不知其中缘故,心里有些乱想,微有生气,卷了另一床被子闭目睡去,呼吸重重的,以让她知道他也会生气。

窝在被子里的娇娘又好气又好笑,转瞬眼泪又落的凶。

高案上,青玉兽炉里的芙蓉百合香已燃成灰烬,青烟已散,香气弥久不散。

屋外,星月辉芒,冬风阵阵敲打着窗儿,只是听着便觉冷气飕飕,地龙里难道是没有火了吗,所以她才觉身子微冷。

若,你永远渣下去多好,我可以继续维持着只是喜欢你,用淡淡的喜欢来换取安然的生活,可是你怎渐渐的就变了个模样,我扒开了你的皮,看见了你的骨,却一脚踏入了煎熬。

听见他的呼吸均匀,她知道他已沉睡,至此时她才敢露出头来,静静趴在他的枕边,看他的睡颜,用极轻极轻的声音道:“你为何要把自己摊开让我看呢,为何要允诺只宠爱我一人,你这样让我好难办,你打乱了我原本的计划,为何就不能继续坏下去,为何要让我看见你好的一面,为何…你知道吗,在我们那里,我不该对一个尚有妻子的你心动,凤移花,她背叛了你,可她名义上还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那我呢,你告诉我,我该以一个怎样的身份来爱你。凤移花,是不是我们相遇的太晚了,若我生就在这个世界,有和你匹配的身份,在我们都还年少时相遇,是彼此的第一次那该有多好?”

她惨淡的笑了笑,轻抚他长入鬓角的青眉,“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和我梦里想的一样,起初还以为你只是面容和我想的一样,可是后来,越发觉得你的心也是和我想的一样的,我没有看错人,你呢?是否和我一样。”

她趴在他枕边哽咽,“我厌恶自己这身份,真的厌恶。凤移花,我不做虞美人了可好?只做玉娇娘,玉娇娘可以没有负担的留在你身边,给你生儿育女,陪你白头到老,可是虞美人不行啊,她有自己的尊严。凤移花,你放了我吧,好不好,求你了。”

泪不知不觉就落了满脸,突然就哭的不能自已,她忙从床上下来,捂着嘴跑出了卧房,蹲在大厅的角落里干呕了许久。

床上,凤移花的眼角落下一滴泪,他慢慢睁开了眼,眸子里的疼惜铺天盖地,深情乍然翻涌。

在漆黑的角落里静了静心,娇娘叹了口气,觉得嗓子有点干,在桌上找了杯冷水喝了,慢慢走了回来,看着床上的凤移花翻了个身,被子滑落肩头,她给他掖了掖被角,这才爬回自己被窝里,闭上眼睛慢慢睡去。

哭过一回,心里空荡荡的,也好累,一会儿便睡熟了。

外面传来更夫的打更声,紧接着窗外响起一声蛐蛐叫,窗户上映出一个人影,凤移花慢慢起身,回应了极为轻浅的一声蛐蛐叫,外面的人影停顿了一下,便离去了。

凤移花小心翼翼的从床上移下来,跪在脚踏上看了娇娘许久,握着她的手轻轻道:“吾心亦然。只是,我怎能放你离开,死也不放,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你。不晚,一点也不晚,这世间哪有那么正正好的事,我只知,我还是遇见你了,这便行了。”

窗外的蛐蛐声再度响起,凤移花伸手在她枕头下摸出那颗刻着风雨相依四字的滢蓝珠子,把它放在娇娘的手里握紧,给她掖好被角,俯身在她额上轻吻,用着极轻极轻怕吵醒她的口吻道:“你等着我,一切都会好的。”

54富贵荣华(一)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其中,不孝仅在不忠之下,是大罪。

“花大哥,你的机会终于来了,今日陛下向我询问你了,我就跟陛下说,你并未忤逆过长辈,是你那个继母…”

“俊彦。”凤移花打断他,“总归是陛下还记得我,这便罢了。”

这个穿着一身墨色紧身衣的男子脸色愤慨,为凤移花不平道:“连我这个经由花大哥推荐到陛下面前的人都得了好前程,若非你那个作死的继母,花大哥如今早就,嗨!”

他昂藏身躯猛转,扑腾一下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垂头不语,双拳紧握。

没人会愿意重用一个不孝的人。

凤移花自嘲的扬唇淡笑。

苍寂的月光从窗上斜射下来,照在他挺拔的身躯上,月虽冷,光虽白,可终归不曾消磨掉他的满身锐气,那深深藏入骨子里的傲然。

庶子又如何!

他蓦地转身,提笔在凝白的宣纸上依旧写下一行力透纸背的话:臣,愿为陛下的一把刀,刀锋所指,尽生命不足惜。

这一句话,他写了整整五年。

最后一抹锋利的的比划完成,墨迹干涸,他淡淡将纸张折叠放入信封中,存入紫檀木盒交给眼前的男子,道:“依旧要劳烦你了。”

“没有花大哥,就没有俊彦的今日,为花大哥办事,是俊彦的荣幸,夜已深,弟不便打扰了,花大哥继续美人在怀,帐暖去吧。”他朝凤移花眨眨眼,眸中含笑,颇为促狭。

凤移花一笑,“你也会有像我的这一天,对了,上次你说,威国公夫人要给你定亲了,可选了哪家的闺秀,品性如何,你可打探清楚了?”

关俊彦嘴角一撇,不屑道:“她能给我找个什么样儿的,不过是歪瓜裂枣。罢了,花大哥,总归是娶回家里搁着去,不管是谁,我总归是她的夫君,她再是泼辣混账又或者有其他的不好,我也能收拾得了她。我若不喜她,大不了学花大哥,自己再找一个好的藏着,咱也金屋藏娇一回。”

凤移花摇了摇头,道:“她们女子和咱们想的不同。”想到娇娘的痛苦,他同感悲意,“还是有名有份,琴瑟和鸣为好,你的处境和我不同,你是国公府最小的庶子,威胁不到她儿子的地位,她不会把你太放在心上,听我一句,自己趁着职务之便,打探个心仪的好姑娘,娶回家里去过那顺心的好日子,这才是上策,莫要自暴自弃,如今你可不同往日了。”

“那我听花大哥的。”关俊彦略有羞意的摸摸自己后脑勺,眼睛都不知往哪里瞅了。

凤移花得趣一笑,“你走吧。”

“好,花大哥,夜安。”

“等等。”凤移花斜睨他一眼,沉着脸吓唬道:“你这小子莫要太出格,偷着看看便罢了,若是做出采花贼的行径,看我可饶你。”

“花大哥,我是那样的人吗。”关俊彦一张蜜色的俊脸顿时红透了,急的眼睛瞪的溜圆溜圆的。

凤移花一笑,摆摆手道:“去吧。”

“花大哥你真是的,又吓唬我,回头我定要向小嫂子告状的。”关俊彦开门出去,和守在门口的银宝打了声招呼,便提气跃上墙头,飞快的消失在夜色中。

翌日清晨,娇娘在芙蓉雀的鸣叫声中醒来,睁眼便看见凤移花正坐在她身边,似是在聚精会神的看她?

嗯?

“你怎会还在这里?”娇娘在被窝里赖着,浑身懒洋洋的,便是看见他也不打算起身。

“这样懒,可是病了?我替你请了大夫。”

“是呢,如夫人,咱们看看大夫吧。”姜妈妈从凤移花身后冒出头来,喜的什么似得。

“我没病啊,好好的。”娇娘先前还迷糊着,待看着凤移花笑眯眯的看她,她猛地涨红了脸,不会是她昨晚上说的谎话被拆穿了吧。

“不、不用看了吧,我没觉着自己哪里不舒服啊。”把个脉应该不会把出她没来癸水的事儿吧,她侥幸的想。

凤移花轻柔的摸摸她的脸,起身把纱帐银钩放了下来,对姜妈妈道:“你去把人领进来。”

“是。”

娇娘扒开纱帘便见姜妈妈走路的姿势都不对了,好像轻飘飘的。

她懊恼的咬了自己舌头一下,她究竟来没来癸水,什么时候来的,再也没有姜妈妈清楚了,她的亵衣亵裤等可都是姜妈妈拿去洗的。那些穿脏了的私密小衣,原本她是打死也不愿意别人沾手的,可姜妈妈便说,这是她的本分,若是她不让她洗,大爷会怪罪的,还说什么,如夫人年纪小,那手嫩的白豆腐一般,冬天里一沾水就能冻伤了,不仅她舍不得,便是大爷也舍不得,若是大爷发现如夫人伤了手,定要拿她这老东西问罪的,她说不过她,只好闭着眼给了,就此自己也真成了那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了。

如今,坏处就显现出来了吧,自己在他面前哪还有一点秘密可言。

凤移花也不挑破,只是眉眼开怀,嘴角带笑,听着外面略重的脚步声,把娇娘的头往里面一推,收拢好珊瑚红的帐子,用着怕吓到小孩似得声音道:“把手腕露出来。”

娇娘翻着身,隔着薄纱帐看他,红唇不自觉便嘟了起来,软声娇糯,“罢了,我说实话还不行。”

“你也不用说,我问了姜妈妈,什么都知道了,你且等着,过后再跟你算账。”

娇娘现在可不怕他,笑着哼了一声,“你敢。”

凤移花的心情好似云蒸霞蔚,整个人有些轻飘,摩挲了几下她露在外面的手指,便道:“进来吧。”

“姜老爷。”

“老先生请坐。”凤移花也不起身,让了这位白发白须的老大夫坐在床前的绣凳上便道:“拙荆近些日子似有干呕,犯懒,也不爱吃东西。”

“这位老爷且别急。”这位老大夫一听他如此急切的报了病症给他,他就了然的一笑,抚着胡须,漫笑,口吻悠然,“你说的这些征兆,也可能是腹内积了油水所致。”

凤移花理智回笼,含笑点头,“老先生,且先看看再说。”

他怎知道的那么清楚?娇娘自己琢磨起来,干呕、犯懒,这怎么听怎么熟悉,然,她以前也有干呕的毛病,那是因她饮食不当,把自己的胃弄坏了所致,就没把这几天的事儿放在心上,难不成…娇娘立马摸上自己的肚子,脸色微红,心里先甜后苦,不会是有了吧。

“日子尚浅,还不能确定。”老大夫收回乳白色的脉枕,起身道:“咱们出去说。”

“好。”凤移花连忙尾随,“我见老先生面带忧色,可是拙荆和她腹中孩儿不妥的缘故吗?”

“尊夫人近日里可是情绪不稳,心中郁结?”

凤移花想到她昨夜自己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便赶紧点头,“正如您所说,确实有。”

“有娠的女子多是如此,老爷不妨在往后的日子里多让让她,顺着她,子嗣乃大计,老爷便是委屈自己几个月也是能够的。”

“这是应该的。”凤移花道,他宠着她还来不及,哪里会给她气受。

“我写个安神补气的方子,一次吃半碗便可,不用顿顿吃,只在她浮躁时喂入便可。待再过几日,我再来确诊,你们仔细着些。”

“必当谨遵医嘱。”凤移花躬身一揖,轻扬声道:“银宝,送老大夫。”

卧房,床上,娇娘早已把自己缩到了被子里面,满心里惶惶,这便是有了孩子吗?

55富贵荣华(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