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胜家的笑道:“那草命贱着呢,谁家菜园子里头没长过?难除根哦!”

青篱便笑着说:“那呆会叫杨大娘和吴大娘到你家菜园子里挖些土可使得?”指了指后院道:“我在后面弄了一个小棚子,里面生着火,冬天里没事,又想吃点新鲜的。到你家弄些土来,兴许里面带着马齿菜种子呢。”

保胜家的摇摇头笑道:“你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小姐呀,家里的活计不用自己干。整日想些新鲜的点子。”说着朝杨吴二位大娘笑道:“老杨家的老吴家的,你们这会就去吧,我家大丫头在家里呢。”

见那二人去了,保胜家的凑近青篱道:“李家妹子,听说,你在东城门外小李庄那里买了一大片荒地?”

这事儿原本也无须保密,再者就想保密也保不住不是?便笑着问道:“保胜婶子从哪里听说的?”

保胜家的道:“我一个远房的堂姐就嫁在小李庄,昨天她进城,到我家坐了坐,说是一位姓李的十三四岁的小姐买了那块荒地,我一猜就是你。”

保胜家的又问那诸如开荒地需要不少钱罢,将来那地要不要佃出去之类的话,青篱含糊的回了一通。

因着这两样野菜,青篱便又想起一个新鲜的菜来,那就是枸杞头,也称作甜菜芽,是枸杞的嫩牙。原先她是不识得这个菜的,因在她的家乡,这枸杞多长在荒沟和坟头,小时候她以为是不吉利的东西,长大了才知道这是好东西。这枸杞的嫩芽用来做蒸菜,或者清炒都极好吃。在城里她倒吃不得多,不过每年春天回老家,总要在墙角寻几颗鲜嫩水灵的,将嫩芽采了,叫妈妈做了,吃个过瘾。

因家里仅有的几个男子都去了荒地,这种菜的事儿便只有剩下的一些人亲自上阵,好在杨大娘、吴大娘还有厨房里的孙大娘都是做惯粗活的,翻地的事儿就交给她们做。青篱带着丫头们跟在后面用铁耙子做些平整的活计。

一连忙话了两天,才把那温室里的地翻完平整好。这个温室建得并不大,两面各宽约三米,长约四十米,两边儿合起来大约是三分半的地。

南侧那一面儿种了辣椒、芹菜、空心菜、韭菜,北侧这一面儿铺些从各家菜园里寻来的土,又种下蒜、大葱和枸杞子。

杏儿等人与她一样,没做过多少重活,直到菜种下这日,体力都已到了极限,青篱看着她们东倒西歪的模样,连连放她们回去休息。

菜种下后,浇水成了难事,这宅子里倒是有一口深井,用的依然是老式的木□辘打水的方式,平时做饭用水不多倒也罢了,可若是用这个打水浇菜,那可真的能累死人呢。

由菜地的浇水,又想到那片荒地的浇水,虽然临着淇河不缺水,可是尚还不知淇河的水位如何,若是能自然引流就再好不过了。想到这里又有些怪自己的疏忽大意,怎么没想到去看一看淇河的水位呢?

坐着思量了一会儿,又淡然一笑,罢了,反正荒地已开到这份儿上了,只能是走一步说了一步了。

便又把精力专注眼前的菜地取水上来。若是打一口农村家用的小压水井,想来定是比那木□辘取水的方式便宜许多。可是那农村的压水井,她只用过,知道它的样子,从来没有仔细研究过它的结构,只知道利用活塞运动的原理,使井中产生吸力将地下水吸上来的,其它的一概不知。

但是她却知道这水井打起来并不复杂,记得小时候,婶婶搬新家,请人打水井,不过一上午就打好了。

想了半晌,又从脑海中挖出一些细节来,比如,这压水井最重要的部位,当属与压杆相连着的铁棍上的那层厚皮塞子,那皮塞子若是密封性能好,水井便不容易漏水,放在那里几天不用,再次去压,照样立马出水,若是塞子密封性不好,出水少不说,放只一会儿那水就全漏进去了,需要重新引水。

零零碎碎的将所需的部件想得差不多了,却仍然想不出究竟该怎么样安装。试着在纸上画了一张又一张图纸,终究不得其法,便扔了笔。感叹道,若是找到一位精通此道的人该多好?

省时省力的压水井造不出,只好用最笨最原始的办法浇水了。三分菜地用了足足两天才浇完。

这下主仆几人更是累到极点。杏儿有气无力的瘫在椅子上道:“小姐,浇这一回水就要我的命了,我宁可冬天只吃那几样菜,也不想再干这样的活儿了。”

青篱揉着酸痛的胳膊,苦恼道:“若是能找一位能工巧匠,打了口压水井来,咱们也不用这么累了。若真是找不到人,我看这菜也就种这一茬儿了。”

柳儿在一旁道:“小姐说的压水井,我们连见都没见过。更别提这长丰县的人了,不若写信问问岳先生,看看他认不认得这样的人?”

青篱暗暗撇撇嘴,柳儿这丫头真当那人什么都懂,什么人都认得么?真真是哪里来的信心?

不过略想了一下,这事倒还真得上些心,提早打探做做准备总没错。这菜地还是小事儿,单说种地须得防着大旱,这压水井和前世的用电抽水灌溉相比起来,效率差得太远,但是总归也是一个解决办法的,总比没有强。

这么想着便点点头。上次托杨镖头稍给他的信儿这会应该到了,想来再过不几天,回信也该送到了,到时就写信问问他罢,成与不成,总得试试再说。

正文 第十七章 京城来信

第十七章 京城来信

杏儿柳儿合儿三人自菜地整完之后,便顺从她的安排,每日上午,去附近的私塾里学认字。因为这三人上私塾的事儿,还颇费了一番周折,那私塾先生是个老顽固,因她们是丫头的身份,不肯让她们入学,青篱便将她三人的卖身契当着老顽固的面儿扯个了粉碎,结果那老头儿还是不同意,说这三人年纪大了,怕到了学里,引得略大的小子动心思,虽然这话没明说,但是话里话外就是个意思,把青篱气得火冒三丈。

直叫着要请一个教书先生到家里给她们三人上课,过了没几天儿,听说那个老顽固旧疾复发,上不成课了,新来的先生是个看起来一团和气的中年人,青篱便又去了一趟,那教书先生听说是为了家里的下人来求学,对她甚是恭敬,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便应了叫这三人去上课。

青篱感叹,真真是有人用黑夜给的黑色眼睛去寻找光明,而有人却用白日给的光明眼睛去寻找黑暗,人与人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柳儿等人知道小姐为了她们入学费了不少了力气,又因那私塾老夫子的话,心中憋着一股气儿,学的也越发认真,上午认完字,下午在府里头做些杂事,晚上又点着灯认字,遇到夫子没教到的,便去请教小姐。

青篱见这三人的劲头,不由微微一笑,那迂腐的老夫子一番话虽然气人,倒也不是没有作用。“未曾清贫难成人,不经打击老天真”这话真真是没错儿。

柳儿知道小姐现在急缺人手,更是格外用功,学认字十来天的功夫,便学着自己记些简单的帐目,虽然那字歪歪扭扭,还有许多不会写的,但在青篱看来已是极大的安慰。便抽出时间来,又教几人一些简单的算术。

这一日她正在温室查看她种的那些菜,便听见合儿的高声叫喊着跑到后院,手里举着一封信,喜笑颜开的叫道:“小姐,京里来信了。”

青篱瞪了她一眼,这丫头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是京城里来的。合儿自知失言,连忙悟了嘴,走近她跟前,笑道:“小姐,岳先生来信了。”

青篱又瞪了她一眼,来信就来信呗,做这副贼头贼脑的样子做什么?将那信从合儿手中取了,也不搭理她,转身向外面走去。合儿在后面叫道:“小姐,来送信的人还在前面等着呢。”

杏儿一把揪住她,责怪道:“来送信的人是天皇老子么?叫他等一会儿便是了,你喊什么?”

合儿望着小姐远去的背影,奇怪道:“岳先生来信了,小姐怎么看起来不怎么高兴呢?”

杏儿瞪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小姐不高兴?你天天当差,眼力架都当到哪里去了?咱们小姐碰上岳先生事儿,在咱们面前什么时候不是面上淡淡的?其实是心里高兴着呢。”

合儿奇怪问道:“那是为什么?”

杏儿道:“你问我,我问谁去?要么你去问问小姐?”说着挑了温室的棉门帘出去了。

合儿在她身后皱皱鼻子,又在温室里来回查看了一番,见这种下不久的菜都纷纷露了头,心里十分的欢喜,想着再过十来天,便可以添些新鲜的菜给大家吃,省得杏儿那丫头天天朝她嘀咕萝卜白菜吃腻了,让她换新鲜的菜。哼,她虽然管着厨房,可是市面上但凡稀罕点的菜都贵得要死,别说她不舍得,就是舍得,柳儿那丫头也不给钱不是?

青篱强压着激动的心情,回到书房,将手中厚厚的信举在眼前看了又看,信封是那人飘逸灵秀,十分熟悉的字迹,只是很难想像他那样清冷的人,也会写许多话给自己。

呆坐了一会儿,将信拆开,看了起来。看了第一句话,便忍不住微笑起来,果如她料想的一般,开头便是训斥她的字难看。接来写了青阳沐轩宇等人对她的担心,还写到胡流风已然回京等等,更多的是对她的殷殷嘱托,要她注意身体,不可过于劳累,又说杨岿海突然回京,他已然重新委托了人前来长丰,想必信到之日,这人也该到了云云。信末又说,念她初至长丰,一切未安定,便不怪她,日后必须十日写一封与他报平安,若是晚一日,他就过来揪她回去等等。

青篱微微一笑将信合上,心中道,我就不信我晚写一日的信,你真能过来揪我回去,你丫的多少次食言而肥,也不怕吃成大胖子。又一想到那人吃胖的模样,不由一阵恶寒,混身冒出一层的鸡皮疙瘩。

招了红姨来,让她好好招待前来送信的人,思索了一番写了回信。信中将她买了万亩荒地的经过详细的说了,又画了一个压水井的图,将原理与用处写明,请他找一找有没有能做得了此物的能工巧匠。

他在信中只字未提苏府众人,也未提苏府对她离去的反映,想来应该是无事,她心中顿时也轻松了不少。这下子总算是离府离得彻底干净,但愿一辈子不要再与苏府有任何的瓜葛。

写好信,将信封好来到前厅,一个年约二十岁上下,短衫劲装打扮的男子正坐里面喝茶,见她过来,连忙抱拳行礼:“在下杨沫凡见过李小姐。”

青篱微微有些诧异,杨沫凡从怀中掏出一面黑色小木牌,递过去,道:“杨岿海杨镖头是在下的叔叔,叔叔临行时有交待,让在下将这面牌子交给李小姐,若是有急事,可前去庐州山海镖局求助。”

青篱笑着接过那木牌,道:“杨镖头这般,倒叫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即是杨镖头一番心意,我倒收下,代我谢过去你叔叔。他日见到他我再当面致谢。”

杨沫凡又道:“从今日起,山海镖局每隔十日会派人来小姐府一趟,小姐若是有难办的事儿,请尽管直言。”

青篱微愣,又是十日!定是那岳行文的安排!这家伙现在学会不问她的意思,自行做主了,哼

正文 第十八章 保镖?

第十八章 保镖?

岳行文书信到的第二日,青篱还未起身,便听见杏儿大呼小叫的从外面跑进来。进了屋子,喘着粗气,一手指向外面道:“小姐,快,快,咱家来了一个怪人。”

青篱披着衣服,坐起身子,问道:“怎么个怪法?”

杏儿比划了几下,也比划不出个所以然,一把拉起椅子上衣服,一边替她穿衣,一边急道:“小姐去看看就知道了。”

青篱见她是真急了,也不多问,乖乖的叫杏儿给她套上衣服,快速梳了简单的发式,急匆匆的随着杏儿身后去了前院。

前院正中间坐着一个,一个青篱一时想不到什么形容词来形容这位仁兄:披头散发,身上披着一个破麻袋一样的物件儿,脚上一双破靴子露着两个大脚趾,脸上也是黑漆漆的一团,只有两只手是干净的,一只手里拿着一柄长剑,但是外表黑漆麻乎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个麻饼,正往嘴里塞着。

张贵、福伯、小可小乐以及后院一众干活儿的人均全身戒备的望着他。

青篱的身形一出现在厅堂,坐着的那位,猛然从地上跳了起来,将手中未吃完的麻饼顺手扔到一旁,三两步蹿到她跟前儿,他这一举动,把院中众人惊得不轻,她身边的四人齐齐的围到她身边,杏儿展开双手将她护在后前,朝着那人大声喊道:“你,你,你要干什么?”

那人转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将杏儿等人彻底无视,将青篱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问道:“你就是我师兄要我来保护的人?”

他这话问得没头没脑,但是青篱却听懂了,暗叹一声,这岳行文找来的又是哪路神仙?将杏儿拨到一边儿,也学着他的样子,将来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淡淡一笑道:“造型不错,将把黑不溜秋的剑换成一把破蒲扇,就更有范儿了。”

那人微微一愣,青篱笑道:“少侠,报个名儿罢。”

这人突然哈哈大笑,露出一口洁白牙齿:“在下陆聪。”

青篱点点头,笑道:“陆大侠可需沐浴更衣?”说着叫了小可小乐,道:“快去准备热水。”

一面将陆聪请到前厅,红姨一脸急色的拉着青篱问道:“小姐,你认得这人?”

青篱摇头道:“不认得。”说着瞄了四人一眼,又道:“可能是你们交口称赞的岳先生从哪里请来的神仙罢。”

这几人一听“岳先生”几个字,登时放下心来,又听小姐话里头的淡淡责怪之意,不由齐齐撇撇嘴,小姐这口是心非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青篱进了前厅,看见陆聪正在厅里左瞄瞄右瞄瞄,还不时的把厅里的摆件拿起来看,一边看还一边摇头。青篱这宅子本就没有添什么贵重的物件儿,就连寻常的摆件儿也很少。一来是她本就不是很看中这些,二来是刚安定下来还有一堆儿的事儿,也顾不上。

陆聪见她进来,问道:“你这宅子里连个像样的东西都没有,师兄叫我来做哪门子的保镖?”

青篱坐下笑道:“我这里确实不需要保镖,不若请陆大侠稍歇息一下,便回去,如何?”

陆聪面色一喜,随即又摇摇头坐下:“不成,打赌输给那只狐狸,我要是走了,他将来不知道会怎么笑话我呢。”

青篱奇怪那人还会做这种事儿,便问道:“你与岳先生打得什么赌?”

陆聪闻言,左顾右盼,就是不理会她的问题。青篱暗笑,这陆聪定然输得很惨,要么也不会这么不好意思说出口。便又问道:“你说岳先生是你的师兄,这么说来,岳先生也会武?”

陆聪跳了起来,口中叫道:“他不过会些三脚猫的功夫,那也叫会武?”

青篱看这陆聪的别扭样子,想来岳行文的功夫定然也不算太差。他竟然是个会武的,这叫青篱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猛的想起她刚到宏远寺的那一天,那人突然的出现,她还奇怪他是如何进去的,现在倒是明白了,他究竟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事情?

小可小乐收拾好浴房,前来请陆聪去沐浴,他一步三晃的去了。张贵见刚来的那位公子没有换洗的衣衫,但拿了自己的两套未曾穿过的送了过去。

又过来向小姐汇报了开荒地的进度。青篱笑道:“原先只有你和李大郎两人,我正愁咱们人手少,如今又送上门一个。一会儿用过早饭,便叫他跟着你们一块儿去荒地,你也不用跟他客气,该怎么安排活计就怎么安排活计。”

李贵一连的摆手,道:“小姐,不可,那陆少侠即是岳公子的师弟,还是以礼相待的好。”

青篱笑道:“你看他出场的模样,可像是个让人以礼相待的?只管让他去,若是他吃不了苦,偷偷跑了,正合我意。”

张贵想了想道:“小姐,有陆少侠在,倒也有好处,这几日我看见有人天天在荒地边上转悠,因怕小姐担心,便没说。依我看,咱们买了这荒地,定然有不少人眼红,若是闹起事来,咱们人手少,在长丰县又没什么根基,定然是要吃亏的。有陆少侠在,咱们不但有些底气,一旦有什么事儿,总能护着小姐周全不是?”

青篱眉头轻皱:“开荒的第一日,我便看见有几个人混在村民中间对着荒地指指点点,但见那些人似乎没有什么恶意,便放了心。这几日去的难道不是同一拨人?”

张贵摇摇头,道:“开荒的第一日去的那几人应该是沈府的人,李大郎跟着福伯的儿子殷喜好像见过其中一人,后来去的那些人,从衣着打扮来看行为举止上看,不像是哪个府里的下人,倒是像些泼皮无赖。”

青篱神色不明的坐了一会儿,突然轻笑一声:“没想到我们这块荒地现在还成了块肥肉呢。”说着朝着张贵道:“那些人不动,我们也装作不知道,反正这陆聪来了,就叫去给咱们的荒地当保镖。现在火耕已经结束了,我今儿就去衙门,申请丈量,早日把地契拿在手中,咱们才有底气。”

正文 第十九章 丈量

第十九章 丈量

用过早饭,使了小可去请李牙侩。又叫柳儿将银票备好,荒地的价格这几日她也从侧面打听了一下,若是按以往的价格算,一亩荒地是二百文,折合成银子,也是二钱的银子。这荒地若真有一万亩,总共需二千两银子,为了以防止有人从中间抬价,她还是叫柳儿备了五千两的银票放在身上。

李牙侩跟着小可急匆匆的赶到李府,听李小姐说今日便要去衙门申请丈量荒地,微微有些惊讶:“李小姐这么快就将荒地开好了?”

青篱问道:“全部火耕完了,算不算?”

李牙侩道:“若是按以往的惯例,都是全部开完,衙门才给丈量的,李小姐这么急着丈量,可有什么隐情?”

青篱眉着轻皱,起了身子,在屋中走了几步,转头看他道:“确实事出有因。这几日张贵发现总有一些人在荒地边儿上转悠,怕是有人想打这荒地的主意。”

李牙侩听了脸色一变,似是知道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说道:“即是这样,那今日小的便跟着李小姐到衙门走一趟,向朱大人秉明实情,看看能不能通融一次。”

到了县衙,青篱将来意说了,只是并未提及不明身份的人在荒地边上转悠的事儿,只说她年幼,没经过事儿,这荒地的手续一日办不下来,她就心中不安。虽然只是进行了火耕,但是深耕也开始了,只是深耕较慢,还需二十日左右才能全部耕完。希望两位大人通融一次,先将荒地丈量了,将一应手续办理了。

钱主薄笑道:“还没见过哪个送钱也送得这么急的。以前那些开荒的,哪个不是遮着挡着的不让衙门去量?”

朱大人也笑道:“你倒是个实话实说的。你的理由本官倒也能理解,这样罢,今天就让钱主薄随你们一同去看看开荒的力度,若是你所言不虚,明日本官便安排人手前去丈量。”

青篱闻言大喜,一连声的道谢,她确确实实没想到,原来古代真有这样的好官,都是叫万恶的电视剧害的。

钱主薄倒也是个不摆官架子的,听了朱县令的安排,二话不说的招来两个衙役。随着他们前去荒地查看。

还未到地方,远远的便听见荒地中干活的人说笑声喊号子声和耕牛的“哞哞”的叫声,甚是热闹,钱主薄笑道:“那**们走后,朱大人派我打探一下,听说你们府里总共没几个人,朱大人还担心你这开荒的进度,今日一来,看来你所言确实不虚。”

青篱连忙回道:“我们府里头人少,但是有一个极能干的管家,再加上丁香巷子里街坊邻居的帮衬,所以进度才快了一些。再者,不管是为人还是做生意,诚信二字最重要,断断不敢欺瞒两位大人。”

钱主薄见她年纪不大,说的话却老成稳妥,不由的点点头。

几日不来,原来一眼望不到边的杂草荒地,此时变成黑幽幽的旷野,抬眼望去,青篱微微有些激动。这么一大片田地马上将要属于自己了。

张贵与李大郎远远的见小姐带着一位大人和两位衙役前来,连忙走过来,青篱没瞧见陆聪,转头看了一圈儿,只见远处的一棵大树上隐隐有一个身影,不由的暗中撇撇嘴。

钱主薄看着眼前一派热闹的场景,又走到深耕过的地里查看一番,暗自点头,这位李小姐虽然年幼,但是似乎对种地确实有一套,深耕过的田地,地面平整,土壤松软,放眼望去,连块稍大的泥土块儿都找不到,确实下了大功夫,这样精细的深耕,要将这万亩荒地全部耕完,岂能是二十余日能完成的?

听了钱主薄的疑问,青篱叫张大郎用排耕现场给他演示一番,这钱主薄本来就是主管农田地契的,对这农事也略有了解,第一次这样新奇的农具,再加上李大郎娴熟的技巧,不由大为赞叹,围着那排耙看了又看,笑道:“这个农具好,若是全县推广开来,对农户倒是大大的有利。”

当官儿的要么要钱。要么要政绩。什么是政绩?也许这小小的排耙就是一个不小的政绩,青篱连忙笑道:“这是为了开这片荒地发愁,便想出了这么一个东西,原先也不知道好用不好用,试着做了几个。若是钱大人认为此物值得推广,青篱愿意教他们如何使用,这个是青篱想出来,我担保这是咱们大周朝的头一份儿。”

原先给李大郎说是看书来的,是不想与他说太多,现在对这位钱大人倒不能再说是看书得来,必须得说是原创的,才能引起他的注意与重视。

果然,钱主薄听到“大周朝的头一份儿”这话,目光微动,又将那排耙仔细的看了又看,起身笑道:“今日倒是没有白来,等我回去便禀告朱大人。”

青篱心中一动,低声叫张贵将双滑犁拖来,朝着钱主薄笑道:“钱大人,我们这里还有一样农具,您再看看。”

两个帮工的男子,一个赶牛,一个扶着后面的双滑犁行了过来。钱主薄在后面看着,只见这一牛一犁行过去,那犁的双刃像是两艘小船一般,掀起两道泥浪,不由又是惊奇连连,一连声的叫好。

青篱见这位钱主薄满面的笑容,心里暗想,自己送了他两个全国独一无二的政绩,这丈量土地的事儿他该给通融通融了罢?

而她也因眼前的这事儿突然开了窍,自己脑海中有许许多多新鲜有用的东西,远的不说。单说那棉花罢,将来一旦在长丰县的地界上流传开来,对当地的官员来说,那更是天大的政绩,许是能在史书上写下浓重的一笔呢。

原先认为自己在这长丰县没有靠山,可这么一结合,长丰县的县令大人不就是自己的靠山么?他能得政绩,而自己得方便,各取所需。

回去的路上,钱主薄满面笑意的叫她放心,说回去就说服朱大人,明日给她丈量土地。

青篱登时大大的松了口气。因早上被那陆聪搅和得没睡足觉,略有微些头痛,回到家中用了午饭,便钻进卧室补眠。再次醒来时,外面的日头微微有些发黄,约莫着申时整的光景儿。

翻身下床,觉得微微有些冷,看了一眼黄历,原来已经快进入十二月,怪不得呢。多加了一件衣服,走出房门,刚出去便听后院有人在叫嚷,似是合儿的声音,信步走了过去。

远远的就看见合儿正在追着一个青色的身影,一边追还一边叫着:“敢动我的菜,你找死。”

那青色的身影似是有意的逗弄,总是在合儿将要抓住的时候迅速跑开,然后又慢下来等着她抓。一边还发出“哈哈”的笑声。

这个陆聪什么时候跑回来了?

青篱抚了抚额头,怎么跟岳行文沾点边儿的人,没一个正常的呢?

扬声叫住合儿,见她俏脸通红,不知是跑的,还是气的,撇了那陆聪一眼,问合儿:“你上午学的字都记住了?”

合儿一顿脚指着陆聪道:“小姐,他乱采咱们的菜。你看。他手里还抓着呢,要不是我去的及时,他不知道要乱采多少呢,那菜还那么小,都叫他给糟蹋了。”

青篱撇了陆聪一眼,道:“他爱吃生的,就叫他吃去罢,晚上我给你们做几个好菜,这些日子你们天天上学,辛苦了,好好补补。”

合儿冲着陆聪哼了一声,气哼哼的走了。

陆聪凑到青篱身边,悄声问道:“小师嫂,你晚上要做什么好菜?”

突闻这话,青篱的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这该死的陆聪!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若是再混叫,信不信我现在就赶你出门儿?”说罢扬长而去,把陆聪晾在那里。

晚上本来青篱是想做一桌好菜与陆聪接接风的,总归是打着来帮她的名儿,该有礼节还是要有的。可被这陆聪一通混叫,弄得她也没了那心思。

钱主薄回衙门把在荒地看到的情形向朱县令做了汇报,朱县令又是惊奇,又是高兴,当下便决定明日就去丈量荒地,他也要去亲眼去看看这新奇的农具。

青篱得到消息,份外高兴,一大早便到荒地那边候着。辰时刚过,便见朱县令一身大红的官袍骑着马领着一干衙役浩浩荡荡的行了过来。

朱县令急着看那新奇的农具,免了众人的行礼。青篱先去带他看双滑犁的效果,然后又叫李大郎在新犁出的地上演示一遍排耙,李大郎似是有意的一般,先是直耙,然后又走起了八字耙,动作娴熟流畅,那耙在他脚底下似是有了生命一般,或轻或重都恰到好处,看得朱县令笑得合不扰嘴。

当下就指挥现场的衙役开始丈量,那边开始丈量,这边青篱又陪同朱县令和钱主薄在荒地上走了大半圈儿,回答了朱县令诸如明年准备种什么,田间如何管理等等问题,说保证明年夏秋两季的粮食都能产出两石以上,这次朱县令没有怀疑,高兴的说,若是她当真明年就产出两石,定然给她上报嘉奖。

正文 第二十章 火桶

第二十章 火桶

经过三天的丈量,终于将荒地丈量清楚,共计一万一千零几亩,最终钱主薄做主取了个整数,一万一千亩。丈量一结束,青篱一刻不敢误的去衙门缴了银子,办理了相关的手续,就单等发放田契了。

已经进入十二月,寒风呼呼的吹着,荒地那边又紧临淇河,寒风中带着水气,吹在身上更是阴冷逼人,因这几日丈量田地,青篱不得不带着丫头们整日在地里照应着,尽管她穿得很厚,却还是被呼呼的北风吹了个透凉。

回到家里围着火盆烤了许久,身上才找回一丝暖气,但双脚却仍然冰冷。

她只去了几日,身子骨便受不住了,何况那些天天呆在寒风中的人?这天一日冷过一日,屋子摆了三四个碳盆,也总觉得不暖和,晚上看书的时候,手脚依然冰凉。得想个经济又暖和的取暖方式才行呢。

将她所知的取暖方式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猛然想起,有一年冬天她去湖南农村的同学家玩,曾经见到的火桶。那火桶,从外形看,就是普通的上宽下窄的圆形木桶,桶高一般和椅子的高度持平,这样人坐在椅子上就可以把双脚放进火桶里,桶里放着碳盆,上面悬着一个方木栅,脚可以放上去,下面的碳火不用特别大,只须小小的,不一会脚便热了起来,脚一热,全身都跟着暖和起来,若是觉得腿上冷,就用一个小棉被盖着在膝部和桶的外缘。

她长在北方,每一次见到取暖火桶,着实惊奇了一阵子,只用一次,便爱上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哪位发明出来的,这么简单又实用的取暖物件。

想到这里连忙画了图。正想找红姨来让她去街上的木器行问问,猛然又想起保胜家的说过丁香巷子的季平安是个木匠,便拿了图纸,叫了红姨,两人去了季平安家。

平安家的正在屋里做针线,听见有人拍门,连忙放了手中的活计出了屋,打开门一看,原来是李家小姐和红大姐,一脸笑意的往里头让。

嘴里说着:“家里有两个小猴子闹着,乱糟糟的还没来得及收拾,李小姐和红大姐别嫌弃。”

青篱看她的小院三间正房,两间侧房,一间厨房,院子角落中有两棵大树,收拾得还算干净。

平安家的倒了水,请二人坐定才问道:“您二位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儿吧?”

青篱与红姨对视一眼,笑着道:“看来咱们平时还得多到街坊家里走动走动,莫到有事的时候,才找上门儿。看,平安嫂子一下就猜到咱们有事儿,不是闲逛来了。”

红姨点点头,说正是呢。

平安家的也坐了下来,笑道:“李小姐天天忙着正事儿,不像我们天天闲着无事窜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