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缕被林逸衣笑的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她也是经过事的人,知道魏男子对她是真的不错,魏家的人对她更是热情。

夫君本在众位叔伯中就年龄最小,就算与夫君挨着最近的小伯也差了十七岁,众人对她就像孩子一样的照顾,下面的小的虽然多,很多晚辈比夫君年龄大,但碍着身份,大家对她都十分尊敬。

魏老夫人更是私下里感叹,娶了个靠谱的媳妇,让习惯了做大的常缕,一夕间被很多长辈当孩子一样哄着,真是十分不自在。

但,她不是不领情,常缕知道魏家的老小是真的喜欢她,丝毫没有看不起的意思,她怎么能不感激,就凭这一点她也不会对魏南子差了:“你就贫我吧,我可刚才听门房交错了人,怎么,这大白天的,妹夫回来做什么,啊?”

林逸衣回身,当没听见:“妹妹要喝什么茶,为这什么可都全着呢?”

“哦?有没有叫‘不知羞’的给本夫人来一杯。”

“送客!”

常缕立即挽住林逸衣的肩膀:“好了,好了,知道你皮薄,不气了。跟你说个正事,最近有几位夫人托人找了我,明里暗里的意思是想让池月做儿媳妇,我这心里却不怎么踏实,你说…哎…”

林逸衣正色问:“谁家的公子?通过魏家的人找的你?还是陆家?进来说。”

前殿,一处景色最是怡人的雕梁玉峰的宫殿内。

年少俊美的元自冥穿着皇子的定装,带着紧随其后的张公公提着午膳稳步走入学殿。

“皇兄!?”

元自冥停下脚步,看过去:“自浩?”

元自浩放下把玩的砚台,开心的看向哥哥:“皇兄,太好了。”说着‘太好了’,元自浩脚下的步伐却没有一丝急切:“父皇说我以后可以跟皇兄一起和夫子们学习了,皇兄高兴吗?”

元自冥闻言,表情如旧,温文尔雅的一笑;“高兴,能和皇帝一起学习还能互相勉励。”

元自浩见状也心无负担的笑着:“说的也是,到皇弟也很高兴,到时候还请皇兄手下留情,多替我向夫子美言。”

“不敢当。”

两个人对站了很久,笑容都有些僵了后,实在撑不住的默契的走开。

林逸衣再次醒来的时候脑子还不是很清楚,她今天本是带着春香出门选购食材,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不等下朝,在众臣候朝的时候,林重阳就忍不住把自家可能再次飞黄腾达,不对,是他可能再次飞黄腾达的事昭告天下了。

“听说了吗?林家体恤皇上思念先后,向皇上敬献了自家的六女儿,虽然是位庶女,却与先后长的有八分相似呢?”

不屑者之多不少:“林重阳那个老东西,别的本事没有,投机取巧他天下第一!这主意他也想的出来!老东西!”

慌忙有人安慰公正的好友:“别担心,皇上是那种好相与的人吗,皇上自有判断能力,长的像毕竟不是。”

王文书路过时闻言,温文儒雅的点点头,别有深意的一笑:“对,长的像毕竟不是。”如果不止长得像呢。

“王大人安。”

王文书示意大家不要动:“随便聊,我还有事。”

夜衡政有些诧异:“聊什么呢?”义愤填膺的,逸衣那个磨人精,最近越来越难伺候了。

“是…”

“钟响了,上朝!”

元谨恂整个人有些回不了神,直愣愣的看着白公公,难以相信在他毫无准备的时候,事情发生的如此突然。

在他没有收到任何信息、没有想好最终结果的时候,他们竟然tn的动手了!动手还竟然是tn的林重阳!

林重阳那个傻子!

元谨恂一把摔了手里的奏章!早朝都不想上了!非剥了那个老匹夫的皮不可!

白公公急忙抱住愤怒的主子:“皇上!上朝了!上朝了!”

☆、169

下了朝。

元谨恂扔下整个亲和殿的人,跟着唯唯诺诺得白公公站在了储秀宫最大的一个院落里。

元谨恂看着安安稳稳躺在床上再熟悉不过的女人,一阵莫名的舒心过后就是压不住的怨恨!把这个女人弄来干嘛!还嫌她不够烦的!

白公公躲在门后面,进都不敢进去,这事还真的很诡异,其实人是林夫人亲自送来的,不得不说王文书果然有手段,送的方式也很别致,让人想退都不好说话。

单就此事,他若不是可能成为皇上怒火的直接受害者,他几乎要为王文书鼓掌喝彩,顺便为这完美的不可逆的计划叫好!王大人此举,说明此人简直是皇帝名下不可或缺的能臣啊!难怪他老人家能一路披荆斩将,至今稳坐现在的位置!肯定没少为先帝分忧解劳。

元谨恂突然回头!人…死阿白人呢?“阿白!出来!”

白公公赶紧从门后出来,急忙上前:“皇…皇上…”

元谨恂烦躁不堪的指指床上的她,急得来回踱了两步,满腔的咒骂咽回肚子里,憋着气换成:“怎么还没醒来?”

白公公瞬间舒口气,不杀人就好,这个问题他知道:“林夫人说,不知道林老爷从哪弄的药,更不知道他怎么就听说夫人约了小姐,就往小姐喝的汤里加了东西,不过——林夫人说了没有害处,估计…估计明白就醒了。对了…”

白公公觉得不说不好:“林夫人看起来很伤心,不是自愿的,林夫人哭着把人放下后就走了,托奴才好好照顾娘娘。

林夫人还说,估计林老爷子也不是太清楚此人就是娘娘!只当夫人念女心切,遇到了娘娘,经常见面的民女。”

元谨恂闻言竟然气笑了:“他懂个屁!”这是没有恶意!万一是有人想杀她呢!“都他娘的是吃白饭的吗!人送到这里了朕才知道!”

白公公垂着头老老实实的让皇上发泄,也不可否认,有他故意隐瞒的地方,比如,林老爷子偷偷跟着林夫人的时候,他当那是老夫妻的乐趣啊;王大人找林大人的时候,当做对属下的爱护。

总之,只要能让主子高兴,他就是被主子砍了又有什么关系!

元谨恂烦躁的看着床上的人,难以想象她睁开眼里他会不会吓出去:“你——你等着她醒了闹吧!还没有开始,朕已经头大了,你看见了吗!看见了吗!”

白公公听着皇上活力十足的叫骂,首次在皇上发怒的时候不自觉的笑了,皇上现在心情不错!

元谨恂的情绪他自己都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愤怒,总之现在他的确很暴躁:“你还敢笑!”

白公公立即闭嘴!“奴…奴才不敢…”

元谨恂更加烦闷,撑着尊严瞪着床上的女人,只是今天刚刚送过来,现在却满城都知道林重阳给他办了件这样漂亮的好事,真是…真是…

床上的人下意识的动了一下。

元谨恂吓的顿时后退一步,嘴边骂了一半的话瞬间收了回来,刹那间屏息,目不转睛的看着床上的人,脑中一片空白…

床上的人又渐渐安静,渐渐平稳,最后呼吸均匀,陷入持续的昏睡!

元谨恂瞬间又想骂娘了!烦躁的回头,想把阿白那个混蛋扔出去,却发现手边早已空缺!

有本事永远别出现在他眼前!

元谨恂可悲的发现,他竟然会觉得这个女人如果醒了,远比他想的还要恐怖。

他就知道!这哪是进贡!根本是——

但,更让他不能接受的事,他竟然说不出——送回去!

元谨恂突然放松的肌肉有些发疼,站着也有些吃力,狼狈的自己也想不到,心虚的有点不敢站在这里。

元谨恂转身…

走了几步,又不自觉的回头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在将人送回去与留下间,选择视而不见。

“回去,看着她,别让任何人打扰。”他需要好好的静一静。

“夜相,只是小事,不足让您挂齿。”

早朝前的话还在耳边饶,现在…

夜衡政觉得异常想笑的坐在林宅的客厅里,三个孩子浑然不觉的在他脚下闹成一团。

他已经不需要找了,人送了出去,丈母娘刚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他原谅,现在恐怕满城的人都知道人在哪里!

只是没人知道不见的是他夫人,更不会有人给他讨这个公道。

夜自谦爬上爹爹的腿,睁着亮亮的眼睛疑惑的拽拽父亲的衣襟,开口问:“爹爹,娘亲呢?”他已经醒了好一会了,都没有看到娘亲?

夜衡政慢慢的垂下头,跟缓慢的抬起宽厚的手掌,揉揉儿子软绵绵的发丝,声音比他想象的还要祥和:“你娘有点事,过两天就会回来。哎,把我们爷四个仍在家里自己去玩真的很伤心,是不是?”

夜自谦不明所以的点点头:“谦儿想吃糖。”娘也不是第一次出门,其实也无所谓啦。

夜正闻言立即抬起头,小眼锃亮:“正儿也要糖糖。”

夜趣儿开心的爬到爹爹脚下,仰着头对着爹爹笑:糖糖。

夜衡政看着三个可爱的孩子,不安的心情瞬间平复,他继而一笑,抱起夜正、夜趣儿:“好,吃糖。”有三个孩子在,她也会很快回来,就算晚了…

夜衡政叹口气,现在的情况他真的好意思去要…

他最近看起来情况是那么糟糕。

奢华如烟的云殿内,一身宫装的王云雪焦躁的走来走去,她现在恨不得冲进储秀宫偶遇那个女人。

但是——不行!不行。太急切了。

一定要稳,稳住!

王云雪坐下来,她现在什么也不能坐,正因为对手是她,所以她也不允许自己出错,她要让那个女人知道,现在这个宫里是谁说了算,她抛弃的不要的是多么重要的东西。

哈哈!这会皇上还不恨死她,无视皇上的真心,竟然跟另一个男人苟且!至皇上的尊严于何地!

王云雪诡异的一笑,她等着看她怎么生不如死!

水鸳完全不明白娘娘怎么了,林家向皇上进献了六小姐,听说与先后长的非常相似,娘娘就不担心吗?

水鸳小心翼翼的问:“娘娘,咱们不去看看吗?”

王云雪纤细柔嫩的手指如粉玉一般缕着手里的丝帕:“看什么?不过是一个女人,焉用本宫放在心上。”

水鸳想想也是,再像又如何,也不可能是先后:“娘娘要不要通通头?”

韩碧亦没有放在心上,跟了皇上这么多年,如果还不了解那个男人她才是白活了。

韩碧悠闲的靠在窗前,一臂之外的书桌上放着一副描了一半的画作,她出身低微,不善这些又如何,她如今也是当朝韩妃,有些刺耳的话,便再不会传进她的耳朵。

垂虹含笑的走过来。

韩碧不等她开口,便道:“有人坐不住了吧?”

垂虹立即道:“娘娘怎么知道的?现在东方才人和马才人带着众多才人贵人要见一眼呢?不过…”垂虹遗憾的道:“被沈贵人挡了回去。”

韩碧微微一笑:“也是应该的,想去储秀宫就要经过她门前,她是有生养的贵人,又是府邸老人,这话她应该说的,否则一众才人去看要给新入宫的秀女,成何体统。

不是给她长脸吗。”

垂虹瞬间觉得,有道理耶,脸上再次绽放出微笑:“娘娘,中午想吃什么,奴婢吩咐御膳房去准备。”

林逸衣再次醒来的时候脑子还不是很清楚,她带着春香出门选购食材,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派过来伺候的小宫女见状急忙上前:“小姐,小姐您醒了…”

林逸衣难受的睁开眼,茫然的看着陌生的房间,此时烛火通明,外面有更声传来,隐约是凌晨几分。

林逸衣下意识的看向扶起自己的人,熟悉的衣着,桃粉色的抹胸长裙,只在腰部部分束起,不同的款式、颜色代表不同的品级,桃粉色,应当是二等宫女的颜色。

林逸衣揉揉额头,手臂上卷起几缕青丝,乍然见盘起的头发垂在肩侧,林逸衣猛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急切的开口:“这里是皇宫?”突然用力,引来一阵眩晕。

二等御书房宫女敏急忙上前扶住娘娘,神态恭敬懂礼颔首,微笑时左的脸颊上有个小小的酒窝:“小姐好福气,这里是皇宫,以后就是主子。”

虽然不知道这个伺候新人的机会众姐妹为何挤破了头想进来,但她总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好去处,皇上那样遵规守教的人不像是会因为对方长大像就会怎么样的人。

相反,她觉得稍有差池,皇上会把所有长的不对劲的残次品处理掉,所以如果可以,她希望她没有被指派过来。

但可惜,她是被白公公亲自指派来的,她实在不知道恪守本分的自己,哪里得罪了他老人家,但既然派了她过来,身为奴才,她就该伺候好主子:“小姐要喝点水吗?”

林逸衣觉得头还有点晕,脑子混混沌沌的一片模糊,她怎么会在宫里。说到水,她才觉的嗓子十分干涩。强撑着精神点点头,才有功夫打量周围的环境。

☆、170

这里…

林逸衣没什么印象,可也能从周围的布局和摆设看出她现在的处境,长发垂下,当她还没有嫁人吗?哎…

敏心急忙回来:“小姐,喝水。”她没见过皇后,或者说,整座皇宫里除了凤殿伺候先后的宫人,很少有人见过皇后娘娘,此人到底与皇后像不像她不是很清楚。

林逸衣接过水杯:“谢谢。”迫不及待的喝了下去才觉得喉咙好受一些:“我是怎么进来的?”印象里,她去买菜,然后见到了母亲?应该是见到了?

林逸衣觉得头有些痛,有些记记忆并不是太完整。

敏心见状担忧的看着小姐:“小姐可是觉得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传大夫?”

林逸衣使劲拍拍头,才觉得精神好了一些:“没事。”林逸衣浅浅一笑:“不好意思,

我好像有些饿了…”

敏心顿时尴尬:“对不起,奴婢有罪,奴婢这就去取…”

“等一下。”林逸衣叫住她:“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敏心脸颊微红,她这次怎么了,竟然出错:“回小姐,是奴婢思虑不周了望小姐见谅,奴婢敏心,以后让小姐费心了。”

“哪里。”林逸衣在嘴里回味了一下这个名字,更不好意思的开口:“能麻烦你再给我倒杯水再去取饭吗?”

敏心真觉得自己以后不用当二等丫头了,竟然屡次让小姐提醒:“应该的,应该的。”

此时,白公公心急的在寝宫外徘徊了很久,最后一咬牙,先小心翼翼的打开一条缝,悄悄的探探头,发现这里是正门,并不能看见主子,松口气,悄悄的走进去,先在屏风外向里面扒望。

现在这个时辰,皇上还没有睡起吧?再有两柱香的时间才是早朝。

皇上应该是睡着的吧?

突然一阵响动骤然响起:“鬼鬼祟祟的躲在哪里做什么!有事就滚进来了!”元谨恂吼完,觉得胸口突然跳的纷乱,莫名的烦躁紧张,这个时间,应该是那个人醒了…

白公公陪着笑脸进来,弯着腰,对着落下的帷幔:“回皇上,娘娘,醒了…”

元谨恂闻言,躺在床上一动没动,仿佛没有听到白公公说什么,安安静静的望着床顶,瞬间眼前模糊一片。

白公公久久等不到回答,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又急忙垂下头。

过了一会,元谨恂低沉安定的声音在寝室内响起:“还好吗?”

“奴才还没有去看,听说是不错。”

元谨恂脸有些沉,没去看你过来干什么!压着脾气坐起来,神色更加糟糕:“发脾气了吗?”

白公公立即讨好的道:“回皇上,没有呢。听传回来的消息,娘娘胃口不错,吃了一碗米粥。”

吃了一碗米粥就要心情很好?元谨恂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饿坏了吧。可,那人从不对着陌生人发脾气,但,他除外。

元谨恂揉揉脸,真想闭上眼睡到她冲进来,指着他鼻子骂!但一晚上,他连眼睛也没有闭一下。

烛光依次亮起,帝寝宫瞬间大亮。

白公公灭了手里的引火,含笑道:“皇上要不要过去看看,娘娘刚醒,说不定想见皇上呢。”

“…”

白公公听不到回答,过了一会,耐心道:“毕竟这事跟皇上也没有什么关系不是,谁能料到林大人会亲自动手,皇后娘娘宅心仁厚、又识大体,皇上最近也没有做什么,娘娘定知道这件事不怪皇上,也是会理解皇上的。”

元谨恂看向他,无不讽刺的开口:“你觉得她会相信朕是无辜的。”

白公公心虚的一笑:“皇上真的是不知道不是吗?”

元谨恂好笑的看着阿白:“这话有说服力吗,还是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