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歌?”洪胜花瞅我一眼,“心情不好啊?”

“你就别问了。”

洪胜花也是眉眼通天的人,见我情绪低落便不再问,亲自领着我去包厢,一路跟我炫耀说最近新来了几个妹子多么水灵、多么讨人喜欢,我也跟着胡乱调侃,谁知没走一会儿,就听到一间包厢里传来“砰”的一声——砸酒瓶子了,跟着就是一声尖叫。

“哟,那桌是我的,”洪胜花看了眼包厢号,脸色顿时变了,“妹妹你先去包厢等我一会儿,不好意思啊。”

“你赶紧去吧,跟我客气啥。”

我一个人沿着挂满金碧辉煌的走廊慢慢走,忽的眼前一扇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低胸雪纺裙子的女孩闪身出来,她虽说捂着嘴,但我还是看出来是个绝色美人,便下意识的朝包厢门上的玻璃小窗看去。

屋里坐着三个男人,一个正自己往自己嘴里倒酒,另外两个一人怀里搂着个小姐在玩骰子,其中一个男人穿着件果绿色的衬衣,看上去身材很好的样子,他那位小姐几乎是整个人缠在他身上了,一只小手还探在他敞开的衬衫领子里。

说实话,凡是专业的小姐都是以喝酒为主,挑逗为辅——像这么积极主动的还真不多见,除非那男人实在品相不俗,让小姐都忍不住下手。

我饶有兴趣的驻足,从我的角度只能看到那男人的半张脸,轮廓鲜明,额前垂下一绺碎发,让他看上去多了些不羁…你丫倒是转过来啊!

不知那小姐拨弄到了哪里,忽的那年轻男人隔着衬衣摁住了小姐的手,两人一起笑了起来,男人不经意的一抬头,恰好入了姑娘我的法眼…呃!

我娇躯一颤,立刻装作混不在意的路人,从窗前飘然而过。

我坐在包厢的真皮沙发上,好半天惊魂未定,直到洪胜花派来陪我唱歌的小伙儿进门才缓过劲儿来。

黑发,浓眉,白色T恤。谈不上多帅,但是很干净的小伙子,洪胜花熟知我的喜好。

“你叫什么?”

“阿兵。”

“冰火两重天的冰?”我居心不良。

他一笑,“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的兵。”

我怔了下,指着他大笑起来,“哈哈哈,你很好玩,歌唱得不错?”

阿兵点点头,“还行,”又迟疑的道:“不点东西吗?”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便按铃叫公主进来,点了一瓶轩尼诗XO,半打科罗娜,外加四小碟零食和一个大果盘。阿兵果然露出些许吃惊,跟着问我:“要不要多叫两个人进来?”

我摇头,“人多闹的慌,”又对公主说:“今晚的酒钱全部挂在你们花姐头上。”

阿兵赫然变色——我知道他们可以从酒水里得到提成,但如果算在洪胜花的账上,估计他今晚就成学雷锋为人民服务了。

不过阿兵还是笑得很漂亮,“那…我们唱歌吧?我给你点?”

“你唱,我听着就行。”

“想听什么呢?”

我歪着头想了想,笑眯眯的道:“要不你给我唱一首《向天再借五百年》吧。”

《康熙大帝》的主题曲,我承认,我就是来恶心人的。

阿兵傻眼了。

“没有吗?”我知道点唱机里有,夜场来客里多的是中老年,从《把根留住》到《何日君再来》应有尽有。

“有…”

乐声响起,我慢悠悠的就着歌声喝酒,往常我喜欢白兰地加蒸馏水喝,可以清淡一点,但今晚,我选择净饮。

“看铁蹄铮铮 踏遍万里河山,

我站在风口浪尖紧握住日月旋转,

愿烟火人间安得太平美满,

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出乎我的意料——我原以为阿兵这样在夜场做的男人,多半会把韩磊唱成邓丽君;却想不到他还真唱出了几分万丈豪情。

他唱完,叉着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自顾自的倒酒,一饮而尽,又抹抹嘴。真叫我刮目相看。

“再来一杯?”我挑着眉问他。

“好!”又是一口喝尽。

我捋了捋长发,“玩老虎棒子□,我赢了亲你一口,你赢了亲我一口。”

“好!”

这哥们儿真是个爽快人。

“老虎!”

“鸡!”

“你输了,”我大笑起来,冲阿兵勾了勾指头,“过来过来!”

他乖乖凑过来,我毫不犹豫的在他白净的脸颊上啃了一口。

“再来!棒子!”

“老虎!”

“哎呀你又输啦!”我大叫,换了他另一边脸再亲一口,又警告他,“你再输,我可就要亲你的嘴唇咯!”

一瞬间——也许是我看错——阿兵的脸红了一红。

“虫子!”

“棒子!”

我长叹一声,勾着阿兵的脖子,“哥们儿你也太实心眼儿了吧?怎么每次都说我前一次说过的?”

谁知阿兵的脸更红了,“我…今天第一天上班,没玩过这个…”

我顿时张大了嘴,“你没玩过?你没玩过老虎棒子鸡?”

“嗯,我不知道还有虫子。”

腼腆的模样,看的我小心肝一颤一颤的。

我伸出一根纤纤玉指,点着他的两片薄唇,“虽然你没玩过,但输了就是输了,所以我还是要亲你的。”

他点点头,“愿赌服输。”

“哈哈哈,”我怪笑着,“那我来咯!”

慢慢的凑过去,越来越近…他却睁着一双眼看着我,明晃晃、亮晶晶,在昏暗的包厢里显得格外动人,睫毛真长…好吧,大家对看好了,谁怕谁…

阿兵身上有淡淡的香,不是香水,而是沐浴露的味道,让我想起李远哲。

我的唇轻轻掠过他的鼻尖…

“咳!”

有人重重一咳。

我像被雷劈到般飞快的转身,看到那个穿果绿色衬衣的男人站在门口,眉头紧皱,一脸阴郁。

“出去!”

低沉的命令。

我顿时不干了,“你他妈谁啊,这是我的包厢,你叫谁出去呢?”

男人走进来,坐在我的对面,锋利的眼神看向阿兵,“你,出去。”

我的手勾在阿兵的脖子上,半条大腿还卡在他的两腿之间——这孩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想必是正惶惶不安。

我手上使劲儿,摁住正准备起身的阿兵,冷笑道:“你凭什么叫我的人出去,信不信我叫保安?”

男人拿了根烟出来,从茶几上拿了个打火机,“啪”的点了,吹了吹烟雾。

“就凭我是沈恪,”他眯着眼看我,“谢小姐,你刚才就认出了我,现在又何必装作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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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干嘛介意,我又不爱你

我的确是认出了他,但我没想到那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他也认出了我。

好吧,作为我的相亲对象,沈公子从光着屁股的满月照到戴着硕士帽的毕业照我统统欣赏过了——他自然也看过我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和沈恪,已经熟悉到烧成灰都能彼此认出的境界。

我很生气,因为沈恪咄咄逼人的态度,也因为他白天放我鸽子晚上又跟我狭路相逢的事实,更因为明明是我先认出他、却没找他兴师问罪反而被他找上我的门!

“我…还是先出去吧。”阿兵低声的道,又往边上挪了挪。

我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气,“你敢出去试试!”见他脸色更白了,我才放缓语气,“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大家都是来寻欢作乐的,大哥不要笑二哥。”

沈恪眉间的凹痕更加深了。

我这话是扔给沈恪的,可他却不接着,夹着烟的手点了点阿兵,“再给你一次机会。”

手握实权的人的确不一样,沈恪也就比我大七岁而已,可他就那么坐在那里,漫不经心的抽着烟,偶尔扫过来的冷然目光就能让阿兵的脸色一路惨白到底。

“我还是先出去吧!”阿兵站了起来,“你们有话好好说。”

老子气得想买块豆腐撞死!

不对呀,不就是在夜总会抓到我吗,他既然不是我老公,也不想当我老公,干嘛沉着一张脸来寻我的晦气?

我深呼吸,控制心神,对付沈恪这样的男人,我表现的越生气越愤怒就越丢人。我给自己加了点儿酒,侧着头问沈恪,“你也来点儿?”

他挑眉,看来是没想到我的态度调整的这么快,点了点头。

我按铃叫公主进来加杯子,等到沈恪的杯子里也盛满了琥珀色的酒液,我的情绪已经完全稳定了下来。

他冲我举了举杯,“看不出,你很有一套。”

那是,大学戏剧社金牌女主角可不是白混的,前一场我还是朱丽叶,下一场就成郭芙蓉了,切换的那叫一个快!

我笑笑,自顾自喝酒,“过奖、过奖,比不上你沈公子。”

我原以为他会开门见山的,谁知道他却靠在沙发背上,摆出了一个极舒服的姿势,“你也是‘煐煌’的常客?”

“谈不上,偶尔来给老金捧场。”

老金就是“煐煌”的股东,我的那位老乡,当然也是沈恪的老乡。我之所以这么说,是不希望这事儿传到我爹娘的耳朵里,不管我在外面怎么混,但我还是希望在我爹娘的心目中,我永远是白璧无瑕温柔可爱的小公主形象。

“怎么会一个人来?没有朋友吗?”

“想来就来了呗,”我反问他,“你丢下朋友坐在这儿,是不是不太合适?”

“无所谓,两个客户而已,早就一人带着一个走了。”

我带着恶意的,“那你怎么不带一个走?”

丫比我更狠,“我又不是你!”

我一口气好容易才顺过来,这孙子真够歹毒的,“懒得跟你说废话,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嗯,想请你跟伯父伯母说,取消我们的婚约。”

就知道是为了这事儿!

“你自己解决就好了,何必要我去说?”

我故意的,我敢打赌今儿下午沈家二老铁定打上梁山了,这厮被逼的没办法,才出此下策来找我。

“他们很坚持,”沈恪淡淡的看着我,“我父母很喜欢你。”

我笑,玩世不恭的晃晃杯中物,“你现在给你爸妈打电话,跟他们说在‘煐煌’看到我,不就结了?”

“不会有用的。”

我点头,“的确不会,如果我家老娘打电话来质问我,我就说心情不好,所以来夜总会借酒消愁。”

他重重的吸了口烟,又给我和他自己分别满上,冷不丁的道:“你看上去,的确心情不好。”

…!

“你很想嫁给我?”

我…我真心的想问苍天,要怎样的人,才能狂妄自大到这个地步?

我扯出一抹笑,调皮的反问,“你很不想娶我?”

他点头,“不想。”

丫太直接了!

我以手扶额,哀叹连连,“沈恪,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这样太伤我的心了。”

“我以为,这样的事情,在一开始就说明白了比较好,”他顿了顿,“而且我不理解,你既然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赞同这桩婚事?”

“等等!”我竖起巴掌叫停,“什么叫‘你既然是这样的人’?”这话说的恁不顺耳。

他笑起来,“是我用词不当,不过…”他用指甲弹了弹酒杯,声音清亮,“会来‘煐煌’,搂着男公关接吻的女人,应该不会甘愿被婚姻束缚的吧?何况你连大学都还没毕业。”

男公关…鸭子就鸭子吧…说的那么动听做啥?

“你错了,”我晃手指,“正因为,我是那种会来‘煐煌搂着男公关接吻’的女人,所以我才会很甘心的顺从父母的意思,尽快找个归宿安定下来。”

“为什么?”

“因为我一没有过人的能力,二没有事业上的企图心。恰好我又是花天酒地惯了的人,你要我去过苦日子我肯定活不了,所以我既需要个有钱的娘家,也需要个有钱的夫家…既然如此,我何必不听父母的话?他们绝不会害我。”

沈恪有些讶然,“你这么说出来,不担心我就算娶了你,婚后也会对你不好?”

“你想怎么个对我不好法?”我微笑,“是在外花天酒地给我戴绿帽子,还是不给我吃穿打骂虐待我?哈哈,沈恪,你不会这么没品的!”

“你不介意我在外面有别的女人?”

“我干嘛要介意,”我笑得越发灿烂,“我又不爱你。”

还有句话我没说:万一我在外面有别的男人呢?大家脚碰脚,张三不要讲李四,大哥不要说二哥呀。

“可假如有一天,你发现你爱上了谁,无法忍耐这样的生活呢?”

“我?我会爱上谁?”我指着自己的鼻尖大笑,“不会的,我这样的人,怎么会爱谁?”我站起来,拉开包厢门对着走廊喊,“阿兵,你可以进来了!”又转头对沈恪道:“好了,我现在要‘搂着男公关接吻’了,您请自便吧。”

沈恪与我擦肩而过的时候,我在他英俊的脸上看到分明的轻蔑,于是,我笑得更加欢畅了!

我想想,扒着门框冲着他的背影欢乐的喊:

“莫非,你爱上了谁?”

***

“玫瑰园”的英式下午茶,三层的亮银托盘,最下层是夹着熏鲑鱼、火腿、小黄瓜和青橄榄的小份三明治;中层是圆形的松饼、果酱、和脱脂奶油;最上层则是蓝莓覆盆子挞和黑森林巧克力蛋糕。

我早晨出席了两堂精读课两堂写作课,自以为很对得住学校和父母了,便约于慧一起午餐加午茶,顺便汇报最新情况。

“你怎么能全都说出来呢!”于慧扼腕,“你这么一来,别说沈恪不会娶你了,万一传出去,那就没人愿意娶你了。”

“得了吧,对于你我来说,婚姻不过是为了相互借势,在切切实实的利益需要面前,偶尔做点出格的事根本无伤大雅,”我喝了口茶,“只要不过分就可以。”

“也是,反正你是当嫖客,又不是当妓*女!”

我大笑起来,“那个阿兵真的很可爱。”

“可爱就多去捧场咯,”于慧显然对这事不感兴趣,飞快的改了话题,“丝丝,你说我们是真的不会爱上谁吗?”

我奇怪的看她,“我们不是说好的吗?绝不爱上谁!男女都不行!”

初一那年,我和于慧去参加一个姐姐的婚礼,那个姐姐一边化妆一边接电话,说着、说着就哭了,刚涂上去的睫毛膏全部化作两行黑色的液体,化妆师急得跳脚,我到现在都记得那个姐姐哭着说:“你放心吧,我会好的。”

那个时候的我们,已经很成熟,凭着想象和猜测轻易推出结论。

我悄悄对于慧说:“我们千万不要爱上谁。”

于慧重重的点头。

当然,现在那位当年的姐姐已然是三个儿子的妈,心宽体胖,打麻将时很有一统山河的气魄——更加证明了当年的两行热泪时过境迁不过是狗屎一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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