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多出了一条,今年江又梅也不能自家做着吃或送人。这一条就是不平等条约了,她本来还想着回去做了当作年礼送给陈府和省城李府的,所以据理力争要把这一条抹了。

小佟掌柜多狡猾啊,防就防她这一手,她先送出去了,哪显得出他们吉福酒楼是第一家?所以特别坚持。

为了那七十银子,最后江又梅也只有咬牙签了。

不过江又梅还是比较有业务素养的,虽然不满意小佟掌柜的狡猾,但还是专门跟他说了这广告说词要如何用,在什么情况下用哪句效果更好。小佟掌柜此时还不太以为然,但后面事实证明这套说词儿真的起了大作用,才从心底佩服和感激江又梅,也再一次感叹这个女人不寻常。当然这又是后话了。

几个人揣着白花花的银子高兴地踏上了回家的归程。路上,江又梅给两个小屁孩一家买了包芝麻馅的点心,奖励他们吆喝有功。

二春子第一次凭着自己的本事挣了包点心,高兴得屁颠屁颠的,非得自己拿着,谢绝父母帮忙。结果乐急生悲,跌了一跤,正好把点心压在身子下面,等爬起来把油纸打开。看到里面的点心都被压成了碎渣,便咧开大嘴使劲哭了起来,哄都哄不住。

宋望才气得拎着他照屁股打了几巴掌,“自己跌倒弄烂的怪得了谁。哭啥哭,闭嘴。”

结果越打哭声越大。周氏心疼地在旁边劝着,“当家的别生气,他那么小懂什么,哄几句就成了。”又蹲下哄着二春。

小包子也上前劝着说等回去后就把自己的点心分他半包,二春才勉强止住了哭声,但依旧抽抽噎噎,鼻涕泡一个接一个地往外鼓。

江又梅哭笑不得,便又转身回去重新给他买了一包,二春这才破涕为笑。这次他再也不敢自己拿了。主动交给了老娘周氏代管。

回去后江又梅给了宋望才家二百文,原来已经讲好每月给他们家二百文的工钱,但这次灌香肠和卖香肠他们也出了大力,所以额外奖励他们二百文。宋家很是高兴,在乡下二百文可是不好赚咧。

家里又增加了八十多两银子。极大地缓解了江又梅母子的压力,想着今天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半夜,多日不见的虎娘母子又回来了,江又梅起来开的门。虎娘竟拖回来了一头庞然大物——黑熊。

虎娘拖着这小山一样的大黑熊很是费劲地挤进了门,江又梅拒绝着两个小崽的亲近,去厨房烧水给它们洗澡。倒不是小崽必须用热水,而是给它们洗澡的江又梅要用热水。大冬天的用凉水多冷呀。给它们打了泡泡浇了澡,虎娘也洗澡回来了,又用帕子把它们擦得半干就去继续睡觉。

家里这么闹腾都没把小包子闹醒,两个小崽进卧房还想去骚扰小主人,被江又梅拎着耳朵制止了。小包子近段时间的睡眠都不太好,心疼家里的银子花多了。今天大概因为又赚了八十两多银子才睡得如此踏实,梦中嘴角都含着笑。

入冬后天亮得晚,卯时了还黑漆漆的,天边那颗最亮的星星还在一闪一闪地眨着眼睛。江又梅摸黑起身去厨房里做早饭。由于晚上被那母子三个闹腾了半夜,所以现在还不太清醒。也忘了提醒小包子外面有个庞然大物。

娘出去了一会儿,小包子也半睁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穿上衣服。看到虎娘母子三个睡在床下,就绕过它们迷迷糊糊地出卧房准备去院子里洗脸。刚要跨出堂屋门坎,朦胧中就看到院子里咋多了座小山,吓了一大跳,一下摔了下去,肚子正好压在门坎上,连疼带吓,哇地大哭起来。

江又梅正在厨房做早饭,听到儿子的哭声赶紧跑出去。看见小包子趴在门坎上哭得伤心,心疼的要命,赶紧上前把儿子抱起来,“儿子,摔疼了吧,娘给揉揉。”心里直骂自己糊涂,咋不先提醒一下他。

小包子边哭边指着那座小山说不出话来,江又梅说,“那是大黑熊,昨夜里虎娘带回来的,儿子不怕,它已经死了。”说着又抱着他给他轻轻揉了一会儿肚子才好。

哄着小包子洗了脸,吃了早饭,再把他送出门去。自己吃完饭洗完碗,就从侧门进新院子,让周氏去前院把宋家爷三个叫到老院子来,另有事做。

宋家爷三个匆匆赶过来,一眼便看到这大家伙小山一样耸在院子里,也是吓了一大跳,想着肯定是虎娘猎回来的。

宋望才啧啧说道,“这黑熊看样子能有个三百多斤,虎老娘别说和它打,就是拖回来都要费老劲了。”

宋老头又去翻黑熊的伤口给他们看,“看到没?这次咬的还是脖子,一张皮就只这儿有伤口,这虎老娘真是神了。”说完又啧啧几声。

宋大春还是前半个月远远看过虎娘一次,这次看到这小山一样的熊都被这么利落的咬死,看了看虎娘睡觉的那扇窗户,腿又不自觉地打起抖来。“爷,那虎娘不会一发火就把咱们脖子也咬断吧。”

“咳,不会,那虎老娘醒事着咧。我看啊,有些人还比不上它咧。你没看到,念小子经常在它身上爬上爬下,它都不生气。”宋老头说。现在虎娘也没再给宋老头脸色看,所以宋老头对虎娘是崇拜得不得了。而且宋老头是马夫出身,动物都有共性,宋老头好像也知道怎样搏得它们的好感。

他们三个费了好大劲才把那头黑熊打理出来,剥了皮,破了膛,剔了骨。除下水卖不了多少钱留下外,商量着把这头大熊都拿去卖掉。黑熊全身都是宝,现在又是年前,很多家都想吃点稀罕的野物,肯定好卖。

为了卖个好价钱,宋望才和宋大春父子吃了午饭就坐船去省城,皮毛拿到皮毛铺子去卖,熊胆和熊骨拿去药店卖,肉拿到酒楼去卖,这样钱能多卖些。家里还有几张好皮子,除了鹿皮没舍得拿出来,其它的顺便都拿去卖了。那鹿皮江又梅留下来准备给江又有做皮背心和皮靴子。

如果搁原来江又梅不会这样精打细算,可现在手头紧,能多挣一些是一些。

送走了宋望才父子,江又梅和周氏去外面把下水洗干净。然后放进锅里卤,卤味加重些,这些下水照样好吃。忙碌了一个下午,整整卤了三大锅才卤完。可这么多的卤下水却不敢往外送,因为除了江大富夫妇知道有虎娘母子三个的事情,别人都不知道,这头大熊的借口不好找。所以留了些自家吃,一大半让周氏母女明日拿去镇上卖。

晚上周氏母子三人都回了老院子吃饭,喷香的卤味让两个小屁孩加小夏吃得满嘴流油。

平时宋家人是和新院子里的木工一起吃饭的,这回有了这些稀罕物,又不敢拿出来给那些木工吃,所以江又梅就让三母子回了老院子吃饭,只留宋老头在那边陪着他们,到晚上再拿一小碟过去给他尝个鲜。

虎娃和狗崽依旧坐在椅子上,这是宋老头新做的一把特大号松木椅子,样式好看,还雕了花刷了漆,两个小崽非常喜欢,常常是坐上去就不肯下来。虎娘似乎也领了他的情,对他也不像过去那样横眉冷对了。狗崽似乎也很喜欢宋老头,每次见着他都要冲他使劲摇尾巴。只有虎娃这只小帅哥依旧酷酷地鼻孔朝上不鸟他。

饭桌上,小包子听了娘亲关于为了多挣钱让宋家父子去省城卖黑熊的汇报,很是欣慰地点点头,又开始老生常谈,“娘亲这么做就对了,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一世穷。娘如果早些有成算,新院子的摊子不要铺得那样大,咱家的家底也不会花得这么快了。”

接着,小屁孩又给他娘上了一堂如何勤俭持家的传统课,也乘机让另一桌的一家三口旁听一下这过日子的门道。听众多些,演讲的人就会兴奋些。小包子今天就是如此,原来只有一个听众,现在变成了四个,当然比平时卖力些了。

江又梅明显不给面子的左顾右盼,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觉得小屁孩比前世她奶奶念叨得还烦。光节流有毛用,关键是开源。讲了一千遍小屁孩还是要纠结这些细枝末节,这几千年的思想差异不是代沟,是鸿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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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生死

小包子很是高兴地看到旁听的人频频点头,感觉找到了同道中人。也明显看出他娘的不耐烦,摇着头说,“娘也不要觉得儿子啰嗦,老话讲得好,精打细算,油盐不断。以后过日子还是要算计着过,一文钱能掰成两辨花,干嘛整个花出去?再不能像建新院子那样了,投了那么多的银子,弄得家里闹饥荒。”

江又梅看到小包子巴拉巴拉地侃侃而谈,想着自己的清泉是不是给他喝多了。这小子原来属于上中科大少年班的那款,现在似乎有着向爱因斯坦或者霍金方向发展的趋势,只不过人家的聪明用在了自然科学上,这小子的聪明用在了过日子上。是不是该对他适当减少清泉的供应量?这个问题值得好好想一想。

看到依然满不在乎的娘亲,小包子无力地想,那么多人都说娘亲是精明的妇人,她哪儿精明了?自己咋没看出来?有些时候不仅不精明,还有点憨。看看她,有两个钱儿就不知道姓什么了,成日里大手大脚的,比汉子还豪爽。挣了那么多的银子,不到两个月就全丢出去了。想到这里,又很是羞惭,觉得自己这样想娘亲不好,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自己有这样的想法真是大不孝。于是将功补过地凑过去亲了他娘一口,结果弄得他娘一脸的黑油。

江又梅不知道她儿子是在心里鄙视了她不好意思才补偿性地亲了她一口,还以为是儿子情不自禁,所以也放下了嫌他抠门小气的心思,乐呵呵地偏过头回亲了儿子一口,然后就嘿嘿嘿地看着儿子傻乐起来。

虎娘趴在一旁看着江又梅一脸黑油地看着儿子的乐呵样,翻了翻白眼扭过头去,傻样,丑死了。

转眼到了腊月,木匠们也歇了工期回家过年。等过了正月再回来继续做,这木工活都做得差不多了,主要还剩下一些涂漆的活没做。

宋老头就开始当起了野车司机,来往于村里和镇上。有时还有人包车去县城。生意还挺好,每天都能够挣个六七十文,江又梅会给他留下十文当奖金,剩下充公。

快过年了,得给长辈们送年礼,而每人一套衣裳是必不可少的。

江又梅和周氏母女早就开始给江老爷子、卫氏、江大富、李氏、江又山及外公外婆各做一套衣裳、一双鞋,已经做得差不多了。这些做完后,还得抽时间给小胖墩和陈老爷子做一套,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小包子可没少吃人家的好东西,搭着江又梅都借了不少光。

除陈府两人外,给这些人做衣裳不需要太复杂,所以也不费时,用这些好料子做出来的衣裳在乡下穿出去已经非常体面了。也不需要绣花什么的装饰。

好在家里有很多陈府和李府送的布料,这些真替江又梅省了一大笔钱。

看看小包子的衣服又明显小了些,鞋子也小了些,这小子近两个月真是窜了一大截,过年的两套衣裳已经做好了,开春还要再做几套春衫才行。自己也要做一套,过年了肯定要穿新衣。又给了宋家一些布料。也让他们一家都做身新衣穿。

还得给省城李府的老、中、青三代女性做样小东西,自己没什么银子买贵重物品,总得准备个精巧点的礼物才行。

所以江又梅忙得是脚打后脑勺,手上就没停过活。

这天上午,江又梅去了江宅。因为紫衣阁的活计已经做完了,这是今年最后一次活计。下次的活得等到明年正月以后了。昨天各家的东西已经送到江家西厢房李氏手里,今天江又书会来拿东西并结帐。

江又梅拎了两条鲫鱼,依然一条给上房,一条给江又山。她仔细检查了一下这些活计,做得都挺好。毕竟谁也不想把这好不容易到手的饭碗丢掉。

江又书晌午前就到了家,这次连着王氏和秀儿都回来了。如今王氏又怀了孕,所以回来后就不准备回青华县了,江又书吃了午饭拿了活计一个人回去,现在生意正好,他要等到年前才能回来。

中午,一大家子都在上房吃的饭,江老爷子高兴,孙媳妇又怀孕了,但愿这次能生个带把的,江家第四代还有没有男娃咧。

他特地嘱咐卫氏杀了只鸡,吃饭的时候除了自己碗里的一只鸡腿,让卫氏把另一只鸡腿舀到了王氏碗里。王氏受宠若惊地表示不敢,这鸡腿应该给爷奶吃。

“我让你吃你就吃,吃好些,到时给我添个大胖重孙子。”老爷子呵呵笑着,豪爽地一挥手。

这是大房的人第一次享受到这种殊誉,小卫氏激动得都快流泪了。

原来老爷子的话是,鸡腿要留给会读书的人吃。所以每次的鸡腿除了大家长的一只外,剩下的另一只都是被二房的两个儿子轮着吃,这次大房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下午,做活计的几家妇人陆续来了。江又梅就把算好的钱分给她们,但里正婆娘和赵大娘家都没人来领钱,平时可是都准时得很的。

方氏说道,“她们今天八成来不了了。你们知道吗?大狗子昨夜里死了,造孽噢,听说是冻死的,那被子褥子都被屎尿浸湿了长了霉也没人管。而且全身的肉都烂完了,就没一块好地方。”

“狗子娘也忒不是个东西了,咋忍心啊,那也是他亲儿咧,但凡常擦擦身子,晒晒被子,也不会弄成这样。”谭大娘摇着头说。

“照我说啊,那大狗子死了对他来讲还是件好事,活着更遭罪,早死早投胎。”洪大娘在旁边大着嗓门说。

“但愿下辈子命好点,投个好人家,再别钻进哪个懒婆娘的肚皮。”卫氏叹着气说。

方氏又说,“赵家人看到大狗子死的惨样,都气坏了。里正娘子带着赵家的几个婆娘今儿上午把狗子娘好一顿揍,揍得她哭爹喊娘,那惨叫声传出好老远,听说现在连床都下不了。”

“该,怎么不打死她。”李氏咬牙切齿地说,“那缺德婆娘老天就应该收了她,省得她再祸害人。”

“狗子家现在穷得连一副薄棺材都拿不出来,赵家的几个本家凑了点钱,说去给大狗子买副棺材入殓。”方氏说。

“他家有好几亩地,现又把持着三狗子家的几亩地,如果好好侍弄,这日子比咱们还要好过得多。只是那懒婆娘不干活,而且有一点闲钱就拿去买肉吃,原来二狗子没疯癫的时候也经常喝酒耍牌,咋能存上钱?”洪大娘说。

几个人都摇头叹息不已。

门外的江又山听了悄悄地退回了自己房内。曾经他也是瘫子,大夫都说他活不过两年。可是他命好投了个好人家,爹娘省吃俭用给他看病吃药,更有个能干的好妹妹给他买好药吃,还找来稀罕的南灵山鲫鱼、小鸡蛋给他补身子,现在他的病已经大好了。他握了握拳头,暗暗发誓,等他的病痊癒后,一定要好好努力,为这个家、为妹妹搏个好前程。

江又梅走前,卫氏来说明天家里杀猪,让她们母子及宋家的几口人来吃杀猪菜。

夜里飘起了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小雪,早起一看地上已经铺上一层薄薄的雪花。

小包子今天正好学里放假,江又梅母子两个吃了早饭就带着宋家五口一起去了江家老宅,宋老头还要去拉车,说好赶回来吃饭。

江家的那两头肥猪养了整整一年,都长到了将近两百斤,准备今天都杀了,卖一头留一头自家吃。

现在江家除了江又山年青后生都不在家,江又山又是那种情况,所以很多力气活都是宋望才和宋大春帮着干。

江又梅是第一次看杀猪,也不敢凑近看,只在厨房里帮忙烧火。小包子带着二春子和后赶来的亮子、三柱子去后院凑热闹,往年还可以去吃赵大伯和孙大伯家的杀猪菜,可今年那两家杀猪他都在上学没看上,所以这次就特别兴奋。

后院传来一阵阵猪的惨叫声和男人们兴奋的吼叫声,过了一会儿,孙大强和大春就抬了一盆猪血来,接着又抬了一盆猪下水来。女人们就开始忙着洗下水,灌血肠。

两头猪杀了后,张屠夫和他儿子就用独轮车拉走了一头猪。这猪大,卖了二两一钱银子。

人们热火朝天吃完了杀猪菜后,客人们拿着江家给的一条肉归家。江家现在的日子好过了,剩下的肉不卖,几家人分了,连江又梅都得了十斤肉。

而江大梧拿着卫氏给的五斤肉很是不高兴地说,“都是江家姑娘,我还是老辈子,咋给梅子的比给我的还多?”

卫氏有些生气了,“这话最好别让你爹听到,不然连五斤肉你都拿不到。这几个月梅子给我们多少?不说经常拿鱼、拿蛋,拿布料,就是那银簪子和你爹的烟斗那要值多少钱?你再算算你给过我们什么,不仅没给,还从我这里划拉走多少东西?”

“有些东西她又没用钱,是别人送她的。”江大梧嘴硬道。

“别人送她的也要她去还人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里因为她牵线赚了不少钱的事。人得记情。”卫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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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年礼

江大梧家近段时间的确因为鞋盒子赚了近二两银子,李木匠很是高兴,一再嘱咐自己婆娘管好自己的大嘴,如果哪句不好说哪句,就小心些。所以她一听老娘说到家自己赚了钱就不敢说闲话了,大方地说,“我家里也就赚了点小钱,哪值当娘这么说。好了,好了,五斤就五斤吧,吃点亏也掉不了肉。”

她还吃亏了?自己就这么一个女儿,卫氏气紧也没办法。还不敢跟老爷子说,不然连自己都要挨骂。所以每次被女儿气着了,只有自己忍着生闷气。

这两娘母在上房里说着悄悄话,虽然不十分融洽,但还算比较平和。

那边东厢房里就热闹了,差点就上了全武行。小卫氏已经气得全身发抖,准备到上房大闹一场,正被江大学捂着嘴低声骂着,江又桃和江又李、江又枣也堵着门口小声劝着她们娘。王氏不敢靠前,红着脸站在一边发呆,秀儿吓得跑到另一间屋子里蹲在墙角不敢出来。原来江老爷子只分给了江又桃和江又李一人两斤半猪肉,小卫氏气狠了。

“我劝你最好别找事,”江大学低声说,“往年出嫁的姑娘们一人只能分一斤肉,这次已经多分了。而且爹这么分是和我商量过的,我也同意了。”

“你傻啊,都是嫁出去的孙女,凭什么他们二房的孙女就要分十斤,而我们长房的孙女只能分两斤?那老爷子的心都偏到胳肢里去了,从来都是向着二房,不就欺负你老实?我不服,我不服。”小卫氏的嘴被江大学捂着,说出的话瓮声瓮气的。

“说这些话你亏心不亏心,梅子孝敬了爹娘多少东西?桃子和李子又孝敬了多少东西?没有梅子帮忙,你儿子还只是乡下的一个庄稼汉,现在可是县城里体面的掌柜,咱村里谁见了他不是尊敬有加?连带着咱们都沾了光。你为了这么点东西就去闹。梅子该咋想?你伤了人家的心就别再想让人家帮忙了。”

“我儿当掌柜那是我儿能耐有本事,她倒是想要山子去当,可山子当得下来吗?咱们沾了光,那也是沾了我儿的光。关她梅子什么事?咱桃子、李子虽然穷些,但一回家就忙上忙下,连口气都歇不下来,她梅子有这么能干吗?她只会烧个火,顶多会烧个红烧肉。这老爷子咋不睁大眼睛瞧瞧,只会盯着几个大钱看。”小卫氏甩开江大学的手嚷嚷道。

“你再敢这么说我爹,信不信我锤你?”江大学真生气了,拳头也捏了起来。

“娘唉,你就消停点吧,这话可别让我爷和梅子听见。再说。梅子分给我们的活计也让我们赚了不少钱,我们一点都不亏。”江又桃劝着她老娘说。

“那活计是你哥分给你们的好不好,咋都算在了她头上?”小卫氏想不明白自己家人咋都那么傻,明明是自家人的功劳,咋都算在了人家的头上。

“也只有你才会舔着脸这么说。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去上房闹,把人得罪光了,你就卷铺盖回家吧。”江大学瞪着眼说。

小卫氏一听要赶她回娘家的话都说出来了,就不敢再闹了,坐在床上抹眼泪。晚饭称病也没去上房吃,呆在屋里等着江又枣厚着脸皮端了一大碗肉回来,抱着碗吃完了还想要。三个女儿都不好意思再给她娘盛了。

小卫氏因为这次的分肉事件心里的气好长时间都平不了,有事无事对着李氏说酸话,气得李氏不行。

江老爷子心里门清大儿媳妇是因为分肉的事情不高兴了,真是短视的婆娘,得了那么大个西瓜还为点芝麻算计抠气,当时就不应该听老太婆的话娶这么个蠢货回来。看了眼憨直老实的大儿子。想着书子虽然读书不成好在人还活络精明,孙媳妇王氏也还本分知分寸,现在又有梅子的帮忙,大房的第三代还是会起来的。

江又梅不知道这些,牵着小包子和宋家六口人回了南山居。现在江又梅给新院子起了个名子叫南山居。自此后,人们都管这块地界叫南山居了。

几日后,陈府的陈二来拉鱼,除了小胖墩带给小包子的书信外,顺便送来了陈府的年礼。这次陈府送了四匹布,二十斤核桃、十斤柑子、十斤糯米、十斤牛肉、一罐蜂蜜。

这牛肉可是这个时代的稀罕货,江又梅当天就割了两斤红烧萝卜,烧好后,让大春给江家送了两碗,然后自家一碗,宋家一碗。剩下的做牛肉干。下午又让小夏把核桃都锤了出来,她有用。

吃完晚饭,让周氏过来一起忙乎,用这些核桃仁做琥珀核桃。这个世界也有核桃糖,但都没有前世的琥珀核桃好吃,特别是用蜂蜜做的琥珀核桃更是香甜爽口。

先把这些核桃仁用小火炕干炕香,但又不能糊,火侯可要把握好。又把蜂蜜放进锅慢慢熬,她舍不得把蜂蜜都用完,又放了些红糖进去搅,等糖汁成了琥珀色,再把核桃放进去翻炒,等糖汁都均匀裹住核桃仁了,就出锅了,然后分开晾凉。整个过程,最重要的就是把握好火侯。

两人把这二十斤核桃都做完了,做了整整六小罐。做好后,江又梅装了半碗让周氏拿回去给几个孩子当零嘴吃,又装了半碗娘两个吃

第二天江又梅就让宋老头和宋望才分别给县城陈府和省城李府送去了年礼。给陈府送的是老爷子和小胖墩各自一套衣裳、一双鞋子,十斤蛋糕、一罐醪糟、一小罐琥珀核桃,菜疏若干。

送给李府的是给老夫人、李夫人、李华云各自做的五指手套,手套分别是绛紫色、枣红色、银红色,上面都有周氏绣的小花小朵小叶什么的,过节戴着喜气又新颖。还送了十斤蛋糕、一小罐琥珀核桃。另外,还送了崔青正一小罐琥珀核桃。

宋望才从省城回来,也带回来了李府送的年礼。是二匹布、十包糖果、十斤大红枣、十斤苹果。宋望才说,那三双手套几个人都十分喜欢,特别是那些吃食,老夫人和夫人喜欢蛋糕,李小姐喜欢琥珀核桃。李夫人还专门让李府管家给宋望才打赏了四个二钱的银祼子,宋望才还要上交,江又梅笑着说打赏他的拿着就是了,他也的确辛苦了。

崔公子也喜欢吃那核桃,并带话说让江又梅再给他做双手套。而且他还回送了小包子一个玉石笔筒。

现在江又梅都忙死了,要做也只能等到年后再说。

陈府和李府送的稀罕水果又给江家、李家及赵铁锤家和孙大强家送了些,还让小包子专门给王先生送了些。这个时代种的水果很少,大都是野果,又酸又涩。所以好些的水果卖得特别贵,一般人家也只有在过节或祭祖时才会买几个。

腊月二十这天,小包子学堂放冬假了,这回要放整整一个月。小包子就让娘亲把他上学堂才穿的缎面长棉袍洗了收起来,再把粗布小袄找出来穿上,和二春子一起放羊放鹅,兼搭着捡点柴伙。

二春子可是开心死了,原来只有他一个人放羊放鹅。现在两个人在外面疯,笑闹声传了老远。

这天,他们看到碧水溪另一边的干柴棍特别多,而且由于荒草茂盛,中间竟然有些没有完全枯干的绿草,羊妈妈它们都好长时间没吃过绿草了,就商量着到溪东头去。又不想绕大圈从碧水桥上过,现在碧水溪的水位下降,露出一些大石,从大石上过去没问题。

只是羊的胆子有些小,不知道它们敢不敢从大石上走。他们试着把羊牵着采上大石,还真过去了。鹅就没管它了,掉进溪里自己起来就是。

这块东河村的地界比溪对面还大还荒,几乎没人到这里来,有些地方的枯草都有他们的腰那么高。两个小子加上三只羊和四只鹅的喧闹声立即划破了这里的宁静。

不远处有一小片废墟,是几十年前一个东河村的孤寡老人得了怪病住的房子,老人死后就再没有人来了。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打,原来的小房子只剩下三面残缺的土墙和半个土坑。

废墟附近有一个水塘,虽然水位不高,供几只鹅游泳还不成问题。四只鹅欢快地跳进水塘玩,羊妈妈就带着两个女儿在边上吃草,顺便看着四只小鹅。这是小包子交给羊妈妈的任务,也揪着小鹅的脖子交待它们要无条件服从羊妈妈的命令。还威胁如果不听话回去就把它们关在门外不许归家。

四只小鹅虽然比较淘气,但还听得懂人话,嘎嘎叫着表示明白了。它们玩高兴了情不自禁想跑远些,只要羊妈妈哞哞叫几声,它们就乖乖转回来依旧在水塘里玩,哪怕伸长脖子看见远处有更大些的游泳池,也不敢造次。

于是两个小子就专心捡起柴伙来,他们把干柴伙搂到一堆,堆大了就用绳子捆起来。近半个月没下过雨或雪,而且阳光也比较足,所以柴伙的质量绝对上乘。看到这么多好柴伙,小包子决定多捡些。把捆好的柴伙拖到碧水溪旁,他们太小弄不过去,就扯开嗓门喊小夏,小夏负责运过溪再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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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捡包(二更)

突然,二春在废墟旁的枯草堆里看到一样东西,捡起来一看是个红色的荷包,忙叫着小包子,“念哥儿快过来,你看这是什么?”

小包子跑过去,二春把荷包里的纸交给他,“快看,这咋画着溜光的两个人在打架。也不嫌害臊,那么大的人了还不穿裳打架玩,连咱们都不如。”二春说完还嫌弃地撇撇嘴。

小包子看了眼就把纸扔了,“快扔了,也不知道是谁的东西,多脏啊。再说,连衣裳都不知道穿,丑死了。”娘亲教过他不能随便捡外面的东西,脏。

二春可没有这么高的觉悟,他又弯腰把那张纸捡起来,“扔了干啥,那画上的人虽然没穿衣裳,可画得还挺好看。”又仔细看了看,“念哥儿你看,这人的肚皮上咋还挂了两个馒头?奇怪了,也没见捆馒头的绳子,它们咋不掉下来咧?”

小包子听了,把纸拿过去细看,也点着头纳闷地说,“也是啊,它们咋不掉下来咧?不过这两个不像是馒头,应该是包子,没看上面还有两个小点儿吗?”

二春又把纸拿回来细看,“也不像包子,没褶子呀。”他还从来没有这么执着过,“我说是馒头,你说是包子。那咱两就打个赌,回去我就问我娘,咱们谁说错了就罚谁围着大院子跑一圈。”

男孩子天生都有一种赌性,小包子点头应允,“好,谁输了就围着院子跑一圈,可不许耍赖。”

小包子一说这话,二春的脸都涨红了,这真是小瞧了他,便豪气地说,“谁耍赖谁就是王八!”说完就把纸装进了荷包,觉得荷包里还有东西。又掏出来,是一张帕子,看看不觉得有什么稀奇就重新塞进荷包,把荷包揣进怀里。

两人捡柴忘记了时间。还是小夏在溪对面喊,“吃饭了,该回来了。”两个小家伙才领着羊和鹅回了家。

二春依旧回新院子吃饭,小包子洗了手,看见娘亲端上了两大碗面,每个碗上面上有四块腊排骨和几片白松,自个儿的碗里还卧了个煎荷包蛋。

江又梅看小包子又要说话,抢着说,“儿子正在长身体,这小鸡蛋吃了好。娘是大人。早上吃一个就够了。你就不同了,多吃些有营养的东西,快点长高高。”

小包子一听快点长高高就没再跟他娘啰嗦,只说了声“谢谢娘”,看到娘亲开始吃面后。就拿起筷子大口吃起来。

饭后小包子午睡,江又梅又开始忙着做衣裳。

冬日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坐在堂屋门口的江又梅也有些昏昏欲睡。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侧门由远而近,一抬头,看见周氏急匆匆地走过来。

周氏的脸色明显不好,她先看了一下,不见小包子。就低声问,“念小子不在?”

江又梅指了指卧房小声说,“正在睡觉。”周氏就拉着江又梅走到院子里,觉得她们的谈话小包子醒了也听不见了,才说,“二春那死小子今儿中午给我看了一样东西”。说完就红了脸。

周氏是个爽快人,江又梅还从来没看见过她这样,就急忙问,“什么东西?看把你急的,小孩子淘气时常会有的。”

周氏摇摇头。叹着气把手里捏的一个红色荷包拿给江又梅看。这是个桃红色荷包,上面绣着几片碧绿的荷叶浮在水面上,一支高出荷叶的粉色荷花开得正艳,还有一支低些的花骨朵,左上角还垂下两枝缀满了嫩黄色小花的枝条。

“这荷包怎么了?”江又梅不解地问。

周氏把荷包打开,把里面的纸掏出来给江又梅看,“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真是丢人啊。”

江又梅拿起纸片一看,竟是张春宫图。也是一惊,“这是哪儿来的?”

“这是二春和念哥儿去溪东头草地里捡的。”周氏气忿地说,“二春那死小子还和念哥儿打赌,一个赌这两个是馒头,一个赌这两个是包子。”

又说,“那地儿离咱这院子可不远,这么丢人的事情在这附近发生总归不太好。”

这倒真是。自己是个寡妇,若是别人在这附近捡了这东西,自己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江又梅看看这荷包和这张纸,都很新,也不脏,应该是最近才掉那儿的。而且,这么好的缎面在乡下是很少的,关键是这锻子江又梅十分眼熟。

“这荷包料子跟李府送我的那匹锦缎面料很像,我除了送给大伯家八尺,还没动过。”江又梅纳闷地说,这么鲜艳的锦缎她还真没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