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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移花笑着抚弄她的发丝,不否决更不应答。

娇娘也不在意,打了个哈欠,往他怀里一窝便道:“我困了,你爱把我弄到哪里去就弄到哪里去吧,卖了更好,你吃亏。”

“呵!”他浅笑,微扬声道:“靠岸,回府。”

夜,是故乡的明,这窝还是自家的狗窝香。

凤移花把睡着的娇娘放到床上,他自己则坐在脚踏上,望着她发呆。

思绪又辗转回到之前,他没来找她的时候。

青阳侯府,姜姨娘的小院,他去时,她已睡下了。隔着纱帐,他缓声道:“姨娘,我找到了你说的第三个女人,最后一个女人了。”

纱帐里的人蓦地坐了起来,过了好半响才道:“她好吗?”

“好。”

“哪里好?”

他想了想,笑着摇头,“似乎哪里都不太好。”

“她对你好吗?”真心喜欢你吗?

“好。嘴上从不说,可眼睛里都是满满的我。和姨娘说的一模一样。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透着欢喜。”

“没有认错吗?”

“没有,这次没有。”他确定的点头,心头雀跃,转瞬又暗淡下去,他用低沉的嗓音道:“姨娘,我要走了。两个月后再回来给您磕头。”

“去哪里?”她急着要掀开纱帐。

凤移花双手捏住,摇头拒绝,“去西边。等我回来的时候,姨娘便不用受气了。”

“我不曾受气,从来也没有。”你怎就是不听话。

“我知道。姨娘,夜深了,你睡吧,杜氏出府去了。我也要去陪着老太太,这便走了。”

他看了她许久,鸡鸣时,他扬唇一笑,在她唇上摩挲,“真想狠狠要你一回。”

他想念她身子的味道,心里越想她,就越想要,似乎总是不能餍足。

昨夜熬到很晚,她一睡过去便睡到了翌日午后,圆窗半开,她看见回廊上挂着的那只蓝毛鹦鹉,和正在鸣唱的芙蓉雀。

阳光暖融融,倾泻而下,照的屋里亮堂堂的,她伸了个懒腰,转头去看身边的另一只枕头,上面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娇娘疑惑,扬声道:“来人。”

65、卖妾(一)

凤移花是大年初二走的,娇娘问明了他的去向,便欢快起来,颇有一种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的得意劲儿。

这么大的府邸都是她的了,她这也成了有房一族了不是。

天知道,她拼死拼死的工作就是为了自己能尽快买一套房子,有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安全港湾。

整整一天不见他,到了初三早上,她平躺在床上看宝账顶上的花纹时便觉得不对味儿了,翻来覆去不得劲,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日子,依着他说的,最少一个多月回来,最多得两个月,想来想去都觉得这日子好难熬。

不过,她不是个伤春悲秋,自怨自艾的人,更不会放任自己总是沉浸在一些负面情绪里,就给自己找事儿做,昨天学新绣样儿,今天就让人把面案,面粉等都搬到她屋里,在吃饭的小花厅里跟着姜妈妈学做云吞,身边围着朝云、落霞、素衣等几个可爱的小丫头说说笑笑,这时光也好打发的紧。

喂雀儿的采薇、采苓从窗户缝里往里面看,见小花厅里热气蒸腾,娇娘和那几个讨巧卖乖的小丫头正在吃香喷喷的云吞,两个人都咽了咽口水。

采苓便道:“咱们也进去玩吧,如夫人那么好,一定也会赏给咱们吃的。”

采薇哼了一声,转身去喂挂在回廊上的雀儿,横着眼,撇着嘴,不屑道:“要去你去,我才不去,有什么了不起,她不就是个小妾吗,还是养在外面没拜见过长辈的,要是我,我早哄着大爷把我领回侯府里去了,哪里会像她那么笨,孩子都有了,她却连侯府的门都不知道朝哪儿开。”

采苓赶忙去捂她的嘴,压低声音道:“你要作死呀,这话若是被姜妈妈听见,她又要来抽你的手心。”

“我才不怕那老不死的。”说是这般说,采薇还是压低了声音,把鸟笼子拿下来抱着,对采苓道:“你来,咱们那边说话去,站着怪累的。”她一指回廊尽头的一个拐角小亭子,里面有一套黄花梨木的圆桌和圆凳,凳子上铺着灰鼠皮毛垫子。

采苓左右看看没人,正是偷懒的好时候,便笑着点点头,小跑步跟了过去,搓着手道:“还是屋里暖和,你怎就不进去呢。”

“我才不去。她那天晚上让我站了那么久,把我的脸都冻破了,我还记着她的仇呢。”一提到除夕夜那晚上,采薇便愤愤不平起来,“采苓你说,我扫肠刮肚的讲笑话讨她开心还是错了不成?她倒好,反来罚我。我看她一定是嫉妒我长得好,怕我被大爷看上收房。”

采苓比采薇要小上两岁,她才十二,还没开窍,也不知收房是什么,就问了出来。

“你真笨。”采薇嫌弃的看她一眼,双手捧脸,满眼犯桃花,痴痴道:“收房就是做大爷的女人,从此以后,我也可以像她一样头戴亮晶晶的金钗银钗,身穿绫罗绸缎,衣来张口,饭来伸手,走动还都有用不尽的仆人服侍。到那时候,我一定要回家乡,我要让我那个爹看看,我比他儿子争气,他为了给他儿子说媳妇传宗接代卖了我是他的大错。”

“好享福啊?那我也可以做大爷的女人吗?”采苓兴冲冲的问她。

“你?”采薇见她鼻子窝里长了星星点点的雀斑,直接道:“你太丑了,大爷才不会看上你这样的。”

“你才丑呢。”采苓生气道。

“你别急,等我做了大爷的女人,我就要你给我做大丫头,你没看她身边的朝云、落霞吗,一天到晚什么也不用干,还能教训小丫头,好不威风。到时候你也像落霞一样,看谁不顺眼就罚谁站在院子里,冻她。哎,我告诉你,我是自愿被卖的。”

采苓惊讶的看她,“为啥?”

“我不想干农活,你看我的这双手,又白又细,我娘就说我生来就是做官太太的料,我也这么觉得,可我爹就总骂我作死的。我才不听他的,我告诉你啊,我家有个远房亲戚的表姐就是给大户人家做妾的,每回回来都给她娘家带来好多好吃的东西,绫罗绸缎什么都有,我那表姐也打扮的天仙似得,我可羡慕她了。不过,等我回乡的时候就该轮到她嫉妒我了,我娘说我屁股大好生养,在大户人家里生下儿子就能站住脚,富贵荣华享之不尽。”

采苓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她,急忙忙道:“等你富贵了,你可一定要照顾我,我给你做大丫头。”

“没问题。”采薇得意的笑,高高兴兴的逗鸟儿玩,过了一会儿又气哼哼的道:“屋里那个只比我大一岁罢了,凭什么我就要伺候她。在家里时,我就不服气我家那个表姐,不就是飞黄腾达了吗,我娘托她把我也带进府里去帮衬着她固宠,她死活不答应,还把自己形容的多苦多苦,哼,她不就是不想我争她的宠吗,打量谁不知道呢。”

采苓听的糊里糊涂的,并不太懂这里头的弯弯道道,只是把心里话说出来,“可是我瞧着如夫人好好看。”比你好看很多很多。她怕采薇生气并没敢把后面的话说出来,“还有,如夫人对我们也好,总是赏很多好吃的甜糕给我们吃。”她很喜欢如夫人,可是采薇好像不喜欢如夫人,为什么?

采薇瞪了采苓好一会儿也没找着反驳的话,支支吾吾道:“我屁股大,好生养,会生儿子。”她一拍桌子,不屑道:“她那是吃剩下的才赏给你吃的,有什么好感激的。”

“哦。”采苓低头瞅小雀儿,过了会儿道:“可你也说好吃啊。”

“蠢货,我不跟说了。”抱起鸟笼子,扭着她那“大屁股”就风风火火跑了。

屋里,朝云掀开毡帘露出颗脑袋来,瞅见人就喊:“采苓,如夫人叫你来吃云吞,嗯?采薇呢?”

采苓顿时喜笑颜开,搓着冻的红红的脸跑过来,心虚的嘿嘿道:“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冬日天寒日短,用过午膳,睡过午觉醒来,日头已偏西,光芒泛红,染就的漫山遍野都蒙上了一层赤。

娇娘打发了所有人,坐在床上打开了凤移花走时,放在她身边的大紫檀木盒子,这是她那天醒来时就在自己手边发现的,里面是这姜府里所有人的卖身契,包括金宝和银宝的,还有厚厚一打房契、铺子、田契,最打眼的是那一叠厚银票,她算了算,竟然有三万两之多。

一夕之间,她成了富婆。可是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心中惶惑不安。

他这算什么?玩腻了她给的分手费?可这也太多了,他是不是把自己的整个身家都给她了,这样的金主也太大方了。

可是她把紫檀木盒子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见禁锢着她的那张妾书,他根本就没打算遗弃她。

最自恋的猜想,是凤移花向她表明心迹,把所有的财产都交给她来保管以证明自己就此从良的决心?

娇娘又摇了摇头否定了,凤移花才不像是那种乖乖牌好男人。

她又把金宝银宝的卖身契单独拿出来放在床上,托着下巴看了许久,嘀咕道:“这两个可是他的心腹,向来走到哪儿带到哪儿,已随着他出了京城,怎么会想着把卖身契给她?金宝银宝两兄弟看起来都像是很有能耐的人,给了她,她也没地使唤他们啊,这不是大材小用了吗?”

“如夫人,天黑了,黑山兄弟来询问一声,若是您不出门了,这就落锁了?”姜妈妈立在珠帘外请示道。

自从上次出了柳月的事儿,凤移花便买了四个身材魁梧的兄弟做护院,晚上轮流巡逻。

“锁上吧。”天寒日冻的,她才不想出门。再说了,她现在行动也不方便,就在家里窝着吧,先把孩子生下来再作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66、卖妾(二)

正月初三,月似蛾眉,光亮微弱,夜黑如浸墨。

冬风卷,冷的人直打寒颤。

今日守在二门外值宿的是黑山和黑狗,两人身上虽穿着毛皮但还是冻的驼腰弓背。

“大哥,这都子时了,咱回去睡吧,我要冷死了。”黑狗抱怨,拢了拢衣裳又道:“大爷今晚上不在,金宝银宝两位小爷也不在,我打听到说是出远门了,要月余才回,大哥,咱偷下懒没人管,里面那些女人这个时辰都睡了。”

“大爷临走时特意交代过,晚上不可松懈,要是如夫人少一点皮毛,等他回来饶不了咱们。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在坚持一会儿,等天亮再换他们兄弟来替咱。”

正走着路呢,黑山就感觉前面黑暗处似乎闪过一条黑影,猛然警惕起来,提起灯笼照着,往前走了几步,凶恶道:“谁!”

“你别大惊小怪的,自己吓…”他正懒散的拖在后面,冷不丁被人捂住了嘴,寒光一闪,脖子一疼,血水飞溅,他连喊叫的机会都无,就此一命呜呼。

“黑狗!”黑山猛的回头,一抹寒光蓦地映上了他惊恐的脸,大张的嘴还来不及喊叫,就被人割断了喉管。

“嚯”的一下子从树上、黑暗里钻出了六条黑衣人,手上都拿着雪亮冰寒的长陌刀,其中有两柄刀上还沾着热气腾腾的血。

蒙着面的领头人踢了踢地上的两具死尸,待确认他们死透了之后,跟身后的人道:“找到那个女人活捉,其他人一个活口不留。”

说罢,他率先起跑,一下跃上了二门墙头跳了进去,其他人尾随其后,个个身手利落。

此时娇娘的卧房里还亮着那盏走马灯,她正躺在床上数灯上的诗词字数,许是午休时睡多了的缘故,她到了现在还精神奕奕的。

今日值宿的是落霞,她就睡在东窗下的长塌上,上面还躺着一个朝云,每次轮到她们两个其中一人来娇娘房里上宿时,另一个都得陪着一起来,不是落霞离不得朝云,而是朝云黏落霞黏的紧,这和她们自小相依为命,流离失所有关,朝云似乎很怕落霞丢下她不管。

“如夫人,您要喝茶吗?”落霞听见娇娘这边的动静,捧着烛台走过来询问。

“把你吵醒了吗?”娇娘坐起身。

“没有,奴婢原本就没睡沉。”落霞把烛台放在桌子上,又从屏风上拿下白狐裘给娇娘披在身上道:“如夫人,莫要着凉才好。”

娇娘笑着点头,这落霞平日里虽少说话,可她却是最细心的一个。

“你给我倒杯茶来就去睡吧。”娇娘道。

便在此时院外忽然传来凄厉的尖叫声,“杀人了——”

紧接着,满府哗然,不一会儿但凡住着人的屋子里都亮起了灯。

“要死啦,要死啦。”蓝羽鹦鹉忽然炸了毛,上飞下跳,扑凌着翅膀嘶吼。

娇娘惊慌下床,“发生什么事儿了?”

“奴婢出去看看。”落霞急忙转身而去。

“姐姐?”朝云从睡梦中惊醒,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叫。

“朝云快起来,出事了。”娇娘匆忙穿上靴子,拢紧狐裘,拽着朝云就往外跑。

“如夫人,奴婢还没穿鞋。”朝云惊叫。

“如夫人,刚才好吓人。”

“是啊,是啊。”

“…”

一伙儿小丫头都害怕的围着她叽叽喳喳的叫,神色惊恐。

素衣神情微癫,双眸混沌,一声不吭,紧紧抓着娇娘的袖子不放。

采苓心眼实,看见她负责的鹦鹉像得了病似得乱喊乱叫,她忙一把抱住它,解开了拴住它爪子的银环,捂住它的嘴,将它拖入袖中藏着。

院子外,落霞已看见火光冲天,但凡有亮光的屋子都被冲入的黑衣人拖出来一刀毙命,血溅当场。

她的脸色当即变了,满目惊惧,当看见一个提着血刀的黑衣人朝她们这个院子走来时,她双拳一握,转身便飞快跑了回来,看见站在回廊上的娇娘时,她便喊道:“都进屋里去,快!”

院门大开,正对着外面的火光血潮,所有人都尖叫着往屋里钻。

娇娘浑身冷僵,踉跄几步,被落霞扯了进去。

“如夫人,那些黑衣人来者不善,我怕是冲着你来的,委屈您一下,换上我们的衣裳,我带着您逃出去。”落霞扫了这些惊恐的抱成一团的小姐妹一眼,便对采薇道:“采薇你的身量和如夫人差不多,你脱下衣裳和如夫人对换。”

“凭什么?我不要!”采薇尖叫着拒绝。

落霞一狠,扬手就甩了她一巴掌,在这一刻,她满目戾气,似乎变了个人。

这哪里是那个总是默默跟在自己身后的落霞,分明像个女杀手。

侯府迎春院中,杜元春坐在灯前正绣着一个小孩儿肚兜,她精神极好,似在等着什么结果。

兰翠坐在一旁陪着,打了个哈欠道:“大奶奶,夜深了,睡吧。”这已是她劝说的第三次。

“你困便先去睡。也不知怎么的,今夜精神头大得很。”杜元春咬断线头,对着灯光赏看自己的杰作,笑道:“金童抱鱼,馥姐儿一定会喜欢这个花色。”

“奴婢瞧着也是,针脚细密,画样儿繁丽,又是大奶奶亲手给她做的,馥姐儿肯定欢喜的什么似得。”

“她最喜欢的可不是我亲手做的肚兜。”杜元春将针线收拢好放回小笸箩里,淡淡一笑,“她最喜欢的是大爷每天都能去看看她,可是他呢,心里却渐渐再也没了我的馥姐儿。现在玉姨娘肚里又怀了一个,他那心里便是豆粒大的位置也不给馥姐儿留了。只可怜了我的馥姐儿,心心念念都是疼她爱她的爹爹。不过,今夜之后,便没人同她争爹爹了。”

兰翠蓦地抬头看向杜元春,满眼惊讶。

杜元春睨她一眼,“就是你想的那般,我要她永远消失在我面前。”

“杀、杀…”兰翠惊恐的白了脸。

杜元春弯唇一笑,舒展了身子往床上一躺,便道:“我可没那么狠心,为了她造杀孽不值当的,不过是让人趁夜去掳她,然后卖的远远的,送到深山老林里让她给猎户兄弟做共妻去。”

这却还不如一刀结果了她,兰翠浑身发抖的想。

江水浩浩,丝竹声声,一艘画船上,关青岳正半卧床上看浑身上下只披了一件半透明广袖纱衣的舞姬跳舞。

嘴里哼着曲子,手上打着节拍,真个好不风流快活。

一曲毕,他拍掌大笑,高声道:“赏。”

那一群舞姬却露着大腿爬到了他的脚边,媚笑摇头,举起酒樽喂到他的嘴边,娇笑连连,“世子爷,奴家可不要您的赏,奴家只要能与您春风一度,一夜风流…”

“我们也要。”

“世子爷可不许偏疼她们。”

“…”

众美环饶,浓香扑鼻,关青岳自在享受,意气风发,娇妻美妾,红粉知己,挚爱情人,再等今夜过后,那个碍眼的男人客死异乡,只觉人生至此已无憾矣。

正月初二早上走的,初三下午凤移花等人已出了京兆府地界,天色将暮时,一行人在桃木镇凤来客栈落脚。

这桃木镇是交通要道,正位于几条官道的交叉点上,从这镇上出发,往北便是北,往西便是西,再没有回头路可走。

而这次和凤移花一起出任务的,身负监督之责的关俊彦和另外一个天罚的人也早就等在了这里。

“九弟,记住了,这事一定要替大哥瞒住。”凤移花从凤乐康房里出来,笑着提醒道。

凤乐康拍着胸脯保证道:“花大哥放心就是,我是不会把你在外面养小情人的事儿告诉嫂子的。只要花大哥下年,下下年也选弟弟跟着你回祖地吃油水,弟弟什么事儿都听花大哥的。”

“一定。好了,赶了一天的路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我明日就去找你那见不得光的小嫂子去了,你自己一个人去,路上注意安全。”

“放心。”

他那边门一关,凤移花就沉下了脸。扶着栏杆看了一眼在一楼假作喝酒的关俊彦并另外一个人,转身便回了自己的客房,此时金宝银宝两个端着碗正吃饭,见他回来,银宝放下碗筷起身道:“大爷,咱明日先回扬州?还是先去苏州?奴好去准备船只,年前阿金传信来说,他现在还在海上,大概十日后能在扬州靠岸。”这是他们惯用的手法了,大爷虚构出一个养在外省的情人,每年都趁着这个时候回去宠幸一番,而实际上他们是趁着这个时候回扬州和阿金汇合。

“都不去。我要你们回长安。”凤移花把自己即将去疯人岛的事情跟他们简略说了一下,又道:“若我两个月后依然没有回去,你们两个就带着娇娘回扬州,把我名下的产业都转到阿金名下,折换成金银珠宝等能够携带的都给娇娘,你们隐姓埋名,直到娇娘产下孩儿,不论男女都让姓姜,将他抚育成人。若是、若是她想要改嫁,你们也不得阻拦。罢了,就这般吧。这只是我以防万一。”

“大爷…”

金宝银宝惊讶动容,刚要劝说便被突然破窗而入的黑衣人打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幕某山想了很久,本意想把这个杀人放火的场面写的很宏大很华丽,可是某山写写改改删删,却怎么都达不到自己预期的效果和要求,只好颓败放过自己,某山得承认,某山的笔力不够,好沮丧有木有。

对不起亲爱的们,今天更新迟了这么久。

某山努力明天能够三更回报一直等更的亲们。

67、卖妾(三)

活了那么些年,过了那么些太平日子,今夜,娇娘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死亡可以降临的那么突然,那么近,让人猝不及防,连绝望都成了奢侈。

屋里,都是压抑的哭声和恐惧,空气里都喧闹着一种剧烈的紧张和不安感,她像是看见了一面水镜,当门打开,走进来一个蒙面的魁梧黑衣人,他手上握住一把长陌刀,上面流着鲜红的血,在她面前的水镜忽然碎裂,哗啦啦,惊涛拍岸,挤作一团的她们都闭着眼睛尖声嘶叫,那么绝望那么悲伤,那么惊恐无助。

“谁是玉娇娘,把她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当这个蒙面人看着眼前这挤做一堆的女人,打眼望去在昏暗的灯光下似乎都长的一模一样,他耐性有限,直接以粗暴的吼声试图使她们害怕而指认出他要找的人。

然而,这些毕竟还都是一些十多岁的小姑娘,心性上不甚成熟,随着他凶恶的出声,她们也都爆头尖叫起来,哭哭啼啼挤做一堆,越来越紧。

落霞左手抱住娇娘,右手拦住朝云,她们三人就在人堆的最外围,而被她们围在中间的则是穿着娇娘白狐裘的采薇,此时她已经哭哑了嗓子,左边脸还是红肿的。

“都给大爷闭嘴!一群唧唧歪歪的臭小娘。”蒙面上呸了一口,又走近一步,凶道:“都给我把头抬起来。”

见她们仍然没有人听话,他气的一把扯住素衣的头发将她单独拉了出来,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逼视她,“小娘,乖乖听大爷的话没苦头吃,要不然,你这美美的小脸蛋就给你划花它,让你一辈子做个丑八怪。”

素衣咬着嘴,瞪着他,一声不吭。

“呦呵,没想到这随手一抓竟然抓到个硬气的。”他冷笑一声,猛的将素衣的头死死按到地板上,“你说不说?!”

娇娘看着地上的素衣,整个人已抖颤的不成样子,握着的拳头,指甲已将自己的手掌戳出了血。

“素衣…”

“别动!”落霞猛的用力压住她的头,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想想你肚子里的小主子吧。”

孩子…我的孩子…泪蓦地涌上眼眶,害怕却令她怎么都流不出。

“找到没有。”

这时门外又走进来一个一身血腥的人,他先看了自己的同伴一眼,继而嘲笑道:“你也就这点本事了。”

说罢,他端起桌上的烛台,把屋里所有的灯都点亮了,冷扫了她们一眼,目光直接盯在采薇的身上,“这位小夫人,都已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自己出来吗?”

“不、我不是,不是…”采薇脸色僵白,嘴唇抖抖索索,一双眼转来转去慌乱不堪,尽是恐惧,她蓦地看向娇娘,怨恨一闪即逝。

“你不是什么?少啰嗦,给我滚出来!”蒙面人一震长刀,刀风从她们稚嫩的脸上扫过,冰寒刺骨,吓的采薇顿时尖叫,那声音几乎不像是人发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