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探头一见,只觉得金光耀眼,那一件件皆是绣金盘银,料子都是上乘。凌玉姐姐一见,更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姑姑擦了泪又道:“就算不说这些,当年娘娘拼死送你出宫亦是要保得你性命,你看看其他华国帝姬宗姬到现在有几个好下场的,除了凌湘帝姬是随着娘娘身边,又认皇上为父,不然亦是艰难。娘娘对奴婢说过,在她那日自杀殉国之时,她与华帝便是夫妻恩断情绝,各走各路。可怜天见的,竟然死不成…”

凌玉姐姐哇地一声,转身出去了。我又要去追,宛蕙姑姑却拉住我道:“别去了,让她好好想想,娘娘的心结还需她来解。”

我想想也是,抹了泪靠在姑姑温暖的怀抱,一动都不想动。

我的故事快要讲完了。就像日升月逐,人生也有悲欢起伏,我只庆幸我的母妃终于找到她自己的孩子,我亦庆幸我这一十四年能得母妃的悉心照顾,快乐无比,她给我无比的母爱之时亦给了我尊荣无比的身份。

凌玉姐姐与我在一日黄昏终于去了“齐云殿”看望我们的生父,他已经老得不能再认人了。母妃虽然不愿意见他,但是亦是有暗中派人照料他的生活。只是他的精神早就垮了,衣着干净,面容清雅,只是不再有了任何表情。我们俩无语相视,最后对他深深磕了一个头,转身出了“齐云殿”。

我们俩的心中再无仇恨,更无遗憾。华地现在已经完全地与楚地交融在一起,源江亦不再是两国的分界线,两国互补往来,兴盛异常。

而我…也要出嫁了,秦鸣凰亲自到了我父皇跟前,用彩礼千担,请求和亲,要娶我为秦国的皇后。

我在珠帘之后看着他那张并不算十分英俊的脸,含着笑答应了。

不管过了多少年,即使我走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依然记得那日我出嫁的盛况。

出嫁前一夜,大皇姐果然送了我一份我收过的最最珍贵的礼物。她为我亲手绣了一件美丽无比的大红嫁衣。

大红色的光面绸缎上用金丝银线细细绣了五只形态各异的五彩凤凰,金黄的金线勾勒出凤凰长长的凤羽,凤凰身上的每一处的不同的羽毛都用不同的孔雀毛缠成的线细细绣了,然后小心地将毛刷出,远远看去,真似真凤一样。

大大的裙摆呈扇形铺延开来,各种鲜花都绣在了凤服之上,外边又套了一件同色的镂空提金线绣五彩祥云外披。

整个裙子一穿上,华贵无比,我便如同那只最美丽最骄傲的凤凰盈盈立在那片红海之中。

大皇姐欣慰地看着我,哽咽道:“大皇姐说过,等到你嫁人那日,我要送你一份礼物,这件凤服装,花了我三年工夫才制成,你穿着可觉得合适么?”

我顿时潸然泪下。

第二日清早,清晨的霞光万丈,金色的霞光映着我的出嫁凤服,我浑身上下金光灿烂,那身上一只只凤凰似活了一般流光溢彩,我能听见我所路过,两旁的宫人压抑的惊呼之声,以及面前父皇母妃欣慰的眼光,而他们旁边,便是我的夫君——身着红色龙袍的秦鸣凰。

他的眼中满是惊艳以及那深深的温柔。

我对着父皇母妃拜下,三跪九叩,只说了一句:“女儿就此辞别父亲母亲,要嫁往秦国,愿父亲母亲福寿齐天,身体康健!”是的,他们只是我的父亲母亲,在这一刻。

说完,我的母妃终于含笑落泪,一向不苟言笑的父皇亦是动容,将我牵到他的手上。

我的手微微的凉,他的手温暖干燥,我透过珠冠冲他嫣然一笑。他亦是紧紧地扣住我的手。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结局。

我一日一日坐稳我的皇后位置,与那“看起来不算老”的夫君一同治理着秦国,只有偶尔的时候我会含笑想起当年的任性与快乐。

凌玉姐姐在宫里陪了我母妃三年,终于在一日清晨留书出走,说要闯荡江湖。而这,已经是她的另一个故事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帝王侧(二)

此次宴席,楚霍天格外慎重,欧阳箬听席间似有人谈起,是秦国的什么王爷过来了,商讨边界事宜。

再看他们的神色,竟好象与楚霍天熟悉很久一般。欧阳箬时不时地瞟了一眼底下那人,他似也感觉到欧阳箬的视线,在无人注意之时,微微抬起手中的黄金酒樽,朝了她的方向略点了点头。

欧阳箬见他眉眼间长大不少,英姿挺拔,小小年纪,身上的气势浑然天成,贵气与霸气巧妙地糅合在一起。那次欧阳若与林氏在楚霍天的别院修养之时见到他还不过是半大的孩子,如今竟长大了。

他相貌不算太英俊,既没有华人的清雅秀气,也没有秦国人常有的浓眉大眼,只是有些像胡人的高鼻深目,五官深邃。

欧阳箬识人甚清,见他隐约有帝王气,不由对他另眼相看。心中只道那秦国之中人才济济,竟有这等人物,若他真是皇帝也就算了,若是皇族亲贵,不知对秦国来说是幸还是不幸。

她尤自沉思,皇后见她神思不属,忽然笑道:“说来本后还未与柔嫔妹妹对饮一杯呢。”说着端起面前的玉杯只含笑着着她。

欧阳箬慌忙端起酒杯起身道:“皇后娘娘言重,嫔妾哪里敢与皇后娘娘对饮?借此机会嫔妾敬皇后娘娘,祝皇后娘娘千秋康健。”

说罢满饮了杯中之酒,这才坐了上去。

皇后盈盈一笑,亦是喝了。楚霍天心情大悦,笑道:“贵客从远方而来,朕定要与贵客不醉不归!”说罢示意了下,便叫礼官传歌舞,奏礼乐。

一殿的歌舞,红纱翻飞,裹着舞姬曼妙的身材,香风阵阵,藕臂轻举,合着那清脆悦耳的曲声。

欧阳箬随着楚霍天与皇后下来与秦国来使敬酒,她雪白的素手端着酒壶,见楚霍天与人对饮了再添上半小杯,她跟在他身边亦步亦趋,十分谨慎卑谦。

皇后看了她好几眼,眼中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酒过三巡,舞曲换了四五支。秦国来客都看得兴致盎然。欧阳箬欣赏一阵忽然觉得有些乏了,再看皇后,身板却依然挺直,丝毫不露一丝倦色,心中不由暗自佩服,果然是大家闺秀出来的人物,这般行为当真算得上是完美无缺。

楚霍天心细,见她微露倦色,对着她耳边道:“若累了便下去歇着吧。晚上宴完客人,我便与你一同回去。”他口中酒气浓重,当真是喝了不少。

欧阳箬见他贴得靠近,脸不由红了红道:“那臣妾…就在偏殿等皇上…”说罢也觉得这话容易让人有歧义。果不其然,她微微一抬头,就见楚霍天喝得有些发红的俊颜上含了一丝暧昧的笑。

欧阳箬的脸轰地一声红了起来。皇后就在楚霍天旁边,自然看得一清二楚,忽然笑道:“皇上说什么悄悄话给柔嫔啊,看她闹了个红脸。”

低下坐得近的秦国客人闻言都嘿嘿地暧昧笑起来。

楚霍天许是喝高了,挂了一丝浅笑:“她累了,朕叫她先下去歇息。”

皇后微微一笑,看定欧阳箬道:“那妹妹既然累了,赶紧下去歇息吧。不然皇上该心疼了。”

欧阳箬只得领命退下,再三拜了拜才出了殿,似还能听见那秦国客人说什么“齐人之福”“艳福无双”之类的,然后又是一阵敬酒之声。

欧阳箬出了殿,由待在外边的德轩扶了,前面两个内侍领了往偏殿而去。

德轩见欧阳箬神色倦怠,帮她解了披风问道:“娘娘可要人来伺候下?”

欧阳箬由他扶到了软塌上点点头:“你去叫几个小宫女过来帮我松松。”欧阳箬扶了额头道。

德轩领命径直去了。欧阳箬歪歪地躺在美人塌上,过了一会,德轩叫了几个宫女进来帮她松了发,褪下几只发钗,又端来热水让她净了面,欧阳箬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她喜静,叫宫人都出去了,自己一人静静躺在塌上,细细思量着。耳边传来主殿的歌声,在这夜中传得甚远。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想着。忽然门“喀嚓”一声,有人进来了。

欧阳箬听得开门声有些大,只见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进来。两边的门忽然又自己关了上去。

那人晃进来,似饮多了酒,一身酒味熏人欲呕。欧阳箬扬了扬秀眉:“你是何人?”他晃了晃,抬起趴在桌上的脸,欧阳箬一惊,竟然是他!

“你来这里做什么?”欧阳箬再问,语气中已然有了冷意,正想要叫人。

那人醉眼朦胧忽然亮了亮,在这短短的一瞬间,竟奇迹般的恢复清明,他无声地裂嘴笑了笑,道:“姐姐别来无恙啊?”

欧阳箬哼了一声,见他无醉,这才道:“我竟不知你是秦国之人。而且还是秦国皇族呢。那次在别院,你们还扮成商贩呢。”

他笑了笑,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那次可是秘密进楚京,与你们皇上有买卖要做,自然是扮做商贩了,他要我们出兵为他呼喝几声,好找个理由离开楚京,我呢需要他做另一个事情…嘿嘿,两不相欠。”他笑得很得意。

欧阳箬又冷哼:“哦,我也懒得猜你们有什么买卖,不过两次你们都是客,我是主,敢问一句,楚宫里的床你可睡得安稳么?”

他尴尬地笑了笑:“很好很好,为了改掉这个坏毛病,我可是在秦国努力换了十几张床呢。难为姐姐还记得。”

欧阳箬神色一冷,忽然道:“那你为何跑到我这休息的地方,也不怕别人看见?”

第一九百九十九章 帝王侧(三)

他一愣,疑惑道:“难道这不是我休息的房间么?”

欧阳箬心中一凛,他亦是微微动容,两人都是墨缸浸透出来的人精,只想到一处,那便是:有人要害他们。两人对视间皆看明白对方的担忧。欧阳箬皱起秀眉,是谁要这样做?

而他连残存的酒意都没了,双目寒光一闪,推了推门,门从外锁了上去,又推了推窗,亦是从外边被栓上了,他一愣,忽然露出与年龄不符的精明的笑,干脆道:“姐姐,我先走了。有空再找你聊天。”

说罢,从手中翻出一把短刃撬开窗户,贴着墙就纵入了黑暗之中。

欧阳箬眸光渐冷,看着那扇大开的窗户,慢慢走到窗前,冰冷入骨的寒风逮住这个机会拼命地往温暖如春的房间里灌去,吹散了一室的温度,亦是吹散了方才那少年的酒味。

欧阳箬等了一会,才慢慢关上窗户,闭了眼依旧躺回塌上。

门外忽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她心中冷笑,那门“砰”地一声急迫地打开,几位内侍宫女闯了进来,欧阳箬这才睁开眼睛,一副刚刚被打扰的模样怒道:“外头走水了?这般心急火燎的样子?”

那几位宫女内侍却低头不吭,只用眼睛四处乱瞄。欧阳箬慢慢站起来,走到他们跟前似有话要问,有个内侍忽然上前道:“回柔嫔娘娘,有位秦国使者约莫是走错了,奴婢们过来看看是不是走到这里了,就怕他惊扰了娘娘的休息。”

他说完,又抬头四处张望。欧阳箬手一扬,“啪!”地一声,一巴掌扇到了他的面上将他扇得一个踉跄。

“狗奴才!”欧阳箬咬牙切齿恨恨地骂了一句。

底下众宫人都被她的怒气吓得跪了下来,那内侍更是捂着半边脸吓得发抖。

欧阳箬神色冷若冰霜,冷然道:“心里先想想本宫为何要打你。本宫懒得跟你们废话。去将德轩叫来,本宫要起驾回宫!皇上宴席过后若问起,就说本宫受了惊扰,身体不适。”

他们几人只跪在地上无人敢接她的话头。

“妹妹这是怎么了呢?”门外脚步凌乱,还有个女声高声问道。欧阳箬心中冷笑不已,迎了出去,指着屋子里的一干宫人对来人拜下道:“皇后娘娘来得正好,如今这些宫人越发不将臣妾放在眼中了。不说他们将贵客伺候得丢了,连臣妾的休息之所不经通传也要闯进来。臣妾就在想在这宫里哪里还有臣妾的地位…”说罢就跪在门外,任寒风吹着她单薄的外衣,纤柔的双肩一颤一颤地,寒风吹过,她的衣襟飘拂,楚楚动人。

皇后大惊,要拉她起身,欧阳箬拒不起来,只泣道:“皇后娘娘可不知道,他们一个个如狼似虎的闯了进来,一口咬定那个什么人就在臣妾房中,皇后娘娘明鉴,臣妾岂是那种不知廉耻的女人会在房中藏个什么陌生…”她边说边哭道,单薄瘦削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皇后终于醒悟过来事态的严重,凤目一闪,射向那屋子里的宫人,怒道:“你们这些奴才是怎么当值的?!客人不见了就赖在柔嫔娘娘身上?且不说如今前面都是秦国使者,传出去有损大楚国的国体,就是搁在平日也能让你们这等嚣张跋扈?还不赶紧向柔嫔娘娘谢罪!”

她骂完,那些宫人连忙连滚带爬地过来纷纷哀求:“柔嫔娘娘,奴婢错了,奴婢该死…”求饶之声此起彼伏。

欧阳箬浑身冷如冰,不住地发抖。但一丝报复的快意却慢慢在心中悄然滋长,她依旧跪在寒风之中,冷冷的哭,不说话也不起身。

皇后似明白了她的意思,脸色一白,低声劝道:“好妹妹,快些起身。在这里岂不是冷坏了?”

欧阳箬面上两行清泪,抬头凄然一笑:“皇后娘娘关心臣妾心领了,臣妾受小人诬陷,自认为是自己德行有亏,跪在此地以惩戒自己。”

她说罢又低头啜泣。

皇后听了呆了一呆,冲身后的宫人怒道:“你们都是死人啊。看着柔嫔娘娘跪着冷得发抖,不懂得去搀扶去拿披风,快去啊!”

很快便有宫人拿来暖炉披风,给她围上。百般劝慰,欧阳箬就是不起。

皇后急得无法,只急得六神无主。

此时,远远的一行宫灯蜿蜒过来,原来竟是楚霍天过来了。

众宫人连忙跪地迎驾,欧阳箬心中大定,哭着膝行到楚霍天面前道:“皇上,你可得为臣妾作主啊——”

楚霍天见她绝美的面庞冻得一片发青,连忙一把将她抱起,冲地上跪着的皇后怒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皇后面色越发难看,只狠狠瞪了一眼那领头的内侍怒道:“皇上问话呢,还不赶紧回话。”

那当先闯入欧阳箬房中的内侍早就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只不断磕头求饶。欧阳箬把头埋在楚霍天怀中低声饮泣,半晌才道:“皇上,那些奴才们是不是看臣妾不起,自己伺候的贵客伺候丢了,就硬说在臣妾房中,连通报一声都没有,就径直闯了进来…臣妾被他们这样一诬赖,就是跳进了黄河也洗不清了…”说罢又哀哀地哭。

楚霍天面色铁青,本来饮了许多酒便有些上头,如今听得她凄楚的哭声,更是心头大怒。

他利目扫过跪了一地的众宫人,对皇后怒道:“这便是你教导出来的人?!朕的脸面都被他们丢尽了。你自个看看如何处置吧。”

说罢,抱起欧阳箬转身便要走。

皇后急得上前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这也许是个误会。那群不张眼睛的奴才也许是看着那秦国贵客进了另个房间,误以为…”

楚霍天回身怒道:“够了!皇后若不懂如何处置他们,朕来教你。来人!将他们一干人等杖毙!”

第二百章 帝王侧(四)

杖毙?!

欧阳箬在楚霍天怀里瑟缩了一下,将头更深地埋入。

这便是帝王啊,一句话,便是人的生死。他不但操控着她的命运,亦是操控着全楚国人的命运…

楚霍天此话一出,皇后似被人掐了脖子一般,再也做不得一声。她看向那楚霍天怀中小鸟依人的欧阳箬,射出了刀锋一般的眼神。

欧阳箬不用抬头也知道皇后到底是什么表情。

别怪我,是你不仁在先,我不义在后。她在心里冷冷地笑,那一点点报复的快感疯狂地滋长蔓延,充斥着她的胸臆,生疼生疼。身上渐渐暖和,但是那股寒气却已渗入骨髓。

楚霍天抱着她若珍宝一般,身上的玄色滚金边狐裘披风将她紧紧地包住,隔绝了外边的寒气与风雪。

但是那一声声哀叫却一声声地传入她的耳中,挥之不去,她似能看见雪地中,受刑的宫人一杖下去,皮开肉绽,有的挨不过,几杖便没了声息…

她的身上越发颤抖起来。

“别怕…”楚霍天的话温柔如昔,似知道她心中所想。

“冒犯了你,便是冒犯了我…”他更紧地搂紧了她,将她放在龙撵之中,龙撵起驾,旌旗华盖,金鞭开道。

帝王的尊严自古以来便是建立在杀戮之中…

皇后呆立在寒风之中,面上早已冻得麻木,手脚亦是冷,一颗心却似破碎了一般,她看着自己的丈夫抱着另一个女人扬长而去。

他对她发怒,他在斥责她…他为了这个华地卑贱的女人在斥责她…

皇后的心比这隆冬时节的天气更加冷。

面前是凄惨的修罗场,他们点点血迹染红了雪地,那些宫人都不能活命了…她麻木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便走。

贴身的大宫女子紫叶追上前去哀声道:“皇后娘娘,难道您不救救孙公公…他…”

“自己无用,能怪本后不救他么?”皇后脚步未停,吐出的话更似霜雪。

欧阳箬一路被楚霍天护着到了“花延宫”,他又亲自抱了她进了内殿,一连声吩咐宫人端来姜汤热水。

欧阳箬喝了一碗姜汤,这才面色好看了些。

楚霍天似余怒未消,对宫人怒道:“伺候在柔嫔娘娘身边的宫人呢?怎么都不见了?真是该死的奴才!”

宛蕙连忙跪下道:“启禀皇上,此次跟去的就德轩一人及其他几位小内监,小半个时辰前,德轩回来过一趟,说有娘娘说要拿一件绣粉荷的披风,他这才急匆匆地赶回来拿了。恐怕是错开了。”

欧阳箬闻言诧异道:“本宫没叫他拿什么披风啊,难道是有人假传我的口信?”

楚霍天更是怒道:“都反了,整个后宫乱七八糟的。这皇后越来越失德了。”欧阳箬见他盛怒之极,慌忙跪下道:“皇上息怒,这不是皇后的错,也许是有些别有用心之人想置臣妾于死地。”

楚霍天叹道,搂了她坐在身边,俊颜铁青,半晌才道:“别有用心?朕就看那诬陷你的宫人中有几张眼熟的人呢。若不是她所为倒好好些,若是她所为,那朕的心便寒了。”

欧阳箬低头细想,轻声道:“皇上别追查了,再说皇上已经严惩了那些宫人了,他们…”

她想象着他们的惨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楚霍天的眉头皱得更深,冷然道:“好,不查了。不过也不能让你再受委屈了。从明日起,朕下道旨意封你为从四品芳仪,这几日择个好日子便搬到‘云香宫’里吧。”

欧阳箬闻言大喜,又要再拜,楚霍天拉了她的手道:“别跪来跪去了,以后在朕面前就随意点。”

欧阳箬这才笑了。

宛蕙听得楚霍天要封欧阳箬为芳仪,高兴地上前贺喜,一干机灵的宫人也忙连连跪下贺喜。

楚霍天见她面色如春,盈盈笑意若初升骄阳,洒了一室的温暖,心中一动,忽然想起她盛妆赴宴,那样的美丽不可直视。

伏在她耳边轻声道:“箬儿,我们要个孩子吧,有了孩子,你也有份依靠。”

欧阳箬身子一僵,回过神来含笑点头。楚霍天见她应允,心中大悦,将她打横抱起哈哈一笑,转身进了内室。

欧阳箬勾了他的脖颈,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楚霍天笑意更深,将她放在床上,细细看她。

欧阳箬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低啐一口:“皇上看臣妾做什么?跟看什么似的。”

楚霍天一点一点除下她头上的金钗,动作轻柔温和,似珍宝一般。

欧阳箬的面色渐渐潮红,最后一根金钗除去,她的长发顿时散了开去,似海藻一般铺开。乌黑的头发似带了神秘的蛊惑,迷蒙了他深邃如海的眼睛。

楚霍天轻轻亲吻了她的发,低声道:“有时候,我真想一辈子就你与我两人便好。其他的人都是累赘。”

他的深情像一把开启她心中的密匙,让她的眼在此刻亦是含了脉脉情动。

“霍郎…”

她的吻含了苦涩,她如何能得他的深情凝望?她早就不是那种美好的女子,一步一步走来,她利用他的情,在他的羽翼下肆意。

可是,原谅我吧…原谅我以你深爱我之名,犯下的种种罪孽…原谅我吧…

她的眼中的泪终于滚落下来,但是吻却更急的落到他的面上,胸前…她不敢睁开眼睛,她怕一睁开就是一张死不暝目的脸。

一切原本可以不一样的,只要她肯按下这事,只要她肯…

可是,她终究不肯…对敌人慈悲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许多年前她就明白了这个血一样的道理。

第二百零一章 云香暖(一)

“你怎么了?”楚霍天终于觉察出一丝丝异样,睁开利目,却发现她已经泪眼婆娑。

“怎么了?”他略带薄茧的粗糙手指,拂过她带泪的眼睛,抹去她的泪。待她还未来得及反应,他温热的呼吸已经贴在了她的面颊,一点一点蜿蜒而下。

他的手掌带着热力,带着急切的情欲,一点一点地拨开她的层层衣物,仿佛要剥开她心中缠裹的一层层坚硬的外壳。

“没,臣妾只是觉得方才那些宫人…”她的呼吸急促,已然情动难耐。他早已经熟悉了她的身体,轻抚逗捻中,她的身体打开若盛开的牡丹一样,娇艳异常。

“嘘…”他凝视着她迷离的眼睛,温柔地将手指贴在她水嫩的嘴唇之上,但是说出的话却似屋外的寒夜那般冷:“他们冒犯了你,便是冒犯了我…”

他不想把这话题带入他们之中,便用吻结束了她的胡思乱想,因饮了酒而略带潮红的俊颜更加俊魅难挡,他的舌头在她的口中翻腾搅动。

他的手抚上她的胸,她的腰,她的臀…他的手游离在她身上的各个地方,最后探进了她最隐秘的花园,一下一下,逗引着她的呻吟声支离破碎。

他的欲望在她的腿间摩挲,因得她又战栗不止。

她总是太敏感了。楚霍天似得逞一般,脸上挂着笑。她的身躯似最饱满的樱桃,等着他来采摘。

他因压抑着自己身体内的火焰而汗流浃背,看着她的神色渐入佳境,这才一个挺身,将他的分身挤进她的体内。

欧阳箬惊呼一声,却仍觉得下体十分紧窒,雪白的面上现出忍受的神色。他的动作却没有因此停顿下来,他将她抬高,一点一点地完全挤将自己的挤进她的体内。

“你很小…”他暧昧不清的话引得她娇喘连连,在最简单而古老的律动中,他的身体与她切合得天衣无缝,他在她身上倾泻着他强劲的热情与无尽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