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瑛一想,果然是这样,也很惊喜:“只要他们安安乐乐的,体面什么的倒在其次,其实只要住得舒服,庄子也有庄子的好处。我们家还有银子,足够一家人过得舒舒服服了,只要别有人来使坏!”但转念一想,她又有些泄气:“可我还是脱不了籍…”

胡飞见她这样,差点就要伸出手去安慰她,还好及时瞥见附近的房屋后转出几个妇人,一边说笑一边从他们前方横穿而过,他忍住了,低声道:“若是侯府的老太君能病愈,能理事,就再好不过了…我可以请王家人帮忙,替你姐姐递话给老太君…你和十儿姑娘,都是她当着众人的面发过话的…”

她抬眼看了看胡飞,咬咬唇,小声道:“这很不容易吧?我姐姐都没办成呢,你又不是侯府的人…”

胡飞怔了怔,笑道:“这有什么?办法都是人想的,只要用心,有耐性,再加点手段,什么事办不了?”

春瑛揉着手帕,犹豫半天,终于问出一句:“小飞哥…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

第五卷 沉浮 第二百三十六章 酒会醉人

春瑛微微红着脸,带了几分羞意,目光怯生生的,直盯着胡飞,有些紧张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胡飞只觉得心跳加快,脑子一热,脱口而出:“好妹子,你难道不明白我的心?”

春瑛面上更红了,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心跳声彭彭直响:“我…你又没告诉我,我怎么知道?”

胡飞上前一步,正要说话,却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只得住了口,打算等那人过去了再说,谁知来的却是陆仁义,隔着远远的便叫唤:“小妹,胡兄弟,你们上哪儿去了?爹娘正念叨呢。”

“这就回去了。”胡飞笑着应他,偷偷瞥了春瑛一眼,嘴角含笑,低声道,“你知道的,若真不明白,我以后再告诉你。”说罢便朝陆仁义那边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等她。

春瑛满面通红,又是心情激动,又怕被姐夫看出痕迹,一路低着头慢慢走,偶尔抬眼遇上胡飞回头望过来,四目相对,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春瑛心下细想,自己的感觉是对的,胡飞他…真的对自己有意思!他是什么时候产生这种念头的呢?是这次回京后见了几次面,慢慢有了感觉,还是当年在京城一起做小生意时,就有了这种心思?春瑛回想着与他相识以来的种种,就觉得第一种可能比较靠谱,当年她还是初一学生年纪的小丫头,他已经是高中生了,总不会恋童吧?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心理年龄比胡飞大,加上胡飞以前的性子又有些冲动、天真,她多少有些把他当成了弟弟,可是在不知不觉中,这种感觉消失了,他现在觉得他就是个可靠的好朋友,当着别人的面喊他哥,也觉得是理所当然。

她内心对这位朋友产生男女之情,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春瑛自己也说不清楚了。她以前没有过恋爱的经验,顶多就是看看小说、漫画、电视电影,或是听同学朋友谈论他人的恋爱故事而已,这两辈子,唯一算得上心动的,就是那次在周念面前。可是,那也仅仅是心动而已,她心里清楚地知道那是不现实的,因此用理智压住了感情,渐渐地平复了这股心动,直到它被胡飞再次激活。

胡飞给她的感觉与周念完全不同。他跟自己认识了这么多年,曾经患难与共,也彼此信任,她知道对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知道对方的底线在哪里。有些话,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告诉他,辛辛苦苦攅下的银子,她也可以毫不犹豫地送给他作盘缠。虽然他的性格跟当年初识时相比已经变了不少,还有许多事没告诉她,可她仍然觉得,他是可以信任的,遇事时非常可靠。她从前是没想到其他方面,但现在想来,自己在这个世界迟早是要嫁人的,如果对象是胡飞,她居然完全没有排斥的感觉!

然而,她和胡飞…是否有可能呢?胡飞虽然出身大户,但只是皇商,并非官家,又已被嫡母长兄赶出家门,白手起家,打拼下如今的家业,现在的身分应该算是商人。他上无父母师长,又不受族人规管,娶什么妻子,应该完全由他自己说了算的。而她…身为家生奴婢,只要脱籍为民,跟他之间就没有障碍了。但问题是,她要如何脱籍?

想到这里,春瑛的目光又黯淡下来,整个人都没精打采的。胡飞频频回头望她,自然看在了眼里,见陆仁义走在前头,已经迈脚进了院子,便停下脚步,低声问春瑛:“怎么了?”

春瑛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我现在做不了自己的主…”

胡飞笑了:“只是眼下罢了。我当年几乎要饿死,如今也混出个样子来了。妹子这般聪明,我自问也不是个笨蛋,难道还想不出法子么?别着急…”他瞥了院内一眼,“事缓则圆…”

春瑛听后,觉得心情好多了,想想真是这个理儿。她是因为在即将得到自由的前一刻,被人硬生生躲去了脱籍的机会,脑子里一时转不过弯来,才会纠结不已。其实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这次不行,下次再努力就好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就不信,自己一个受了二十多年教育的现代人,还想不出一个对付古代刻薄官太太、对付自由的办法!

她深吸一口气,对胡飞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伸出两指摆了个“V”字:“你说淂对!自怨自艾是没用的,我要打起精神来!船到桥头自然直嘛!”说罢昂首大步迈进院门。胡飞怔了怔,低头笑了,也跟着进了门。

路妈妈正在院里的灶台上忙活,王二婶在边上打下手,见春瑛进来,便先笑道:“方才去哪里了?你娘叫了你半日呢!”路妈妈回头望见,便骂道:“还不快过来帮忙?!咱们家要留赵嫂子吃饭,我和你姐姐都忙着,正要人来做菜,偏你又跑了!有什么可跑的?!”

春瑛缩缩脑袋,伸手接过她手中的锅铲,帮忙做起饭来。

秋玉正陪着赵三嫂在屋里说话,十儿母女在边上坐陪,厅她们说起育儿经,王大婶固然是兴致勃勃,一脸“过来人经验丰富”的表情,十儿却听得眼都直了,坐立不安,瞥见春瑛回来了,便找藉口告了声罪,退出门来,几到春瑛身边,接过了婶婶的活计。

因见院里众人忙着摆桌椅,十儿瞥见胡飞也在帮忙搬,便小声凑近春瑛问:“你老实跟我说,方才那个姓胡的追着你出去,都说了些什么?我怎么觉得你脸上发红呢?他还老是往你这边瞧。”

春瑛悄悄回头看了胡飞一眼,正好遇上他回头看她,两人一对眼,都有些不好意思。她忙回身盯着锅里的菜,含糊地道:“哪有呀?这分明是灶里的火气上冲,热的!”

十儿冷笑一声:“少哄我了!你方才跟他对眼时,脸红得越发厉害!你若心里没鬼,怎得这只鸡都快炒糊了,你都不翻一翻?!”

春瑛被她一提醒,忙迅速翻炒了几下鸡肉,从隔壁灶上的鸡汤锅里舀了大半铲汤过来补救。十儿嗤笑一声,撇撇嘴:“你就弄鬼吧!爱说不说!”说罢把手中摘好的菜往她面前一摆,便转身去忙别的。

春瑛心下有些惭愧,但又担心古代女孩子的观念保守,未必能接受自己私下跟人谈恋爱,犹豫又犹豫,才趁着众人送菜上桌的空档,拉住十儿小声说:“你别恼,我晚上再跟你说,只是有一点,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许告诉别人!”

十儿嗔了她一眼:“知道了!你当我是不知轻重的人么?!”瞥了瞥胡飞,又回望春瑛,抿嘴笑着捧起一钵汤,进屋去了。

屋中摆起两桌酒,一桌是路王两家的男子,外加陆仁义与胡飞两位,十儿的哥哥也被叫回来了,另一桌请的主客是赵三嫂,由王路两家的女眷相陪。赵三嫂被请到了上座,捂着嘴直笑:“这怎么好意思?又不是节,这样丰盛,又是酒就是菜的,我何德何能呀?!”

路有贵在另一席上笑道:“您生受了便是。咱们两家初来乍到的,什么事都不知道,若不是您在一旁帮衬着,我们还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呢!您跟王家亲戚,与我们老路家却是素昧平生,却一样待我们客气得紧。一桌酒饭,只是略表表我们的感激之情。

王大婶也笑着说:“亲家媳妇,你就别生气了,今儿是老路做东,明儿我们家也要请你!来,先喝一盅,这可是老路大闺女特地从城里带来的,正宗三白酒!”

“呦!这可了不得,三白酒如今有银子都没处买去!”赵三嫂两眼直盯着那酒壶,心动不已。

秋玉在旁笑道:“原是先前我跟我们当家的去朋友家吃喜酒时,他家有一位南边来的客人,带了十几坛子来助兴,喜宴过后剩了几坛子,我想起我爹闲时爱喝两盅,便厚着脸皮求了一坛来,今儿一并带过来了,只想着冬天冷,爹娘在家喝几口,也能暖暖身子,却被我爹说了一顿,说这样好酒,只拿来暖身子,倒糟蹋了它!不想今日来了贵客,正好拿来招待,只望嫂子别嫌弃才好。”

“哎呀这话说得…”赵三嫂捂了脸,在望了望那酒“别怪我不知礼数,该多谦让几回的,可是这酒实在难得,我就不管了,日后得了好东西,再还妹妹的礼!”

春瑛听得笑了,忙起身执壶给赵三嫂满满斟上一杯。胡飞一边应酬着,一边留意那酒坛子大小,想到这位赵三嫂说话爽利,在这庄上想必也有些体面,奉承好了,对春瑛一家是有利无害的,便笑问:“赵三嫂在家也爱吃酒?不知家里人吃不吃?”

赵三嫂喝完一杯,才抽空答道:“自然爱吃的,我们家那位,只怕比我还爱吃些。今儿他上镇里去了,没得好酒吃,晚上回来我说与他知道,定然后悔得不得了!”一想丈夫错过这酒,真是可惜,便笑着对路妈妈和秋玉道:“好人儿,赏我个脸吧,今儿的酒若是有剩的,就让我搬了家去,叫我家那个没脸没皮的也吃一口!”

王二婶笑了:“说得好可怜见的,大侄女儿,你便应了她吧?”秋玉为难地道:“这点剩下的东西,怎么好送人?太不恭了些。”心下却道,明明是孝敬父亲的东西,难道竟一点不能留?

胡飞插嘴道:“我那里也右两坛三白酒,只是不如这个年份老,若是赵三嫂不嫌弃,明儿我便叫人送来。”

赵三嫂十分惊喜:“这可怎么使得?这位小哥您是…”胡飞笑笑:“路叔路婶就是我的亲人长辈,两坛酒不算什么,权当我替路叔路婶谢您了。还请您多关照关照他们。”

路有贵斜眼瞥了过来,消咳一声,闷闷地,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赵三嫂瞥了一眼春瑛,会意地笑道:“好,你放心,吃人嘴短,我既吃了你的酒,自然知道该怎么办!”春瑛被她看得脸红,只好低头吃菜。胡飞笑着给路有贵倒了杯酒,又敬了陆仁义一杯。

酒过三巡,赵三嫂喝得兴起,话也多了起来,抓着春瑛的手道:“路加妹子,我瞧你方才跑出去,脸色也不好,可是我的话叫你伤心了?你生怕大太太坏了你的钱城吧?”

春瑛讪笑着,倒了杯热茶给她:“三嫂,你喝多了?”

“没事儿!”赵三嫂一拍她的肩,用人人都能听见的声量尔与,“傻丫头,就想着回侯府去?那里有什么好?咱们庄上,不比城里差!别看咱们外头看着穷,可银子却不比别的庄子少!难得的是清闲!”

春瑛心中一动,忙问:“这话怎么说?”众人都留神望过来听。

赵三嫂却打了个饱嗝,含糊地道:“你多住些日子,便知道了,只是有一样——别告诉府里。”身了个懒腰,笑道:“我是真醉了,大白天的真不好意思,对不住,我且家去歇一歇。”

路妈妈忙起身叫春瑛:“快烧些解酒汤来。”赵三嫂却连连摆手:“不用部用。”伸手往王大婶肩上按了按:“婶娘回头得了空,往我家去坐坐,咱们说说话。”说罢便向另一席上的人们告了声罪,摇摇晃晃地去了。

屋中众人彼此对视一眼,都没了吃酒的心情。

若是这庄中的情形跟他们预想的不一样,那今后的日子,就得好好思量了,或许另有转机也说不定…

第五卷 沉浮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三少爷的口信

春瑛收拾着桌上的碗筷,瞥见母亲怔怔地坐在屋里发呆,心里知道她定是听了赵三嫂方才的话,不淡定了。

母亲的心思其实很好懂,她期望一家人能有体面,生活得舒舒服服的,有点钱,也有威风。自从父亲丢了差事,一家人又被撵到庄上来,她就一直闷闷不乐,只觉得这也不好,那也不好,整日唉声叹气,无精打采的。春瑛想着她遭受巨变,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再过几天想必就会平静下来了。而方才赵三嫂酒后暗示着庄上的生活没她想的那么糟,她会不会又有了别的想法呢?不管怎样,只希望她想出结果来之前,千万要跟家里人商量才好。

秋玉走过来,给妹妹使了个眼色,春瑛便把碗筷放进水盆里浸泡着,随她走到角落里说话。

秋玉低声道:“我等会儿就回去了,你在这里陪着爹和娘,要好生侍候着。若缺什么,叫人带了信给我们,我们会尽快送过来。今儿我和你姐夫带来了两床新铺盖和一些衣裳、吃食,也有酒,你劝着爹娘放宽心,多吃点补补身子。我看这庄上已过了秋收,冬天农闲,想必也没什么活可干的,爹娘趁此机会歇口气也好,爹这几年一直忙活,正该歇下来想几日清福呢!京里的事不必想太多,尽管交给我,我必会寻个法子,把你们弄回去!”

春瑛应着,又劝她:“姐姐也不要太过强求了,虽说你早就不是侯府的丫头了,但得罪了太太,反连累了帮你说话的姐姐、妈妈们,爹娘和我也占步到便宜。我们在这里住着,虽不如家里,倒也不是太差,几个月还是受得住的。姐姐还有自己家要顾呢,小康哥又小,可不能忽视了他。”

秋玉笑了笑:“自然不会,我只是怕冬天冷,爹娘受不了。”

“这倒也是…”春瑛想了想,“你不如找王家人多商量商量?他们家认得的人多,如今又跟三少爷搭上了…找小飞哥也可以,他人聪明,见多识广,交游广阔,指不定会想出办法来呢。”

秋玉睨了她一眼:“我知道他会跟你…要好,你们的事我不管,只一点,不许闹得不像话!女儿家,名声是最要紧的,这乡下地方,人人都爱闲磕牙,你可别犯傻,叫人坏了名声,这辈子可就完了!”

春瑛被她说淂又害羞又好笑:“我会犯什么傻呀?你也太小瞧我了!难道我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道这个道理?!”

秋玉摇摇头:“你知道就好,我只怕你一时糊涂…其实我原本觉得他不错,只是如今你仍是小丫头,他反而不是良配了。一日脱不了籍,你便嫁不成他,难道你要给他做小?你年纪也大了,再过两年,若仍旧求不道恩典,就死了嫁他的心吧。”

春瑛被她说淂心情沉重,只能勉强反驳:“没影子的事儿,姐姐说到哪里去了?!”

秋玉也不多谈,眼见丈夫从外头回来了,忙迎上去问:“如何?能买到么?”

“只买到一张旧圆桌、两章板凳、一只旧衣箱,并木盆、木桶、瓦锅、扫帚等物,加上我们带来的东西,岳父岳母和妹妹应该能撑个几天了。东西回头就送来,咱们过几天再托人送新的。”陆仁义接过妻子手中的怕子擦了两把汗,又转头去问春瑛,“胡小哥不知在做什么,专门找庄里的农户问些田地、房屋等事,连村外的破祠堂都没放过,他这是要干什么?”

奇怪,姐夫为什么不直接问胡飞,反倒回来问自己?春瑛正疑惑着,忽然脸一红,讪笑道:“我怎么会知道呢?姐夫不妨问他去?”又急急扯开了话题:“姐姐姐夫想得真周到,虽说曹管事答应了会送日常用具过来,但自从早上小堂和安四奎走了,他便对我们冷淡了许多,原本说要送来的家具也没送,连我们中午席上吃了肉菜和鸡,都是向庄中人家买来的。虽说曹管事的娘子和太太不和,但他们未必会跟我们亲近,还是不要太依靠他们为好。

秋玉夫妻都很赞同,不一会儿,买的旧家具用品都送到了,从外头回转的胡飞与陆仁义两个青壮年,加上春瑛,一起把东西摆放好了。王二婶在旁看着,便在心里盘算,是不是也到庄里去买几样旧家具对付着先用几日?

为了赶在日落关城门前回到家,秋玉与陆仁义夫妻俩早早告别了父母,起程回家了,胡飞随他们一起回去,临行前,牵着马在院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对春瑛道:“你好生保重。我…我明儿再来,若是明天来不了,后儿必来的。”

父母都在边上,春瑛怪不好意思的,只低声回应:“好,你…你路上小心些。”

胡飞笑笑,又向路有贵夫妻告别,才翻身上马,追随陆家夫妻的马车去了。春瑛看着他的背影越离越远,忽然觉得心中十分不舍,只盼着明天早点到来。

还没等她调整好心情,又一骑从村口方向跑过来了,春瑛觉得来人有几分眼熟,仔细一看,隐隐记得是王家的一个后生,忙回院通知十儿一家。王家全家都被惊动了,从屋里跑出来,挤在门边,满怀希望地盯着来人,十儿急步迎上去,追问:“小四哥,可是府里有信儿了?”

来人满头大汗,自打下了马,便一直载喘粗气。路有贵忙道:“累着了吧?快进来做下说话,春儿,去倒茶!”春瑛忙照做了,把茶端出来时,那王小四正在说:“三少爷命我捎口信来,说我们一家子的委屈,他已尽知了,只是如今不好驳了太太的面子,只好请我们暂且忍一忍,他自回想法子把叔叔婶婶们调回去的。路叔这边,也是差不多。”

王二叔忍不住跺脚道:“都叫我们忍!这要忍到几时?!我原是跟侯爷的,难道竟没有人问起?!”

王小四低头道:“太太早已调人过去补上了,只说##了病,马棚、针线房、浆洗房,都有人补上了。我爹叫我来跟叔叔们说,这会子即便勉强求得三少爷人调回去,叔叔婶婶并弟弟妹妹们也没了差事,不如暂且在这庄子上熬几个月,三少爷知道我们委屈,至然会好生为我们安排。爹我说,眼下能忍则忍,一定要听从三少爷的吩咐,将来自有享不完的福气。

王二叔重重叹了口气,没说话。非常淡定地站在廊下的王大爷摸了摸胡子,扬声问:“那我的差事呢?”

王小四忙站起身束手恭敬地道:“回二爷爷话,我爹说,二爷爷年纪大了,不如就趁机撂开手,享享儿孙福吧。二爷爷原先的差事…”他吱唔了半日,才在王大爷的瞪视下小声几出一句,“街尾的陈阿丙领了去,听说他老婆给吴家的送了一担上等稻米…”

王大爷气得吹胡子瞪眼:“那酒鬼懂什么?!整日只知道吃酒赌钱,没得误了正经差事!我干了五十多年了,谁能比我强?!”抬脚便回了屋。

王小四嘀咕着:“人家只有三十来岁,至少腿脚和眼睛比您好…”又被路妈妈拉了一把,满面笑容地塞了只沉甸甸的荷包过来:“好孩子,你且告诉你路婶,三少爷可有提过咱们老路的差事?”王大婶忙道:“路家的,你别这样,大家都是自己人,他小孩子家,你给他这些做什么?”路妈妈只说:“难为他跑这么远路来送信,只当是我做婶娘的请他吃酒。好孩子,你快告诉我!”

王小四为难地道:“他真没提别的…只是说…让你们等消息…”

路妈妈失望地松开口,无精打采地回了屋,路有贵怕她唐突了王小四,忙命椿应把中午剩的饭菜挑两样好的拿出来热一点,好招带了王小四吃。春瑛一边忙活着,一边想:三少爷不会不带信给她和十儿吧?就算他生她的气,十儿却没得罪他!

果然,等众人散开后,王小四便拉过十儿,道:“十妹,三少爷还有话让我捎给你。”十儿顿时眼中一亮:“什么话?!”“因太太这回动了真怒,空出的缺马上就叫人补上了,这里头又有侯爷的命令,因此,他没法把你弄回去。不过他廖想,也就是两三个月的事,最迟蜡月里就有信儿了,叫你且耐心等着。”

十儿满面失望:“这有什么不一样?还是要等!”王小四便劝她:“等就等吧,咱们几个在府里的冷眼观望着,太太接连失了脸面,又做了许多不得人心的事,如今越发涟族里都有闲话了。侯爷正在忙朝廷上的大事,没空料理,等他空出手来,若太太仍是那样儿,他自然有话说。此外,老太太的病情听闻有些起色,只要老太太能好起来,你还怕回不去么?”

十儿撅起嘴:“谁知道那是几时?!我真是恨死那崔曼如了!没有她,哪里来这许多麻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