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刘希把腌好的肉串在铁丝上,再铺起桌布,去后备箱里把冰块和啤酒拿出来。刘希笑道:“你别看Brian那个样子,他人挺好的。”

我接话道:“嗯,长得还不错。”

刘希欣然道:“他刚从美国读完MBA回来,没有女朋友,我觉得你俩还挺合适。就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他这个型的?”

我装作感兴趣问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挺大方,也有气质,家里做房地产生意的,北京有几套房子,他现在创业做电子商务,酒店预订什么的,很有自己的想法。和平常见到的富二代不一样,挺有冲劲的。”

我得谢谢刘希,她怕是把圈子里最优质的男士介绍给我了。另外她提到的“和平常见到的富二代不一样,挺有冲劲的”,这个观点恐怕是建立在“付安东代表了全部富二代”的基础上。

我眯眯眼,笑着说:“呵呵,好啊。”

他的牌路就是三个字:纯送钱

肉串在烤架上“嗞嗞”地冒着油,刘希调的烤肉酱确实很香,勾得人肚子里的馋虫大作。

过了没多久,鸡翅的表面已经呈焦黄色,我迫不及待伸手去拿,被付安东一把拍掉:“这是铁丝,你拿一个试试。烫掉层皮有你哭的。”说完,手持夹子把肉夹到盘子里,递给我:“拿去。”

我客气一把:“要不然你们先吃吧,我自己再拿新的。”

付安东特别不屑地说:“我才不吃,刚才你那口水都掉上去了。”

我一把拿过盘子:“不吃拉倒。”

曾何贤在饭桌上讲他辞掉工作用一年的时间在各国体验生活的趣事。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头上顶了两个特鲜明的大字:显摆。

饭吃完之后,大家开始打德州扑克。

要说付安东工作这么多年已经逐渐稳重,那从打牌来看,他的牌路就是三个字:纯送钱。

不管多小的牌,他都跟注,一副高牌和我的同花都能对赌到最后。没过几轮,牌面上付安东已经输了小半个LV钱包了。

让付安东这种人做资产管理部的投资总监,我这辈子也不会买我们公司的产品。

我提醒他说:“付总,您能看下牌么?还是说今儿您就是来做慈善来了?”

付安东输红了眼,这一把所有筹码都跟进,瞪了我一眼:“这叫做胆大,照你那么打,什么时候能挣大钱。”

翻牌之后,曾何贤一副葫芦,付安东一副顺子,输得一个子儿不剩。

我扶额叹息:“哥哥你大胆地往前走。”

俩小时之后,付安东已经把裤子都输光了。

这时候天渐黑,大家都有点累了,刘希说:“要不然咱们休息休息?”

我说:“好啊,要不然你相公明天就要裸奔回去了。”

大家一块笑起来,刘希向付安东撒娇道:“阿东,我们要不要开车去兜兜风,高尔夫球场那边很美的。”

付安东输光了正愁没台阶下,赶紧接话道:“好啊好啊,走,我们一块瞧瞧去。”

刘希挽住他的胳膊,问曾何贤:“Brian,你不是也开车来的?要不然你带深深好不好?”

付安东说:“开俩车多麻烦,一块呗。”

我和曾何贤倒是异口同声:“不用,要不然我坐Brian的车(带深深)吧。”

看起来不像这么屌丝的气质

曾何贤开的是一辆白色的路虎揽胜,一如既往的骚包。

他和我讲他在非洲看动物大迁徙的情景:“那些羚羊就在你的车两边跑,打开车窗伸手没准就能碰到她们的羊角,特别刺激。”

我问他:“那你要停车,是不是后面的羊就撞上来了?这场面想起来好像挺惨烈。”

他大笑:“那倒没有,不过我有次在草原上还真的被马踢过。你看看。”

他向我示意他的腹部。

我一愣:“嗯?”

曾何贤一手握住方向盘,一手 衣服,他的小腹靠上的地方,有挺长的一道疤,看上去挺狰狞。

我本来以为他前面说的都是瞎扯淡,没想到全是真的,突然对眼前这个人有了改观。

“看上去挺深的。是在内蒙?”

他笑:“不是,在肯尼亚,那斑马看上去挺温顺挺好欺负的。我手贱,上去揪了一把他尾巴上的毛,好家伙,立马跳起来嚎了一声,狠狠地踹了我一脚。不过我还是得感谢他,再往下踹几公分,我下半辈子算毁了。到时候被人说起来,是被一匹马踢成了不举。这才叫丢人。”

我被他逗得哈哈大笑,“那你这个也挺伤的啊。”

他点头:“是啊,缝了好几十针。不过,在老黑的地盘,这几十针不是什么事儿。我当时流了不少血,真以为自己要成为新中国成立以来,第一个被斑马踢死的人。但人老黑瞅了我一眼,我都晕了愣是把我拍醒来,跟我说他们那麻醉挺贵的问我要不要上。我说靠,不上麻醉老子就痛死在你们这了。”

我笑:“没看出来,您经历这么丰富。”

曾何贤扭头看我:“为什么?我看起来像是涉世未深?”

我点头:“算是,看起来不像这么屌丝的气质。”

他说:“我能把这当作表扬么,谢谢啊。”

我朝窗外望过去,天半黑,夕阳挂在天边,远处是线条柔和的平原,近处是染上余晖的草原,场面很壮阔,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开朗了不少。

我感叹:“真漂亮啊”

曾何贤说:“对啊,咱们祖国真是大好河山。”

天气有点凉,我本来有点感冒,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曾何贤说:“回车里吧,外面凉。”

我俩坐回车里,他开了音乐,周围挺安静的,我问他:“我觉得你生活习惯还挺洋派的,很少人出去玩这么一圈。”

他说:“别人不出去玩那是因为有家室,我这没牵没挂的。现在我同学孩子都管我叫叔叔了。”

我赞同他:“是啊,我们公司的实习生都是9年的,看着他们真惭愧啊。”

“你不用惭愧,你长得小,今天头一次见面,我还以为你是刘希同学呢。”

我笑道:“这话听上去怎么这么假啊?”

“特别诚心。我发现我挺吃亏的,怎么每次我说实话的时候别人都觉得我吹牛。我的形象这么靠谱么?对了留个手机号吧,之后多联系。”

我和曾何贤交换了手机号,尔后再流连了一会,再开车回别墅。

事后刘希私底下和我说,曾何贤对我挺有好感的,可以试试。我笑笑答应了。大概在刘希眼里,我已经被划入剩女的人员里。

小姑娘对陆总监有意思

年会定在圣诞节后一天,公司在北京酒吧街里包了个叫“Judy”的酒吧。这个酒吧我来过几次,是古典欧洲的装饰风格,玲珑的尖顶上挂着繁复的水晶灯,彩色的琉璃窗反 色彩斑斓的灯光,随处可见的玫瑰浮雕也算得上别致,很适合办年会。

我踩了双恨天高,因为两男两女的主持人中,有一位是吴莎。

她的妆面很漂亮,穿着黑色的裹胸裙,长发用金色的发带绑起来,我们公司的众位男同志看着眼睛都直了。

我去卫生间补了个妆,鞋是新鞋,很磨脚,出来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差点滑倒正好撞在人身上。对方扶住我:“当心。”

我抬头,是陆优。他穿了件黑色竖条纹的衬衫,衬得皮肤更白皙了,身上有淡淡的须后水的味道。

时间真的会改变一个人。什么时候,连陆优都开始用香水了?

他指了指唇边:“口红。”

我不明就已:“嗯?”

“这里,有口红。”

我反应过来,赶紧用手在唇边胡乱擦了擦。

陆优伸手在我唇边很轻地擦了一下:“好了。”他这个动作结束,两人都愣住。

“哦,谢谢。”匆匆向他道谢,再擦肩离开。

年会的时间从点开始,一直到点,整个安排是先用晚餐,接着各部门表演节目,最后大家互相交谈。

公司里不少员工都多才多艺,我们部门的张丘还有模有样地表演了个帽子舞,真让跌破眼镜。

投行部的节目自然是由吴莎做压轴。其实她都不用表演,就在那台中间一站,就够夺目的了。

吴莎拿着话筒,袅袅地说:“下面这首歌,想邀请我们部门的一位男士上来和我一块唱。”

不愧是主持人,气氛一下就 了。我扫了一眼台下,投行部的男士个个都正襟危坐,挺直了身板,等着翻牌。

吴莎朝后排角落的地方袅袅地笑了笑:“陆总监?”

嘘声一片,全公司都开始起哄“陆总监、陆总监!”

陆优没有起身,推托道:“我不行,麦克你上吧。”

起哄声此起彼伏,似乎所有人都挺感兴趣这样的搭配,主持人带着大家一起喊:“陆总监,来一个!陆总监,唱一个!”

没有僵持太久,陆优怕是也不好意思把人美女晾在那,终于在众人欢呼中起身往台上走。

其实我也挺好奇陆优唱歌是什么样子,印象里还真从来没有听过他唱歌。

吴莎和陆优商量了一会,选了首“广岛之恋”。

音乐响起来,灯光打在他们身上,吴莎看着陆优,唱声很甜美。

旁边的张丘用手肘碰了碰我,低声说:“我看小姑娘对陆总监有意思。”

我说:“有么?”

“是啊,之前交节目单的时候,她就说想和陆总监一块表演。”

男声响起,我抬头看台上的陆优,真是恍如隔日啊,他如今懂得穿上笔挺的条纹衬衫,戴上简洁的银色袖扣,自如地登台和女孩对唱情歌。

什么改变了他?

我知道肯定不是我。虽然我曾经极希望他是个懂情调懂浪漫的人,但起码我没赶上这个人的转变。有句话怎么说来的: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一曲结束,掌声响起,台下开始疯叫:“抱一个,抱一个!”

台上这两人,今天的衣服像是配合好了似的,挺相衬。

陆优冲大家笑了笑,准备下台。

吴莎倒是落落大方地张开双臂,“那就响应群众呼声吧?”

场上似乎僵持了一会,陆优一只脚已经迈下台阶,回头看着吴莎很惊讶,他旋即下台拍了拍麦克的肩:“我已经有幸和美女主持唱了首歌了,接下来还是把福气传给我们部门里最年轻的麦克同志吧。

麦克的嘴角乐得都快咧到耳根了,“谢谢领导,来年一定努力工作。”说完,就乐颠颠地跑上台去拥抱吴莎。

大伙又开始哄笑。

节目表演完,领导开始每桌敬酒。国内大金融机构都算半个政府机构,酒文化必不可少。领导们喝酒都是一把好手,上来两杯茅台,躲都没地儿躲。

我要是红酒还能喝点,白酒彻底不行,等到全部领导走完,已经头晕脑胀,浑身发热了。

接下来,轮到我们敬领导了。年会上碰杯子就是往死里喝,由头很多,先是领导感谢大家一年工作辛苦敬一轮,再是我们感谢领导管理有方回敬一轮,接着就是同事之间挨个儿敬一遍。年会这个时间安排得刚刚好,第二天就是元旦,喝趴下的战士们刚好加家好好休息。

张丘问我:“许经理,咱们一块去敬孙总一杯?”

我看东西都有点重样,扶着沙发椅坐下来,有气无力地和他说:“我不行了,歇会儿…慢点再去…”

脑袋困得很,现在就想趴那睡一觉,完全没法想事。

昏昏沉沉之中,有人轻轻地拍了拍我,放了块东西在我手里,好像有声音在我耳边说:“把它吃了。”

我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使不上劲,只好喃喃说:“让我睡一会…难受。”

有人把什么东西送进我嘴里,它尝起来很甜,有点滑,像是…巧克力。

再过了一阵子,我总算是缓过来了,像是睡了一觉,睁开眼看见陆优坐在我旁边。

他应该也喝了酒,正用手支着撑角休息。

周围还有人在觥筹交措,不少人喝得都是满面红光。还有那些刚大学毕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基本已经战亡,或者是爬起来准备第二轮。

“你又低血糖了?”陆优睁开眼。

我拿起水喝了两口:“大概是,喝了酒就会这样。”他是知道的,就在学校西门的烧烤店,很久以前,我也这么发作过。

他抬手揉了揉额角:“那就少喝点。”

我说:“你喝完了?”

“我没喝。酒精过敏。”

这话说得挺好笑,他和我爸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俩人喝了一整瓶茅台。我不想提醒他,可能人已经把这些都忘了,在职场上戴一层面具,对他而言不是坏事。

我说:“哦。”

陆优补充了一句:“在财政厅的时候,把肝喝坏了,后来再碰酒精就反胃,喝不了。”

我说:“哦。”

他环顾了四周,问我:“我看差不多了,再喝也记不住谁是谁。和领导打声招呼,我送你回去吧。”

我头开始疼起来,摆手摇头说:“不用了,我慢点打车回去。我去找找孙总。”

他缓缓道:“孙总已经走了。走前说让我带你回去,这个点儿外面打车不好打。而且你穿这样,一个人出去大家都不放心。”

我说:“那行吧。”

出Judy之前,陆优被人叫住,是吴莎。她脸得很厉害,看样子被灌了不少。

“陆总,我听他们说你没喝酒,能不能捎我一段,我家离你家不远,你把我放在好打车的地方,我再打个车回家。”

陆优看了看我,我说:“一块吧。”

今天晚上,你想留在这么

金色的车很好找,我和吴莎坐后排,陆优发动车子说:“吴莎,我先送你吧。”

吴莎应道:“谢谢陆总。”她开口,一嘴的酒气。

我问她:“喝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