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巧捂着肚子,胃里又一阵恶心,趴在床沿就吐了起来,“娘,你到底给我喝了什么?”

疼了一会云巧感觉到下腹有一股热流往下,顿时吓坏了,不顾花氏那伤心的神情开始叫云苗和云芝。

还是隔壁的云芝听到了,冲了进来,“大姐,怎么了?”

“快去,快去请陈大夫来,快去,不管怎么样都要把他找来知道么!”云巧吩咐她赶紧去陈家,说完那抽疼就让她难过的再也说不出来。

“大丫,你还找陈大夫做什么,孩子没了以后可以再要,是娘对不住你,让你嫁给阿憨,娘不能让你以后再受苦了,大丫乖,再疼一会就没事了。”花氏颤抖着搂住了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很快就过去了,没事的,大丫,娘不能让你再受苦了。”

眼泪忍不住地落了下来,云巧咬紧着嘴唇口中全是那一股腥咸,她伸手去下腹那探了一下,拿起一看,果然是血,听着花氏的低喃声,云巧怕了,她怕这还没成型的孩子会不见掉,可是她却没能责怪这个都想着为她好的娘。

云芝跑了好几家才找到在走亲戚的陈大夫,连拖带拉地把年老的陈大夫给拖来了,一进屋子看这情形就知道是云巧喝了一早花氏配的药。

“陈大夫,这是不是没了?”花氏坐到了一旁给他让位子,陈大夫给云巧把了下脉,微皱了下眉头,“胎像不稳,有落的迹象。”

“那就是还在了,陈大夫,我娘她只是一时糊涂,这孩子我要的。”云巧心里又燃起了希望,“第一次煎的时候倒了,我喝的是第二回煎的,只喝了小半碗。”

“我再给你开点药。”陈大夫点点头,他那配的落胎的药本就不是很猛烈,怕太伤身,所以要一贴煎完喝下去才可以,像这样喝第二回又只喝了一点的,会出血但不至于落下来。

“那就是咱大丫还得受苦了,陈大夫,这孩子傻,不懂事,这孩子咱们不能要啊。”花氏一听孩子还在,流着眼泪对陈大夫说道,陈大夫叹了一口气,“早上你来抓药的时候我就说过一回了,你这孩子的事,她自己做主了你这做娘的不依,将来这是要埋怨你的。”

“我宁愿她埋怨我也不要她拖着这么个孩子没天没日地等下去。”

“娘,我没怪您,也没怪爹,若是我自己不同意,那也不会嫁给阿憨,这孩子不会拖累我的,阿憨会回来的,娘,我要把他生下来。”云巧说的坚定,若说起初那一点是不忍心的话,如今经历过那么一回要失去的痛,云巧更不愿意把这个小生命杀死。

“你这个傻丫头,你这个傻丫头!”花氏拍着她的腿哭着,陈大夫写好了药房示意云芝跟着自己去抓药,云巧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娘,我不傻,您也不忍心让您的外孙就这么死了的是不是,我知道您为我好,可若是他今个真走了,娘您肯定是要内疚一辈子的,我不管别人怎么看,这孩子又不是私生,哪里不能安安稳稳地让他活下来。”

花氏一个劲的说她傻,大概她们都觉得,女人这辈子就该找个男人嫁了,踏踏实实一辈子,村子里那些死了丈夫的,没有孩子的改嫁容易些,拖着个孩子的,很少有再嫁的,都是守着这个一个孩子。

可一个女人家的再能干她也只是个女人,寡妇门前是非多,云巧如今和守寡也没什么差别,家里没个男人,这日子得多不好过。

到了张老爹回来,把花氏狠狠的骂了一顿,之前都商量好的事,怎么就因为别人说了几句改了主意,云巧躺在炕床上听着隔壁传来的说话声,小腹那偶尔还会传来一阵疼。

年初姥姥来了一趟看她,又训了花氏一顿,花氏就再也没提起过不要这个孩子的事,关氏进屋子陪云巧说了会话,住了几天就赶着要回去,家里大舅没人照顾,又有人给大表哥说了门亲事,她赶着去看看。

十五过出雪开始化了,云巧休息了半个月总算没这么难受了,去了鱼塘里看了一趟,融雪比下雪还要冷,鱼塘四周这炭火也不能断,结了冰这鱼可都得冻死了。

一月一过,云巧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三个多月的身子还没什么感觉,少吐了云巧胃口也好了很多,能吃能睡,便考虑着什么时候去一趟镇上,找一下那个叫银虎的人。

33农家女[修部分情节]

没等云巧去镇上,那银虎却带着王家的护卫又来了屯家村,朱氏警备地看着他们,二话不说把喜鹊给推了出来,“呐,人在这里了,你们要带走的带走。”

银虎他们这回的目标却是张立扬,过去他和喜鹊的哥哥关系最好,如今陈路年迟迟未归,而立扬又带着人家妹妹回来躲着,肯定是知道一些的。

“我儿子可啥都不清楚。”朱氏赶紧撇清关系,“他就是看这丫头可怜才带她回来的。”

“张立扬,陈路年出发前可有与你说什么。”

“陈兄只给我留了一封信,我并没有见到他。”张立扬看着这一群人,上回也是他们,这么久时间过去,王家是不肯罢休的了。

“他就没再信中向你这个好兄弟提到他要去哪里?”银虎不信,张立扬转身回了屋子把当时陈兄留下的信交给了他们,“这是他当时留下的信,你可以拿去给王老爷看。”如今都过去这么久了,就算人找到了,这生米也该煮成熟饭了。

银虎也料到了此趟会没收获,把信一收,“还是请你和那姑娘去一趟王家,,老爷要见见你们,即便是报官,官府也有这个权利请你们去问话,总不能你一直留在这村子里。”

“我儿子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去,要去就让这姑娘回去得了!”朱氏尖声说道,银虎瞥了她一眼她就止了声,嘀嘀咕咕着说不让儿子一起去。

“我去收拾一下东西跟你们去。”张立扬想了下,还是决定带着喜鹊回镇上去,她不能一直呆在这里,自己也不能就这样一直呆在家里。

朱氏好说歹说也没用,大哥张立辉对弟弟的决定却是很赞同,银虎转身要出院子,云巧喊住了他。

半年多的时间不见,银虎看眼前这个女人圆润了不少,仔细一打量才发现她微凸的小腹,再粗狂的汉子对孕妇这一类都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银虎不知道她来意。

“你叫银虎对吧,我有些事想要请教下你,能够借一步说话。”云巧听院子里大伯娘的劝告声,带着银虎到了马车后的角落里,单刀直入,“你认识我相公对不对?”

银虎看着她有些不解,“我只觉得他眼熟罢了,并不认识。”

“那你认识这个么?”云巧从怀里拿出了玉佩,翻过来,玉佩的背面有个淡淡的轩字。

银虎神色一顿,云巧收紧了玉佩,“你认识对不对?”

“这玉佩的主人如今身在何处。”银虎的语气里有着一丝激动,他哑声问云巧道。

“他就是我相公,现在你能告诉我他是谁了么?”云巧看到他眼底闪过那一抹,他果然认识阿憨。

将军怎么会到此处呢,也对,他被长公主的手下追杀至此也是有可能的,我怎么连这个都想不到,银虎喃喃低语着,话语中带着一丝懊恼。

“你能说了么,我相公我被我们救回来的,救回来的时候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云巧打断他的自言自语,银虎抬头看着她,眼底一抹复杂,想了下还是开口说道,

“你相公现在身在何处?”银虎并没有回答云巧的问题,而是辗转着问阿憨的去处,他是打心眼里觉得眼前的人即便是有了玉佩也不可信。

“你应该先告诉我他是谁。”云巧把玉佩往怀里一放,总觉得银虎知道却不说,银虎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道,“只要他恢复记忆了自然会告诉你他是谁,你又何必急着想知道。”

“从那日你回去之后说了那些话我相公就开始头疼了,我带他去镇上都看不好,见他难受我心里也不好受,你说他眼熟,看你刚才激动的样子,想必你是知道一些的了。”云巧见他打马虎眼,有些气结,这是不相信她一个乡下妇人说的话是不是。

“看的眼熟的人多了,刚才看到你拿出来的玉佩是激动了一下,后来想想亦觉得不太可能,玉佩一样的多的很,我确实不能确定认识你家相公,要不你带我去瞧一瞧。”银虎压下内心的激动,若真的是将军,他逃至此处,必然不想别人知道他的身份,包括眼前这个人,否则她就不需要来问自己了。

“他走了。”云巧见他不说,心下也确定了阿憨的身份多少不简单,她又不是真的无知村妇,大字不识没见过世面,“去年年底他就离开了。”

“他去哪里了?”银虎有些诧异,抬头看着她,云巧摇摇头,“他走的时候就留下了这个,还有一封信说他会回来的。”

去年年底,银虎再度看了一眼她的小腹,云巧笑了,“在他走之后我才发现有了身孕的。”

“他没和你说什么,我的意思是,他是不是已经恢复了记忆,你们救他的时候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么?”若是那真的是将军,想起了一些事情,他应该是要回大安去才对,可大安如今都是长公主的人,他们这一些兄弟也因为将军被刺出事都散了,将军哪里来的人手。

“他想起了一些,却没有完全想起来。”若是眼前的人真的能够找到阿憨,那也是好的,云巧心里默默地想着,她不是没过阿憨或许是被人追杀至此,别人以为他死了,可还活着,若是眼前的人是追杀查明的人,去年那一次见面就不会放过他了。

糟了,银虎心中喊了一声,若是将军不记得自己被追杀过,就会被长公主和军师骗得啊。

“这位兄弟,若是你知道他是谁,麻烦你能够告诉我,让我心里有个谱。”云巧恳切地说道。

“他不是坏人,你只要知道这个就足够了,知道的太多,对你没有好处。”银虎认真肃然地说着,云巧一怔,他说句保重转身离开了...

张立扬还是跟着他们回了镇上,在王家没呆多久就回了喜鹊家,怎么都问不出个所以然,陈路年确实没留下任何的线索,许久不回家,张立扬帮着喜鹊一块收拾了屋子,喜鹊去镇上买了些吃的回来给他,“立扬哥,你准备回家去了吗?”

张立扬接过她手中的烧饼摇摇头,“我准备在镇上找个记账的活,不回去了。”

“立扬哥,我在你家打搅了这么多日,你若是不介意,在找到活之前先在我家住下吧。”喜鹊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了,张立扬笑了笑,“我去书院找同学挤几天就好了,你一个人在家我若是住在这,容易让人说闲话,坏了你女孩子的名声。”

“立扬哥,其实我没有关系的。”良久,喜鹊嗫嗫地说道,他帮了自己这么多,自己却什么都帮不上。

“怎么没有关系,你一个姑娘家,将来还要嫁人的。”张立扬摸了摸她的头起身在各屋子都看了一遍,收拾的差不多了,这才准备去书院。

喜鹊在门口送了他,有些失望,张立扬又嘱咐了几句这才出发去书院里,顺便去了一趟老师那里,自己过去的那屋子今年已经被收拾出来了,一些书物都放在了同窗那。

张立扬在关系不错的同学那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在镇上找起了记账的活,他年纪轻识字,又读过不少书,到了下午的时候,问过了八九家,终于在一家药铺中找到了记账的活计。

屯家村去镇上赶集的人把张立扬的消息带给了朱氏,朱氏隔天就去了镇上要劝儿子回来,“娘给你去你舅舅那说,这书还得念下去,咱们一回不中下次还有机会。”

“娘啊,我可以边做活边看书的,不需要去书院,这银子娘您别去借了,大哥如今还没分出去,将来还要建房子,我留在家里什么都帮不了,在这还能帮衬一些家里。”张立扬觉得药铺里能学到的也很多,更何况还能住在这里,他不必去书院里再和同学借住。

“傻孩子,你将来若是有了前途,还怕还不了这点银子。”朱氏始终对儿子信心满满的,张立扬摇头,“娘,第二回也不一定中的,难道娘还给我去借第三回的,我如今大了,可以自力更生了,所以娘你回去吧。”

“是不是那死丫头篡着你不让你回去的!”朱氏话锋一转牵扯到了喜鹊身上,张立扬叹了一口气,“娘啊,喜鹊才多大,您怎么老是提这个!”

“你知道就好,我是不会同意那丫头和你在一块的,既然她回来了你以后也少见她,一个扫把星,弄的别人家都不安宁。”朱氏也知道儿子的性子,打定主意了自己就算是当街撒泼他都不会理会,只能任他这么做留在了镇上,家里公公婆婆都这么盯着,她也难受。

“那这些钱你拿着,一个人在外头用得着。”朱氏又塞了钱给他,对两个儿子的偏心她是显而易见的,但她又拉不下脸去求自己大姐,宁愿家里吃的紧一些,反正现在还和公公婆婆住一起,能挨一些是一些。

朱氏回到了屯家村已经是傍晚了,一进门赵氏看着她就骂道,“你就一个儿子了是不是,咱家还要不要过了。”朱氏知道她在为自己卖了那些谷子的事生气,讨好地说道,“娘,立扬一个人在外头,药铺子里学伙计呢。”

“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还就一个药铺里伙计,看看你脸上那得意的样子,他这赚多少年赚的回来扔进去的银子。”赵氏把簸箕往地上一扔进屋子去了,朱氏憋了瘪嘴,不就是几斗米,这还是自家田种的了,婆婆都看的这么紧,还不如当初分出去过。

34农家女

张立扬一走,老张家除了朱氏不痛快之外,她大儿子张立辉心里却舒坦了很多,一样是儿子,他还是长子呢,凭什么娘就这么宠着二弟,过去要读书有希望也就罢了,中了全家日子跟着好,如今没中还想往里头砸钱,全家都不用吃饭了。

朱氏心里想着分家嘴上却也是不敢说的,真分了长子这德行,这日才更不好过。

村子里原先那两户没中的,除了那陈福成亲之后继续去书院了,还有一个秀才则直接呆在了家里,云巧记得这么一句话,百无一用是书生,没入什么仕途回家之后,还真是什么都做不了,甚至比农妇都不如。

三月一到,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池塘里的鱼再养个半年就可以拿出去卖了,云巧又托牛叔去了一趟那村子里问那养鱼的大叔买了些鱼苗回来,后期鱼所要喂养的饲料比较多,云巧试着自己做了一些,池塘上养的那些鸡鸭鹅已经在去年年底卖掉了大部分,花家里的鸡鸭孵着蛋,等着四五月可以抓到池塘上养起来。

云巧扶着腰站地有些累了,转回了家里对院子里忙着晒衣服的花氏说道,“娘,要不去抓两头小猪回来,你看谁家有这猪仔的。”

“养哪去,你哪来还有这么多银子。”去年那些几十只牲畜就卖了四两多银子,收回来还花了一两多呢,花氏算着那亩地和池塘外加的本钱还有这些鱼苗的,觉得这样下去是要亏大了。

“养家里呢,娘啊,这等鱼收了那钱不就回来了。”云巧算过这么一笔帐,当初买的八百尾鱼就算最后长大的仅剩下五百条,一条鱼一斤多的重量,镇上在卖的一斤鱼能卖二三十文钱,她往最少的算都够回本了,这还只是第一年呢。

村里的人不是不知道这能赚钱,只不过前期投入太大,没几家出的起十几两的银子,出的起的人家又不稀罕这个,他们都喜欢把钱藏着,也就只有藏着才足够有安全感,能够显现出自己家确实有钱。

“阿憨还留下多少银子给你了,他走的时候就没带走?”花氏只知道女儿这池塘花了不少钱,少说算起来也得十几两,这些银子在她看来就是挖肉一般的心疼。

“也没剩下多少了,娘,他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走。”花氏这才放心,碎碎念叨,“什么都不带走最好,否则你拿什么养孩子。”

到了四月,池塘边上种下的一排芋艿已经发芽了,而云巧的肚子开始像吹了气的球一样涨的飞快,六个多月的身子居然比别人七个多月的还大一些。

人家的头胎都显小一些,花氏开始担心起要是孩子个头太大到时候不好生可是要吃大苦头的,带着云巧去了一趟镇上把脉,大夫说是一切都好。

牛婶来家里看云巧,带了一篮子的鸡蛋,见她这肚子和花氏一样有些担忧,村子里不是没有过孩子个头太大,生不下来的,最后两个都跟着去了,这些话都不能当着云巧的面说,怕吓着她。

“说不准是两个的。”

“两个就更不好生了。”花氏摇摇头,如今月份大了反而操心的更多。

“孩子心细,你也别在她面前说什么,咱们都是这么过来的,大丫也会好好的。”牛婶对花氏说道,花氏点点头,云巧这会刚刚在院子里走了两圈,准备去池塘里看一下,一早爹说有些鱼长的够个头了,可以捞去镇上卖。

看到牛婶出来,笑着打招呼,“牛婶,过两日还得借你们家车一用呢。”

“让你爹尽管来拉,你也注意点,这么重的身子了,少去那田里。”云巧点点头应下了,随着她一块出去。

在医疗技术不够先进的古代,云巧坚信自己得多运动才能顺利生下孩子,整天躺在床上不动的才会难产,这儿又不能剖腹。

第二天张老爹就拉着那一车的鱼去镇上了,云苗的日子也没几个月了,花氏开始准备女儿出嫁用的东西,下午的时候二舅母来了一趟家里,说是大表哥下月就要成亲了,让他们都去吃酒。

过年的时候姥姥来就提起过在给大表哥说的一门亲事,兜兜转转好几个月,那家人到底是点头同意了,田氏看着挺着大肚子的云巧,笑道,“大丫气色倒是不错,一点都瞧不出来呢。”

云巧回笑了一下,她就是一点都瞧不出来像是男人走了,被抛弃的样子,人都走了,难道她还需要作弄自己不成。

“二舅母,大表哥的事都是您一手操办的吧。”云巧拿了凳子给她,自己也坐下拿着篓子剥豆子,田氏点点头,叹了一口气,“你二舅说了,你大舅如今这样,他们又没有娘,这几个孩子的婚事还不得我们这做叔叔婶婶地兜着些,兴学的婚事说了好几家,也没哪家姑娘愿意的。”

听着二舅母的叹气声,云巧心中腹诽着,若是当时你不拦着二舅帮衬一些大舅家,大表哥也不至于到现在还这样。

“这又有弟弟妹妹的,还有个爹要照顾,谁家肯把姑娘嫁过来受这等苦。”田氏说着又看了云巧的肚子,“哎呀我说大丫,你这多少日子了,这肚子咋这么大,这头胎了啊大了都不好生。”

“快七个月了。”田氏那眼神就更夸张了,“那比我怀老二的时候都要大许多啊,大丫,你可得小心点,我跟你说,前些日子我们村就一个肚子大的,生的时候喊了大半夜呢,一早还是没生下来,下午孩子带娘都去了。”

“二嫂,你和大丫说些什么呢!”花氏从厨房出来就听到田氏在那绘声绘色地说别人是如何肚子太大难产死的,怒喊了一声,田氏这才缓过神来,却有些不满,“我说小姑子,我这话也没说错,你们都不给孩子提个醒的,吃这么好也不怕生不下来。”田氏的口气里带着一股子酸味,这小姑子家送去婆婆那的东西,从来都只有老大家的分。

“这些我都心里有数,你当着孩子的面说什么!”花氏把云巧扶了起来进屋子,摸了摸她的头,“没事,你二舅母尽胡说的。”说罢就出去了。

云巧在屋子里听着娘和二舅母争执着,忽然肚子疼了一下,伸手轻轻地摸了摸,眼底染着一抹温柔,肚子里的小家伙像是感受到了一般,顿时活泛了起来,一会动这边,一会动那边,几分钟后才安静下去。

花氏送走了田氏进来要安慰一下女儿,却发现她睡着在了炕床上,轻叹了口气,花氏拉起被子给她盖上,二嫂口无遮拦,可别把大丫给吓着了。

镇上活鲜卖的很好,张老爹卖的也不贵,一早拉过去的几十条,到了下午回来都卖光了,如今农忙,张老爹去了两回就没空过去了,云巧身子重又做不了,这卖鱼的事只能暂时停一停。

步入五月,云巧的身子越发的沉了,有时候一早起来腿都肿的厉害,之前的鞋子穿不了了,云巧干脆让花氏做软鞋,如今天也渐渐热了,不怕会冻着。

五月初花兴学成亲了,张老爹留在家里农忙,花氏带着三姐妹提前几天过去了,顺便帮帮忙,隔了一年多再来到这花家,屋子外新碶了墙,又盖了两间屋子,严氏让花晓扶着云巧去屋子呆着,自己则带着花氏去忙了。

二舅母这回说的是隔壁村的,云巧听了花晓描述才知道,原来肯嫁给大表哥的这姑娘,是个腿瘸的,小的时候不小心摔下了山,把脚给摔断了,好了之后走路一直是一高一低的。

这样的情况下那家人一开始也不肯把女儿嫁到这里来,花家除了大表哥能干些之外,二表弟从小身子就弱,干不了重活,表妹人还小,大舅在床上汤药不断,姥姥年纪又大了,一旦自己闺女嫁过来了那就只有吃苦的,“后来姥姥去了一趟那,不晓得说了什么,他们才答应的。”

这个云巧知道一些,娘提起过姥姥拿出了六两六的聘礼,那家人才点头同意的,娘还说不能让二舅母知道,否则以二舅母的性子,当初分家的时候都谈妥的,如今姥姥这还能拿出这么多钱来,肯定要闹不停了。

“说不定啊是那家人看中了大表哥的踏实能干。”云巧摸摸花晓的头笑道。

忙过了两日成亲前一天张老爹也赶来了,院子里早就搭起了棚子,摆开了十来张桌子,门口也挂起了红灯笼,云巧在晚上做祭的时候才看到表哥,听说是去了镇上做了几天活才回来。

风尘仆仆的洗过了澡就在姥姥的嘱咐下上香叩拜,每隔一些时间就要来上香,一个晚上基本没得睡。

第二天一早吃过了团圆饭花兴学就出发了,吹吹打打地远去,院子里是村里小孩的嬉笑打闹声,二舅母说是帮忙的,到了快中午的时候人才出现,带着一双儿女,这穿着更像直接来喝喜酒的。

婚礼过后第二天花氏还要留在花家帮忙,云巧就跟着张老爹先回去了,临行前云巧和花氏说道,“娘,如今我身子重,爹又忙不过来,这卖鱼的事你问问大表哥愿不愿意帮忙,咱们给工钱。”

35农家女[内容不变]

云巧回家几天后花氏就带着花兴学过来帮忙了,家里的事新媳妇能顾着一些,云巧给了他一趟一百文的工钱,若是表哥能够把鱼的价格卖贵出去,其中她只要当初爹卖出的斤两钱,其余的可以算表哥的。

“这...”花兴学很惊讶,若是上百斤的鱼卖出去,每条多买个几文他都能赚差不多一两,这表妹未免也太客气了。

“表哥,爹把鱼装好了,等你今天回来了我再把这钱和你结算一遍你看如何?”云巧笑着说道,只给工钱这鱼卖的好不好都和表哥无关,若是能从卖出去的中间抽成,那才会去把鱼尽快卖光卖的好。

“那我先走了。”花兴学上了牛车去往镇上,云巧叹了口气,本来想提一下大舅的腿伤,带去镇上看一下也许还能有机会站起来,就算是拄着拐杖都比一直那样躺着好,可娘回来说那天在姥姥家她就是提了一下大舅脸色不好,应该多出来晒晒太阳,表哥的脸色就很难看。

回到了家里,云巧上了炕床从柜子里拿出了钱袋子,离云苗成亲也没多少日子,她决定去一趟镇上给她添些嫁妆,等肚子再大一点就不能去镇上了。

这边的云巧算着这些日子以来的花销,那边离开了半年多的阿憨正坐在一屋子内翻着别人拿上来的册子,神情凝在那久久没有舒缓开来,离开屯家村他来到镇上租车去了许城就开始下雪了,打听清楚如何去大安的路,正巧遇上了要去大安的商队,那商队见他是练武之人的就顺道带上他去往大安。

雪天停停走走一个多月的路离大安还有半个多月的路,在经过山路的时候他们遇上了山匪,打了一半其中一个山匪头子认出了他,他这才知道,昔日的兄弟在他失踪之后死的死,降的降,其余的都散了,而他们一些不想投靠大公主的就在此地盘踞成了山匪。

“将...大哥。”程志平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些饭菜,看着他不断地看着他们留下来的过去东西,担心道,“大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白黎轩扶了下额头,来这山寨半年了,记起了大部分的事情,但有些细节的还是想不起来,他甚至不记得程志平口中的军师是谁。

看了一眼程志平送上来的东西,他皱了下眉头,“兄弟们都吃什么?”程志平尴尬地笑了笑,从将军回来半年他们就没有再下山打劫了,可这不打劫寨子里几百口人就没法活下去,坐吃山空到现在如今已经没剩下多少吃的了。

“我们都有吃的,阿钦他们昨天还去打猎了呢。”程志平赶紧说道,白黎轩看着桌子上的馒头和肉,站了起来走到了外面从二楼看下去,寨子里几百口人,其中有一半是老弱妇孺,不去打劫,真的是活不下去了么。

“大哥。”程志平跟了出来,竹楼下还有几个小孩在跑来跑去,其中一个手中拿着馒头一面往嘴里塞一面对着后面哭哭啼啼的人扮鬼脸,白黎轩回头看着他,“志平,这一年多的时间辛苦你们了。”

程志平一愣,随即说道,“大哥,我们不辛苦,我们一直觉得大哥还会回来,只要大哥你一句话,我们立刻就可以去召集兄弟们。”白黎轩伸手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以我们现在的兵力,进大安之后都很难靠近皇城。”

“我打听到十月右司丞会代替圣上去千佛寺祭天,大哥,不如我们趁此机会。”程志平提议到,只要将军回来了,他们就有了主心骨。

“你是说闻右?”白黎轩回想了一下,问道,程志平点点头,“他从长公主控制大安之后一直代表闻家的中立态度,不偏不倚,闻家根基深厚,长公主动不得才会留着他们,若是能够取得他的支持,大哥,我们就可以从内攻外。”

白黎轩在脑海里搜寻了一下对闻右这个人,随即说道,“还是先解寨子里兄弟们的粮食问题。”

“大哥,你还记不记得军师。”程志平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军师的名字叫陈漠。”

脑海中好像有什么记忆的碎片拼凑在了一起,陈漠的样子渐渐地拼凑了起来,白黎轩一直对那个带兵逼着自己跳下山崖的人想不起样子,军师...陈默...好兄弟...

“他怎么了。”白黎轩的声音骤冷了下来,程志平咽了口水说道,“他现在是长公主身边的红人,接替了当时你的官职。”

白黎轩没有回答,走下了竹楼,这个寨子原先不是程志平他们的,过去他们剿匪,如今却鸠占鹊巢了别人的窝,一路走过去,还有很多对白黎轩不熟悉的,到这半年,他基本上都是在屋子里看过去的一些东西,努力让自己回忆起更多。

到了寨子旁边的山头上,看着长高了的玉米,白黎轩走了下去,弯腰就开始拔杂草,动作极为的娴熟。

“等下个月这些玉米收了,让弟兄们抬到镇上去换些米回来。”白黎轩把杂草扔在一边,即便是在这寨子里,他也不希望弟兄们为了生计真的变成山匪打家劫舍,之所以没人来管他们霸占这山头打劫过往商队是因为如今的朝廷乱的很,在那个远远的山村里,就像是世外桃源一般,一点都感觉不到外界的纷争。

“大哥,这一年多你究竟去了哪里?”程志平忍不住发问,从大哥回来让他们不要再去打劫,到他亲自下地开垦,播种种菜,还让他们圈出地来养牲畜,他们这群人当年在刀子地下舔生活的,哪里懂得这些。

“我从山崖上摔下来,被一户小农家给救了,但是什么都记不起来。”白黎轩从那远山眺望下去,眼底一抹深沉,他仿佛能看到常常等在院子门口的那一抹身影,还有离开前她熟睡的样子。

“我跟着他们学种田,后来慢慢想起一些事情,就想要回来看看。”白黎轩回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还有机会活着。”

朝廷混乱,百姓艰苦,白黎轩是一路过来越靠近大安感触越深,也许只有在那个遥远的村子里才不会被这些事烦扰,即便是朝代更替无数遍,那里依旧这么生活着。

他不能带着兄弟们现在去大安送死,不过大安这荒淫无诞的日子也持续不了多久了。

“哥,白大哥,你们怎么在这啊。”身后传来清亮的叫喊声,程亭亭怀里抱着一个小篮子,里面是刚捡的一些鸡蛋,站在他们身后。

“来看看这些种的怎么样了。”

“你们哪会种菜啊,别都踩烂就好了,白大哥,要不是你回来,大哥他们就都是添麻烦的。”程亭亭见自己大哥这么说,瘪了瘪嘴嫌弃道,程志平笑了,“成,都留给你们种。”

“对了白大哥,今天捡到了好些山鸡蛋呢,回头我炒给你们吃。”程亭亭举了举手中的篮子,白黎轩淡淡地点点头,小姑娘眼底闪过一抹失望,随即又很开心的去摘菜了。

“白大哥,这莺儿姐都去世这么多年了,你...”程志平了解自己的妹妹,当初自己还是副将的时候好歹也是个千金大小姐,对着寨子里的兄弟自然是看不上眼,唯独对不苟言笑的将军不一样。

“我已经娶亲了。”白黎轩听懂了他的意思,慢慢说道,“就在那个村子里,只是这回不知险恶,我就没有带她一起来。”

程志平怔怔地定在了原地,将军娶亲了?还是在那个小山村里?

“大...哥。”程志平看向自己妹妹那,还哼着歌一脸高兴的样子,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打破砂锅问到底。

“大哥,嫂子是什么样子的人。”程志平赶紧追了上去,莺儿姐去世之后当时不少人都给将军说亲,什么样的都有,将军都没答应,就连长公主那时候都有点意思出来,如今一下听将军已经娶亲了,做手下的惊吓不少。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我让你去查的事情你查清楚了没?”白黎轩神色一凛,程志平即刻收起那神情,“是!我马上就去!”

回到了屋子里,白黎轩摸着挂在墙上的剑,他知道这一帮兄弟不甘留在这山寨里,这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他们迟早要离开这里去往大安。

过去那些反抗过的人要么被关,要么死了,短时间内要召集那些手下,势必会引起长公主的注意,这个女人的心思远比当初白黎轩认为中的深沉的多。

十月千佛寺,应该是个机会,阿巧,你等着我...

临近七月,天气热了,再有一月多就到日子了,这些天云巧老是做梦梦到婴儿,浑身血淋淋的十分恐怖,半夜吓醒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云巧撑起身子下了床,惊动了睡梦中的云苗,“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觉得有点热,我出去透透风。”云巧在屋子里感觉闷得慌,到了院子里,徐徐的夏风才吹的人舒服一些,云巧听到鸡舍里那几只老母鸡的咯咯声,猪圈里的两头猪都显得躁动不安,一直在顶着那个门想要出来。

云巧朝着院子门口走去,远处村子里不断传来犬吠声,一切异常的很,云巧觉得有些不安,冲着屋子里喊了一声,“云苗。”

正当云苗应了一声穿衣服出来的时候,猛地感觉地下一震,双手下意识地扶在了门框上面,“大姐~”

“云苗,快出来,快叫爹娘起来,快!”云巧踉跄地扶着晾衣服的柱子对她喊道...

36农家女

花氏和张老爹被惊醒了,云芝还一脸迷茫地让云苗拉了出来,云巧看了一眼自己家方向,对着点了等了张老爹那屋子喊,“爹,娘,地震了,你们赶紧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