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怎么到处找不到你们,原来躲在这里吃独食了。”一声轻笑声想起,三人同时抬头望去,“五哥/五表哥。”来者正是王徽之,王徽之一袭宽大的袍服,散一头黑发,穿着木屐,眯着眼睛笑着望着三人,“我刚刚在外头转了一圈,又让人去新房看了一回,都没见到你们,我就猜你们躲这儿来了。”

郗道茂微微一笑,王徽之大摇大摆的坐在对面说道:“唔,好香的鸡蛋羹,阿渝还有吗?我也有点饿了。”

郗道茂知道婚宴上的东西,只好看不好吃,刚想开口吩咐丫鬟在去厨房端一碗鸡蛋羹,就见王献之将自己的鸡蛋羹递给王徽之,“五哥,你先吃吧。”

王徽之到也不客气,接过鸡蛋羹就大吃了起来,郗恢见状把自己的鸡蛋羹推给王献之,“七哥,你吃我的,我还没碰过呢。”自己则拿起郗道茂的那碗:“阿姊,你不吃了吧?我吃你的就好了。”

郗道茂说道:“你吃吧,我饱了。”她抬头摸摸的郗恢的脑袋,笑着说道:“才几个月不见,阿乞都长高了这么多。”

王献之神色微微怪异的望着郗恢手里的蛋羹,沉默的低头吃了起来。王徽之吃完蛋羹,托腮望着姐弟两人笑道:“你们姐弟感情还真好。”

郗道茂笑了笑,用帕子给郗恢拭了拭嘴角。郗恢吃完之后说道:“当然!我可就阿姊一个姐姐。”

郗道茂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起身说道:“我出来也够久了,该回去了。”

郗恢笑嘻嘻的说道:“阿姊,我跟你一起去,刚刚人多,没看清新嫂嫂长什么模样的?”

“你这小魔王,可不许吓到新嫂子了!”郗道茂笑着说道。

王徽之、王献之也起身说道:“我们也该回去了。”

婚宴热热闹闹的举行了七天七夜,来的诸位宾客才陆陆续续的散去,郗家上下都累得仰到。

“母亲,喝茶。”周马头端着参茶,莲步轻移来到上房。

傅氏正在同崔氏说话,见了周马头,便含笑说道:“怎么不去好好休息?这几天累坏了吧。”

“媳妇不累。”马头笑着说道。

这几天相处下来,傅氏对新媳妇还是挺满意的,媳妇性子和善温文,对她恭敬孝顺,对下面的弟妹也爱护有加,不愧是侯爵府的嫡出小娘子。

崔氏也含笑说道:“嫂子真是好福气,有马头这么一个好媳妇。”

傅氏笑而不语,周马头给两人奉了参汤之后,便恭敬的退下了。

傅氏问道:“对了,阿渝呢?今天一天都没见她了。”

崔氏道:“她早上请安过后,会回房睡觉去了,好像刚刚才起身,一会就该过来了。”

傅氏说道:“嗯,让她休息休息也好,这几天她也累坏了。唉,年纪大了,再累到点也一定要起来了,没年轻人这么好睡了。”

崔氏说道:“可不是嘛,昨天想早点睡,结果三更就醒了,怎么都睡不着了。”

“对了,弟妹,你们跟二姐他们谈得如何?是不是要让阿渝和献之定亲?”傅氏关切的问道。

崔氏说道:“还没时间同他们商量这事呢。再说长幼有序,阿薇都没有定亲,阿渝怎么好现在就定亲呢?”

傅氏微微蹙眉:“这倒是,那你可有合适的人选了?”

崔氏摇了摇头,“一时间我哪里去找合适的人选。怎么说她也叫了我这么多年母亲,总不能随便找个人家就嫁了。”

傅氏歪头想了想说道:“我也帮你找找看。阿薇年纪也不小了,早点嫁出去你也省事。”

崔氏笑道:“多谢大嫂了。”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傅氏轻嗔道。

惊闻(一)

就在傅氏同崔氏说郗道薇婚事的时候,郗超也同郗愔、郗昙说着郗昙要去青幽的事情。

“叔父,这个给你。”郗超将一本厚厚的写满字的书册递给郗昙。

郗昙接过一看,里面全是目前在青幽的诸位官员还有军队部署的详细情况,不由笑着轻拍郗超的肩说道:“阿冉费心了。”这可算份厚礼了。

郗超笑了笑,“荀羡在青幽甚有人脉,叔父去后还是要万事小心。”

“这是自然。”郗昙微微点头,“阿冉,若是我有什么万一,阿渝和阿乞就交给你了。”

郗超闻言微微一滞,随即笑道:“叔父你多虑了,您不会有事的。”

郗昙挥手道:“我们大男人何必做惺惺女儿态呢,我也不是咒我自己,只是怕万一而已!”

郗超听了郗昙的直言,不由苦笑:“二叔你放心,超一定会好好照顾阿渝和阿乞的。”他顿了顿,“二叔,阿渝和献之的婚事可曾定下了?”

郗愔也点头关切的问道:“对啊,阿渝和献之的婚事如何了?献之可是逸少唯一没定亲的儿子了,他跟阿渝的亲事还是早点的定下的好,省得夜长梦多。”

郗昙道:“这几天也不得空,没时间同逸少、阿姊说这件事,再说阿薇又回来了,你叔母说长幼有序,总不好让越让阿渝越过阿薇先定亲。”

郗愔和郗超闻言微微蹙眉,郗超低头想了想,突然笑道:“阿叔可知臧俊此人。”

“臧俊?”郗愔想了很久,“是臧家哪房的人?我怎么没听说过?”

郗昙好歹在京口当了几年的官,对这个名字还是有点印象的,他皱眉想了想,“我记得臧俊是臧汪的次子吧?他不是成亲了吗?我记得娶的是陶家的女儿吧?”

“陶氏已经去世一年多了,也没有留下一男半女。”郗超说道,“我也是无意间听说伯道(桓熙)说起,臧夫人想给他想找个填房。臧家也不是一般的人家,阿薇虽说是当填房,可前任又没有孩子,嫁过去也不算委屈了她。”

郗昙听了若有所思,臧俊虽然名声不显,可他的父亲臧汪却是当朝尚书郎,臧俊又是嫡子,说不上是什么年轻俊才,但也憨厚老实,是个肯踏实过日子的人,这门亲事的确不错,“这门亲事倒是不错。”

郗愔听了郗超的话,也捋须说道:“对,这门亲事倒是不错。”他对郗超吩咐道:“等你回了京口就去探探臧家人口风吧,若是合适,就早点把阿薇嫁过去得了。”他又对郗昙说道:“阿薇的亲事你就不用费心了,至于嫁妆之类的,你大嫂会帮着弟妹合计的。”

“多谢你大哥。”郗昙感激的说道。

“什么话!大男人做什么女儿态!”郗愔白了郗昙一眼说道,郗昙听了郗愔的话,不由哈哈大笑。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王羲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逸少、舅父。”三人同时站了起来,郗超走到门口,迎着王羲之进来,王羲之望着郗超,不由轻笑的轻拍他的肩膀道,“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几天人都精神了很多!”他顿了顿,戏谑说道:“髯参军怎么连胡子都剃了?都名不符其实了。”郗超苦笑的摸着自己光溜溜的下巴,前几天他在阿渝的逼迫下,天天剃胡子,自己的新婚妻子还以为自己不习惯留胡子,也天天帮着他剃胡子了。他心知他有事跟父亲和叔父,借口给舅父烹茶就出去了。

“阿兄。”郗超正想回自己书房看会书,就听到郗道茂的声音,“阿渝?”郗超回头见郗道茂一脸闷闷不乐,不由柔声问道:“怎么了?谁惹你不开心了?”

“没有——”郗道茂低头闷闷的说道,“阿兄,你说阿父去青幽会不会有危险?”…非^凡…

郗超闻言微微一窒,随即笑着说道:“傻丫头,你再想什么啊!叔父过去可是领兵的,你见过有几个领兵的大将军会有危险的。”

“是嘛——”郗道茂依然不信,“历史上那些著名的战事,将领有危险的也不在少数。”

“别胡思乱想了。”郗超揉揉她的头发,“叔父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嗯。”郗道茂点点头,郗超的安慰让她一颗悬着心的莫名其妙的安定了下来,没有来的,她就是信任郗超,她撒娇的偎依到了郗超身边,“阿兄,你现在去哪里?”

郗超见妹妹撒娇的模样,爱怜的笑了笑,“现在还早呢,待着也没什么事,我去书房看一会书,要跟我一起去吗?”

郗道茂眨了眨眼睛说道:“谁说你没事,你现在就有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情?”郗超问道。

“去陪新嫂嫂啊!”郗道茂理所当然的说道。

“呃——”郗超无语的望着自己宝贝的妹妹的,这丫头平时看着文静,可老是会说些让人哭笑不得话。

“大哥,嫂嫂刚刚嫁过来,跟大家都不熟悉,只是你才是她最亲近的人,你不应该多陪陪她吗?”郗道茂仰起头认真的说道。

郗超望着郗道茂认真的小脸,心里微微一动,抬头摸了摸她的双髻,“好吧。”

郗道茂闻言立即笑开了小脸,“大哥,嫂嫂做的菊花糕最好吃的,你一定要尝尝。”

郗超点点她的小鼻子说道:“小馋猫。”

郗超回到房里的时候,就见妻子周氏陪嫁过来的丫鬟嬷嬷们一脸欣喜,“女君,郎君来了。”

周马头正在给郗超做衣物,听到丫鬟嬷嬷的声音,不敢置信的抬头,郗超踏步走进房里,见周氏一脸欣喜的模样,心里不由微微愧疚,自成亲以来,家里事情的太多了,他的确太忽略她了。

“郎君,您坐,我——”周氏有点束手无措了。

郗超笑着示意她坐下,“你来京口,住的习惯吗?”他和声问道。

“习惯——”周氏望着郗超俊美不凡的脸,脸上尽是红晕。

“我听说你的菊花糕做的很好吃,能给我尝尝吗?”郗超笑问道。

“好。”周氏忙起身吩咐下人将菊花糕端来,心里也隐约明白,谁跟他说了自己的好话,心里不由暗暗感激小姑,吩咐下人把糕点同时送一份给郗道茂和郗恢去。

郗超意态悠闲的同周氏说着家常,周氏在一段时间的羞怯之后,也渐渐恢复了平静,也落落大方的同郗超说笑起来。

“郎君,这是?”崔氏疑惑的望着郗昙起来的卷轴。

“这是逸少给我的。”郗昙坐在榻上,“这是他写的《兰亭宴集序》。”

“啊!”崔氏低低的惊呼了一声,“怎么好端端给我们这个东西?”

“这幅画算是聘礼的一部分。”郗昙说道,“逸少说,等献之行过冠礼之后就过来提亲。”

崔氏闻言,不由眉开眼笑的说道:“这下总算放心了。”

郗昙也微微点头,“是啊,总算放心了,阿薇的婚事也有眉目了。”

“哦?是谁?”崔氏疑惑的问道,她跟傅氏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出合适的人选,他们几个大男人怎么就商量了一会就想出人选来了。

郗昙同崔氏说了一下臧俊的家世,崔氏闻言有些惊喜的说道:“这门亲事还真是不错,虽说是填房,可元妻没生孩子,等阿薇生下了嫡子,跟元妻还不是一样的。”听了这门亲事,崔氏也放心了,虽说她不见待朱氏和阿薇,可没有虐待过她们,她可不想给郗道薇在最后出嫁的时候,平白的了正妻虐待庶女的名声。

郗昙点点头说道:“我去青幽之后,阿薇的婚事就麻烦你了。”

崔氏笑道:“我也是阿薇的母亲,为她的婚事操心,也是应该的。”

郗昙抚摸着崔氏依然柔嫩,但已青春不再的手,“这些年辛苦你了。”他柔声说道。

崔氏听了郗昙的话,心里莫名的一酸,勉强笑道:“郎君说什么呢。”

郗昙微微一笑:“没什么,不早了,我们早点歇息吧。”

“嗯。”崔氏点点头,让丫鬟熄了灯后,两人就睡下了。

第二天,因崔氏和郗昙心里有事,皆早早的起身,崔氏简单的梳洗了一下之后,就吩咐丫鬟等小娘子醒了,就喊她过来。

“阿母。”崔氏正捧着茶盏沉吟的时候,郗道茂便走了进来。

“阿渝,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崔氏惊讶的问道,“不多睡一会吗?”

“昨天睡多了,今天就早起了。”郗道茂坐在崔氏问道,“您找我有事吗?”

崔氏说道:“我过几天想回建康一趟,你跟我一起回去吗?”

“回建康?”郗道茂惊讶的问道,“您不是说我们不会建康了吗?”

崔氏将臧俊的事说了一遍之后道:“虽说你阿兄的眼光不会错的,可我还是不放心,总想亲自去看看,毕竟她也叫了我这么多年母亲。还有阿薇的嫁妆也要置办起来,京口毕竟不是建康,想要置办些东西也不方便。”

郗道茂听了点头道:“那我跟阿母一起去吧,省得您太累了。”

崔氏点点头,正待说话,突然双竹惊惶的闯了进来,“女君!”

崔氏见双竹这副模样,不由微微蹙眉,“怎么了?”双竹跟了她这么多年,若是没大事发生,不会这么慌张的。

“女君,大事不好了!”双竹喘了一口气,“二姑娘突然晕倒了!”

“什么!”崔氏和郗道茂同时大惊,郗璇晕倒了?

郗璇中风

待郗道茂和崔氏匆匆赶到的时候,郗昙等人也到了,王家的诸位儿子也占了满满的一个院子。崔氏来不及同王羲之打招呼,便着急的进了房里,询问郗璇的病情。

郗道茂则安静的站在了院门口,毕竟王家的诸位媳妇,除了谢道韫之外,其他都站在门外候着,众人神情凝重。周氏见了郗道茂,忙招手示意她站在自己身边。

“嫂嫂,姑姑的病怎么样了?”郗道茂悄声问道。

“听说是突然晕过去的。”周氏压低了声音轻声说道,“我也刚来,不知道呢!疾医已经进去给姑娘看病了。”

郗道茂担心的望着门内,心里默默的祈祷,姑姑千万不能有事啊!周氏轻握着郗道茂的手,“阿渝,你别担心,姑姑不会有事的。”郗道茂点点头,“嗯。”姑嫂两人静静的站在院子里等着疾医的诊断结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氏已经站着有些摇摆了,幸好郗道茂在一旁扶住了她,王羲之、傅氏和崔氏才一脸凝重的从房里走出来,身后还跟着谢道韫和疾医,郗道茂一眼就认出那疾医是京口这带最有名气的疾医,也是他们家里一直请来的大夫。

“多谢大医*。”谢道韫对那疾医道谢,然后吩咐下人取来粮帛打赏他。

“县公大人、郗大人、王大人,老朽告辞。”那疾医朝郗愔、郗昙和王羲之三人拱手告辞。

“有劳大医了。”郗昙点头朝疾医致谢。

郗道茂悄悄的走到崔氏身边,崔氏轻拍她的手,“进去看看你姑姑吧。”

“嗯。”郗道茂随着王家的诸位媳妇进了内房,刚进房就闻到一股浓浓的熏香味道,郗道茂不由自主的微微蹙眉,当她看到躺在病床上的郗璇的时候,不由惊了!“姑姑——”她喃喃的叫了一声,床上的郗璇嘴巴微张,双目无神的注视着床帐,喉咙里无意识的发出“呼呼”的声响,是中风吗?郗道茂有点站立不稳,古代中风可以治吗?郗道茂有些惊惶的想到。

周氏忙扶住郗道茂,“阿渝,你没事吧。”

“我没事。”郗道茂注意到郗璇身上的衣服整齐,散开的头发还有点点湿润,显然是下人刚刚已经帮她梳洗过了。她断断续续的听到谢道韫低低的对几个弟媳妇说:“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晕过去了…刚刚让大夫开了一剂狼虎药喂下…说是能醒过来就能好…”

郗道茂听着谢道韫的话,就知道郗璇应该是中风了,她小步走了过去,轻轻的握住郗璇的手,“姑姑——”她轻轻的唤了一声。

“呼呼——”郗璇依然没什么反应,喉咙里发出不明的声音。

郗道茂抬头对谢道韫说道:“表嫂,让表哥他们进来吧,我想姑姑现在一定希望见到表哥他们。”

谢道韫闻言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说道:“我去叫他们进来。”她见郗道茂一脸惨白,以为她吓坏了,柔声说道:“阿渝,要不你回去休息一会吧?”

“我不累。”郗道茂安安静静的站在郗璇床头,为什么姑姑会突然中风呢?郗道茂渐渐红了眼眶,她不要姑姑出事啊!

“阿母——”王凝之等人走进来,见到郗璇这副模样,不由红了眼眶,连忙跪下哽咽的叫了一声。

谢道韫等人本就是强忍泪水,听到王凝之等人哽咽的呼唤,皆忍不住低头轻声啜泣了起来,郗道茂默默的拭去滑落的泪水,她回头对王献之说道:“献之,你且叫姑姑试试看,看能不能把她叫醒。”她虽不懂医学,但她知道中风之后如果一直不醒来就是植物人了,而在古代植物人的下场只有一个,所以姑姑一定要醒过来,不然就真没救了。

“阿母——”王献之扑到郗璇床前,执起郗璇的手,哽咽的呼唤着,“您看看我——”

“咯咯——”郗璇喉咙里突然发出奇怪的声音,眼珠子也开始转动了。

郗道茂见状大喜,轻声说道:“献之,你继续叫,姑母有反应呢!二表哥、三表哥、四表哥、五表哥、六表哥,你们也来叫,说不定马上姑母就能醒来呢!”

王凝之抹了抹即将下落的眼泪,忙扑上前轻轻的呼唤着“阿母——”^非+凡^

见姑姑的动静越来越大,郗道茂忙退下,让王氏六兄弟轮流上前轻叫着郗璇。王羲之见儿子的叫唤有用,也忍不住上前执起郗璇的手,轻轻的叫着:“阿璇——阿璇——”许是丈夫、儿子的呼唤起了作用,郗璇的眼睛居然渐渐的灵动了起来,似乎有了焦距。

崔氏和傅氏本在一旁不停的抹泪,见了郗璇醒过来,忙双手合什宣着道号,“无量寿佛!”又吩咐下人将刚刚回去的疾医喊回过来。经过大半天的折腾之后,郗璇虽然醒了过来,但半边身体已经不能动,说话口齿也不清晰。

“唉,邪风入体,这病只能慢慢调养——”疾医一边写着药方一边叹息的说道。

“大夫,那我夫人她现在可能动?”王羲之急切的问道。

“王大人所谓的‘动’是?”疾医有礼的问道。

“就是回会稽。”王羲之说道,他总想把妻子带回会稽,万一阿璇真有什么万一,他也不忍心让阿璇客死异乡。

“现在恐怕不行。”疾医摇了摇头,“京口、会稽路途太过遥远,王夫人目前的身体肯定支撑不住。”

“那怎么办?”王羲之有些茫然的问道,妻子突如其来的症状,让他一时束手无措,王家的几个儿子也同时蒙了。

倒是谢道韫同傅氏、崔氏和几个妯娌商量了一会后,上前对王羲之说道:“父亲大人,不如您同郎君他们先回去,我们妯娌几个留下照顾母亲。”

“你们?”王羲之迟疑的望着谢道韫。

“是的。”谢道韫恭声说道,“疾医也说,母亲只要悉心照顾,很快身体就会好转的。我想与其让母亲舟车劳顿的从京口回会稽,还不如我留在京口好好伺候母亲,等母亲身体好些之后再回会稽。”

王羲之闻言赞许的望着谢道韫,“还是韫儿想的周到。”

谢道韫微微屈身,便退下去伺候郗璇了,郗道茂跟在谢道韫身后,“阿嫂,我帮你。”

谢道韫偏首望着郗道茂微笑道:“好。”

王献之上前对王羲之说道:“阿父,我想留下伺候阿母。”

“你?”王羲之微微蹙眉,有些犹豫。

“反正京口里建康很近,我晚点回去也没事,我想等阿母好一点再走。”王献之坚定的说道。

“我也要留下。”王徽之说道。

王羲之点点头:“也行,那你们就先留下。”他回头吩咐几个儿子说道:“你们就先离开吧。”

“阿父!我们也要留下!”王凝之等人说道。

“胡说!”王羲之板下脸说道:“这里有我、徽之、献之就足矣了,哪里需要留这么多人,你们都给我回各自的官署去。”

几人听了王羲之刚想辩驳,王焕之的妻子孙氏从内室走出来说道:“父亲,母亲喊几位郎君进去,她似乎有话吩咐。”

王凝之等人听了,忙走入内室。房里郗道茂正拿着小勺子喂着郗璇喝药,郗道茂的姿势熟练,喂到郗璇嘴里的药汁不仅没有呛到郗璇,也一点都没有流出来。

王献之见状不由目露感激的望着郗道茂,郗道茂专注的喂完了一碗药汁之后,默默的站在了一旁,郗璇吃力而含糊吩咐着:“韫儿留下,你们都走——”

“阿母!”王徽之和王献之同时上前说道,“阿母,我留下陪你。”

“你—桓—大—人—府—上——你—太—学”郗璇含混的说道,王徽之从太学出来之后,就一直在桓温府上任职。

“我——”王徽之刚想说自己不想在去桓温府上了,王献之也准备说自己可以暂时不回太学,王羲之在一旁说道:“既然你们阿母叫你们回去,你们就回去吧。”他又回头柔声对郗璇说道:“阿璇,你别费心思了,好好休息才是。”

郗璇有些浑浊的双眼转了转,含泪眨了眨眼睛,王羲之安慰的轻拍她的手,郗璇双目一闭,泪水从眼眶滑落。

王羲之见两人一脸还想说什么的样子忙摆手道:“你们只要好好读书我们就放心了,再说你们留在这里也帮不了什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