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夫妻一体,这说的什么话?你把你夫郎当成只可共富贵不能共患难的人了,教我好生失望。”冯丞斐嘴上虽是责备,但眼底却盈满深切的宠溺。

李怀瑾被酸得牙齿都要掉了,忍不住道:“格非,褚明锦,你们要诉衷情,也等我不在时再说好不好?咱们快些回去,计议一下怎么破解吧。”

怎么破解呢?三人回到侍郎府,吃过晚饭,探讨许久,仍是一筹莫展。

此事的关键在褚明容,要让她改口不是没可能,可冯丞斐不愿意,连虚与委蛇都不想。

正苦思不得计时,下人来报,褚玮伦到来。

都午夜了,褚玮伦还过来,褚明容不是自夸着说不用他们救吗?褚玮伦还来做什么?

“褚明锦,依我说,你娘家那些人,一个也别来往算了。”李怀瑾哼道,颇有些不想让冯丞斐和褚明锦去见褚玮伦之色。

老爹(岳父)来了,哪有避而不见之理,冯丞斐微笑着摇头,拉了出褚明锦出去相迎。

夫妻两个把褚玮伦迎进厅中,褚明锦捧了茶递给褚玮伦,温声细语道:“爹,差人来喊女儿一声,女儿回去就是。”

“爹不想给你四姨娘知道。”褚玮伦拿起茶杯,狠灌了一口,喘了会儿粗气,咬着牙道:“格非,锦儿,明容在你们走后……”

褚玮伦讲了褚明容的说话,前面的冯丞斐与褚明锦都知道,听褚玮伦说到后面,两人对视了一眼,在心中默默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同时又颇感欣慰,褚玮伦站在他们这边的,倒免了日后纠结不安。

褚明容到底年轻,又张狂惯了,郭从炎吩咐她不得泄露半丝计划,等公堂审讯时再装出要包庇冯丞斐又没包庇住的样子,她看不得冯丞斐与褚明锦夫妻恩爱,强忍着没说出谋算,却忍不住言语轻蔑,褚明锦与冯丞斐听出来了,褚玮伦人生经验更加丰富,略略思索,也觉出不对来,遂言语试探,虽打听不到全部,却听出来了,褚明容进牢房前,与郭从炎见过面。

“明容自己是想不出要嫁祸给格非的,看来,那恶贼的死也不是她所为,与郭从炎有关。”褚玮伦道,看着冯丞斐。眼带愧疚。

褚明锦听说郭从炎牵涉其中,想起兰姨娘的事,恨得牙齿咬得格格响。

“我这几年给了他不少银子,少说也有十来万两,不知他为何还要反咬一口。”褚玮伦又恨又伤心,夏家在虎视眈眈,冯丞斐现是褚家女婿,褚家的依仗,冯丞斐出事,褚家也岌岌可危。且女婿涉嫌杀人,三女儿又牵扯进这样的丑闻,此案过后,褚家大厦倒塌显而易见。褚玮伦想,三女儿没有一丝成算,看不透,他不信郭从炎也看不出此中危机。

郭从炎为什么要反咬一口?想必是对兰氏还不死心,褚明锦与冯丞斐相视一眼,褚明锦缓缓道:“爹,你知道女儿为什么怀疑四姨娘害死明蕊吗?”

褚明锦把道士试验牛痘,郭从炎保道士一事说了出来。

褚玮伦脸上一阵红一阵青,为自己识人不明羞惭,好半晌喃喃道:“可是,郭氏真的没有害明蕊的必要。”

“郭氏也许没有害明蕊的必要,郭从炎却不是了。”褚明锦咬了咬牙,道:“爹,你发誓,等下听到的,永不说出去。”

……

“黑灯瞎火的,兰姨娘为什么不辩真伪,女儿就说不清了,那道士现在信王府关着,爹可以过去问他,另,我兰姨娘是不会说谎的,爹有没有在那时偷偷回来?”

“宝宝,别说了。”冯丞斐大声喝道,褚明锦从激愤中回神,看到褚玮伦的神色,吓得大喊:“爹,爹,你说话。”

褚玮伦双眼血红,冒血般的红,脸颊的肌肉一颤一颤急剧跳动着,而一双攥成拳头的手,青筋突起,手心在往外渗血,很快很快地淌着血。

“爹,爹,你说话。”褚明锦摇褚玮伦,褚玮伦一口血喷出,轰地一声整个人倒地,无声无息。

“格非,爹这是怎么啦?”褚明锦急得大喊,虽不是自己亲爹,可因与自己这具身体血脉相连,不知不觉中,也当成亲爹了。

“别急,爹这应该是怒火攻心,你去喊个人上君玉府上找太医过来。”冯丞斐镇定地指挥着,一面把褚玮伦翻过去,脸朝上平躺地上。

侍郎府急成一团,褚府里,此时,郭氏的院子里,西厢中灯火闪烁,两颗离得很近的脑袋正在窃窃私语。

褚玮伦起了疑,言语试探,郭氏听得褚明容进牢房前见过郭从炎,听得褚明容说她不会有事,不需求冯丞斐救她,回家后又疑又忧,左思右想,使人到娘家看郭从炎在家吗,若是在家,让来褚府一趟。

郭从炎自攀上郑家后,一心做着飞黄腾达的美梦,对同知官位也不看在眼里了,仗着背景硬,更不把上司放在眼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此时没在阳平州,在燕京城里褚玮伦给郭家买的那一处大宅子呆着,郭氏使人找他,他也要打探褚府的反应,连夜过来了。

两人说了几句话,郭从炎要使妹子安心,亦且认为图谋已成,不担心了,把隐情一一道出,郭氏当场跳起来。

“哥,你好糊涂,郑家是什么门楣?公堂之上审讯,还有什么能掩饰的?明容曾给闻人雄污辱一事势必传开,郑家怎么可能迎明容进门?”

“这个?”郭从炎有些回答不上。

郭氏哭起来,道:“嫁祸成功,冯丞斐人头落地,明容也讨不了好处,褚家出此丑闻,只怕……只怕老爷回天乏力,商号倒闭只在早晚了。”

褚家商号倒闭是肯定的,郭从炎就是要褚家倒闭,然后乘机作乱,占有兰氏。当下冷哼道:“倒闭就倒闭,你哥哥我高官得做,还少得了你的好处?到那时,你也别陪着褚玮伦受苦了,另找一户好人家嫁了,照样享受荣华富贵。”

70、腊尽春回

另找一户人家嫁了!郭氏胸膛冒火,忽一下站起来,一巴掌朝郭从炎扇去,高声怒骂:“这样的话,你怎么说得出来?咱们家当年什么样?田地当了,家里值钱的东西也都当光了,只剩个空宅子,我刚嫁给老爷时,褚家也不阔绰,可老爷硬是匀出一半家用银子送给咱们家。后来,生意越做越大,送给咱家的银子越来越多,给咱们家买了大宅子,给你银子捐官,这些年,老爷给过你多少银子?你自己算算,你的奢华生活,哪来的?”

郭氏越说越伤心,流泪不止,哭了许久,又道:“我找了人污辱大小姐,老爷知道了,也还放过我,我怎么能恩将仇报?不行,这事我得告诉老爷。”

郭从炎五官不错,只是纵-欲不知自制,脸色黄中透着苍白,脚步也有些虚浮,郭氏那一巴掌扇得他倒退了好几步。听得郭氏要坏他前程,捂着红肿的脸,一脚朝郭氏踢去,郭氏哎哟一声,跌倒地上,气得站起来伸张五爪要找郭从炎拼命,郭从炎一把攥住她的手,恶狠狠道:“你以为褚玮伦会放过你吗?告诉你,他只不过是想先把我拿住了,再来料理你。”

“老爷还不知道。”郭氏软了声气,劝道:“哥,郑家若真有心与你合作,有心娶明容,多的是别的计谋暗算冯丞斐,不需得这般把明容也算计进去。今日我看着,冯丞斐与信王爷交情极深,咱们让明容改口供,招出郑家,倒戈相向,借此机会与侍郎府加强关系罢。”

“我说的不是此次之事。”郭从炎冷冷地盯着郭氏,道:“省省吧,你别想着退路了。告诉你,褚明锦在酒楼里设那一局吓明容,不是没原因的。”

“什么原因?”郭氏看着郭从炎,呆呆问道:“大小姐说明蕊是我害死的,可我明明没有,难道?明蕊是你害死的?”

“正是。”郭从炎要使郭氏没有退路,干脆都兜了出来,淫-笑了一声,道:“褚明锦既然查到我害死明蕊,想必也查到那一件事了,实话告诉你,褚明蕊死前,你和褚玮伦在阳平州,我每次替褚玮伦送银子回家,都在褚家留宿,冒褚玮伦的名,去找兰氏欢-好。”

“你……你……”郭氏皎美的脸变得青黑,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淫-人-妻妾,这样禽兽不如的行为,郭从炎说得平淡,毫无愧色。郭氏没怨兄长没有廉耻道德,她只想着,完了完了,褚玮伦不可能容下她了!

“听说信王爷今日不让燕京府过堂,明日郑家会去施压让提审明容,褚玮伦这边也瞒不住了,你现在收拾一下细软,随我回家。”郭从炎怕郭氏找褚玮伦坦白,要把她连夜拉回家。

郭氏抬头看着满屋奢华的装饰,心疼不已,委实不愿离开褚家,双手摸过楠木妆台,打开白玉妆盒,看着里面耀眼明亮的各式首饰落泪。怎么才能不走仍旧得褚玮伦的宠爱呢?郭氏不停地想着,然后,她想到一处疑点,猛地转身看向郭从炎,咬牙切齿道:“哥,你为了让我离开老爷,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什么都编得出来,兰氏性情沉静与人无争,连出院子都少,你根本连见都没见过她,哪来色心?”

郭从炎奸笑着道:“你那时独宠,褚陈氏捧着扶着咱郭家的人,我送银子过来,她设席宴请我讨好我,褚府里没有男子,让管家作陪她怕我认为她不重视吧,她一个妇人又不便作陪,便把二姨娘三姨娘兰氏一起喊来陪我,我自然就见到兰氏了。晚上留宿褚府,要摸进兰氏院子,又有何难?那时褚家婢仆远没今日多,也没人巡夜,你不会忘了十年前的褚家与今时尚且不同吧?”

郭氏愣住,将信将疑,问道:“你与老爷相貌一点不像,去怎么骗得兰氏与你欢-好?”

“这就多得妹妹你了。”

郭从炎怎么骗过兰氏的?那是因为,他以自己撞邪了为由,通过郭氏,跟褚玮伦索要了一块黄玉麒麟珮,这个普通的不值一两银子的麒麟珮,是褚家祖传的,这个麒麟珮在那之前,一直挂在褚玮伦腰上,从没离身过。

郭从炎于黑暗中出现在兰氏房中,兰氏惊呼,郭从炎拉了她的手按到自己腰间玉珮上,兰氏当然就以为他是褚玮伦。

兰氏嫁与褚玮伦为妾后,与褚玮伦情疏意淡没有亲近过,可是在那之前,她是褚家的婢子,那个时候的褚家,婢仆只得三两人,她是妙龄姑娘,自然不是做粗使的,而是贴身服侍褚陈氏与褚玮伦的,褚玮伦腰上从不离身的这一珮饰,她是极熟悉的,而郭从炎拉了她的手按到那麒麟上,这一无声的举动,就是安了心要让兰氏以为他是在示明身份。

褚明锦不知郭从炎是如何瞒骗兰氏的,褚玮伦却稍一联想就知道了,那块不值钱的玉珮,是褚家祖传之物,郭氏当时跟他索要,借口是那玉珮经过几代人之手,能辟邪,褚玮伦虽是给了,多年来一直耿耿于怀不能忘却,固而十年过去,还记得清清楚楚。

“锦儿,爹不想活了。”被太医银针扎醒后,褚玮伦拒绝喝药,像个任性的孩子,在褚明锦面前使性子掉泪。

褚明锦默默陪着垂泪,哽咽着道:“女儿甫得知时,真恨不得找到姓郭的贼子,千刀万剐以消心头之恨。”

褚玮伦此时,心中的恨比褚明锦更甚百倍万倍。

是他引狼入室,若他没有宠郭氏宠得没个度,褚陈氏就不会颤颤惊惊讨好郭家的人,若他没有给郭从炎那块麒麟珮,郭从炎就冒不了他的名。

得到褚明蕊重病的消息,他从阳平州回家,兰氏对他比之前多了一丝柔情,他那时以为兰氏为了救女儿,才对他流露出些许柔情,心中更恨褚明蕊这个情敌的女儿,如今得知其中的隐情,方想明白兰氏当日是真情流露,想起自己那时对兰氏的误会,在对褚明蕊的事情上的决绝,痛悔得一颗心绞成一团,真个不想活了。

“锦儿,爹想死,想去向明蕊陪罪。”褚玮伦流了会儿泪,忽地痛哭失声,伸手狠狠地捶自己胸膛,“明蕊是我害死的啊!我引狼入室,我不仁不义,我该死……”

老爹确实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毕竟也算是无心之过,褚明锦收了泪,劝道:“爹,眼下悔也无用,要紧的还是替明蕊报仇。”

“报仇!对,要报仇,我要手刃郭从炎,报仇雪耻。”褚玮伦蓦地坐直身体,叫道:“锦儿,把药碗端过来给爹。”

褚明锦把药碗递给褚玮伦,看老爹情绪下静下来,忙出去招冯丞斐与李怀瑾进来,一起商量对策。

“爹,闻人雄一案,我们分析,明容是被郑家利用了,公堂过审时,只怕要将杀人之事,嫁祸给冯郎。”褚明锦徐徐道出猜测。

褚玮伦早先就有所疑虑了,道:“不止郑家,我猜夏家也参与了,先整倒格非,下一步就是褚家,然后皇宫的供应,夏家取而代之。”

“正是。”李怀瑾点头,恨声道:“可恨你的宝贝女儿,愚不可及,竟连同外人来害自己人,眼下她作人证,她一个女子杀人又明摆着不可信,这嫁祸一事,也不知怎么化解格非才能脱身。”

四人计议了一会,关键还是在褚明容身上,只是要她反咬一口不易,一时都沉默了。

静默了片刻,褚玮伦咬牙开口了:“王爷,格非,你们想办法,把案子暂时压下争取明天不过堂审理,咱们这样操作,我明日就通过商会,把褚家跟明容恩断名绝一事发布出去,将这一事情的日期提前到五天前闻人雄污辱明容那一天,将那一天的事,宣称是他们两人和奸,然后,我不屑这个女儿女婿,把她赶了出去,这事,若是公堂找人证,褚府里很多个下人都可证实。”

褚明锦接口道:“他们那天只隐隐知道明容出事,却还不知出的是什么事,这就更加落实这一说法了。”

“正是。”褚玮伦点头,道:“商会那边,爹完全能控制的。”

褚明容已被赶出褚家,与冯丞斐没有关系了,冯丞斐就没有替她杀闻人雄的动机,而且她与闻人雄既然是和-奸,这杀人一案,自然就另有别情。

“为了小姨子杀人,这说法有点说不过去。”褚明锦迟疑着道,她心中觉得,光摆脱这一点还不足以完全破解。

众人也觉得有理,冯丞斐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划着,忽地重重一敲,黑得纯粹眸子里面荡漾起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紧抿的嘴唇却又好像是盛怒中。

“格非,你想到什么了?”褚明锦与李怀瑾同时问道。

“为了小姨子杀人,这个理由根本不够,但若是为了夫人杀人呢?”冯丞斐语调低柔,褚明锦却听得浑身一颤,失声道:“这么说,那恶贼把悬空寺中试图沾染我的事说了出去了?并且郑家掌握了?”

“公堂上的说辞不会是试图沾染未遂,而是已得手。”冯丞斐伸了手握住褚明锦,温柔地道:“宝宝,咱们身正不怕影斜。”

“而你为报辱妻之仇,故而杀闻人雄?”李怀瑾在冯翌抓到闻人雄后,听冯丞斐说过悬空寺的事,与褚玮伦一样是知情的,闻言变色,气得一拳砸向桌面,骂道:“好阴损的郑家,如此一来,褚明锦的声名全完了。”

便是现代,受污辱的女子也不敢面对大众,更不说在古代了。

公堂上自己要被这般污辱泼脏水,这个猜测比死亡更振聋发聩。无形巨浪向褚明锦兜头盖脸袭来,浪头太大,将她浇了个措手不及,从身到心凉透。

耳际嗡嗡嗡作响,零乱不堪,惊怕过后,怒火几乎要炸开胸膛,想着这暗箭不是来自敌人,而是来自所谓的亲人,褚明锦心头愤懑悲苦种种滋味无法排解,泪水如断线珍珠滚滚而下,再难停歇。

“宝宝,别哭了。”冯丞斐温柔地拥住褚明锦,语气安然淡定。理清楚一切,他已有了对策,看向褚玮伦,冯丞斐道:“爹,非常时期,小婿想行非常之策,请爹同意。”

“你要拿住郭从炎,逼出具体内情,以此想对策,若无良策,就用郭氏要胁明容改口?”褚玮伦脑子一转,瞬间明白。

“正是。”

“好,把两个人一齐抓了,咱们分两路,我带王爷去郭家拿住郭从炎,你和锦儿带了人回家拿住郭氏。”褚玮伦毫不犹豫答应了。

老爹这么容易答应,委实让人想不到,他们晚上商量时,不是没想过用郭氏要胁褚明容的,只是碍着褚玮伦的面子。

褚明锦不知,于男人来说,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褚玮伦今晚听得原来兰氏也曾愿意以身相许,可却给郭从炎得去了,那滔天恨怨,终是完全地掩住了对郭氏的爱宠,冯丞斐提出来,当然不会反对。

郭氏那么多年得宠,房中珍顽宝器极多,急切间哪收拾得完,心中又舍不得褚家泼天富贵,一行收拾一行哭,郭从炎是贪财之人,看着这个不能不拿,那个也得带走,两人竟收拾了十几个箱笼出来。

“这么多,怎么带得走?”今时不同往日,郭氏在府里找不到人帮着她了。

冯丞斐和褚明锦带了人踢开院门进去,一逮一双,倒是省事。

被五花大绑带到侍郎府,郭从炎色厉内茬咆哮:“冯丞斐,我是朝廷命官,你敢私自抓我?”

“把你大卸八块埋了,还哪来的朝廷命官?”褚明锦柔柔一笑,抖了抖用里的布包,轻声道:“大卸八块之前,自然还得让你好好品尝一下生的滋味。”

褚明锦恨极,再不手软,那布包里都是绣花针,她拿起钳子夹拉下郭从炎的鞋袜,绣花针一针一针扎进郭从炎脚板,每一针扎之前,也不利索落下,在脚底旋了许久,方狠劲扎下,只把郭从炎整得惊极怕极疼极,嘴巴被绳子从从中间卡开横穿过,发得了声,却又不大声,嚎得一点气概都没有。

褚明锦把几十多根针扎满郭从炎脚板了,站了起来拍拍手,对冯丞斐使了个眼色,道:“真累啊,不该自己动手的,你出去,找只公猫喂上药,带来放郭舅爷裤裆里。”

公猫喂上药放裤裆里!郭从炎脸绿了,手脚被绑住动不了,圆睁了眼惊恐地看褚明锦,混浊不清地哀求道:“褚明锦,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怎么样都不想放过你。”褚明锦笑着,风情万种,脆生生道:“姓郭的,不用怕,猫放进裤裆还不是最快活的,看到那边准备好的蜡烛了吗?等会儿,点燃了,我会一滴一滴让烛泪流进你眼睛里的。”

“你!”郭从炎崩溃了,嘶喊道:“褚明锦,我将功赎罪,我告诉你是谁杀了闻人雄。”

“不用你告诉我,我知道是郑家的人杀的。”褚明锦轻笑,不屑一顾。

“你只知道是郑家的人杀的,可你不知道详细经过,我告诉你,杀闻人雄的,是郑家的府兵校尉郑达,他是惯使左手的人,把闻人雄全身肌肉切片,除了要造成很残暴的样子,还因为他切脖子是从右往左切的,要掩盖这一点。”

“说得一点也让人无法相信。”褚明锦笑得更灿烂了,摇头不已,“郭从炎,胡扯你也扯个靠谱些的,郑建业手里杀得了闻人雄的人不少,怎么会使一个左撇子杀人留下破绽?还有,割肉的不是郑达吧?先时使用左手的痕迹也查不到了,你这话说等于没说。”

“不,不。”郭从炎拼命表白:“郑达最先找到闻人雄,因为冯丞斐的人也在找闻人雄,郑达怕略一迟疑,冯丞斐的人就找了过来,故而等不得别的人来杀闻人雄自己动手了。使用左手的痕迹也还在的,割闻人雄全身肌肉的是我,我割到喉部时,留了一手,脖子上刀痕那一片,我连同喉管整块剁下的,没有让明容拿出去喂狗,现在就藏在我家后园靠东围墙那棵杨树旁边的泥地下。”

郭从炎说得喘不过气来,褚明锦摇头嗤笑数声,道:“你交待的,对我们根本没用,你难道不知道?只要我冯郎跟明容说上一句好话,笑上一笑,表示愿纳她为妾,明容就会说出实情,此命案,自然与冯郎没有关系的。”

冯丞斐不会为活命纳褚明容为妾的,可郭从炎却不作如此想,听了褚明锦的话,霎时间信以为真,脸如死灰,无比绝望。

褚明锦又大笑道:“你们让明容攀诬冯郎,本来就是好笑之极,郑家不知道明容喜欢冯郎吧?”

“我没说。”郭从炎气馁了。

褚明锦收了笑容,冷哼道:“你为攀上郑家,没有交待实情,坏了郑家的图谋,我要留你活命容易,只怕郑家却容不了你。”

留下整个人软瘫的郭从炎,褚明锦走了出去。

屋外,冯丞斐已将郭从炎刚才的话全部记录下了。看到褚明锦走出来,点了点头,轻声道:“足够了。”

“眼下怎么办?”

他们不能私下处死郭从炎的,弄死了,还得处理随之而来的尾巴,为这么一个人渣把自身套进去,忒不划算。

“你喊冯翌进来,然后回去休息,我来处理,没事了。”冯丞斐柔声道。

天边暗沉沉的,曙光显露之前最黑暗之时,两人都是一宿未睡,冯丞斐漆黑如墨的眸子有细细的血丝緾绕,眉眼间微有倦色,明明是很累了,却还淡定从容地安慰自己,言语间藏不住的缠绵爱宠,毫无造作诚挚率真。

他对自己的深情,如磐石,任是风吹雨打,也不动弹分毫。

褚明锦心下感动,情不自禁踮起脚吻上去,嘴唇刚一触上,冯丞斐便急急搂住她的腰,舌头激烈地迎了出来,低喘着与她口-舌纠缠。

这一晚的惊魂回转,此时冯丞斐也很想放纵一下,褚明锦的温柔与热情,使他终于失了自制。

四片饥渴的嘴唇紧密地贴合地一起,不断索取和接受。冯丞斐脑子里迷迷朦朦间产生一种踏在云端上的飘然欲仙,醉酒般沉沦其中,再不愿停下松开。

71、螳螂捕蝉

李怀瑾跟褚玮伦去郭家扑了个空,听说郭从炎去了褚府,又往褚府而去。从褚府回来也顾不得歇息,急忙来看冯丞斐与褚明锦审问得怎么样了。冯翌在外面守着,怎么也想不到如此紧迫的时刻,屋里是这么一个如火如荼的火热场面,在门外禀报了一声,便开了门给李怀瑾和褚玮伦进来。

褚玮伦见女儿女婿恩爱,老怀宽慰。李怀瑾暗暗埋怨,你们两口子要不要这么火热,随时随地发-情?没好意思说出来,那是因为,只看得这么一眼,他自己也发-情了。

亲热被人撞见,褚明锦躁得慌,把脸埋进冯丞斐怀里,鸵鸟一样不愿抬头了。

“宝宝,回去睡吧。”冯丞斐知她害羞,半拥半扶,把她送到门外。

“别让我爹气愤之下杀了郭从炎。”羞便羞着,褚明锦却还没糊涂,临行前叮嘱道。

“我晓得的,定让他生不如死,咱们也不会落下命案。”

冯丞斐吩咐冯翌把郭从炎的供状誉写了四份,让郭从炎画押签字。然后,先到郭从炎家中,取出闻人雄脖子上可作证据的肉,另找一隐蔽处埋了。接着回府,在郑建业上早朝前,拿其中一份状词连同郭从炎一起送去太尉府。

“你留下这么一句话给他。”冯丞斐略停了停,对冯翌道:“告诉他,褚三小姐一直喜欢我家老爷,褚老爷子说,多谢郑太尉垂青,这亲事褚家高攀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