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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巧看不大懂那秤砣,看着那掌柜应该没有缺斤少两的样子,点了点头,“成,往后家里采了山货,还往你这送。”

云巧数清楚了铜钱,带着阿憨出了牙行,阳光下看他的衣服尤为的滑稽,张老爹的衣服给他穿着还显短了一些,裤子都成了九分。

“走。”云巧想了一下今天卖得的钱,带着阿憨去了一趟布庄子,选了最普通的料子买了够做一身衣服的布,逛完之后回到张老爹那,张老爹已经将菜卖的差不多了,乡下种的菜便宜,也就五六文钱一斤,像张老爹这种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若是有人买的多,四文钱一斤也就卖给人家了,左右都是自己种的。

“爹,天色不早了,这些留着让娘做腌菜得了,过几天有新鲜的让村里过来的人带着卖,给点脚钱也行。”云巧塞给张老爹一个烧饼,示意阿憨来挑担朝着镇子出口走去。

“你那蘑菇卖了多少钱。”张老爹咬了几口烧饼,也不是他不想卖好价钱,这村里里挑出来的东西都不敢往酒楼里卖,上回村里就有人挑去酒楼,卖了钱出来后还没回家路上就造人堵给打了一顿,这酒楼里都是有特供的。

“牙行里掌柜给了十八文钱一斤,我还给阿憨扯了布做一身衣服,爹您的给他都穿不上,天都要凉了。”

张老爹点点头,若是入冬这人还留着,还得给他准备冬衣,“还有几天暖的,再进山看看有没有山货。”

到了镇子口,牛叔早就已经等在那了,还捎上了一个披星带月就走山路出发去镇上的人,云巧递了给烧饼给牛叔,牛叔撕了一半给那人,“还是咱们大丫懂事,将来谁娶了你啊,准好。”

云巧听这已经无所谓了,就是张老爹听着心里还有些不舒服,过了年可就十六了,是人都夸好,怎么不见他们让儿子娶了回家做儿媳妇呢。

“牛叔,我爹娘可是拿我当儿子养的,我们张家是要招婿的,将来养我爹娘。”云巧抱了一下张老爹的脖子笑道。

“哟,大丫有志气!”牛叔驱牛笑道,一旁的人也附和着,云巧心情出奇的好,这一趟回去至少娘的心情也会好一些。

到了屯家村已经傍晚了,远近都能看到家家户户屋顶那飘起的袅袅炊烟,云巧跳下了牛车,拍了拍牛叔家的老牛,“辛苦你啦~”逗的牛叔又一阵笑。

花氏听到了外头的声音,双手搓着绑在腰间的布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爹,回来啦。”

将买的东西都搬了进去,云巧拉着花氏进了屋子,将从绣坊得来的铜钱给花氏,花氏数了两遍,“怎么多了。”

“我让那田老板每块帕子加了两个铜钱,卖去绣楼还不止这个价格呢。”整整多出了四十文钱呢。

“死丫头,下次万一不做咱们生意了。”花氏拧了一下她的手臂,云巧将新拿的料子都给她,“怎么可能,她给咱们加了还不许我下次卖给别家,娘和妹妹的针线活都这么好,八文钱都便宜她了。”云巧将卖蘑菇的钱也都拿了出来给她。

“这些你自己留着,做嫁妆。”花氏推了回去,云巧又塞了给她,“什么嫁妆,谁要娶我图这点钱的我还不嫁了,如今家里多了个人,还不得吃喝的。”

花氏看着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还真是应了那句俗话,皇帝不急太监急。

“娘啊,您也知道我针线活不好,这是给阿憨买的布,您给做一身衣裳,天都凉了,咱们家也不是这么狠心的人。”云巧交完了钱就去了厨房帮云苗,花氏将钱都锁好之后出了屋子,看到院子里正砍柴的阿憨,心中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在张家住了些日子之后,阿憨和她们也混熟了一些,有时候一早会和张老爹一块背着锄头下地去,一回生两回熟,他上手的也快,两个人整地就快了许多,张老爹还有时间去山里劈了一些竹子回来,都片成了细条,午后就在院子里编一些竹篓可以拿去镇子上卖些钱。

似乎阿憨和云巧一样不精通这精细活,学了几天阿憨还是拿那些竹条没办法。

这日张老爹带着阿憨去陈大夫家看看,回来的路上就遇到了李翠兰的娘王二娘,只见她怀里是一个小篮子,一扭一扭地朝着他们方向走来,老远开始打招呼,“哟,这不是张老二和他捡来的上门女婿么。”

有什么样的娘才有什么样的女儿,李翠兰那一身绝学绝对是源自王二娘,那张施了厚粉的脸上一笑好似就能抖下一面盆粉末,正笑盈盈地看着他们,目光不时在阿憨身上扫来扫去。

张老爹懒的和她解释半句,带着阿憨从她身边走过,王二娘又喊道,“这啥时候喝喜酒啊,到时候可别忘了叫我们,我家的猪肉啊,便宜!”

张老爹加快了脚步,阿憨被那厚粉熏地打了个喷嚏,也快速跟了上去,王二娘在后头看着阿憨健硕地身材,冷哼了一声,“找来找去都是傻子。”

这也不是张老爹第一次听到村里人这么说了,尽管知道情况的,可开玩笑的还是不少,有说这是张老爹捡来的儿子,更多的是说这是张老爹捡来的女婿,女儿没人要了,正好捡来一个男人。

甚至连陈福都按耐不住了,他绝对是个明事理的,他是个读书人啊,自然不会被这些流言影响了,可老是住在自己将来要纳的小房家里成何体统,败坏了名声。

于是陈福决定找云巧谈一谈,趁着她洗完衣服回家的路上,拦住了她,陈福知道乡下妇人没认识几个字,也有些俗,也就不绕弯子,直截说道,“巧儿,你这要收留那人多久,村里人都说了闲话。”

“我们家收留多久关你什么事,让开。”云巧后退了一步,这人还不是一般的死皮赖脸,果然是有文化的流氓才可怕。

“我知道你还在为我定亲的事情生气,可我与你门不当户不对,我会娶你做小,我爹都答应了,这样我们也能够在一起。”陈福觉得云巧在他眼中越来越漂亮了,过去带着几分羞涩,如今明朗的样子更为吸引他。

“陈福,你脑袋被门挤了吧,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我张云巧当初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你,这还没娶呢,就想着娶小的,你真丢了读书人的脸面。”云巧见他靠近,提脚狠狠地往他膝盖上踹了一脚,骂道,“下回再来烦我,见一次打一次!”

9第九章

陈福被这毫不减力的一脚给踹跪下了,云巧也没预料到看似健壮的人竟然会这么弱不经风。

陈福跪在地上那更疼的一下来自膝盖和沙石地的撞击,让他瞬间咬了牙。

云巧不再看他一眼,抱着木盆拎着篮子快步往家里走去。

也许真是这野蛮的一招起了作用,将近一个月,陈福都没再出现,眼看着天气冷了许多,临近十月底,顶着薄薄的被子已经挨不住,各家都烧起了暖炕。

屋檐下串起来的苞米早就已经成了硬棒子,张老爹留了一部分自己吃,其余都收了起来,到时候一块拿去镇上牙行卖了好买一些棉布回来。

“他爹,要不前几年的拆了絮一絮,这粮也不够了,现在拿去卖了过年拿什么买年货。”云巧刚洗完萝卜要进屋子问花氏如何处理,在门口就听到了这样的话,手中的水嘀嗒地滴落在台阶上,云巧看了一眼放在屋檐下捆好的袋子,将萝卜都放在了木桶里,去了厨房拿起一把镰刀放在篮子里往外走。

“云巧,你要去做什么?”阿憨砍完柴看到她要出去,大声问道,云巧回头嘘了一声已经来不及了,花氏掀开帘子走了出来,“你要去山上?”

“娘,这不是前两天刚刚下了雨,说不定有山货,我就进去瞧瞧,不会走远。”花氏看那篮子里的柴刀叹了一口气,对阿憨说道,“你跟着她一块去,早点回来。”

如今已快要深秋,天这么冷还能有什么蘑菇,云巧也只是想去碰碰运气。

带着阿憨走在路上免不了就是被人多看几眼,平时花氏都不让阿憨跟着云巧出去,快走到田梯的时候,恰好碰到了刚刚摘菜完下来的大伯娘朱氏,只见她手里挎着一只篮子,眼神在云巧和阿憨身上看了好几回,口气像是料中了什么,“哟,我说你娘怎么回了那么好的一门亲事,原来是真给你准备好了。”

“大伯娘,麻烦您以后不用花这么大的力气再给云巧寻亲家了,那屠夫可是死了好几个媳妇了。”云巧看着那作态想起了穿越前小时候,那时爸爸还没一夜暴富,家里还是农户,才四岁的自己跟着爷爷一块去寻山,遇到了一个大婶也是这姿态,家里有个在念大学的儿子就拽的二五八万的,见谁都是鼻孔朝天的样子。

“你懂什么,嫁了他你家可不愁肉吃了,也不缺钱花,年纪大点有什么关系,会疼人。”朱氏作为张家的长媳,按照她的话来说,可为云巧的婚事跑断腿了,可人家不领情啊,前前后后张罗了这么多桩婚事,就云巧这名声本村是找不着了,她找的可都是有良田家院的,死过媳妇怕什么,年纪大点怕什么,瘸了一条腿怕什么,能赚钱就好!

“可我娘去打听怎么说那几个人都是打媳妇出了名,这不是死了媳妇,就是跑了媳妇的,大伯娘,您总不至于是不想云巧好过吧?”云巧带着阿憨走上了田梯,居高临下地看着朱氏。

“那也总比你找个傻子好。”朱氏不削地看着阿憨,一个啥都不记得的,救了还留在家里,“你们不是没了粮了,怎么还能留着这人,你娘整日哭要饿死,我看背地里不知道藏了多少了。”朱氏眼神一绕,决定回去和婆婆说说,这大个子吃这么多,老二家一定还藏着许多粮食。

“大伯娘,咱们家多少粮您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难不成大伯娘整日算计着我们家有多少粮食藏着。”朱氏呸地吐了一口在泥地里,这大丫什么时候和她娘一样牙尖嘴利了,真是讨厌人。

云巧收起笑意目送着朱氏离开,看着她篮子里拿菜都盖不住的萝卜影,往自家的田梯上去一看,果然有新挖的坑,那脚印还清晰地在上头呢,好吃懒做的大伯娘反而得奶奶喜欢,只因为娘生的是三个女儿,云巧微叹了一口气,乡里乡下的都有这么一句话,养儿防老,可不孝的人有这么多,能不能防还不得看个人造化。

深秋的林子干燥许多,落叶积累的更厚了,云巧走进去翻翻找找也没发现什么,蘑菇的生长环境要阴湿,如今下一场雨天很快就干燥了,只有林子深处才可能会有一些。

云巧伸手挖开了落叶堆,下面还是有些潮湿的,腐叶发酵的温度相较于外面高一些,深处应该会有吧。

云巧站起来看着林子深处,那小径好像许久不曾有人走过,她从上回救了阿憨也没再来,有种莫名的恐惧。

“云巧?”阿憨在这林子里走的十分自在,他折了一些树枝为云巧开路,一看她停在原地喊了一声。

有他在,怕什么,云巧在心里安慰自己,说不定进去还能找到一些阿憨摔下来的时候身上带的东西,能让他记起一些。

越往深处,树林中的腐化气息越重,云巧拿着镰刀拨开了厚厚的落叶堆,终于在当时发现阿憨那里发现蘑菇。

三四朵连起来的躲在柴火堆下面,云巧小心的挖了旁边的土将其勾了出来。

这一点晒干了都卖不了多少钱,她不过是想找一些回去可以给家里换换口味,有阿憨在,找起来方便了一些,云巧挖了几朵之后走到了当初那个草堆后。

下过数场雨的泥土早就已经没有当初的样子,云巧在树丛间翻找了一下,愣是没有找到什么别的东西,阿憨则满脸胡渣地在那找蘑菇。

忽然眼前闪过什么,等她看清楚,一只山鸡跳过去一头扎在了云巧上面点的灌木丛里。

“阿憨,快抓住它!!!”云巧才不管它是什么原因跑到他们面前的,忙大喊道。

阿憨很快跑了过来,伸手就把那在灌木丛里不断挣扎的山鸡给掐住了,那山鸡挥动着翅膀可也挣扎不出来,灌木丛的倒刺扎的它疼才没这么快脱身。

阿憨另一只手很快将它的翅膀扭在了一起,从灌木丛中捞了出来,手背上多了几道倒刺划的伤口。

“小样,你是知道我嘴馋才自己送上门来的么。”云巧开心地戳了一下山鸡的脑袋,那家伙还不甘心的挣扎着。

云巧拿出帕子缠住了他的手背,“别去挠它,那东西刺到可能会有点痒的。”阿憨牢牢地抓着山鸡点头。

云巧看了一圈四周围,她记得那次会发现阿憨也是有什么在眼前跑过,想来也是山鸡之类的小动物,看来这一带是它们的活动范围,可怎么一个猎人陷阱都没有,难道村里的猎人都不来这打猎的。

云巧又往前走了一些,那告示牌渐渐多了起来,再往深处就是危险地带了,难保会有什么大型动物跑出来,云巧也不敢继续往里走,带着阿憨出了林子,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回到了家还没开口张老爹一看那山鸡就说道,“你去里头了?”

“我就到了上次捡到阿憨的地方,爹,那怎么没人设猎的,我们今天就抓到了一只撞上门来的。”将山鸡交给了花氏,云巧将蘑菇都泡在水里清理了一遍这才捞起来晾着。

“村里是有几家猎户,不过都往后头山里去,林子下来就是田梯,若是往哪捕猎,山神怒了,可是要践踏坏了梯田的。”张老爹不是很赞同云巧把山鸡给抓回来了。

云巧瘪了瘪嘴,这些说法不就是古代的封建迷信,其实就是山里的野猪们不小心闯了出来,又不小心踩了梯田,怎么就成了山神怒了。

“那也是这山鸡自己送上门来的,这么说是山神赐给咱们家的,没事。”云巧捡起几朵蘑菇拿进厨房,拿刀都切成了薄片,炒菜炖汤都鲜美的很。

张家不是猎户家,也不能靠打猎为生,吃过了饭,云巧就这屋内的光亮拿去剁碎的草药替阿憨敷了手,“若是你一直不恢复记忆也不能一直住在我们家里,得给你找一门活下去的手艺,这样你就是住在村子里也可以,离开也可以。”

“我不走。”阿憨听云巧这么说,急忙开口道,眼神直勾勾地望着云巧,就快要透出湿意来。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云巧心中哀嚎了一声,这种长着小胡渣眼神深邃的熟男她最吃不消了,穿越前她还迷那个北京遇上西雅图里的男主呢。

似乎是看出了云巧的不自在,阿憨像是找到了窍门,直勾勾看着,愣是让云巧说不下去了,学放电怎么就信手捏来呢。

“好好好,你住在这,可你也不能什么都不会啊,就算将来你记起来了,那也不晓得什么时候,你这是借住,要自己学会生存的技能。”云巧将他的脸掰到了另一侧,阿憨疑惑了,“技能?什么技能?”

“就是手艺啊,让我想想。”云巧替他重新包好帕子,忽然想起他抓山鸡的那一幕,再上下看了他的体形,眼前一亮,“有了,你可以学打猎!”

想到了办法云巧急忙跑进屋子问张老爹,“爹,村里头的猎户收不收徒弟的,带着一起去打猎。”

“人家手艺有些是长辈传的,有些是自己的,哪能随便教,教了别人自己不就没饭吃了。”张老爹一句话就给云巧泼了冷水。

“那咱们送点东西过去,说不定人家肯让阿憨跟着,看着学会了总可以吧。”云巧不死心,这打猎虽然也是技术活,但是也不至于到不外传的地步吧,家家户户都应该会点这个的。

“明天你去你姥家问问,你大舅以前也干过。”花氏进来推搡了张老爹一把,拉着云巧到另一边问道,“你这么上心,难不成要留着他一直住。”

“娘啊,等他自己能赚钱养活了,搬出去住不是也放心一些么。”花氏对云巧地这番话却有些担心,女儿这么上心,虽是个来路不明的,可在她看来比那陈福是不知道好了多少。

10第十章

云巧说干就干,第二天一早就拎了篮子,里头放了些山货和鸡蛋去了花家,花家住在屯家村旁边的村子,走半个时辰的山路就到了,就在田家村村口的位置。

一早院子里外婆严氏就已经在扫地,晾衣服的架子早就晒好了衣服,云巧在外推了门,“姥姥,我来啦。”

严氏放下扫帚过来替她开了门,见她还挎着篮子劝道,“人来就好了,带什么东西。”

“昨个新挖的。”云巧亲昵地拦着严氏的胳膊,严氏看篮子里那新鲜的山货,捏了一下云巧的手,“这天气还能有这个,你肯定往里面走了吧。”

“也没有很里面,娘说阿晓他们正长身体,这几个鸡蛋给他们补补身子。”花氏知道自个娘的性子,院子里养着那几只鸡那些鸡蛋肯定都攒着要拿去给大舅换药的,哪里会舍得吃。

“你娘,唉。”严氏想起自己这女儿就叹气,“大丫,最近这边村里头都能听说你家捡了个傻人。”

“什么傻人,人家那是失忆了,和傻子能一样嘛。”云巧进了厨房,把篮子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花晓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到她甜甜地喊了一声姐。

“就算不是傻子,你们还能一直留着人家啊。”严氏当初心里是不赞同这事的,可总是菩萨心肠,看着人家受伤的,自个那女婿又是个憨厚老实的,这人还真不能就这么丢了。

“这不是找大舅来讨教了嘛。”云巧笑道,“让阿憨学一门手艺,这样爹也能放心让他搬出去,否则咱们家这心里头也过不去的。”

“你大舅他。”严氏没有继续说下去,都瘫了这么多年了,还能有什么手艺,人都是要废了。

云巧走进花义的屋子,透着一股浓重的药味,花义躺在炕床上,一直脚搁在一旁,这是云巧第一次来看望花义,在她耳中听到瘸了一条腿就像是瘫痪的人,如今看到了也没有她想象中的这么严重。

“大舅。”云巧喊了一声,花义看向了这边,眼神有些浑浊,半响才看清楚,“是大丫啊。”

“大舅,我今天过来是有个事想请大舅您帮个忙的。”云巧忍不住替他开了窗,屋子里几乎不透风,这些年难道就是足不出户这么过来的。

“你大舅我如今这样能帮上你什么忙。”花义满脸的胡渣看着云巧,眼底尽是无奈。

“大舅怎么不能给我帮忙了,大舅过去的手艺可好了,娘说大舅打猎的手艺也很好。”

“你也说是过去了,如今我还能教谁打猎。”花义的话语间处处透着沮丧和绝望,云巧仔细看了他的腿,已经瘸了不少年,脚已经变形,又因为长期不动,容易引发炎症和痉挛,难怪老是要吃药,娘还说大舅这是痛病。

“大舅您只是瘸了一条腿,还能站起来的,怎么不能教打猎了。”在现代,医院中若是有这样类似的截肢病人,医生都是鼓励做复检的,一直躺着还会引起另一条腿的组织坏死。

云巧是小辈,不能直截了当地说大舅您不能因为跑了媳妇受了伤就一蹶不振了,这个世界上缺胳膊少腿的人很多,也没有您这样一直躺在床上等死的。

“大舅,姥姥应该和您说过我家在山上救了个人,可那人什么都不记得了,爹说不能就这么把人给赶出去,没了活路,可家里这粮也吃的紧,多一个人抵得上我和云苗吃的还多,他又是外来户,村子里没田没地的,我就想让他学点手艺,他块头大,适合打猎,大舅您以前也是有这伙计的,云巧想着就让大舅指点指点他,让他也能有个谋生的技术。”云巧又继续说道,花义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靠在那里。

“大舅,前些日子我去镇上,看到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叔挑着担子在卖菜,他和大舅一样瘸了一条腿,一只手扶着扁担一只手拄着拐杖,大舅,并不是受伤了就什么都不能做了,您还能教徒弟,还能出去。”云巧斟酌着话又说道。

花义整个神情都变了,他挣扎着要起来,条腿无力地摔在了炕床边上,一手在旁边抓着,终于抓到了靠在墙沿的拐杖。

巍巍颤颤地撑着拐杖要站起来,另一只没有受伤的脚刚刚落地,屋子门就被打开了,大表哥花兴学冲了进来,赶紧把花义又扶回到了床上,替他盖好了被子,把拐杖拿的老远,“爹,您咋又要起来,是不是尿急了,我背您过去。”

云巧看得错愕,眼看着大舅要自己站起来了,大表哥这一下又给打回了原样,不仅如此,花兴学还把云巧拉出了屋子,眼神中透着些责怪看着她,“云巧,你怎么能这么和我爹说话,他咋能起来走路的,万一摔着怎么办。”

“大表哥,大舅自己想要起来,你怎么不让他起来走走,这只是伤的一条腿,怎么就不能走路了?”云巧看着他生气的样子,难怪这么多年来都不见大舅下床,感情是大表哥一直不让,跟伺候瘫痪的人一样伺候着,把人的积极性都没伺候没了。

“你知道什么!”花兴学忽然提高音量吼云巧道,“我爹的伤我清楚还是你清楚。”

云巧一时被他这狰狞的样子吓到了,她脑海中最多有一点之前云巧的记忆,但毕竟不是那个她,花兴学这样云巧有些怕,怎么大表哥会这么偏激。

“怎么回事,大吵大闹的!”严氏听到争吵声走了过来,看到自己孙子一脸怒意地瞪着外孙女,急忙过来拍了他一下,“你怎么说话的你,瞪着你表妹做什么。”

“她要爹起来,这安的什么心,大夫都说要静躺,爹的痛病才刚刚好一些。”花兴学不满地看着云巧,幸亏他回来的早。

“姥姥,你们给大舅找的什么大夫。”云巧就算医疗知识再薄弱,病人不应该老是呆在屋子里的基本知识还是知道的,腿伤的人应当是在伤愈后积极的做复健,多晒晒太阳杀菌,那里的冒牌大夫给的这意见。

“一直是给村里的大夫看的,不少年了,你大舅的痛病也都是他治的,村里头有个小病小痛的都是找他看的。”严氏说的就是和屯家村的陈大夫一样,可在云巧看来,这根本没的比较。

“没带大舅去镇上瞧一下么?”

“前些年去过一趟,那药费贵的很,那大夫还说要断骨重新长,这都瘸了还怎么长,镇上也都是骗钱的。”严氏叹气说道。

云巧愣在那久久没话说,她算是听明白了,这当初摔断腿的时候完全是救治不及时,才会瘸的,拖了几年去镇上,人家大夫自然说要断骨再接,说不定还能好,结果他们不信,又给拉回来了,继续给村里的庸医看,这不是越看越严重么,刚才她一说大舅就有要站起来试试的意思,是这家子压着不让他动了。

“姥姥,镇上的大夫不是骗人,大舅这腿当时还能治的。”云巧见花兴学那紧张的模样,还是说了出来,“大舅这身子,整日躺着,就真的是瘫了。”

话一说完花兴学又瞪了过来,云巧不再说下去,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镇上说能治的,现在不一样还能,但是一直躺着,这各种小病是绝对不会断的。

云巧失败而归,也塞了一肚子的气,难道这古代和现代治腿的方式不一样,回来的路上云巧特地去了一趟陈大夫家里,直接和陈大夫说了这个情况,陈大夫倒是对她说的各种复健来了兴趣,“你说说什么复健?”

“就是伤好了要多走动,让木匠做些手扶的,让病人可以自己行走,陈大夫,若是一直躺着,这另一条腿不是也要坏掉。”

“理论上是这么讲没有错,但这病人也得实际看了才知道,田家村的大夫我倒是听说过,不太熟。”陈大夫给云巧包了两包药,“这你拿去给阿憨,在你们家住着这么多天了,你爹也累的。”

云巧还心心念念那打猎的事情,回到家把这事和花氏一说,花氏沉默了。

难道还有隐情不成,云巧缠着花氏问,“娘啊,你不说清楚,大舅不能教阿憨打猎,这阿憨就一直得在咱们家白吃白喝,您舍得?”

说道这个花氏就一阵肉疼,回头瞪了她一眼,“你一个姑娘家怎么一点都不害臊。”

“如今都要饿肚子了,还要害臊那东西做什么。”云巧不以为然,花氏叹了口气,往灶台下塞了一把柴火,“你大舅受伤的时候你大表哥才九岁,才一年的时候,你大舅母就挨不住跟人跑了,你大表哥求也求了,冲出去追也追了,甚至失踪了半个月,一个人出去找你大舅母,可有心躲着怎么找得到。”

“你大舅为此差点喝药自杀,腿也瘸了,你大舅母也跑了,留下三个孩子,几亩田都要荒了,你大表哥一个人抗下了所有,也不容易,还要照顾你大舅,到了现在都还没说亲,一家子的拖累,谁家的姑娘敢嫁给他。”

“你大舅母走的第三年,你大舅要下床,把那受伤的腿又给摔断了,从此你大表哥就不让你大舅下床了,你这一劝他才会和你急的。”在花氏的观念里,哥哥瘸了,做妹妹的能帮多帮忙一些,却不曾想到请一个更好的大夫去看一看。

这也许就是他们仅能想到的,而不愿意去尝试别的,云巧听罢若有所思...

11第十一章

帮阿憨学一门活计的计划暂时搁浅了,天越来越冷,张老爹还是抬着那两大袋子的苞米去了镇上,卖了后换了些棉絮回来,云巧看着花氏脸上那华不开的愁云,忽然觉得自己是白占了这身子,若是过去的云巧,还能帮花氏做很多事情呢。

也许是感觉到了张家的困境,和云苗定亲的李家媳妇陈氏带着儿子李舟来了家里。

花氏看着陈氏拿出来的彩礼,更加的不好意思,“我们两家都这么熟了,你这又是何必呢,早说省了就省了的。”

陈氏将那放着碎银的袋子又塞到了她手中,“胡说什么,我们家阿舟能娶到云苗这样的好姑娘,那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你是运气好,这辈子得了这么三个贴心的孩子,两家子再熟,这东西也不能省,你们办酒就不要钱了?”

李家是田家村的,陈氏自小和花氏关系就好,后来花氏嫁到了屯家村,陈氏则嫁给了自己村的人,这么多年来也没断关系,所以花氏这边的情况陈氏也都清楚些,如今就快下大雪过年了,两家本商量好不往来彩礼这件事,陈氏也给改了。

“你们家大年做点木活也不容易,你把这钱拿回去。”花氏又把钱袋子塞回去,两人这么多年姐妹了,陈氏的这点意思她还听不明白,家里如今多了个人,使钱的事多,这彩礼就先用着,剩下的用来办酒给云苗做嫁妆 。

“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给你娘家送东西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想多一点,将来咱们还不是一家子,云苗嫁过来我也当亲闺女看待的,你若是实在过不去,就当这是借的,你还不知道我性子,我哪会掏空了给你送过来,前些日子大年跟着村里的猎户进了一回山,端了一窝的野猪,大年也分了一只,镇上卖收二两银子一只呢。”

两个人推推搡搡,花氏挨不过陈氏的劝,把钱给收下了,陈氏也是爽朗的人,“好了,这下彩礼也收了,啥步子都齐了,后年啊就等云苗做咱们家的儿媳妇。”

云巧在外听着也笑了,对李舟说道,“别看了,云苗一早出去还没回来呢。”

李舟不好意思的挠了下头,“云巧姐,你就别取笑我了。”

“李舟,你爹是不是也会打猎的?”云巧见他害羞的样子,甩了甩手上的水渍问道。

“爹会一点,不过都是跟着岩叔他们一块进山去的,农闲的时候偶尔去一趟,分的是少一些,就是给家里换换口味,没多少。”跟着猎户进山去,能分的不多,若不是熟人带着的,别人也不肯,云巧想了下开口道,“你看这样行不行,让阿憨跟着你爹他们一块进山去,啥都不要了,就是让他看着学一点,成不?”

“那得回去问问爹才行。”李舟也不能肯定,云巧略有些失望,怎么村里的猎户都是一个样的,山上的猎物这么多,带个徒弟也不会失去什么啊。

陈氏带着李舟回去了,等张老爹回来,花氏就把陈氏今天来的事给说了一下,张老爹抽着烟沉默不语,半响才开口道,“从里头拿出一两,其余的都给二丫随过去。”

能应急过了年,明年他可以再多种点东西,象征性的收了些,也算是礼数到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花氏松了一口气,就怕自己丈夫这倔性子一个铜钱都不肯要,接着又叹气道,“大丫又和李家打听这打猎的事了,我看她这事就是上了心了。”

“明个你去买些好酒,切点肉回来,随我去一趟岩家。”张老爹将烟杆子一放,黝黑的脸上瞧不出什么神情来...

吃过了晚饭,云巧帮着花氏把院子里的几坛子腌菜都搬到了午后的窖子里,这些都是收起来吃不完的,又舍不得扔,拿去镇上卖,又不值几个钱,云巧寻思着种些什么能卖的更好,家里平日吃的菜也就这几种。

李家消息回的很快,三天后陈氏又过来了一趟,说岩家愿意带着阿憨,让阿憨过去一趟,云巧带着他去不方便,就由张老爹带着他去了一趟田家村,阿憨回来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意,说那岩家大哥夸他结实。

“赶上第一场大雪他们要进山一趟,那些大的都会出来寻吃的,让阿憨跟着他们去一趟。”云巧听张老爹这么说,放心了许多,人多过去,就算不能分到什么,也能帮上忙,多去几次阿憨就能自己进山打猎了。

院子里阿憨看着云巧不断重复着那几个字,“大丫,我去打猎,赚钱,你别赶我走。”

云巧望着他那满脸的胡渣,双眼深邃,险些又失了神,这家伙若是放在现代,这沧桑样指不定迷倒多少姑娘呢。

“不赶你走,等你学会了,你就在我家旁边建个房子。”云巧指着张家旁边的空地,“到时候你就可以有自己的家了。”

阿憨望着那一片空地,空白许久的记忆里终于有了一抹追逐,隐隐有着什么串联着云巧的话,可那一闪即过,再去捕捉的时候已经逃的无影无踪。

十一月中旬,这天开始下起了雪,一早起来世界就像是被一张白布覆盖了,枝丫上都坠着厚重的雪 ,云巧早起在院子里扫了雪,李大年就过来喊阿憨,让他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去田家村,要进山了。

云巧哈着气搓手钻进了厨房里,云苗刚刚煮好了一锅粥,泛着浓浓的蜀黍香气,没多久张老爹和花氏就从地里回来了,篓子里放着粘着雪霜的菜,一株一株新鲜的很。

“他爹,路上小心点。”花氏解下自己头上的布给张老爹缠绕在了脖子上,冻红着鼻子,“山路不好走,你和大牛可是瞧仔细了。”

张老爹摘下头上的毡帽,拍了拍雪重新戴上,“放心,卖完了就回来。”

下雪天的镇上的新鲜蔬菜少,村里许多人都挑着担子赶着车去做这年前的最后一次买卖,花氏把钱袋子塞到他衣服的夹层里,“回来把东西也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