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吻过后,两人都有些气喘。欧阳箬的面上浮上娇俏的红晕,美眸似水,看得楚霍天砰然心动。

欧阳箬整整有些乱的衣裳,含羞道:“那臣妾就先请告退,皇上理万机的…”她怕她在他会忍不住。

楚霍天如何不明白他的心思,笑着叫李靖才送她回了“云香宫”。望着她有些慌乱的脚步,他才略略松了心思,她还是他认识的那个美丽的女人,会害羞,偶尔会逃避。

过了几日,欧阳箬便整下了酒席,又命宫人们向名册上的几位官家小姐送了请贴。也不知道是不是消息泄露了,还是宫人们以讹传讹,传言到了最后竟然是道皇上要选秀,命欧阳箬代为察看这些小姐的品行。欧阳箬本想不理睬,可是是这传言越来越烈,最后几宫的娘娘或多或少都过来打探。

“哦?如此看来这传言倒是传得荒谬了。”欧阳箬拧起秀眉道。

“是啊,娘娘,奴婢们又不敢乱说,对了娘娘,这次是不是娘娘替皇上先打前锋选几个合意的人呢。”鸣莺将几日听来的传言给欧阳箬细细说了,又忍不住疑惑问了。

欧阳箬半天不答,只道:“你别问了。到时候酒席上你多机灵看顾点那些小姐就好了,若有什么品行有失的地方一定来记下就行。”她没告诉鸣莺实情,只有宛蕙还晓得三分。

可是如今这样让人误会也不是办法。

想着她又向楚霍天请旨,多招几个未婚配的皇家年轻子弟进宫一同吃这酒席。这样意味就明显多了。

牵线搭桥做媒人,欧阳箬发现自己真有做红娘的潜力。

到了那日,天气难得的晴好。欧阳箬的“云香宫”花团锦簇,内务府得了旨意,自然是将整个“云香宫”处处摆上各色奇花异草。又调来了不少宫人来伺候。

欧阳箬与宛蕙及鸣莺早在几日前便商量定好了菜色,又命了内务府一样样做来了看了,这才放心。

到了这日一大早,欧阳箬又命宫人赶紧准备,到了时辰,陆续有人进得她的“云香宫”请安。

第一个便是有“楚京第一才女”的左相国小女儿——裴铃灵。欧阳箬一见之下,果然温婉大方,身上书卷气十足,教养良好。心中不由对她加了几分。

第二个是吏部侍郎钱大人的二女儿,钱烟翠,也是个大方灵动的女孩,欧阳箬略略对了下呈上的画卷,倒也没有过分美化她。

第三个是礼部尚书的女儿,叫李明茜,亦是十分美丽,但是这三人中,倒是她让欧阳箬留下深刻印象,清清冷冷,倒有三分似自己的脾性,听说在诗词方面也是有专攻的。

渐渐的,来的千金名媛多了起来,欧阳箬自然不只是将名册上的那几人单独挑了请来,而是多多请了些重臣之女。这样一来,也不会得罪了各方势力。

各家闺秀因得听说这“云香宫”里的柔芳仪是当今圣上的宠妃,又道这次赏花宴是专门为皇上挑选合心意的女子,所以这次她们一个个打扮得十分得体大方,花了不少巧功。

欧阳箬看着这眼前的青春女子,只觉得这原本寂静的宫中都热闹了许多。莺声燕语,香气扑鼻,如置身众花之国。

欧阳箬命人领着各闺秀入座,又催促后边的膳食要布置妥当。正忙乱间,忽然听得小内侍进来禀报:“启禀娘娘,苏将军到。”

欧阳箬顿时一呆,他这么快就到了。心中涌起激动的心绪。

“有请。”她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平静地道。

第二百二十四章 赏花宴(二)

过了一会,一道玄青色长衫的年轻男子的影子就这样闯入了她的眼中。

欧阳箬想低下眼,却似受了莫名的蛊惑一般,死死盯着面前那越走越近男子的面庞。

他瘦了,面色越发不好看,只是那挺拔如剑的身形依旧,一张俊颜许是因为在外磨砺,多了几分沧桑,不再是玉面修颜,而是带了黝黑的古铜之色。

她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两边请来的客人都在窃窃私语着,嗡嗡的赞叹声,疑惑声纷纷响起,可是她什么也听不见,只听得见他的长靴踏在地上,一声一声,似滚滚春雷一般炸响在她的心中。

苏颜青明亮的眼中带了犹豫,望着她略略顿了顿,这才上前抱拳跪地道:“末将苏颜青参见柔芳仪娘娘,愿娘娘万福金安。”他的声音不复往日清朗,带了略微的沙哑。听得欧阳箬心中狠狠一痛。

“苏将军请起。”不似自己的声音在说着,欧阳箬依旧看着他的面。苏颜青起身,便有宫人上前引着他入席。他坐入席中便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周围的一切与他无关。

欧阳箬坐在大殿的侧席,她的右手边便是铺了明黄锦墩的位置,那是要留给楚霍天的。是的,她的身边永远都只能是楚霍天,从生到死。

明黄的颜色刺激着她的神经,欧阳箬猛地清醒过来,定了定神对宛蕙道:“去看看还有什么人没到?”

宛蕙摊开册子,第一个赫然便是工部尚书的小女——郭明红。“启禀娘娘,郭大人已经派人来说他叫小女染了春寒,不能前来了。”

欧阳箬点点头,含了一丝冷笑道:“倒也机灵,知道这宴席不是为皇上选秀开的,去,再看看还有几人。”

宛蕙又看了下才道:“还有一个是中书舍人的二女,她也没到。”

欧阳箬听了默默,正要说什么,小内侍忽然上前禀报道:“启禀娘娘,几位贵公子都一起到了。”

正说着,殿外人笑声阵阵,几位身着锦衣的少年公子也都到跟前。殿中的闺秀都有些惊呼,大楚风气开放,男女同席也经常有,只是这些深闺在选秀前都再三被家中长辈训导要如何守规矩,如今猛的见一群衣着光鲜的年轻男子,都有些不知所措。

那群年轻公子都也守规矩,当先一人越众而上,对欧阳箬跪下道:“小生查博俊拜见柔芳仪娘娘,祝娘娘万安康健。”他抬起头来,目光炯炯,火热似欲将坐在高位的她看个透亮。欧阳箬淡淡扫了他一眼,果然是查三少。

其他几人也纷纷跪下请安。

欧阳箬笑着命他们起身,又令宫人引他们入席,查三少当任不让坐在左席第一位,离欧阳箬甚近。

欧阳箬微恼地看了他一眼,却见他冲她灿然一笑,眉眼俱是风流,一张俊颜如玉雕琢而成,对面的闺秀们早就注意到他了,见他微笑,更是被迷得神魂颠倒,纷纷对他抛去媚眼。但他却恍若未觉一般,只盯着欧阳箬看。

欧阳箬看了看他,又看坐在末座黝黑瘦削的苏颜青,心中掠过痛意,这等纨绔子弟哪里有受过如苏将军一般的苦处。他们只不过得了祖上的荫蔽,从小锦衣玉食,不知人间疾苦。

“皇上驾到!——”内侍拉长声音传道。欧阳箬起身,当先一人若蝴蝶一般掠了出殿中,向门外快步走去。

她身影翩翩,身后长长的裙摆张开,似最美的鸟张开羽翼。两边的闺秀们都看得有些发呆。她们何曾见过如此女人,一步步都能摇曳生姿。

原先听得人道楚帝宫中有绝色焉,她们还尚不信,以为就是生得好看些,没想到她却如此年轻美丽。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是风华无双,心中顿时对选秀后的前途黯然不少。

欧阳箬迎到殿门,在那抹明黄色身影出现之时,她盈盈跪下道:“臣妾恭迎皇上。”身后两列请来的客人也忙跪下恭迎。

楚霍天哈哈一笑,扶了她起身道:“爱妃辛苦了。”说着携了她的手步入主位。

钟声幽幽敲响,宴席开始了。

先是向皇上祝酒,右席第一位裴铃灵端起玉樽含笑对楚霍天与欧阳箬敬酒。楚霍天打量了她一眼,见她神色自若,不由点头淡笑道:“左相国教导得甚好,举止有度,不愧为大家闺秀。”他说罢看向最末一席的苏颜青,欧阳箬知道,楚霍天这句话明显是说给他听的。

可是苏颜青却只看着面前的酒樽,似完全没听到一般。楚霍天心中叹了一声,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裴铃灵见楚霍天夸奖她,不由粉面含羞饮了,这才落了座。此举如此有成效,其他闺秀们纷纷效仿。

楚霍天颇有耐心,每个人都赞了几句。若有若无的眼神瞟向苏颜青,却见他丝毫不为所动,心中便有了气恼。

等到左边这列的年轻贵公子们也一一敬完酒,忽然楚霍天道:“你们恐怕没见过朕手得力干将——苏颜青苏将军。他十岁跟随朕的身边习武,武艺精通,战功显赫,将来前途必不可限量。”

他说完,苏颜青才起身抱拳对各位示意下,便又默默坐了。

此时,两边席上之人纷纷又开始交头议论。楚霍天特意要引众人注意他,又捡了苏颜青英勇之事大加赞赏。

此时,只要是不傻的人都明白楚霍天的意思,苏颜青如此年轻才俊,又得楚霍天信任,将来的前途可谓无比光明。

一心只盯在楚霍天面上的闺秀们又纷纷将眼神抛向沉默不语的苏颜青身上。

第二百二十五章 赏花宴(三)

欧阳箬也将美眸转到苏颜青身上,只见他依然不吭一声,只默默饮酒。楚霍天向来被人称为“冷面帝王”,如今见苏颜青不领情,面上不由拉下几分。

欧阳箬见楚霍天的面色,心中焦急。额头上的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她忽然心念电转,端起金樽立起身来,对苏颜青含笑道:“皇上对苏将军可谓是赞誉有加,本宫听说苏将军沙场上骁勇,又剑不离身,想来定是个剑中高手。何不趁此机会一展身手,让我等小女子也见识一番?”

此语一出,左席上的少年公子们都纷纷叫好。他们一个个家世显赫,不是世族子弟便是皇族子弟,听楚霍天对苏颜青大加赞赏早就心中不服。如今欧阳箬提议他出席舞剑,便想看看他的身手。

楚霍天面色稍微和缓了下,亦是笑道:“子玄,他们都叫你去现现身手呢。还不赶紧去。”

苏颜青这才离座抱拳一圈,对楚霍天道:“末将恐剑气伤到娘娘,末将就在殿外舞剑罢。”说罢提了剑在殿外站定,捏了个剑决,便舞了起来。

时已近正午,阳光正盛。他的剑光闪闪,似冰山下来的寒光,变化万千,他身似游龙,形踪不定,又似矫鹰出山,跳跃腾挪间尽是凌厉的杀气。

欧阳箬注视着他的身影,美眸不由泛起水雾,她似能看见他那日楚京大乱,他誓死护她逃出皇城,力竭亦是强撑不倒…他身上汗与血混杂的气息至今都让她难忘。

也许,世间再无一个男子能如此护着她,默默站在她的身后,拼尽全力亦要守护她。

也许,世间再无一个男子能爱她如此深沉,不要她任何回报,只远远地看着她幸福…

全殿中的人都在看苏颜青凌厉犹如化境的剑法,却有一人只盯着欧阳箬的面上。

查三少看着欧阳箬美眸含泪,只盯着场上的那人。心中腾地升起一股火焰。她的眼中只有他,她的心只有他!

似窥破了她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情思,他的心中涌起一股气来。

在苏颜青刚刚舞完一组,正欲变招之时,查三少忽然出席施礼对楚霍天道:“皇上,苏将军一人独舞剑招岂不是无趣?在下不才,想与苏将军过过招,切磋武艺。”

此语一出,满殿皆惊。人们都知道查家三少风流倜傥,却不知道他还是武功高强之人。想下去与征战几百场的沙场将军切磋,没几下子哪里敢下去?

楚霍天看了他一眼,再望着场下的停了剑的苏颜青,忽然淡笑道:“好,英雄出少年。朕就答应了,赢者有重赏,不过点到为止。”

查三少微微一笑,长衫翩翩若惊鸿,他将长衫下摆塞到腰间,对苏颜青一抱拳笑道:“苏将军请指点。”

苏颜青看看他,又看看殿上的欧阳箬,忽然撤了剑道:“本将不与你对阵。”查三少一愣,忽然哈哈一笑道:“难道苏将军怯场了?”

苏颜青看着手中的剑,淡然道:“本将的剑杀气太重,怕伤了查三少。”他凝目看着面前那笑得云淡风轻的少年。

查三少被他的淡淡眼神中无意中流露出的杀气逼得心中一凛,却仍然挺身微笑道:“苏将军此言差矣,梅花香自苦寒来,在下虽未上过战场,却也希望能从苏将军的剑中感受到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苏颜青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又提起剑,捏了个手势道:“那就请查三少多多指点了。”

查三少接过宫人的剑,含笑抱拳。

面前是她的心中之人,而他查三少,就要让她明白,他比他更强。

欧阳箬此时却倒平静了,沉默的苏颜青不是她所熟悉的,而面前这散发出凛然斗志的苏颜青才是她心中的英雄。

场下剑光闪闪,一青一白的身影交错重叠,一个似苍鹰,凛然如风。一个似天上的一片浮云,淡淡而过,潇洒翩翩。

殿上人人看得屏息凝神,楚霍天却不住点头,看来查家三个儿子都是人才,查三少胸有野心,才华横溢,又精通武艺。那脾性倒七分像赵清翎,只是那份勃勃生机更令他欣赏。

此次宴席果然大有收获。

而场下那二人却浑然不觉。只专心喂招。查三少一心想要快速打败苏颜青,出招便带了急噪。苏颜青沙场上浸润多年,早就练就一身沉稳,在他急切的进攻中,找准时机,一剑刺到查三少的肋下。

只听得“嘶拉”一声,殿上人人惊呼。

查三少只觉得一道冰冷刺骨的寒气逼入体内。忙收剑后退,这才发现是苏颜青手下留情,要不然真是刺中了,那便是重伤了。

输了?!他尤自不信。牙一咬,又待揉身而上。

“住手!”欧阳箬忽然轻喝。楚霍天也是一愣,这才道:“都住手罢,胜负已分。苏将军果然身手不凡,查三少也是少年英雄,来人,都有赏!”

说着命人重赏。两人都谢过龙恩这才各自回到自己的席上。

查三少面上阴郁,只盯着面前那抹挺立的玄青色的背影。再看看殿上的欧阳箬,只见她面上忧色重重,只得收了自己愤恨的目光,退回到席上。

他的心在这一瞬间顿时凉到了谷底。她的眼中只有他…查三少胸中略过这样的念头,轻微碰触便觉得锥心的疼。

楚霍天说了什么话,他都听不清楚了,只知道一杯一杯的饮酒。

苏颜青回到位置之上,亦是面无表情,旁人只道他生性如此。欧阳箬看了看他的面色,轻轻一叹。

歌舞声起,满殿香气袭袭,掩了多少人的心事。

第二百二十六章 君不悟(一)

赏花宴后,众人各自散了。楚霍天将苏颜青留下来恳谈,欧阳箬大概也知道他的意思,莫不过就是让苏颜青回来做他的左膀右臂,如今楚霍天虽然提拔了不少年轻人,但是以他的性子,能够入得他的眼,做得他的心腹的也没几个。

再说这军权可是双刃剑,放到一个忠心人的身上就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好剑,放到一个心怀心怀否测的人身上就是一把反过来杀自己的刀。所以楚霍天找来找去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苏颜青就不同,他从小是跟随着楚霍天的,两人说是一个战坑爬出来的血肉兄弟也不为过。

楚霍天的年龄既作得了他的大哥,心中亦是真的把他看成了自己的弟弟,要不然也不会这样婆婆妈妈一反常态为他牵线搭桥,只盼他在楚京里落地生根。

两人在暖阁里谈了许久,欧阳箬也回到自己寝室里休息。劳累了几天,她又怀着不到三个月的身孕,是该以多休息为主。

虽然心中有牵挂,可是也敌不过浓浓睡意的召唤,欧阳箬很块便沉入了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直睡到身上发了层薄汗,这才醒转过来,却发现已经月上中天了,竟然连晚膳也没有用。

宛蕙见她醒来了,忙上前扶起她道:“娘娘可累坏了吧。这几日为了这宴席娘娘可操了不少心呢。哎…有人还不领情呢。”

宛蕙边埋怨,便帮欧阳箬整理睡时候辫起来的发辫,又命人将饭菜热好了,一一端上来。

欧阳箬听得宛蕙的口气不善,含笑道:“怎么了?是谁不领情?皇上呢?回去了吗?”

宛蕙闷声道:“皇上看到娘娘睡了,吩咐奴婢们伺候好娘娘,便走了,临走时候还是气冲冲的。”她顿了顿,怕她误会,连忙又补上一句:“是给苏将军给气的。”

欧阳箬正端起呈上的米饭,闻言手一抖,那象牙筷便掉了下来,敲在盘沿上铿锵做响。

“娘娘…”宛蕙忙捡起筷子,又命伺候的宫女换一双来。

她瞧着欧阳箬神思不属,忙道:“娘娘刚睡醒,手软了吧。”

欧阳箬回过神来笑道:“没什么,一时没抓好,姑姑说说,苏将军怎么惹皇上生气了?”

宛蕙顿了顿,摒退在旁边候着的宫人,轻声道:“奴婢看呐,苏将军没领娘娘的情,他不肯成亲。娘娘看哪,皇上搞出么大一个阵仗不就是想让苏将军相中一个大家闺秀么,结果倒好了,秃子剃头,一头热。皇上能不生气么?”宛蕙说完长叹一声。

欧阳箬拿起象牙筷挑着米粒,一粒粒地吃,却并不回话。

宛蕙尤自愤愤。

欧阳箬睡饱了,半夜无眠,天上半弦月清冷地挂在玉宇中,夜深深如许,天上又飘起了雨丝,是春雨,但是却是十分寒冷的春雨。没有江南三月的柔与多情。

欧阳箬就这样躺在美人榻上,默默躺了半夜。到了天色微明之时才略微睡了过去。

到了第二日,欧阳箬命宛蕙炖了一盅莲子燕窝汤封好,便扶了德轩上了肩撵一路往御书房而去。

到了半路,却见有一人身着一色青衣翩翩,从另外一条前庭之道而来,似也往御书房而去。欧阳箬看到他,心中一动,却并不做声,只到肩撵与他一同并行之时才低声唤道:“查三少…”

查三少只觉得身后一阵清香幽幽似兰,心中一阵狂喜,转过身,却见一只如月般皎洁的柔夷掀开帘子,梦中的那人对他微微一笑。

他呆楞半晌,才跪下道:“草民查博俊拜见柔芳仪娘娘。”

欧阳箬轻笑:“好巧,查三少也是要去皇上的御书房么?”

查三少见她笑颜如花,又是呆了呆。欧阳箬旁边跟着的鸣莺看得“扑哧”笑了出来,这才让他回了神。

查三少尴尬地道:“草草…草民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进宫面圣,聆听教诲。”

欧阳箬轻轻地“哦”了一声,忽然叹道:“唉…那是本宫来得不巧了。看来皇上与查三少有要事要谈。”

查三少见她绝美的面上含了失望之色,心中不忍,便道:“无妨,娘娘先请。草民等一等也是无事的。”

欧阳箬看了看天色,忽然淡笑道:“天色还早,皇上还在披阅奏折,相请不如偶遇,本宫正好想与查三少聊聊,不知查三少可否赏光?”

查三少连忙点头,鸣莺见他如此又是“扑哧”一声捂着嘴笑。欧阳箬含笑瞪了鸣莺一眼命宫人将肩撵抬到御书房旁边的一座亭子里。

宫人放上软垫,又砌了茶,欧阳箬看看四周,因天色还早,宫人并不多。她忽然轻轻一叹,这一声叹息,似含了无边的愁绪。

查三少忽然心头一震,再抬起眼来之时,依然褪去了那痴迷之色。

“娘娘为何叹息呢?”他忽然也跟着叹道:“难道是娘娘在烦恼些什么?”

欧阳箬面色不惊,只转过头去,淡然看着他道:“是,本宫是在担心一个人。查三少可知那个人是谁么?”

查三少抿了口清茶笑道:“许是娘娘心中很重要的人罢。不然怎么劳娘娘日日关心呢。这等人自然不会是草民了。”他说得轻佻,但却让人挑不出反驳的理由来。

欧阳箬淡然的面色终于也忍不住要裂开情绪的波纹了,她微微眯了眼看了查三少一眼,记忆中只有一个人曾让她如此轻易地情绪失控,那便是展飞。只是如今他流落在江湖,还知道是如何的情形。

欧阳箬整了整心神,忽然轻笑道:“查三少真是风趣。怎么说来说去,本宫都听不明白呢。”

查三少额上的青筋跳了几跳,手中的茶盏“砰”地一声放在桌上,似在隐忍着怒气道:“既然娘娘听不明白,那算了,草民也该去面见皇上了,耽搁了可是欺君之罪呢。娘娘容草民先行告辞。”

第二百二十七章 君不悟(二)

欧阳箬见他转身欲走,忽然道:“查三少留步。”她的声音带了一丝威严,查三少步出亭子的脚又缩了回来。

他猛然转过身来,目光炯炯直视着欧阳箬。欧阳箬被他盯得面上发紧,便叫宫人退到亭外道:“查三少果然是个聪明之人,本宫没有看错。”

查三少颓然坐到位置上,自嘲道:“就是太聪明了,所以有些事情,看得比别人更清楚。娘娘,你说不是么?”

欧阳箬顿时不知如何回他。半晌才道:“既然明人就不说暗话,等等皇上叫你前去,定是命你担当侍卫统领,或是命你早日准备当这个重任。本宫…本宫希望你不要应允。”

查三少看着手中的清茶,忽然低声笑道:“娘娘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犯糊涂呢?”

欧阳箬一愣,忽然也同他一般低声笑道:“是,本宫也糊涂了,本宫以为查三少是将心思放在文治之上,等着今年的金榜题名呢。看来若是有捷径,清高傲世的查三少也是不能免俗的。”

查三少抬头冷笑,俊朗的眉眼俱森冷的寒意:“娘娘犯不着用激将法激在下,不过就是让在下推了皇上给的美差么,本三少还看不上这区区的侍卫统领。如今那心心念念的苏将军可回来了,这皇上的心腹可半分也轮不到本三少去插一脚。娘娘你说是与不是。”

欧阳箬浑身震了震,不由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眼中通红,含了倔强与委屈,还有一丝不明的情绪夹在其中。

难道她竟然算错?这匍匐在她石榴裙下的少年竟然也有反抗的一面?欧阳箬心念电转,忽然笑道:“查三少约莫是误会,本宫可以许你一个锦绣前程,以换今日之失,三少觉得可好?”

查三少忽然对着她冷冷一笑:“本公子说娘娘糊涂了,果然糊涂得紧了。娘娘不用许什么锦绣前程,本公子凭借自己的实力自然能拿得到。倒是娘娘要多多保重,以后对着某个人可千万不可露出不该露出的表情。这叫本公子看到了没什么,叫皇上看到了,那可就对娘娘大大不利了。再多废话一句,今日幸好是本公子在此,若换了其他人,说不定转身就向皇上告上一状,说娘娘后宫干政!”

他说完,转身又要离开。欧阳箬听得都呆了。查三少想想心有不甘,又转了回来,眼中满是心痛:“你今日就是算准了才叫我过来谈是不是?你连我如何反应都算准了是与不是?你知道以我的脾性,不论最后应不应你的话,都不会再去与你的苏将军抢什么统领的狗屁职位。你也算准了我不会去告发你,是不是?”

他一句句逼问而来,听得欧阳箬越发呆了。她愣了许久,才苦笑道:“是,是,你说的都对。我都承认。如此你又能如何?你堂堂查国公的小儿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做个小小的统领,别说你自己不愿意,你父亲难道就乐意?他还指望着你光宗耀祖,光大门楣。”

“不要你管!”查三少怒道,声音不高,但却足已让亭外的鸣莺侧目不已。

欧阳箬面色惨白,却依然与他对视。查三少俊魅无比的脸上渐渐晕染出两片红云,他胸中已然怒极,却无处宣泄。

“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为什么心里只有他。”查三少低声怒问。“我原本以为,你只是单纯的宫妃,如今看来,你这心竟然挂在别人身上。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么?”

欧阳箬闻言冷笑:“是,我是蠢,我方寸大乱,竟会找到你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可是你有资格说我么。我既是宫妃,查公子自然知道做臣子是不应该有不切实际的旖念的。告辞!”

欧阳箬说完,转身步出亭子,搭了鸣莺的手乘上肩辇而去。

查三少看着她一行人渐渐远去,胸中的怒气越烧越旺,手一挥,拍上桌上,那青石板上赫然多了一条裂痕。

好!既然你心中瞧不起我。等到有一日,我一定要你正色的求我!

那明媚清朗的少年在转身之际立下了重重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