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曼如?”王小四想了想,“就是那崔寡妇的闺女吧?我来之前,恍惚听见有人说,太太要抬举她,想让她做姨娘?小陈娘子似乎在预备新姨娘的衣裳头面呢,听起来还不是寻常的收房。”

这下连春瑛都不淡定了,忙上前追问:“不能吧?!曼如才跟我们一起挨了板子,她还伤得重些,不是说她被关在府里了么?!怎么可能转眼就要当姨娘了?!”十儿咬牙:“是谁的姨娘?!三少爷吗?!”春瑛古怪地看了她依眼:“难不成还有别人?她依职以来不就是想当三少爷的姨娘吗?”

王小四挠挠头发,为难地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你们也别担心,就算那崔曼如真当了姨娘,以咱们三少爷对她的心思,她也是成不了气候的!”

十儿恨恨地扯了扯帕子,跺脚回房去了。春瑛心里虽不高兴,但又不好把王小四一人丢下,只好把饭菜都热好送上来,又给他倒了一杯酒。

王小四吃得爽快,便对她笑道:“其实三少爷也有一句话要告诉你。”

春瑛眨眨眼,心情却已经平静了许多:“是什么话?”

“他说,周家的案子不成了,周少爷声着病,还亲自为你说情,所以这回他就不计较了,让你安分在庄尚待着,若是以后用得上你,仍会叫你回去侍候的。”王小四说完,便朝春瑛看了一眼,“周家少爷不就是住在花园角门附近那位么?你原来认得他?”

春瑛虽然感动於周念为自己求情,也很担心他的病况,更想知道他家的案子为什么又“不成了”,然而,三少爷捎来的话,实在叫人不爽!她做错什么了?他居然还说“不计较”?!“若事以后用得上你,仍会叫你回去侍候的”,这话是什么意思?!用不上她,就放她自生自灭了吗?!

春瑛忍着怒火,淡淡地道:“三少爷从前叫我去给周少爷打杂来,因此认得——既然三少爷都这么说了,我自当遵从命令!还请三少爷…不要为我费心,当以…正事为重!也要注意身体,可不能熬!坏!了!”若是叫曼如勾引住,弄坏了身体,那一肚子的坏水就没处始了!

王小四摸摸鼻子,聪明地没再问下。

他带来的消息让路王两家所有人都情绪低落,直到晚上,也没有改善。十儿已没有了追问春瑛八卦的心情,春瑛也有些闷闷地,因此两人早早就睡下了。

不知睡了多久,春瑛迷迷糊糊地,隐约听见有女人哭叫,还以为是做梦,翻了个身,又再继续睡,结果那哭声越来越大,她才发现那不是幻觉,立时毛骨悚然,翻身坐起。

十儿揉着眼问:“是谁呀?大半夜的鬼叫!”

可不是鬼叫么?只是听起来怎么像是对门传过来的?

第五卷 沉浮 第二百三十八章 新生

春瑛忙忙穿了件夹袄翻下床,点起油灯,打开门往外看,院里其他三间屋子都被惊动了,路有贵披着衣裳走出门侧耳细听,路妈妈在后边问:“是斜对门那家人在哭么?”

外头传来狗叫声,接着便有人急步跑过来,似乎是往对门去了,连声拍门叫着:“张家的,张家的,你没事吧?”却是个妇人的声音。

那哭声顿时停了,不知含糊说了些什么,那妇人撞了几下门,接着便是门开关的吱呀声。那屋里彷佛静了下来,只是偶尔还传出几声哭叫,隐约听着是喊疼。

春瑛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觉得风吹着冷,忙缩回屋里关上门,哆嗦着重新钻回被窝里。十儿嘟囔着抱怨了几句“吵死了”,又沉沉睡去。

忽然,外头传来一通拍门生,方才说话的那妇人喊着:“开开门,开门呀!求大爷奶奶们帮忙呀!”小院又被惊动了。

春瑛睡不住了,只得重新起身匆匆穿好衣服,踩了鞋子出门去看。只见路有贵打开了院门,一个四十来岁的庄户妇人便冲他道了万福,急焦地道:“大半夜的打搅真对不住,张家媳妇儿快生了,她男人不在家,附近除了我们两家,其他人家都离得远,能不能借个灶烧点热水?再借点剪子、白布、水盆什么的…”

不等她说完,路有贵便打断了她:“这是怎么说的?难道她家没这个?”

“她家只有一个灶,锅太小,烧不来,其他东西原打算要备下的,可日子还早着呢,万万没想到现在就要生!”

春瑛听说是这样紧急的事,忙上前问:“可请大夫稳婆了没有?她才没疼多久吧?现在去请还来得及!”她记得孕妇要生产时,都得阵痛很长时间才能生的,对面那个张家媳妇,方才哭叫想必是疼得厉害了,顺便又可以求救。

那妇人有些惊诧地看了春瑛一眼,答道:“我瞧着不好呢,只怕就要生了,大夫在镇上,哪里有工夫请他去?也用不着稳婆,村里的老姐妹们谁没生过呀?因这里离得近,比我家还近许多,因此来借个灶。”

这妇人说的却也是实情,这一带位於庄子西北角上,除了仓库外,便只有三户人家,一户是路王两家站住的院子,一户是斜对门,还有一户离了约有一百米,想必就是这妇人的家,可说是相当远了,如果产妇自家的灶台真的不好用,她就近向路王两家求助,也不奇怪。

对门院里就传来一声女子尖叫,那妇人急了,忙道:“我回去看看,一会儿再来,若是你们家里有生产过的,还请去搭把手。”说罢急急跑回去了。

春瑛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也不知道如何反应,看了看父亲,乾巴巴地道:“我们借给她吧?生孩子是大事…”

“胡说!”路妈妈披着衣服出来了,皱眉道:我们又不是这里的庄户人家,这样的事跟我们什么相干?!她家男道没有锅、灶和剪子、白布?即便是来不及准备,剪子和水盆是必有的吧?!”

春瑛没好气地道:“又不值什么,何必舍不得几样旧东西?!我们虽不是这里的人,到底是要再这里长住的,得罪了庄里的人家,有什么好处?娘,你就当作是做善事,顺便跟庄里的人搞好关系吧!”

路有贵也道:“春儿的话有理,你快把秋姐儿两口子今儿带来的新剪子和布拿来,再烧一大锅水,忙完了,也去打个下手吧。”

王家人这时也走出来了,王二婶小声嘀咕:“把东西借给她,回头沾了阴血,岂不晦气?!”王二叔皱着眉头骂道:“就你多事,还不快闭嘴?!”她不服气,辩解道:“咱们用的多是从庄上收来的旧东西,若是有不乾净的,那产妇用了有个好歹,可就赖上咱们了!你整日家出门跟人打交道,难道就没吃过这些人的亏?!”王二叔想起白天买旧家俱时被庄里人多讹的银子,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春瑛听了虽然心里也些不悦,但也不好说什么。王家严格说起来,只是关系极远的姻亲,形势所迫,才不得已跟路家人住在一起。她跟十儿交好是一回事,却不能代十儿的家人做决定,也不好得罪十儿的婶娘,只好道:“那就借我们家的给她吧?把盆洗乾净了,拿滚水烫过,想必就能用了。”在古代,开水是最方便的消毒剂。

她在这头忙碌,又劝父母进屋穿上厚衣裳以免着凉,王大婶见了,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对妯娌道:“又不值几个钱,明儿再去买新的也就是了,还是借给她家吧,免得叫这庄里的人知道了埋怨。”说罢回屋拿了一匹白布出来,笑着对春瑛道:“这是我白天才收来的,原打算给老人和两个小的做几身单衣,这会子倒是用上了。我这就给她们送过去。”

路妈妈穿好了衣服,拿着个小包袱出门,闻言忙道:“我要去,我跟你一起去吧。”完全没有了方才的勉强神色,春瑛猜想定是父亲劝过了。

两位妈妈都到对门帮忙去了,春瑛在棚子里烧着水,捧起打算出门。十儿穿好衣服出来,打着哈欠道:“还要烧么?我来吧。”春瑛笑了:“多谢多谢,辛苦辛苦。”得了一个白眼。

将热水送到对门,方才那妇人喜滋滋地接过来,又再三道泄。春瑛打量着这房屋,见是三间土胚房,南北开着两个窗,不过一尺宽、两尺长,上头糊着纸,墙上贴着旧年画,一应桌椅箱柜,都有年头了,桌上点着昏暗的菜油灯,西面有房门,挂着花步门帘,里头传来阵阵哭叫声,那小媳妇似乎很痛苦。

王大婶低声安慰道:“你这是头一胎,因此会吃力些,我知道你疼,好歹忍一忍,回头要生时,也多把子力气。”

那小媳妇哭道:“可我痛…痛死了!!!”又哭。路妈妈掀了帘子对那邻居妇人道:“这不是办法,我们好说歹说,她就是不听,这样下去,回头哪里有力气?!”转头一看春瑛也在,便打发她走:“来这里做什么?女孩儿家不该来的,快回去!”

“我只是送热水来。春瑛辩解着,又听到那邻家妇人说要去请产妇的娘家母亲来,但是她同时还得找庄上另两个有接生经验的妇人,不顺路,能不能请她们家的人去。

路妈妈道:“我们家才来了两日,连东西南北都还分不清呢,哪里知道她娘家住哪儿?!”

那妇人忙道:“极好认的!就在庄子东北角上,你们沿着出庄的路一直走,穿过那边的林子,就能看到几处房舍,左手边第一家就是。”

春瑛忙道:“我白天去过一回,我去找吧。她家姓什么?”

妇人一喜:“姓彭,叫彭老权,他家门口有块大石头,瞧着像个石磨似的。”

路妈妈忙拉住女儿:“这大半夜的,你哪里认得路?当心摔着了。”

春瑛道:“不妨事,我拿了灯笼照着去。”说罢跑回家,加了一件夹坎肩见没有灯笼,便从柴堆里抽了一根出来,在一头捆上破布条,蘸上灯油,点着了做成火把,拿着出门。

十儿忙问:“你这是要上哪儿去?”

“去叫人,很快就回来了,你先别忙着烧水,等对门有信儿了再说,免得浪费了柴火。”说罢春瑛便出了门,照着白天的印象,往林子的方向走。

这时正值十三四的光景,天上月色尚明亮,手里又有火把,春瑛心里并不十分害怕,只是路面不平,时不时有石子咯脚,她走得有些不稳。到了林子前面。她打量着里头黑乎乎的,倒有几分犹豫,但转念一想,既然那妇人说了这条路,那又必然没问题的,林子又位於在庄中,范围又不大,想必不会有危险,便大着胆子将火把举到前面,直直走进去了。

林中种的都是桑树,因此长得并不高,只是树叶茂密,遮住了前路。春瑛一边走,一边举高了火把,以免烧着叶子,慢慢地,发现林中原来有固定的小径,忙顺着小竟一路穿行而出,不一会儿,便出了桑林,眼前忽然出现了几处房舍,春瑛便知道目的地到了。

找到了彭家,春瑛大力敲门,叫醒了人,那彭家老夫妇听说是小女儿要生产了,急急穿好了衣服,连门也顾不上关,便急急要走。

春瑛怕老人家会摔跤,又瞥见那彭婆子是小脚,忙上前扶住,使力搀着她往前走。彭婆子道了泄,又见春瑛居然是个大脚,笑道:“事儿一急,倒显出大脚的好处来了。”

一行三人靠着一支火把,跌跌撞撞地到了地方,产妇家的小院已经热闹起来了,三两个不认识的妇人在院中忙碌,见他们来了,其中一个便笑道:“正说呢,彭婶子快进去劝一劝吧,你闺女头一回生,怕得很,怎么也忍不住叫唤!”边说边上来接了手,搀着彭婆子进屋。春瑛早已气喘吁吁地挨着墙抹汗了。

回到自家院子,所有屋子都点起灯来了,连院中也插了两个火把。两个妇人在帮忙烧水,王二婶翻出了一瓶子药丸,说是有人参在里头,给产妇含着,最是提气的,倒了两粒出来,其中一个妇人把手擦了又擦,当宝贝似的小心翼翼地捧了去。十儿煮了一小锅粥,还问另一个妇人:“张嫂子平日爱吃什么口味的?我这时做好了送去,省得她肚子饿了没力气。”而路有贵、王大叔等人,则穿戴好了,打算连夜赶到镇上张家后生,顺便请大夫来。

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工夫,庄上的人好像都行动起来了,连王路两家人都不例外。春瑛看着人们忙个不停,不知怎的,心里有些感动,忙上前抢过十儿手中的勺子:“让我来吧,你回去睡。”十儿嗔了她一眼,转而跑去捡红纸。

张家媳妇痛了大半夜,终於在拂晓时分生下了一对龙凤胎,母子平安。庄上各家各户得了消息,都觉得吉利,纷纷前来贺喜。连曹娘子和赵三嫂都分别带了贺礼上门。不一会儿,张家后生回来了,惊喜非常地在众人的祝贺下回家抱了孩子,高兴得哭出来了,惹来众人善意的朝笑。

春瑛和十儿在天亮后才回房糊乱睡了个把时辰,又起床梳洗了,跑去看小宝宝,直到母亲们再三催促,才依依不舍地回家。虽然身体很累,眼皮子也困得紧,但两人的精神却很亢奋,十儿不停地说着孩子的小手小脚,春瑛也一边傻笑一边附和,然后跟她争论起事难还比较可爱还是女孩更可爱这种没营养的论题。

赵三嫂进门时听见了,便笑话她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也是这庄上的人家呢,快回去把头梳好了,瞧着像叫花子似的!”

春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发,知道今天心急,梳得不如平时用心,十儿咧嘴笑着拉她回了房,两人互相帮助着重新梳头。春瑛想着今日有喜事,应该戴朵绢花,正想问十儿哪一朵好,回头看到她怔怔地坐在一旁,也不说话,便问她怎么了。

十儿笑了笑,道:“不知怎的,我忽然觉得…横竖三少爷也没把我们放在心上,我们不回去也没什么要紧…这庄户人家的日子…也自有一番乐趣,是不是?”

春瑛笑了:“没错!三少爷不管咱们,咱们也不稀罕他!”

十儿笑了,迅速地抢过她手里的花,往自己头上戴去。

第五卷 沉浮 第二百三十九章 关注

李攸皱眉看着手中的一叠信。又听旁边的家丁回话,只觉得心里不得劲儿。

外头有人报说:“三少爷,王小四来了。”李攸便挥手示意那家丁出去,将王小四叫了进来,问:“昨儿你去了庄上,可把我的话传过去了?他们怎么说?”

王小四忙道:“小的照着三少爷的话,跟二爷爷一家和路大叔一家一一说清楚了,他们都说,知道三少爷的难处,只求三少爷好歹别忘了他们,便是天大的恩典了,不敢再求其他。”

李攸笑了笑,把信收回抽屉里,瞥了他一眼:“你别给我弄鬼,他们好好的被撵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就没一点怨言?你可别因为那是你自家人,就故意拿好话来哄我!”

王小四扑通一声跪下:“小的不敢瞒三少爷!二爷爷和路大叔都是这么说的!小的把三少爷的难处都告诉了他们,他们都知道三少爷是个孝子,万没有为几个下人就惹太太生气的道理,况且,三少爷每日有多少正经事?装是忙那些就忙不过来了!因此都在后悔,先前做事不用心,惹恼了太太,反叫三少爷烦恼。两位叔叔都说,三少爷千万要保重自己,身子要紧,他们在庄上一切安好,三少爷不必挂心,将来若有用得上他们的地方,便是三少爷不叫,他们也会想办法回来效力的!”

李攸笑了,看神色还挺满意:“起来吧,回话而已,何必这样?十儿和春瑛也这么说么?”

王小四爬起身,小心地偷看李攸一眼,恭敬回道:“是,十妹妹说,庄上虽苦些,倒是清闲得紧,她正好歇一歇,顺道给三少爷做些新衣鞋袜,等回来了好给三少爷穿,只是不知道三少爷想要什么花样、料子,三少爷吩咐了小的,小的下回去便告诉她。春瑛姑娘也说,她知道错了,请三少爷不要生她的气,她必会安安份份在庄上度日,随时听三少爷的差遣,还望三少爷保重身体,千万别累着了。”

李攸心情好了许多:“她俩倒乖巧!不枉我对她们另眼相看。你就不必再去了,道平安那里领十两银子,说是我赏的,明儿起,跟着我出门吧,记得领出门穿的衣裳鞋帽。”

王小四喜出望外,又噗通一声跪下了,连连磕头:“谢三少爷!”能跟在未来小侯爷身边当差,自然是美事一件,而且这样跟着出门的体面奴仆,不但见多识广,得好处的机会也多,等将来小侯爷成了侯爷,就能升上管事了!若他表现得好,升大管事,甚至是总管,也不是不可能。王家必能扬眉吐气!

李攸瞥了他一眼,自然多少能猜到他心里的想法,也不在意,挥挥手道:“去吧,你家里要是再派人去大兴的庄子,就给十儿捎句话,说不论什么颜色花样都行,只是要沉实些,斯文些,别再像小时候那样,弄得我一身大红大绿的。”

王小四连声应着,小心地退了出来,走到背人的地方,才暗暗吁了口气。

他当然不会说出,王路两家都对三少爷的话赶到十分失望的事实,十儿是他堂妹,春瑛也算是王家的恩人,总不能叫三少爷恼了她们吧?幸好自家老爹经验丰富,早就交给他应该怎么说了,现在他既得了赏钱,又得了好差事,真真走运!以后在三少爷跟前出差,还是要向自家老爹多多请教才行!

李攸哪里知道自己被王小四忽悠了?只觉得心情愉快,连方才得到的消息也显得没那么让人沮丧了,便起身往外书房走去。

到了地方,李攸没有直接走近父亲的书房,却转到了藏书的大房间,果然看到周念坐在书案后抄写着什么,面色青白憔悴,唇上一点血色也无,偶而停下笔,身手去拿茶碗,碗中却没了水,他也不在乎,随手放下,又继续抄写,手边的书稿已有一寸多高了。

李攸皱着眉头走过去,问:“不是病了么?怎的还要来?!”两边望望,“小遥呢?怎么不在这里侍候着?他近日越发懒怠起来了!”

周念微笑着起身迎他,道:“是我叫小遥出去替我办事,并不是他偷懒。今儿我精神好些了,想着这里还有许多活没做,才想来散散心的。不妨事。”

李攸眉头越皱越紧:“要散心哪理不行?偏要来干抄写的活!你若真不妨事,面色怎的这般难看?!你抄的什么?这里的活几时多成这样了?!”他伸手拿过周念抄写的东西,后者想要去拦,却没拦成。李攸一见上面的内容,脸色便黑了,“这不是父亲的公物书信么?一向是那两个师爷抄的,怎的叫你来抄?!”

周念笑笑:“两位先生年纪大了,眼神儿不好使,我年纪最轻,帮帮忙也是应该的。”

李攸冷笑:“是他们故意为难你的吧?为什么?!”见周念沉默不语,也猜到是因为周家平反失败,那些势利小人以为周念再也不能翻身了,就小看他是个官奴的身份,故意折辱,真真可恶!他一把将纸摔了,怒道:“你叫他们自个儿抄去!若有二话,让他们只管来找我!”

周念叹了口气,劝道:“真不妨事,若我撑不住,他们也不会说什么,侯爷还在这里呢。你是要来见侯爷的?方才来了一封信,好像是南边二老爷捎来的,侯爷看了有些不大高兴,你进去说话,千万小心些。”

李攸忍不住指正:“什么二老爷?!叫李二叔!”周念笑笑,却不改口,李攸有些气恼地瞪着他,见他气定神闲地继续坐下抄写,丝毫不被自己的眼神所动,也泄了气,转身去找父亲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