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霍天亦是搂了她,静默一阵才含笑道:“你这一路进来,觉得这‘云香宫’尚可入眼?”

欧阳箬笑道:“回皇上,臣妾十分喜欢呢。”怎么会不喜欢呢,看惯了楚宫大院高阁,忽然能见到华地小巧的亭台楼榭,她做梦都会笑醒了,思乡之情也稍稍慰藉了。

楚霍天扶了她走到窗前,推开窗子指着几处景致笑道:“如今是隆冬,若到了春夏,这里便有绿树红花,还有小桥流水,另有一番别致的景致。”

欧阳箬的目光随着他的手指处,仿佛可以看见柳荫蔽日,花影浮动,想着不由眼中泛起湿意,半晌才笑道:“皇上可着实费了一番心思了。臣妾不知该说什么好…”

楚霍天望着她,轻叹一声:“若朕不为你费些心思,你一人在宫中可怎办呢?不过这次皇后倒是好说话,也不拿什么大道理来糊弄朕了。”

欧阳箬心中一动,皇后卖了这么大的人情给楚霍天,还指不定什么时候将人情讨了回去。心念转动间才淡笑问道:“臣妾是要谢谢皇后娘娘,为臣妾费了这般心思。”

楚霍天点了点她的额头又笑道:“难道你不谢朕?”说着也不容她言语,深深吻上了她。这个吻缠绵辗转,他的唇舌牢牢与她纠缠,不放过她的每寸芬芳。

欧阳箬措不及防,嘤咛一声陷入了他的温柔之中。他似轻声谓叹,抱了她转入了屏风之后。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褪下身上的袍子,拥着她,点点轻吻似蜻蜓点水落在她的面上,胸前,一层层褪去她的红妆。

四目相交,尽是缠绵的情意。

他轻含她小巧的耳珠,细细啃咬,欧阳箬只觉得浑身发热,两日的困倦又涌了上来,他的温柔伴着这浑身的倦怠,如身置在温泉之中,随着他的韵律,轻轻晃动。

他动作很轻,似身下的她是瓷做的人一般。

一番缠绵之后,两人都不想说话,只静静搂着。他轻吻她的鬓边。忽然开口道:“给朕生个孩子吧。就养在这‘云香宫’离朕的“乾德殿’也近。”

欧阳箬点点头,搂了他的颈,美目流转,似江南那悠悠春水,荡漾涟漪。楚霍天平日冷肃的眉目都化开了,抚上她的眉目松了口气:“朕就只有在你这边才得片刻轻松,可是朕又不能多陪你,国事后宫样样都不省心,如今秦地那边又蠢蠢欲动,似那个黄毛小儿掌了大权。他年纪这般小,没想到却有这等魄力,以后定是我楚国的大敌。”

欧阳箬依如往日一般听得他细细说着心中的烦恼,偶尔应几声。暖阁子内温暖如春,她终于撑不住倦意,渐渐地沉入了深沉的睡眠。

楚霍天望着她纯净的睡颜,鹰眸闪过一丝怜惜。

在那城楼之上的万民膜拜,举国欢庆之时,他却看到她神情落寞,脸上的神色竟是哀戚悲痛,她在想什么?难道她在他面前的巧笑倩兮只是伪装,其实她的心里一直是沉痛悲伤?

是啊,他不能忘记,是他,挥兵十万,攻入了那奢华瑰丽的华国宫廷,灭了她的国,毁了她的家;他亦不能忘记,是他,将她带出那个锦绣富丽的鱼米之国,来到这北风凌厉的楚地。

可这一切,她都不曾怨恨,甚至不曾抱怨。一颦一笑云淡风清,温柔缠绵之时亦是似水一般。

即使她这般温顺,他却发现自己越发不了解她,她似最坚韧的蒲草,用自己柔弱的身躯站在这楚国后宫之中,默默生长,沉默等待。

楚霍天与欧阳箬一觉睡到傍晚,才由宫人轻声唤醒说道晚上的宴席的时辰将至了。楚霍天起身梳洗,欧阳箬亦是在一边伺候。

两人正说笑间,忽然有个宫人满头大汗的跑进阁子外边,扑通一声跪下道:“皇上…不好了…玉充容不慎摔倒,听太医说动了胎气!皇后已经赶过去了,特叫奴婢过来请皇上一同过去瞧瞧。”

欧阳箬正给楚霍天梳头束发,忽然间闻得这消息,手中玉梳一抖,掉在地上摔成两半。

楚霍天亦是惊得站起来,拍了桌子怒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怎么好的人会摔倒了?”

欧阳箬亦是失声道:“现如今是怎么情形?可有见红?”

那小内侍何时见过楚霍天这般气势,吓得连话也说不清楚:“奴婢不知…请皇上娘娘恕罪…皇后叫奴婢过来请皇上过去看看…”

欧阳箬忙对楚霍天道:“皇上赶紧去看看吧。皇上福泽深厚定能让玉充华化险为夷。”

楚霍天早已镇静下来,皱眉道:“朕自然要去的。对了,”他指了跪在地上的内侍又道:“你,再去传太医院的太医们,多传几个,将院正也一起叫上。摆驾!”

他说完,门外一队宫女内侍赶紧上来为他更衣梳洗。楚霍天面沉如水,任由宫人伺候。欧阳箬心中也是忐忑,她平日与玉充华交好,十分喜欢她的爽直泼辣,如今她有事,她无论如何也得去看看。

“皇上,臣妾也想去看看。”欧阳箬道。

楚霍天点点头:“也罢,你与朕一起前去便是。”欧阳箬忙推辞道:“臣妾稍后跟上便是,皇上先一步吧。”说着便唤自己带来的宫女帮自己梳洗。

楚霍天也不多言,穿上龙袍便匆匆去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青云路(一)

欧阳箬到了玉充华所在的“锦华宫”之时,楚霍天与皇后正端坐在殿上。楚霍天面色倒如常,只是皇后却是忧色重重。

欧阳箬见过礼只后便坐在一侧,宫人们神色紧张,来来去去,不断拿了巾帕热水之类,内殿里似还能听见断断续续的呼痛之声。

欧阳箬心突突地跳,她见到端出的面盆并无血色,这才稍微放了心。坐在下首的王贵人此时上前娇声道:“皇上皇后请放宽心,李姐姐吉人天相,定会平安无恙的。”

楚霍天闻言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并不回话,皇后亦是没有理会她。王贵人这才悻悻地退了回来。

此时内殿的帘子撩开,几位老太医满是愁容地出来,跪下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微臣们等已经尽力,但是充华小主太过紧张,一直呼痛,恐怕…保不住了…”

赶来的众妃嫔齐声惊呼。欧阳箬心一跳,诧然抬头。楚霍天面色铁青,握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捏得骨节渐渐发白。皇后亦是面色如雪,只轻声问道:“真的保不住了吗?这过年第一日便见了血光,可是大大不吉啊…”她说完深深叹了口气,满面的可惜失望之色。

她说完,底下几位妃嫔亦是窃窃私语。柳国夫人皱眉道:“可惜了,要不今年定能抱得两位龙子呢。”说着拿了帕子轻轻压了压面上的粉。

楚霍天不语,忽然立起身来转入内殿去看望玉充华,里面的呼痛声这才停了。过了一会,楚霍天转了出来,对太医道:“朕已经劝了她,你们再想想如何保住龙胎,这事关重大,千万千万…”

他说完看了看天色,转头对皇后道:“皇后辛苦下,在此处侯着看情形如何。等等还有一场宴席,朕先去下,如钰也随朕去吧,其他几位没事都回宫吧,人多手杂的反而添乱。”

他说完,皇后与一干妃嫔都便躬身应了,欧阳箬犹豫了下,上前禀道:“请皇上恩准臣妾陪在玉充华身边,帮忙照料。”

楚霍天面色微和,轻轻握了她的手,才转身走了。

众人跪下恭送,欧阳箬等楚霍天走了后,才对皇后道:“皇后娘娘,臣妾想进去看望下李妹妹。”

皇后点点头,便允了。欧阳箬转身进了内殿,见玉充华面色如土躺在塌上,几位宫女嬷嬷在一边为她净身拭汗。

欧阳箬急步走到她身边,连忙问旁边的宫人道:“玉充华现在如何?”

一位年纪稍大的嬷嬷低声道:“回柔嫔娘娘,刚回来的时候见了血,但现在还好些,只是小主受了惊吓,一直说腹痛,方才又哭闹了下…”

欧阳箬闻言,清丽的面上浮起忧色。此时玉充华听见欧阳箬的声音,睁了眼刚叫了一声:“欧阳姐姐…”泪便滚了下来。

欧阳箬忙道:“哭什么,孩子还好好的在你肚子里呢。你这做娘的怎么这般不经事,只是摔了一跤而已,不打紧的。”

玉充华一听这才收了泪,睁着眼睛巴巴地问道:“真的不打紧么?可是都流了血了,太医都说保不住了。”说完又呜呜地哭起来,似小狗一般可怜。

欧阳箬见她小孩子心性,哄她道:“太医看你喊痛喊得厉害,只能说保不住了,你且挺一挺,过了今日不流血了便保住了。”

玉充华睁了大大的泪眼问道:“真的?!欧阳姐姐不许蒙我。”欧阳箬心中叫苦,却不得不笑道:“不蒙你。看你平日一副泼辣样,竟跟小孩子似的。”她的笑云淡风轻,似自信满满。

玉充华这才破涕为笑了。其实她进宫来还只是个二八年华的少女,初次有孕心中一直忐忑,如今不小心摔了一跤,心中过分紧张胎儿,平日积在心中的害怕一起爆发,这才如此情绪崩溃。

欧阳箬见她笑了,心才放下一半,此时宫人端来汤药,欧阳箬接过,正欲喂玉充华,忽然心念一转道:“玉充华怕苦,你们去拿些蜜饯果脯来。还有,将本宫侯在殿外的德轩叫来,本宫有事情吩咐。”

她说完,又一一指使了屋内的几位宫人出去,德轩进来,欧阳箬见四下无宫人,忙道:“你且品一品这药对不对。”说着便叫他尝药。

德轩拿了银勺喝了一口,细细思索了下才道:“味道是对,都是保胎的。只是奴婢药性不够熟,就怕…”

欧阳箬也犯了难,想喂玉充华喝又怕不妥。想了想,才问道:“方才你进来之时,可有看见皇后娘娘?”

德轩道:“皇后娘娘移驾到偏殿暖阁休息了。”

欧阳箬沉吟下道:“也无法了,得去请个旨叫秦太医过来下,我才放心。”说着对玉充华道:“李妹妹且放心,我去请旨叫个妥当的太医过来。这药…”她顿了顿。

玉充华也机灵连忙道:“等一等再喝也不迟。”欧阳箬点点头,转身出去了。德轩便对玉充华道:“小主且先歇着,奴婢就在门外,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说着静静退了出去。

玉充华见他进退有度,不由暗自点头,心里叹到自己怎么没个得力的内侍在身边。

欧阳箬去了偏殿见皇后正斜靠在美人塌上养神,欧阳箬小心上前,行了礼才斟酌着字句道:“启禀皇后娘娘,玉充华还是觉得腹痛难忍,臣妾已经劝了,但是效果甚微…”她一边说着,一边看着皇后的神色。

第一百八十二章 青云路(二)

皇后听得她如此说道,眉头皱得更紧了叹道:“难道真的保不了吗?唉…”欧阳箬见她忧虑不似做伪,才又小心翼翼地道:“臣妾斗胆,想请经常给宛昭仪请脉的秦太医过来看看。听宛昭仪道秦太医学有所长,所以…”

皇后听了疑惑道:“秦太医?太医院里面有这么一位么?本后怎么没听过。”欧阳箬连忙道:“臣妾说错了,他是医士,论理讲是不能进宫请脉的,但是宛昭仪十分推崇他的医术。所以臣妾想到既然如此,还不如请秦太医过来看看。说不定能有什么奇方子。”

皇后听了沉默不语,欧阳箬不敢再说,只静静跪在地上偷眼看她的神色。一盏茶功夫后,皇后才猛然醒悟她还跪着,忙命她起身,着人拿了软凳给她。

皇后沉吟道:“几位老太医都看过了,都说只能尽人事听天命,那个秦太医怎么可能比几位老太医更厉害?算了,既然你这般有信心,就依你罢,不过他若要开方得几位太医同意才是。”

欧阳箬听了心里才松了口气道:“臣妾谢皇后娘娘恩准。”

皇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她,拿了塌边茶几上的清茶抿了一口笑道:“柔嫔果然贤惠,难怪皇上心心念念的喜欢你。‘云香宫’可去看过?还满意吗?”

欧阳箬心里‘咯噔’一声,她今日才去了‘云香宫’皇后就知道了,那他肯定也知道了楚霍天也去了。宫里不知道有多少是皇后布下的眼线充作耳目。

她思定忙跪下道:“回皇后娘娘,嫔妾今日下午去看过了,‘云香宫’十分漂亮,臣妾越看越觉得类似华地之风,臣妾…臣妾情难自禁,思及华地亲人,请娘娘恕罪!”她说完,面上默默流下两行清泪,莹莹欲滴,楚楚动人。她不说楚霍天与她如何,皇后见她自伤身世,亦是叹道:“唉,也不怨你,离家千里的来到楚京,难免会想家。不过现在也不分楚地华地了,都是楚国。你也且宽宽心。”

欧阳箬这才再三谢恩起了身。皇后便命人去请秦太医。此时已是晚膳时分,欧阳箬无心用膳,只在一边先伺候皇后用了点,才告辞出去陪玉充华。

进了内殿,见德轩陪在秦太医身边拿针具,心才松了点。

秦太医下针又快又准,为玉充华施了针又开了一张方子,帘子外的老太医本来多少有些忿忿,看了方子后却也道声好。

欧阳箬这才把心放在了肚里。玉充华针灸完,又用了药才沉沉睡去。皇后见她稳定下来,夸了秦太医几句,赏了些东西便回了宫。

欧阳箬此时才觉得腹中饥饿,吩咐了玉充华身边的贴身宫女春烟几句,便要回宫。她眼角一撇,忽然看见那床下踢着一只木履,上面水渍宛在,还带着一些泥土。

忙了大半天,因心中紧张玉充华倒没注意看到这床下有这只鞋子。

她心中一动,叫春烟捧了那只鞋子出到殿外,就着烛火细看,果然…欧阳箬心中冷哼一声,竟然敢耍这点伎俩…

她美眸一转顿时含了刺骨的凌厉,直刺得面前的春烟忐忑不安。

欧阳箬冷哼了一声,摒退了内殿里的宫人,坐在主位上:“说吧,这是怎么回事情。你是玉充华的贴身大宫女,她的事物一件件都要过你的手,若里面躺的那位有个三长两短,你第一个逃不了干系。”

春烟吓得浑身发抖,那横在她面前的鞋子似一个怪兽一样。是的,这只是一双普通之极的绣花宫鞋,因楚宫中宫女喜欢在下雪天穿上这种带软木底的绣花鞋,底上刻了深深的纹路,在雪地里不会打滑,渐渐的,许多妃子也渐渐开始穿起这种鞋子。

可是眼前这一只鞋底的花纹上却被人故意磨成向后倾斜,别说是被人踩过两天的雪道上行走了,就是在平整的路上也有可能打滑。

“说吧。你们主子的衣物是谁在归置,谁在保管?若说不清楚讲不明白,本宫报上去,你们一干奴才都要抓进内刑司里好好拷问!”欧阳箬横眉冷冷地道。

春烟吓的不住磕头,哭道:“娘娘饶命,不是奴婢保管的,是春灵保管的…小主的衣物都是她保管的。奴婢只是伺候小主起居膳食,其余的没多加留心,奴婢死罪…”她说完又要再哭。

欧阳箬轻喝道:“别哭了,再哭想要把你主子吵醒吗?”她这才小声捂了嘴巴抽泣。

欧阳箬见她哭得凄惨,只道:“今日天晚,本宫就暂不追究下去,你自个好好想想玉充华身边有什么人行为奇怪,明日一早本宫便会过来,晚上我叫宛蕙姑姑在这边守着,你自己好自为知,别惊动了别人,若查得出那人是谁自然会放了你,若是查不出来,你自己看着办吧。”

春烟忙连声应了道:“奴婢不敢,奴婢是跟着小主进宫的,小主若有什么事,奴婢当以死谢罪。”

欧阳箬点点头,冷然道:“你既然是跟着你家小主进宫的,自然知道她好,你们做下人的便有好前程,若她一个不好,你们也别想逃出生天。多的话本宫也不多说了。你自己照顾好你家主子。”春烟连忙点头称是。

欧阳箬这才扶了德轩回了宫,留了宛蕙下来照顾玉充华。

第一百八十三章 青云路(三)

第二日一早,皇后前去看望玉充华,欧阳箬也跟随前往。到了“锦华宫”,宛蕙面带喜色上前禀道:“启禀皇后娘娘,昨夜玉充华小主睡得甚是安稳,今早醒来也没有再见红了。”

皇后大喜,念了一声佛号,才道:“这就好,逢凶化吉,此乃是我大楚祖宗保佑啊。”

欧阳箬也喜道:“如此看来,那秦太医倒是真有一手。”皇后闻言也笑道:“是是,再叫秦太医来看看,哦,等这次玉充华无事,本后要叫皇上升他的品级。”

说着皇后与欧阳箬一起进去内室看望玉充华。玉充华精神甚好,半躺着由宫女喂着吃燕窝粥。她见皇后与欧阳箬过来忙要起身。

皇后见状大惊道:“赶紧躺着,别拘礼了,龙胎要紧。”说着坐到床边握了她的手关切地道:“觉得如何了?腹中可还痛么?”

玉充华连忙回道:“昨夜睡了一夜就好多了。今日觉得精神好多了,谢谢皇后娘娘关心,婢妾惶恐。”

皇后松了口气,此时秦太医也赶了过来,众人回避,由他细细望了诊。过了小半盏茶功夫,秦太医才出来,面上略带喜色禀道:“启禀皇后娘娘,玉充华小主的胎像渐渐趋于稳定,只要再静心调养,再服几贴安胎药必是无碍了。”

皇后听了喜笑颜开,连忙命内侍去向楚霍天禀报,又重重赏了秦太医。欧阳箬偷眼瞧去,秦太医面上并无得色,面对皇后的嘉奖也只是喃喃称谦。

皇后兴致颇高,又问道:“秦太医对妇人病症竟有所长,实在是难得。”

秦太医躬身道:“回娘娘话,因微臣母亲体弱多病,微臣幼时见母亲痛苦,遂下决心要学医为母亲治疗病痛。所以在学医之时特别留意妇人病症。”

皇后听了连连称赞说道:“果然是个孝子。本后定要禀报皇上对你再好好嘉奖一番。对了,令堂现在身体如何?”

秦太医一呆,半晌才含泪道:“早在微臣进宫前一年过世了。”

皇后与欧阳箬听了都唏嘘不已。闲话了一会,圣旨到了,将秦太医由医士提升为御医,并以后由他为玉充华安胎请脉。

秦太医连忙跪下接旨了,众人皆大欢喜。

皇后见一切无事,又安慰了玉充华几句,才回了中宫。欧阳箬则留下来照看她。

玉充华精神颇好,见欧阳箬留下陪她感动得含泪道:“我都听春烟说了,昨个是姐姐一直照料我,还跪求了皇后请来了秦太医。若不是姐姐,我这一人在宫中还不知如何是好,这孩子也保不住了…”说罢,一张娇颜上满是泪水,不住连连抹泪。

欧阳箬见她又激动,连忙道:“李妹妹别哭了,这点事值什么。李妹妹身体要紧。”

玉充华拭了泪道:“也就姐姐肯为我东奔西走,同进宫的那两位都不知躲哪里去了。张贵人就不必说了,她那样冷漠的性子,万人中都无一人跟她合得来的。那位王贵人更是尖刻,都巴不得我…”说着深深叹了口气。

欧阳箬细想了下才道:“那位张贵人倒是沉静得很。都不见她争什么。”

玉充华有了精神又恢复那副直肠:“她?她就跟她的哥哥一个德行。她哥哥便是那京兆伊张秋。听说他哥哥平日也是甚少言语,倒是跟对了皇上…开了城门迎皇上。只这一件天大的功劳,你说皇上能不把他妹子接进宫好好供奉着吗?可惜他妹子跟他一个样,沉默寡言的。”最后几句她是用极低的声音说的,生怕被第三人听见。

欧阳箬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楚霍天见她爱静,特特拨了一处殿给她独住,虽然也是在“锦华宫”也却自成一殿不与其他贵人一起。

欧阳箬与她说了一些话,那件事却也不好现在跟她说,就怕她气极情绪不稳,只叫宛蕙收了那双绣花宫鞋,又吩咐了春烟几句。这才走了。

欧阳箬由宛蕙扶着回了“花延宫”这才歪在美人塌上长吁了一口气。宛蕙收拾好了过来问道:“娘娘不怕那春烟反咬一口,这鞋子放在我们这边倒是不妥。”

欧阳箬扶了扶额头冷笑道:“她敢?!我今日压下这件事,她也该知道我不欲声张。若此事是她做的,她敢反咬一口,第一个她是玉充华身边之人,首先便脱不了关系。况且在皇上面前你说皇上是信她还是信我?”

宛蕙这才放心了,这时德轩忽然进来禀报道秦御医过来请脉。

欧阳箬含笑道:“不错,我果然没看错人。”说着便命德轩传了。秦御医提了个药箱,进来跪下道:“微臣特来给柔嫔娘娘请个平安脉。”

欧阳箬笑道:“本宫还没来得及给秦御医道个恭喜呢。恭喜秦御医荣升御医。”秦智才年方三十不到便成了御医,以后前途自然不可限量。

秦智木讷的脸上闪过一抹红色,慌忙道:“微臣才德浅薄,都是靠娘娘提携之恩。”

欧阳箬点点头:“秦御医医术精湛,若以后本宫得了一子半女,都是秦御医的功劳呢。”

秦智心头一震,不由看了她一眼,只见她面容清扬绝美,面上的容光似仙子一般,脸一红又低了头,心头尤自砰砰直跳,她话中的意味他如何听不出来。

欧阳箬暗指她若有孕,将来他的前途定能更上一层楼了。

秦智细细给她望闻问切,又写了几份药膳方子给了宛蕙收了,这才告辞了出去。欧阳箬笑道:“鸣莺替本宫好好送送秦御医,定要送到太医院方可回来。”

鸣莺应了,拿了欧阳箬备下的礼物对秦智笑道:“秦御医,奴婢送你出去。”鸣莺本来便是清秀佳人,声音甜糯,一笑两酒窝显了出来,十分娇俏可爱。

秦智猛的抬头一看,便愣住了,呆呆看了几眼,才低头称:“不敢不敢,请姐姐先行。”

鸣莺一听,咯咯笑个不停:“哎呦,折煞奴婢了。奴婢怎么能做秦御医的姐姐呢?”她笑着掀了帘子出去了。

秦智忙跟着出去了。

欧阳箬眼见得他们走了,才歪了头拿了那几张单子细细地看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又一春(一)

鸣莺回来,尤自笑得咯咯不停,欧阳箬问她说可有将秦御医送到太医院,鸣莺笑道:“娘娘放心,奴婢送到了,那秦御医别看医术精湛,可是奴婢看他就是个木头人,张口闭口的就是姐姐妹妹,可把奴婢给笑死了。”

欧阳箬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才道:“不然他该称呼你什么?要不你把闺名说与他听,他自然会懂得如何称呼你。”

鸣莺一听,红了脸扭着身道:“怎么能把女儿家的闺名随便说与男子听呢。”

欧阳箬放下手中的单子,肃了面色道:“我看那秦智也是个老实人,难得的是他老实却又懂得人情世故,圆滑不露。我有意将你许给他,你觉得如何?”

鸣莺听得有些发呆,半晌才跪下哀声道:“娘娘不要奴婢伺候了?”说着便默默的哭。欧阳箬也有些动容,扶起她道:“我怎么会舍得你嫁人呢,只是你今年十六了,再不嫁以后怎么能找个如意郎君呢。我看秦智为人不错,而且父母双亲都过世了,你过去自然是你当家。你年轻机灵,他老实肯干,以后日子还不是和和美美的。”

鸣莺听了又哭道:“娘娘,奴婢舍不得您和小帝姬,若要奴婢出宫,简直比挖了奴婢的心还难受。您还是把这主意收到肚子里。奴婢不嫁!”

欧阳箬叹道:“你个傻丫头,在宫里有什么好的,如今我能得皇上宠信,说个话便能将你风光嫁了,说不定那秦智还能将你扶做正室,若是有一天我年老色衰,帝王爱弛,那时候你别说想嫁人了,连出宫都难。你可得想清楚。”

鸣莺听了只是哭,还是一味摇头。宛蕙闻声进来,见状叹了一口气道:“娘娘也先别逼她了,让她自己好好想想。这终身大事还是要她自己好好决定才是。”

欧阳箬叹了一声,转身进了内室。

宛蕙扶了鸣莺起身,语重心长地道:“看你平日机灵的,怎么今日却犯了糊涂,你看把娘娘的心伤的透了。娘娘还不是为了你好,若说将你指给秦御医,你便是御医的夫人,娘娘都打听好了,秦御医的妻子患了重病,不良于行。你过去便是当家的主母,以后生个一子半女,肯定还更好。”

鸣莺还是摇头,拉了宛蕙的手哭道:“姑姑说的话都是为鸣莺好,只是奴婢怎么能忍心将娘娘与小帝姬留在宫里,自己独自一个人出宫去享福呢。娘娘还需要奴婢效劳呢。”

宛蕙见她意思坚定,倒不好再说什么了。

欧阳箬听了宛蕙所转告的,心里一叹:“罢了,姑且看她与秦智的缘分吧。我瞧秦智还是跟她挺对眼的,罢了罢了,这个节骨眼上将她嫁给秦智还是太招摇了。不知道的当我招揽人呢。”

这件事就这样搁置了下来。

玉充华在床上养了五六日才敢下地行走,欧阳箬期间看了她几次,见她精神渐好,便看准了一日,扶着宛蕙去了她那边。

玉充华李盈红见她过来,十分高兴,连忙吩咐上了点心果子笑道:“欧阳姐姐,你看我这无事了,这几日可把我躺得憋坏了。”

欧阳箬见她身体无恙放下心来,轻抿了一口茶水道:“你也该注意点,怎么好好地摔了一跤,也太不当心了。以后走路可得小心点。”

玉充华的娇容上闪过懊恼:“以后不逞强自己一人走了,我见宫女走得慢吞吞的,甩了她们的手自个走。没想到便出了事。”

欧阳箬忽然一笑,向宛蕙使个眼色,才道:“我看是有人搞鬼吧。”此话一出,李盈红身边的大宫女春烟连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起。

李盈红被这话炸得发蒙,又看看跪在地上的春烟,半晌才道:“这这…怎么回事?难道是春烟你…”想想又觉得不可能,春烟可是她从家中带进来的丫头,怎么可能?

春烟忙道:“小主,这事奴婢也有责任,若不是奴婢疏于防范管教,也不会让小主遭了这无妄之灾。”说完一五一十地将欧阳箬那日发现说了出来。

李盈红听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宛蕙将那鞋子放在地上,她仔细一看,这才怒道:“哪个人想来害我。我回去叫我父亲将她给砍成肉泥喂狗!”说着将那两只鞋子踢得远去了。

欧阳箬扶了她坐下道:“那日我就觉得奇怪,好端端地怎么摔了跤,还跌得这般惨。不过皇后来那日我并没有说,就怕打草惊蛇。如今看你是怎么个意思了,是想明办还是暗办?”

李盈红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细细一想,便对春烟道:“去将那个春灵叫来,我倒看这死丫头怎么个说法。”

春烟忙应了,退下。李盈红回过头来对欧阳箬苦笑道:“欧阳姐姐看笑话了,都怪我不争气这才让小人钻了空子。”

欧阳箬安慰她道:“别这般想,早一日查出那人是谁,倒更好些,她早早地露了马脚岂不更好。”

过了一会,春烟便带了春灵进来。欧阳箬仔细看她,容貌平凡无奇,扎在人堆里就不见了的一一副模样,若平日看倒真不会注意她这等人。

李盈红冷眼看了她,冷哼一声才道:“春灵,去把本小主的‘临月剑’拿出来,我想与柔嫔娘娘仔细把玩下。”

春灵有些奇怪的抬头,见李盈红面色不善,才低头应了一声,转身进去内室里拿了一把宝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