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胤川伸手扶了她一把,程慈强忍着扑在他身上的冲动,眯着眼睛笑,“你怎么来了?”

一个上午都呆呆的,说不准什么感觉,大概是不好意思?后知后觉地有点儿臊得慌,可当着同事的面儿又不能露出来,也没法跟人分享,憋都要憋死了。

可这会儿看见他,一切又烟消云散了。

平静,又满足。

他有段时间天天接送她上下班,搞得小美和雅楠直呼受不了,然后感慨热恋就是好,掏心掏肺的,怎么都腻不够。

后来陆胤川开了书店忙起来,就不太能天天过来了。

今天更是让程慈意外,他原本说,今天书店有沙龙的,她还以为他会很忙。

凑近了,陆胤川能闻到程慈身上残留的一丁点烟味儿,他在她鼻尖嗅了嗅,确认不是误染的,挑了挑眉,“抽烟了?”

程慈比了个“1”,“一根,同事给的,我随手接了。下不为例。”她有些心虚地说。

陆胤川挑眉“嗯”了声,目光越过她看了一眼小美…身旁的徐东晟,徐东晟今天烟瘾大犯,这会儿指间还夹着一根烟,陆胤川微微眯了下眼,目光在那根烟上逡巡片刻,莫名觉得程慈口中那个“同事”就是他。

耳边似乎还有小美在阳台上跟程慈说的话,“你不会看不出来,徐东晟对你有意思吧?”

徐东晟也在看他,两个人的目光遥遥相撞,各自都有些意味不明,电闪雷鸣地交接了一下,又各自挪开了目光。

陆胤川冲着那边不咸不淡点了下头。

然后牵着程慈的手腕带去副驾驶,开了车门让她坐进去,自己又绕回来上了驾驶座,系安全带的时候才把情绪从不相干的人身上抽回来,回答她,“怕你昨晚没休息好,接你回去睡觉。”

他说完,侧头看着她,唇角抿起来,望着她笑。然后才有些意识到,自己像个幼稚小男生一样,甚至带点儿刻意的提醒着她两个人昨晚做了什么。

这种急于强调两个人的关系的状态,对他来说是陌生的。

程慈回想起昨儿晚上,只觉得浑身仍是烧的,偏过头“哦”了声,不说话了,怕咬着舌头。

陆胤川低笑了声,拇指蹭了蹭她的脸颊。明明一副软糯性子,却总能做出点儿让人意外的胆大事来。

程慈忽然偏头咬住了他伸过来蹭着的手指头。

咬了好一会儿,一边感慨自己最近越来越像狗了,一边感慨这下意识的动作有点儿一言难尽。

陆胤川却没挣开,甚至饶有兴味地看着程慈自己慢慢脸红,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松开,然后再抓住他手腕,抽了张纸给他擦着,装模作样地呸了两声,嘀咕着“啊,忘了问你洗手了没!”

洗手这个词也让她想到了一些别的,顿时脸上的尴尬没能缓解,反而更僵得五彩纷呈,抿住唇不说话了。

这一切都做完了,陆胤川才又低笑了声,俯身过去亲了亲她的唇角,“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情侣间正常行为。”大概还在难为情,这种事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一回生二回熟?慢慢就好了。他想。

啊,不说还好,一说程慈又快绷不住了,转过头脑袋抵在车窗上,叹了口气说:“求你了,揭过这一页,我们回家吧!”她直到昨晚才知道自己对男女之事了解有多匮乏,完完全全被他反过来哄他的手段惊到了。明明没有真的来,却比真的还叫她受冲击。

陆胤川手指头敲在方向盘上,愉悦地应了声,“好。”

-

其实一个上午更让程慈发呆的是昨晚接到的房东的电话。

快到月底了,房东忽然打电话来,问她房子可不可以提前退了,合约提前终止。房东因为一些特殊的不方便透露的原因,急于用房子,说是可以退还两倍的押金。甚至可以帮忙物色新的房子。

程慈“啊”了一声,因为有些突然而差点儿没反应过来。当初合同先签了一年,她也没想过会遇上这种事,那么还要重新找房子?同一个小区应该也有可以租的房子,但合不合适就不知道了,第一反应是难受,就觉得搬到别处去就离陆胤川远了。她脑子里一瞬间转了好几圈,一时竟没顾得上回答。

陆胤川大致都听见了,忽然捏了下她的手心,低声跟她说,“搬来我这边住?”

程慈想说什么,张嘴却咬了自己舌头,疼得眼泪汪汪,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却忘了自己想说什么,只好先对着电话听筒说:“好的,没问题。”

房东太太千恩万谢地感谢了一通,然后委婉地拜托她尽可能快地找房子。

挂了电话,还没彻底缓过来,陆胤川却先提议了一句,“明天搬?”

两个人都横在床上,衣衫不整,气氛暧昧,说这话,实在是让人很难不想歪。

于是程慈第一反应就是,搬过来住,两个人就要彻夜睡一张床了。大概愣的时间有点儿长,陆胤川挑了挑眉,“不想?”

程慈忙摇了头,摇完才觉得自己摇得太急,好像生怕他误会似的。

陆胤川低笑了声,指腹蹭着她下巴,“过年跟你回家,你爸妈容易搞定吗?”之前程慈随口提过,可说完才觉得有些不合适,好像逼着他结婚似的,解释了好几遍自己没别的意思,反而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最后破罐子破摔地说:你就当我情难自制,反正我肖想你够久了,脑子常常不太清醒,你仔细考虑,别冲动,不然我真的可能拉着你闪婚。

那时他只是笑。

这会儿他却又主动提。

???

程慈抬眼去看他,好一会儿才有些反应过来,“还…还好。我爸妈挺好说话,但我爷爷很难搞,我家里亲戚多,关系都挺近,遇见事儿喜欢凑堆儿提意见,七嘴八舌的,不好说。”她看陆胤川,自然是哪里都满意,可家里人就不一定了。

她也不想瞒着他,万一他没心理准备,到时候更难受。

陆胤川看她一脸低落和懊恼,搂过来亲了亲,“那我好好表现?”

看他的态度,程慈便松了一口气,认认真真地捧着他的脸说:“你只要别觉得难受就好,其他交给我,我都能搞定。”

陆胤川嗤一声笑了,“宝贝儿,不如我入赘吧!”

程慈大窘,便听他又说,“会洗衣服也会做饭,家务都能干,吃得不多,很好养活。”

程慈知道他开涮她,气得背过身去。

陆胤川低笑着从背后拥住了她,在她耳后说着话,语调认真又虔诚地明确又问了次,“结婚吧?”

程慈听见自己一瞬间失控的心跳,想问他是不是真的想好了,可最后只是“嗯”了声。

不管,她提醒过他了,他要上贼船,她就不放手。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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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四)

程慈这会儿在车上还在回想昨晚。

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开始商量结婚的事了。

觉得好像很快, 但又不觉得突兀。

只是早上跟罗琳提了一嘴过年要带陆胤川回家, 问她有没有好的意见来防止她爷爷对陆胤川横挑鼻子竖挑眼。那老头强势了一辈子,恨不得什么都管, 自己吃过太多苦,就总怕后辈也吃苦受罪走错路。

罗琳反应过来后先逼问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想好了。

“我跟你说程程, 谈恋爱和结婚绝对是两码事, 两家人都会搅和在一块儿,你俩就是一个小家了,你们两个会时时刻刻绑在一块儿, 说句不吉利的话,以后你躺在医院里,第一个可以签手术同意书的就是他。你真的想好了吗?”

“抛开你的暗恋滤镜,你真的喜欢陆胤川, 还是喜欢你对这段感情长达十多年的倾注?”

她其实一直都有这种担心,大概程慈和陆胤川两个人这段关系开始的太过离奇,她总是很难把两个人放在一块儿考虑, 说起程慈和陆胤川两个人谈恋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更别说俩人现在要商量结婚了。

总觉得, 太快了。

“程程,仔细考虑清楚, 别冲动,你俩才谈了多久恋爱,再多谈几天也没关系。”

道理都懂, 可大多时候我们会被别人劝住,更多的是自己都拿不定主意、不够坚定。

程慈也不是特别有主见的人,上大学那会儿之所以考研究生大概也是被人言语“蛊惑”了,就是自己也不确定考不考,但大家都考,也说她应该考,她就觉得自己真的应该去考,到头来其实并不适合,跟着导师做项目,更多的是心不在焉和一种微妙的敷衍和抗拒,有时候都觉得对不起导师,也觉得是不是自己不够努力。

后来慢慢的,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所有人都劝她不值得。

不值得吗?真的不值得吗?如果用普世价值观来衡量,确实是不值得。

但她特别喜欢,于是第一回抗拒家里,真的去做了。算不上成功,但也谈不上失败,至少到现在她都没有后悔过。

从小就被教育着要好好学习,可是万事都有因果,我们种下一个因,往往是想要一个果,唯独这个,大多数小孩都是不知道的,一千个小孩里有一千个都会被灌输,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考个好大学后找个好工作,然后嫁个好人,养好一个小孩,看着他上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

可是很多时候,这个“好”字很难定义,每个人都是在不断摸爬中长大的,孩子永远无法从一开始就走父母走过的路,所以“害怕小孩重蹈覆辙”这种出发点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没有人可以替谁少走弯路,该跌的跤,总是要跌的。

有些人认为金钱很重要,有些人觉得时间很重要,有些人重视亲情,有些人誓死追梦。所以程慈始终觉得,如果父母长辈真的为孩子好,首先应该接受孩子自己心目中定义的“好”。

不知道为什么,在陆胤川这件事上,程慈超乎寻常的排坚定,好像从和他在一起的那一刻起,每一秒都在加固一个信念: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想好了吗?

想好了。

一个上午都在想,想如果和他生活在一块儿,哪些是舒服的,哪些会不舒服,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会让她不舒服的。哪怕有,比起他整个人,好像也就可以忽略了。

他这个人冷冷的看起来不近人情,其实骨子里是极致的温柔,不太会说情话,偏理智,可偶尔一两句,她就撑不住,每一回都想更爱他一点。

她喜欢他认真又诚恳的表达,喜欢他无意识的触碰,喜欢他的克制和张扬。

除了抽烟没什么不良嗜好,喝酒,但没有酒瘾。烟瘾很重,但答应她戒烟就真的是在尝试戒烟,就算一时半会儿戒不掉,也很少在她面前抽。

虽然一直以来都是她主动,可他却没有因此而轻慢这段关系,反而很重视她的体验,尊重她。

还有什么

很多,繁杂的细枝末节的东西都涌上来,可以反复咀嚼很久。

那念头便更加清晰:她想和他在一起,长长久久,一直走下去。

其实两个人已经算半同居状态了,但程慈很少住在他那里,哪怕两个人腻得紧,最后通常也是回自己那边住。一个是克制,一个是矜持。两个人中间还是横着一道防线,怕轻易越过去,会伤到彼此。

如果搬过去他那边,差不多算是真正同居了?

程慈突然意识到。

也没什么可扭捏的,说不想是假的,可终归还是有些抻不开的感觉,所以一上午都憋得难受。

期待,又害怕。

-

到了家,陆胤川牵着她的手直接拐到左边,掏钥匙开门,偏头跟她说:“下午我闲着,帮你把东西搬过来?不方便我收拾的话,就等你回来。”

程慈“啊”了声,“没,没什么不方便的。”

“好。”陆胤川点头,推她进去,“那先适应一下,跟我一起睡个午觉。我晚上睡觉不抢被子,也不打呼,不用担心。”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程慈差点绊到自己脚,半晌才“哦”了声。

接腔:“我睡觉也挺安稳的,不怎么动。但是冬天冷的时候好像会抢被子。”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很怕冷。”

陆胤川低笑了声,“我抱你睡?”

额…

程慈又卡壳了。

两个人吃完饭回来的,程慈有午睡的习惯,窝在厂里休息室也能睡半个小时。她原本以为中午和他睡,会睡不着的。

没想到入睡反而更快,闹钟响的时候,她甚至脑子有一阵的空白,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一翻身怼到他脸上,蹑手蹑脚想收回来,陆胤川已经顺势揽住了她,嘴唇下意识贴上了她的额头,鼻息洒在那一片的肌肤上,声音是刚睡醒的沉哑,“起来洗洗脸,我送你去上班。”

程慈从床上翻下来回头看的时候,他正翻身平躺着,头歪在一边假寐醒神,曲着一条腿,被子滑到了一侧,上衣撩上去了一点,睡裤的腰身松散地绷在肚脐下面,露出的一小片腰腹,隐约能看见腹肌的轮廓。

程慈咬了咬下唇,告诉自己:淡定,淡定!

这场面,很平常,却莫名觉得很美好。她也没什么浪漫的情怀,就觉得这样平常的日子,他在那里,触手可及,就很美好。

洗脸洗到一半的时候,陆胤川也进了卫生间,坐在马桶盖上继续醒神,程慈擦完脸过去捧了捧他的脸,轻声说,“你要困的话接着睡吧,我坐地铁过去。”

陆胤川半睁着眼,眼神迷离又惑人,他握住她手腕摩挲了几下,笑着,“跟我不需要客气,试着对我有点儿要求,可以试试。”

程慈突然笑了,“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恋爱的女孩子都想要男朋友摘星星摘月亮了。”

陆胤川挑着眉,洗耳恭听。

“就好像你吧,总给我一种我无论要求什么你都会答应的感觉。我会想知道,到哪步程度你才会拒绝我。”

“说说看。”陆胤川揽过她的腰,扣在怀里,两个人紧贴在一起,他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看我能不能满足。”

程慈想了一会儿,“公主抱好不好?把我从这里抱到玄关那里。我上学那会儿看言情剧就一直幻想来着。”

很老土,但是也很执念。

那会儿其实看言情剧都在幻想陆胤川,他那时候个子已经很高了,穿着蓝白相间的丑到爆的校服也无损颜值,就是性子太冷了,不好接近,那会儿流行痞痞的男神,学校的几大校草都是那一款的,陆胤川给人最深的印象反而不是长相,是那变态的成绩,他好像缺少了少年人那种活力,稳重得近乎薄情。整个人像是被冰冻过,透着股难以言说的冷,很少有人看他情绪大的波动过。

那时候幻想他,实在有点儿无能,总觉得他那样的人,怎么会染指红尘俗事呢?恋爱这种事,实在不和他的人设。

哪怕是现在,程慈也还是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

可她自然还是很俗气地想做他生命里与众不同的那个。

想撕开她高冷的面具,去看看他柔软而滚烫的内心。想破开他的禁忌,做他的独一无二。想独享他,占有他,打开他不为人知的一面。

陆胤川抵着她额头摇头笑了笑,“你喜欢这个?”

程慈被她笑得有些心虚,但还是点了头,“不许笑话我。”

“让我洗个脸。”

程慈就靠在那里看他,碎碎念着,“你会不会觉得很傻?其实我也觉得挺傻的。但是你说让我提要求的,我就想被公主抱一回嘛,我体重不重的,最近大概九十斤?我一米□□,已经算瘦的了。你应该能抱得动吧?哎,你知道吗?我们那里婚礼就有这个环节,新郎公主抱新娘…”

话说到这里,突然就顿住了,陆胤川毫无征兆地回身捞过她的腰把她抄了起来。程慈离地的那一刻差点儿没反应过来,本能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愣住了。

“所以这样的愉悦感来自哪里?”他手臂颠了下,把她往上托了托,低着头,不甚理解地看着她。

程慈便靠得更舒服了些,眯着眼笑,“来自你。”被喜欢的男人抱起来的感觉真的有些梦幻,比所有言情小说里描述的都要让人心悸。

心满意足。

程慈凑过去亲了他的下颌,“怎么办,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陆胤川勾了勾唇角,“那我以后多抱几回。”

作者有话要说:啊,我们程程老土的少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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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五)

一整个下午, 程慈都有点儿心不在焉。

其实是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想东想西。

一会儿想, 陆胤川是不是已经在帮她收拾东西了?她屋里好像没什么大件,但细细碎碎好像也不少, 没来得及整理,化妆品乱七八糟地堆在桌子上。衣服倒是叠得整齐,但是内衣内裤都在敞口的收纳盒里, 叫他收是不是不太好?

啊, 阳台上还有晾的衣服,夹子上还吊着一条小黄鸭的内裤,好丢脸…

小书架上有个8k的速写本, 画了几幅关于他的画,重拾画笔才觉察画技已经有些生疏了,祈求他千万别翻开来看。有一张还有些露骨。

她最近的睡前读物是本少女漫画,就扔在床头, 封面就是个公主抱的场景,他可千万别觉得她是看少女漫画看出来的少女心。其实偶尔她也读读文学书哲学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