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谨恂神色也严肃了三分,靠在座椅上想了一会,冷静的道:“继续说…”

夜衡政出去的时候,在门边停了一下,想回头提醒元谨恂庄小姐的事,但最终觉得不合适,急忙离开。

白公公诧异的看了夜相一眼,又恢复如常。

庄少监进来,整个人比平日看上去多了一层黑眼圈,但看起来依然不影响他该具备的素养。

元谨恂看他一眼:“找我有事。”

庄少监的神色方才露出一丝动容,眼睛瞬间红了一片,温暖男人的刚毅:“皇上,求您为舍妹做主…”

元谨恂听完始末,脸色微恙,一代帝王一个简单的动作,也足矣告慰臣子的心。

“皇上…”

白公公送走了庄大人,反身看眼皇上:“皇上,传云妃娘娘吗…”

元谨恂站在原地想了一会,抬步向外走:“不用,我亲自去看看。”

——皇上驾到——

东方溪女惊了一下,立即放下纱布站起来拂拂自己的头发,检查自己的衣着,但看见床上趴着此刻也紧张不已的庄姐姐时。

东方溪女顿时放下手,迫切收拾自己的心也淡了,转瞬便眼睛通红的跑到床边扶住庄贤儿:“姐姐,姐姐,您别动啊,姐姐…”

庄贤儿挣扎着站起来想叩头:“皇…皇上来…啊…”

溪女焦急道:“姐姐别动,会碰到伤口的。”

元谨恂不可能进丫头们的房间,乍然看到躺在东方才人床上的人,元谨恂脚步停了一下,退到了门外面。

东方溪女见状,立即安抚好庄姐姐,使劲揉揉水灵灵的眼睛跑了出去:“皇上!?…”

元谨恂不等她开口再说,先一步开口道:“她还好吗?”

东方溪女立即放下心里的疑惑,抽噎的道:“庄姐姐已经好多了…哦,庄姐姐就是我的侍女,她…”

元谨恂点点头:“大夫怎么说。”

东方溪女的眼睛更红了:“大夫说…说要好好的养,还会留下伤疤…”说着用手帕擦擦眼睛,帕尾落在红肿的脸颊边,看起来触目惊心。

元谨恂仿若没有看见,只是深思了片刻,对白公公道:“去请太医院的胡太医过来,拿最好的药,顺便去内务府拿去年的贡药给庄…”

“是庄贤儿姑娘。”

元谨恂点点头:“对了,也给东方才女看看。”

东方溪女见皇上要走,急忙道:“皇上,皇上…”东方溪女见皇上回头,脸色纵然一红,但因为有伤,除了诡异也看不出什么:“时候不早了…皇上要不要留下来用膳,臣妾现在就去准…”

元谨恂道:“不用了,朕还有事。”说完礼貌的看了元谨恂一眼,正色离开!

东方溪女看着皇上离开的身影,咬着牙摸摸自己被的脸!心里有些不痛快:皇上到底有没有看到她的伤!当看皇上现在的态度应该回去找云妃娘娘麻烦!

如果那样…东方溪女得意的一笑,摸摸脸,看以后谁还敢打她!

主子教训个丫头,元谨恂还不至于因此去问罪王云雪,但是心里怪罪她有失大体是真的!以庄少监的地位,王云雪什么不清楚!竟然做出这等事!看她是在宫里越来越不清醒了!希望他此次探视能给王云雪个警示!

王云雪收到消息时,冷着脸,坐在位置上不说话,也不摔杯子!只是指甲刻着杯子上的花纹十分刺耳!

水鸳心里一阵害怕:“娘…娘娘…”

王云雪冷冷的一笑,下一刻温柔的执起杯子,淡淡的喝了一杯茶:“去,吩咐下去,东方小轩该怎么伺候都机灵点,否则别怪本宫没有好前程给他们留着。”

水鸳闻言觉得有些不对,为难的道:“娘娘…庄…”

“怕什么!不过是一个没有靠山的后起之秀,我王家还能怕了他不成!再说了!本宫又没有怎样了她们,你怕什么!”

“可娘娘…”

“好了,出了事自然有本宫担着!”

水鸳瞧着娘娘的样子,只能悄悄的退下。

林宅味房内,一排排的架子入药房中储物格,散发着调味料的方向,调味台前,林逸衣一手拿着调味谱,一手称着孜然的用量。

桌子前方,摆放着长长的新味单子,一会,林逸衣要全部拿去厨房炖煮鸡汤。

春思悄悄的进来,放了一杯水在桌上又慢慢的退去。

夜衡政下衙后,还没有来得及换下朝服,便抱住了扑来的儿子:“有没有好好照顾弟弟妹妹。”

夜自谦立即眨着可爱的眼睛邀功道:“有!谦儿…听话…”

“我家谦儿真棒,让爹爹亲一口。”夜自谦走入客厅,把儿子放下,让随影服侍更衣,然后抱起绕在脚边的儿子:“走!咱们去看弟弟妹妹。”

夜自谦闻言点点头,小胳膊绕过爹爹肩,用水汪汪胖嘟嘟的眼睛看着父亲问:“爹爹,大爹爹…大爹爹不回家…”

夜衡政愣了一下,才回过味来,抱着孩子开口道:“傻孩子,爹爹才是大爹爹,他是小爹爹,你想想,是不是爹爹陪你的时候多?”

夜自谦想想,好像真的…但却不理解爹爹的意思,只是习惯的点点头。

夜衡政见状道:“所以跟你在一起时间最久的是大爹爹,在一起时间少的,就是小爹爹,因为少所以小,懂了吗?”

夜自谦用手划花自己的小脑袋,瞬间道:“飞…”不懂了,说以换个自己懂的话题。

夜衡政觉得那是大问题,他不能说我是你爹爹,元谨恂是弟弟和妹妹的爹爹,那样对孩子反而不好,但不影响他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坚定的纠正儿子。

夜衡政抱着儿子,拿下墙上挂着的木质‘飞机模型’道:“你看,爹爹每天给你拿玩具,陪着你玩,所以陪着谦儿的爹爹才是大爹爹!是不是!”

“是!”完全本能回答。

夜衡政满意了:“走,拿着小飞机去找弟弟和妹妹。”

林逸衣把所有配好的新调味品煮上乌鸡后已经到了晚膳时间,便简单的炒了一道西红柿鸡蛋。

春思端盘子的时候还不忘拍拍马屁:“夫人,你真厉害,竟然能吧西红柿和鸡蛋分的如此鲜明。”

林逸衣无奈的看春思一样,直接道:“赶紧端走吧。”死丫头,一年不去灶台学习,就不会夸菜了。

林逸衣给两个小的围上围裙,放各自的奶娘手里,把老大放在儿童座椅上,只允许奶娘站在一旁看。

夜衡政拿起筷子,说起了家常:“你让春香找奶娘了?”

“恩?”

“怎么了?”

林逸衣顿时觉得周边的奶娘竖起了耳朵:“没事,就是觉得奶娘太少,照看不过孩子,再添几个。”

周边的奶娘闻言,终于松口气,太好了!

林逸衣夹了一口鸡蛋道:“如果以后觉得谁嘴长话多,直接送出去也不会因为少了人手,手忙脚乱!”

此刻正伺候着两位小主子吃饭的六位奶娘急忙跪下道:“奴婢不敢,奴婢对娘娘绝对忠心耿耿!”

林逸衣的筷子顿了一下!

下面跪着人立即察觉到不对,慌忙改口:“奴婢等以后定尽心尽力伺候小少爷小小姐,请夫人再给奴婢一个机会,求夜相给奴婢们机会。”

林逸衣点点头:“都起来吧,家里没那么多规矩,不用动不动就跪,好好伺候二少爷,小小姐就行了。”

“多谢娘…夫人!多谢夫人!”

夜衡政心里莫名的开朗,嘴角也不自觉的染了一层笑意:“庄少监的妹妹在宫里出了点事,所以庄少监有些着急,但中午时听说皇上今日插手了,估计问题不大。”

林逸衣点点头:“恩,我过两天出圣都去趟耀目,那边有一批原料移栽后长势不太理想,我带人过去看看。”

夜衡政点点头:“什么时候走,正好带三个孩子回去住一段时间。”

林逸衣计算了一下道:“半个月后吧,这边也还有些事,尝尝这道蛙鱼,是陈厨研制的新品,虽然人品不怎样,做菜却是有天赋。”

春香瞬间看春思一眼。

春思立即撇撇嘴!什么陈年烂事了,看她做什么!

东方小轩内,东方溪女看着桌子上迟迟送来的饭菜,本就肿胀的脸更加红了:“怎么都是冷了!御膳房怎么做事的!把你们负责的公公找来!我要亲自问问!”

“…”

“听到没有!还不快点!”东方溪女的脸色更加难看。

床上的庄贤儿看了眼低眉顺目、巍然不动的小太监,心里立即会意,无奈的虚弱道:“东方才人,算了,可能是这位小哥今日身体不适,耽搁了一二,第一次就原谅他吧,如果还有下次您再把人送慎刑司处置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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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天没有更,明日给大家多更点

☆、129

小太监闻言吓了一跳,立即抬起头,慌乱了片刻,忍着心里的不痛快告饶:“才人开恩,奴才一时糊涂,下次再也不敢了,才人千万别把奴才送去慎刑司。”

东方溪女见状,见他也怕了,心里微微痛快了些:“念你第一次犯,本才人便不与人计较,如果再有下次,本才人直接把你交给慎刑司!”

小太监立即唯唯诺诺的开口:“多谢才人!多谢才人,才人大恩大德,奴才没齿难…”

东方溪女不耐烦的道:“下去吧。”

“是,才人。才人鸿德,奴才谨记在心。”出了东方小轩,该太监心里不禁抱怨:见鬼!好心给你送来!还被骂了一顿!下次就让饭在那里晾着,看谁管你!一个不受宠的才人还这么大脾气,活该上面的人想对付你。

啊呸!

东方溪女见庄姐姐面色不对,不禁跟着有些伤心:“一帮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不过是皇上没有留下来,就瞧不起我,如果皇…说什么都没用,皇上没有留下来,那帮够奴才…”

庄贤儿顿时认真道:“不对,你看到刚才那个小太监的神情了吗,他没有一丝害怕。”

东方溪女闻言更生气了:“狗奴才!敢不把我放在眼里!”

庄贤儿摇头,冷静分析:“不是他,今天皇上刚刚来看过才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下面的人都不敢怠慢了才人才对,但…说不定是有人要对付…”

东方溪女与庄贤儿对视一眼,前者难以置信的愤怒,后者凄婉悲凉,果然如此吗?云妃娘娘她因为这么多年没有得到皇上的宠爱,心里的嫉妒和不甘心就要会发泄在下面的人身上。

东方溪女愤怒的站起来:“太过分了!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我要告诉皇——”

“没用的,后宫的事,皇上根本不会轻易插手。”庄贤儿没有说出口的是,她们有什么资格让皇上记起来,目前后宫女人生存,哪个不是各凭本事。

最让庄贤儿担心的是,云妃娘娘可能不会对东方怎么样,但她的家世…

东方溪女立即不悦道:“难道让我咽下这口气!让你白白被打!你是我要来的,如果不是为了我也不会今天的无妄之灾,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我东方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东方溪女说完,心里立即有了主意!真当她不说话就好欺负吗!

庄贤儿淡淡的忧伤道:“我们以后还是小心些吧…”

韩妃优雅的捏着手里新鲜的草莓,表情含笑的听着马才人说话:“云妃娘娘现在等于统领六宫,自然今非昔比。”

清纯可爱的马州月立即委婉道:“韩妃娘娘如此说,奴婢就不懂了,论资历,娘娘已经陪了皇上近十年了,除了皇后娘娘,谁能与韩妃娘娘论资历;

说身份,云妃娘娘是妃,韩妃娘娘您也是妃,没什么高低之分,真要论资排辈,当然是娘娘更能服众,只是娘娘不争,才有了云妃娘娘现在的得意,奴婢敬重的就是娘娘这点人品!”

韩妃微微一笑,不认同也不反对,她在这个家十年了,曾经何尝不是马州月的立场,撺掇着皇后娘娘,现在反过来被另一个小辈撺掇,当真是把她们这些老人当傻瓜了吗!

马才人见韩妃娘娘听得津津有味,乘胜追击道:“娘娘性格温良,又服侍过皇后娘娘,还为皇上诞下了大公主,论功德,娘娘是宫里头一份,娘娘如果多出去走走,很多姐们会有依靠的。”

韩碧腼腆的摇摇头:“本宫老了,不比你们年轻人,只想安安静静的带大长公主,做一个富贵闲人。”

马州月闻言微微一笑,嘴角上翘,容颜柔亮,标准的美人胚子:“娘娘此话差矣,大皇子也就罢了,三皇子一直在外,又没有生母多么可怜,娘娘难道不该去多看看三皇子。”

韩碧高贵优雅的道:“难道马才人不知道,皇上不准备给三皇子找养母。”

马州月立即意味深长的道:“娘娘,孩子都是有感情的,跟谁久了就会亲近。”

韩碧淡淡一笑,喝口茶,果然是孩子的想法,认为接近孩子就是添诗,付出够了就有回报!当真是蠢的可以!

重要的是,皇上前些年对皇后上心的不正常,谁要是动了三皇子,呵呵…

马州月太不了解元谨恂了!那个男人冷血自我!后院的事从来不闻不问,若是拿不起来的人当了主母,只有等着被磨死的份,可泱泱圣国,哪来能给他安定后宫的女人,唯一的一个还死了!

当真是保养!当真是可怜。

她的皇上…伟岸睿智的男人,让她钦慕的主子,目光何曾放在她身上一眼。

韩碧伤感的一笑:“三殿下还这么小就没了生母当真可怜,希望大师能为他避灾避难。”

马州月闻言,心想。当真是扶不起的女人,教了也不听:“不知道三殿下什么时候回来呢?那么小就要清修,听着就心疼…”

韩碧掩下脸上想笑的痕迹,怎么!回来了,你还想接近一下,显示一下慈悲的爱心?!呵呵。那宫里又要多一具尸体了。

“听说了吗?东方才人…”鹅黄衫女子掩唇一笑:“现在当真是没吃没喝了。”

绿意女子惊讶道:“真的?好不习惯啊。”

“你傻吗,宫里好不容易有戏可看,多有意思,东方家和王家可都不是好惹,再说,没点戏看,我们还不闷死了,本以为…去了我们能有机会,想不到越发冷清了。”

绿衣女子闻言也有些感伤,努力展示微笑转移注意力:“东方才人可反击了?”

鹅黄衫女子顿时有了兴致:“现在那位小宫女可惨了,听说伤口虽然好转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疼,疼的一晚一晚的睡不着,那声音…当真是有多惨就有多惨。”

绿衣女子感概道:“到是可怜了小宫女…”

“可不是吗?”

甜天糕点铺内,常缕在后面检查着明日要用的东西,整个人踩在椅子上,清点高处的果酱。

平日端庄高贵的长裙卷起在腰上,一手拿着本子,一手高高抬起亲自查阅每样用品,嘴里叼着记录用的毛笔,不时要停一下,记下缺少的材料。

陆辰意进来的时候便看到忙忙碌碌的众人和站在高处的常缕,他本能的要说‘小心’,腿也下意识担心的迈了过去。

但下一刻,陆辰意就平静了心情。

常缕转头,看到他时惊讶了一下,下一刻便淡淡的笑了,然后写下一组数据,从高凳上趴下,三两下解开自己挽起的衣裙,又是平日美丽高贵的她:“怎么有什么过来了,是不是老夫人觉得我们店铺的糕点好吃。”

常缕清雅的笑着,顺便把手里的本子交给路过的小童:“这次要什么口味的?”

陆辰意看着笑容爽朗干净的常缕神色有些恍惚,她何时…“跟昨天的一样就好。”

常缕自信的笑了:“我就知道。”大方的转身,拿了包装的竹篮穿过忙的人群:“我们的蛋皮酥跟别人家的不一样特别适合老人的口味,不腻甜不粘口,再试试我们的新品吧,让老人家尝个鲜,我记得老夫人最喜欢芝麻酥了。”

“哦…好…”陆辰意看着她像普通妇人一样忙着,却又有着不一样的美丽神韵,想到她平日十指不沾阳春水,出门有人服侍伺候,学的是诗词歌赋,谈的是琴棋书画,可现在…

奇怪的是,陆辰意竟然觉得现在的常缕也没有让他觉得违和,反而有种说不出的轻松,不再是每天争吵不休的吵闹,现在跟她在一起仿佛又想起他们刚刚成婚那两天,她笑意温柔,他爱的深沉。

什么时候,那些都不见了,她便的敏感多疑,他也越来越没有耐心。

当初他们会分开,两个人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常缕不解的看着陆辰意:“陆老板,陆老…你看起来气色不好,最近是不是没休息好,不如给你带些提神的热茶?”

陆辰意看着明艳的容颜,突然有些微妙的感触,握着手里沉甸甸的竹篮,心里不禁想,她真的想再入陆家门吗?否则怎么会对自己依然如此好。

他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有所回应,而不会总是端着架子让她看不到希望:“常缕,你明天有空吗?老夫人明天在府里举办…”

突然一个耀目的身影不容质疑的把他推开,强硬的横插在两人中间,自认帅气无敌的靠在柜台边,忧郁的开口:“常小姐,小生来晚了。”

常缕无奈的淡淡一笑,看眼一旁脸色隐隐难看的陆辰意:“陆老板,你没事吧?”

魏南子立即捂住胸口,瘫在柜台上:“伤心了,小缕儿都不问我,我的心,哦,我的心…”

常缕当没看到他:“抱歉陆老板,这些够了吗?”够了你可以走了。

陆辰意心里一阵不痛快:“魏南子!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