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曼扶了扶鼻梁上不存在的眼镜,背脊挺直地道:“侯爷是老夫人含辛茹苦养大的,你想做好侯府的媳妇儿,就不能让老夫人觉得你在跟他抢儿子,你必须对老夫人比对侯爷还好,且当着老夫人的面绝对不能亲热。女人的嫉妒心是不分年龄的,特别是母亲对儿子这种从小带到大的情谊。一旦让老夫人觉得你们爱得浓烈,已经抛弃她了,那么媳妇儿的日子就别想好过了。”

尔容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可是温婉也有做得好的地方啊,老夫人还不是要故意刁难她?”

“刁难是因为她前面犯了忌讳,既然都已经忍气吞声了,那何不多忍一会儿?跟长辈是不能争论谁对谁错的,争赢了也不会有什么好处。”季曼道:“温婉要是真心爱侯爷,就该把老夫人当亲娘一样,就当报恩了,忍一忍有什么难的。”

尔容托起下巴开始想聂家那位夫人,据说也不是个好应付的主儿啊,她得多学学。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一定要让婆婆觉得,你对她儿子很好。这一点是精髓。”季曼道:“桑…我以前就做得很好,除了一些大事要吵闹之外,每天给侯爷送汤送水,每一季的衣裳都是我亲手绣去,即使侯爷不领情。可就是我这么好他都不领情,老夫人才格外疼惜我,明白吗?”

尔容眼睛亮亮的,使劲儿点头:“明白了!”

顿了顿又道:“能不能写下来给我?”

季曼摇头:“这种东西需要心领神会,写下来给人看见就是祸害了。你慢慢琢磨吧。”

“好。”尔容伸手将桌上的宣纸拿过来,嘴里嘀嘀咕咕地开始回忆季曼刚刚说的话。

季曼坐在一边了会儿呆,终于道:“尔容,你回去的时候,帮我替你哥哥道个歉吧。”

“啊?”宁尔容睁大眼看着她:“你也甩了我哥哥一巴掌不成?”

季曼干咳一声:“不是,他今天取了面具,我多看了两眼,他好像生气了。”

“…”

宁尔容张大嘴,整个人一动不动了。

季曼伸手戳了戳她:“别搞得这样紧张,你哥哥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不能给人看的?”

“不是…”宁尔容慢慢合拢下巴,表情恢复了镇定:“哥哥小时候不用面具的,而立之后,不管是出席宴会还是上街,总是被人一直盯着看,他觉得烦了,就做了个面具戴上。很久没取下来了。”

季曼点头,男人容貌太美,的确也不是什么好事,幸亏身份地位高,不然不知道被卖去哪个倌馆了。

“但是也不至于被你多看两眼就生气啊。”宁尔容好奇地道:“我等会去问问他怎么回事?”

“好啊,毕竟是亲戚,能不误会最好。”季曼点头。

于是小郡主今晚满载着为人妇的知识回房间,路过宁明杰的屋子,就伸手敲开了他的门。

宁明杰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看,面具都挡不住。宁尔容笑嘻嘻地道:“哥哥,桑榆让我来给你说声抱歉呢,你太好看了,她就多看了两眼,不是故意的。”

沉默地看着面前自家妹妹良久,他只抬了抬嘴角:“知道了。”

“那我就先回去啦。”宁尔容抱着宣纸,愉快地回了房间。

江水跌宕,晚风徐徐,两座船在夜间也不打算靠岸,就寻了平稳的河道一路南下。宁明杰站在房间门口了许久的呆,觉得脑子有点疼。

他这两天总是莫名其妙梦见温婉,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他对她心里又没有非分之想,反而是每天睁开眼就能看见的聂桑榆…

总有声音提醒他,什么错了,人错了,搞得他整个人都有些暴躁了。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他一贯按照本心做事,谁能来定他的对错?

冷哼一声,宁明杰拂去脑海里的声音,关门,睡觉。

第二天,两座船到了一个古朴的城镇,城墙都是黄土凝的,看起来清贫得很。船靠岸时,就有宫女来知会众人,换上自己带的最朴素的衣裳,称皇帝为老爷,贵妃为夫人,要在这古朴的城镇里住上几天。

季曼觉得这皇帝的兴趣爱好也是挺广泛,吃够了沿路的大鱼大肉,倒也知道换换口味。

“主子,这件如何?”甘草拿了一件白色的襦裙,简单的款式,应该是百姓经常穿的,只是料子比粗布要好一些。

“嗯。”季曼点头,甘草和灯芯就帮着她更衣,梳了寻常妇人的髻,只戴一根木簪。

打扮完毕,甘草和灯芯都很久没有说话。

“怎么了?”季曼看着她们古怪的眼神:“很奇怪吗?”

灯芯开口道:“主子,您要不要戴个面纱?”

都说了是寻常装扮,戴面纱有些不伦不类吧?季曼转头去看了看镜子。

镜子里的少妇容貌秀丽,偏偏穿得朴实无华,一张脸不施脂粉,嘴唇却红艳艳的,美目顾盼之间,让季曼想起了潘金莲。

倒不是说潘金莲那德性,而是指有美掩藏在素净之下,倒是更想让人剥开她的朴素,好好疼爱一番。学术一点儿来说,就是禁欲式的美。

季曼嘴角抽了抽,聂桑榆这张脸还真有点祸水的意思,以前怎么没太看出来,好像是越来越美了啊。

拿过面纱来比了比,季曼捂脸:“还是低头跟着走吧,戴了面纱更是要不得。”

两个丫鬟心里都有些忐忑,穿华丽衣裳的时候,反正大家都华丽,主子美也美得不明显。但是一换素衣,除掉脂粉,在这群皇亲国戚之中,未免就树大招风了。

外头传来陌玉侯不耐烦的声音:“你好了没有?”

“好了。”季曼叹一口气,提着裙子打开门。

门口的人抬眼看着她,季曼微微一笑,回他一个媚眼:“侯爷,妾身好看吗?”

宁钰轩有些失神,微微狼狈地转开目光:“太张扬了。”

“嗯?”季曼低头看看自己一点装饰也没有的襦裙,再摸摸头上的木簪:“哪里张扬了?”

“脸。”宁钰轩越过她跨进屋子里,寻了她的面巾出来,伸手给她戴上。

季曼无辜地眨眼,一双凤眼里波光潋滟。下半张脸遮了等于不遮,反而显得更张扬了一些。

陌玉侯定定地看了她半晌,无奈地将面纱扯了:“走吧,跟在我后面就是。”

“是。”乖巧地应了,季曼垂手跟在他身后下船。

第54章 别样的生活体验

本来季曼还在愁,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慢慢让陌玉侯对聂桑榆有好感呢?结果是她想多了,男人是视觉动物,女人是听觉动物,她管什么行兵遣将三十六计啊,直接一个美人计就打下半边江山了。

虽然有人说,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但是要让一个男人现你的好,先你得漂亮,吸引住他,然后你美丽的心灵才有展露的机会。到真正爱上的时候,容貌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少有男人同时第一眼看见凤姐和范冰冰,能对凤姐产生好感,讨厌范爷的。

季曼一边跟着走,心里一边打着小算盘。

一众皇亲国戚都穿得跟清水白菜似的,寡淡了不少。只是气质犹在,与普通百姓差别还是很大的。

聂贵妃穿了一身淡黄色的襦裙,看起来也依旧明丽动人,怨不得皇帝那双手放在她腰上就没有离开过。后宫争斗,容貌也依旧是利器。只是季曼不知道她有没有告诉皇帝她有了身子的事情,虽然是水路,但是一路颠簸,也怕她吃不消。

季曼站在宁钰轩旁边,正远远看着聂贵妃呆呢,突然就感觉腰上一紧,侧头看过来,就看见了陌玉侯绷着的脸。

“怎么了?”她低声问了一句。

宁钰轩将目光从菱一边收回来,低头笑着在她耳边道:“你别给我抬头。”

啥?季曼下意识地就顺着他刚刚看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太子正一脸兴趣盎然的模样打量着她。

又是太子,季曼叹了口气,这花花太子将来要是继位,估计整个后宫都塞不下他的女人。太子妃还在旁边呢,竟然就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打量。

旁边太子妃的神色已经不太好看了,顾着面子没有作。倒是三皇子赵玦开口喊了一声:“皇兄。”

这声音温润好听,季曼却没敢再看,因为宁钰轩已经快把她的腰给掐青了。

“侯爷,轻点。”季曼微微皱眉道:“这是腰,不是树干,会疼的。”

“你也知道疼?”宁钰轩笑不透眼底:“惹了太子,可就不是腰上被我掐疼这样简单的事情了。聂桑榆,我以为你很聪明。”

季曼笑着咬牙:“太子也很聪明,是不会对妾身下手的,侯爷放宽心。”

宁钰轩冷哼一声,心里依旧是一阵阵的烦躁。早知道就还是抗旨带温婉出来算了,也不会让他这么操心。

这里是离州地界,离州刺史战战兢兢地来安排了这一大家子人的住宿,在皇帝面前嗑了许久的头,说是离州连年欠收,土地贫瘠,没能修建行宫。

皇帝心情却很好,没有要责备他的意思,只是将一群宫女太监全数派去农家做苦力,种地洒扫什么的,然后带着一大家子人住进了一个据说是富商贡献出来的大宅院。

“宫里呆久了,难得出来有这么一回体验。”皇帝将众人叫进主院里道:“今天开始,大家都没有品阶之分,统统用平称。住在这里的这几天,一切冒犯之罪都不论,仅以老爷夫人为,像平民百姓那样生活,你们觉得如何?”

皇帝说的话,大家还能觉得如何?太子脸上带着笑容道:“父亲这建议甚好,儿子就先履行了。”

聂贵妃看了三皇子一眼,后者似乎叹了口气,才上前道:“此山此水,值得放纵一回,父亲的提议可行。”

皇帝笑眯眯地看着三皇子道:“你倒是应该最喜欢这样,无拘无束的。”

聂贵妃连忙道:“玦儿心性洒脱,但还是知道守规矩的。”

赵玦沉默不语。

季曼站在一边偷偷看了看这人,他背后腰间还别着一根玉笛,一袭文人长袍,显得格外脱俗。这样的人哪里适合皇家,就该像李白那样畅游山水,酒一斗,诗三千。

奈何聂贵妃现在就这一个儿子,自然是不肯放他好好过他想要的日子的。他以后的路,估计也就是和那太子爷一较高下,看谁能问鼎皇位了。

分好了院子,陌玉侯被皇帝叫去说话了,甘草灯芯并着宫女们一起被打了出去,季曼就只有挽起袖子,一个人开始收拾院子。

离州的冬天没有下雪,虽然也很冷,但是活动一下,周身就暖和了。不用穿长长的礼裙,季曼将裙摆扎在了腰上,便开始烧热水,打扫房间。

还好皇帝宠爱陌玉侯,分了一个不错的院子,东西都是新的,灰尘也不多。等一桶热水都凉了的时候,屋子里也就干干净净了。玉石铺成的地砖看起来很平整,季曼干脆就扯了布条做了个拖把,将地也里里外外拖了个如镜面一般干净。

太子抬着脚站在门口,看着这地面,倒是有些不敢进来了。季曼回头看见他,连忙将裙子放了下来,一脸镇定地道:“大少爷,可是有什么事?”

“你进入状态倒是挺快。”太子听着这称呼,笑了两声:“还真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

季曼拿着拖把,微微一笑:“大少爷过奖了。”

看着面前这人的脸,赵撤很想上去摸一摸,然而这女人眼里明明白白地写着“您有事就说没事快走”的意思,倒让他这个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太子,有些不知所措了。

“你地弄得这样干净,我都不舍得踩了。”他轻咳一声道。

季曼善解人意地将一个凳子搬到了门口,屈身道:“那大少爷就在外面坐坐吧,我还没有打扫完。”

赵撤看着门口的凳子,简直是哭笑不得。就没见过这么不识抬举的女人,但是却意外地让他生不起气来。

美人放下凳子就要离开,赵撤伸手便抓住她的皓腕:“你对我,怎么就这么抵触呢?”

季曼脸色沉了,手用力一挣,平静地看着他道:“大少爷,桑榆虽然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妇德却还是记得的,除了钰轩,其他男人,桑榆都抵触。”

赵撤哈哈大笑:“这倒还成贞洁烈妇了。你说说,现在钰轩被父皇叫去议事,周围又一个人都没有,我要是强要了你,你又当如何?”

季曼觉得这人有点神经病,神经病是最惹不起的人群,因为杀了人都不算犯法,简直是可怕。但是她不能胆怯一分,这样的人,你敢露出一点害怕的神情,他就敢得寸进尺。

“桑榆是妇道人家,自然不能如何。”季曼道:“只是桑榆也不是会含恨自尽的人,死之前,一定会告知钰轩和姑妈,自己是为什么要去死的。”

“你威胁我?”赵撤挑眉。

季曼甜甜一笑,眉目间很是温柔,嘴里吐出的两个字却掷地有声:“是的。”

赵撤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又笑了:“聂桑榆,你这样的女人,真适合母仪天下。”

说完,他看了那凳子一眼,转身走了。

季曼被这句话吓傻了,捏着拖把呆愣了许久都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众人皆知,太子的话,是最信不得的。”过了一会儿,院子门口传来宁明杰的声音:“你大可以当没有听过。”

季曼抬头朝院子门口看去,却没有看见宁明杰的人。他怎么在外面?将太子的话都听进去了吗?

追出去几步,却见宁明杰已经走远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大概是路过,随意听了听?

季曼忐忑的心情倒是因为这话镇定了下来。太子说的话有些吓人,不过想想也是,他那样的男人,说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中午季曼决定亲自下厨,倒不是想表现,而是因为宫女太监们都被送走了。而剩下的皇亲国戚里,没一个是会做菜的。

尔容脸红红地跟着她进厨房道:“我给你打打下手。”

“好啊,我教你做两道菜给哥哥。”季曼一边洗土豆一边道。

太子妃和聂贵妃都在主院里同皇帝说话,剩下的女人不是说怕冷就是不想动,厨房里就只有季曼和尔容两个人。好在材料够充足,季曼数了数,能做二十多个菜。

宁钰轩在与三皇子一起研究书法,地方离厨房不远,没一会儿就闻见了香味。

“常听说你不满桑榆。”三皇子微笑着看了宁钰轩一眼:“现在瞧瞧,我这表妹似乎不比任何人差啊。”

就亲戚关系来说,三皇子算是聂桑榆的表哥,只是不太亲近,三皇子常年在外,成年之后更是很少看见桑榆了,只是偶尔会从聂贵妃的闲聊里听见她的消息。当初不懂事的小丫头,现在也长大了啊。

“三少爷这是只知其一。”宁钰轩微微皱眉道:“她好的时候的确很好,让人生气起来,也是能气死人。”

三皇子抬眼看了他许久:“钰轩,你没有现么?很少有人,能让你情绪波动这样剧烈。去年回来看你,你脸上是始终带着笑的,而现在,会生气会恼,倒更像是一个人了。”

宁钰轩一愣,脸色有些难看:“不是这样的…”

“你不用多说。”三皇子抬手止了他的话:“我只提醒你一句,若是心里喜欢,就莫要嘴上逞强。有些东西你不抓紧了,说不定就溜走了,明白吗?”

第55章 就当找了个牛郎

陌玉侯应了一声,心里却是觉得有些好笑。三皇子尚未娶亲,怎么倒反过来教训他这些情爱之事了。

“三少爷也是该考虑一番自己的婚事了。”宁钰轩顺便提了一句:“大公子已经家业安定,娶妻贤惠得体。您处处不在意,也未免辜负贵妃一番心意。”

三皇子抬头挑眉:“钰轩想助我一臂之力么?”

明面上陌玉侯是帮着太子的,但是聂家与宁家关系匪浅,最后这棵大树到底会倒向哪一边,也是未知的吧。

“钰轩只想好好领取每年俸禄,其余的不愿多想。”陌玉侯微笑道:“以三少爷的聪明才智,想成事应该也不难。”

三皇子低声轻笑:“你这狡猾的狐狸…”

“宁公子,三少爷,开饭了。”尔容捧着菜出来,顺道远远地喊了亭子里的人一声。

“闻着这香味,我也就早饿了。”三皇子放下毛笔,道:“以前在宫里宫外都有人伺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倒真不知饿是什么感觉。父亲的安排,也算是深有用意了。”

宁钰轩点头,跟着三皇子往饭厅里走。

一大家子人,十几张嘴,要怎么上菜是个问题。菜没有太多重复的,一共二十样,但是众人不可能与皇上贵妃同桌用饭,分开的话难免因为菜色不同,而觉得她对各位皇亲有各种各样的偏见。

所以季曼给贵妃皇上和两位皇子上了七菜一汤,其余的人全部是拿小碟子乘了八样菜一碗汤,看起来十分丰富,但是其实是碟子好看,各种菜的分量不多。拿一个个托盘装着放在主院院子里的矮桌上,中间点了火堆,旁边布置了皮毛坐垫和挡风的宫纱垂挂以及绣花屏风,环境十分优美,半点没有仓皇将就之意。

为了不区别待遇,季曼挨个去知会了各房各院用膳,没有规定谁坐哪里,桌上菜色有细微的区别,让他们按照喜好挑选。

皇亲之中少不得有几个挑剔的夫人女眷。不过季曼态度极好,饭后还送了冬季的水果,说是养颜的。好歹是陌玉侯家的平妻,也不是谁家丫鬟,能做到这个份上,活儿全都干了,谁也不能开口说她什么不是,毕竟真让她们去做,她们也是不会去的。

季曼在现代是独居,所以饭是一定会做的。宫里的人吃惯了油腻腻的菜色,乍一尝季曼这爽口的家常小炒,好几个女眷在饭后就来问菜单。季曼也不吝啬,送了几家女眷具体做法,当然是让宁尔容写下来的。

聂贵妃饭后传召她,拉着她的手喜悦地道:“七郎刚刚都夸奖你了。”

当今圣上排行第七,季曼看着聂贵妃眼里的喜悦,忍不住也弯了唇:“这是桑榆的荣幸。”

“你现在真是让我疼到了心坎里。”聂贵妃高兴得很,脱了手上的碧玉镯子给她,觉得不够,又转身去将一个精致的耳环盒子塞进她手里:“要是你一早这样,我也就不用担心这么多了。”

季曼拿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贵妃赏的,自然只有拿着,嘴里谢了声。

“唉,现在让我操心的也就只有玦儿一个人了。”聂贵妃神色突然又忧伤起来,一双眼带着愁绪地看着她:“桑榆没有忘记答应过姑妈什么话吧?”

季曼有些茫然,努力在脑海里想了许久,才想起一个片段。

聂桑榆求聂贵妃让皇帝赐婚,当时的聂贵妃说:“桑榆,姑妈可以帮你,但是你要记得,陌玉侯不是个好应付的男人,他心里不会只有情爱,但也到底是有软肋的。你嫁给他,一定要尽你所能,帮你表哥…你明白本宫的话吗?”

当时聂桑榆十分想嫁给陌玉侯,于是不管明不明白,都说了明白。

季曼却是很明白,聂贵妃是想让聂桑榆得了陌玉侯的心,之后顾着聂宁两家的情谊,好帮三皇子上位。

皇上虽然现在还是很硬朗,但是也终有西去的那一天。太子猖狂且心胸狭小,定然容不下聂贵妃与三皇子,聂贵妃担心三皇子的将来,所以希望陌玉侯能成为助力。

只是季曼觉得聂贵妃想得太天真了,虽然陌玉侯手里权力很大,但是那厮哪里是会被女人左右的男人?瞧他那么爱温婉,还不是会耍小心机,将温婉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治得服服帖帖?更何况聂桑榆是他一直讨厌的人,就更不会被她左右了。

不过女人太聪明不是好事,这些话她也就腹诽一两句,不会跟贵妃直说,因为讨不了好,反而会让贵妃觉得她胳膊肘往外拐。

于是她很乖巧地应承:“桑榆会尽力的。”

聂贵妃满意地点点头,上下打量她一眼,拉过她来神神秘秘地道:“前些时候我从御医那里得了易得子的药方,故而才这么快又有了身孕。你这样久都没有子嗣,也难得陌玉侯欢心。等会我让人按方子抓药,晚上给你送一碗过去。”

季曼怔了怔,抬头看着聂贵妃道:“姑妈…子嗣的事情…”

“你别害羞。”聂贵妃道:“你现在是平妻,侍妾都比你先有孩子了。听说那温家女人还着急子嗣呢,你怎么一点也不急?”

季曼抿唇不语。

要在这古代给个渣男生孩子?季曼觉得这不是个明智的做法,当下也就没有往心里去。都六年无所出了,要被人戳脊梁骨也早就戳烂了,还在意什么?

但是晚上聂贵妃当真让捧书送了药汤来,并且笑盈盈地站在一边,要看她喝下。

季曼青着脸,想找个借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好,磨蹭了一会儿,宁钰轩都回来了。

她还是不够洒脱,这就是一场戏,在乎那么多干什么?季曼深吸一口气,心里念了一百遍这是聂桑榆的身子,然后端起药喝了个底朝天。

捧书满意地带着药碗走了,陌玉侯进来看见季曼一脸苦瓜相,忍不住问:“这是怎么了?”

“没事,想起小时候被狗咬的遭遇,有点蛋疼。”季曼道。

“…什么疼?”宁钰轩没听清。

“妾身是说,脸蛋疼。”季曼嘿嘿一笑,起身道:“侯爷也累了,妾身伺候您更衣吧。”

以前总是要磨磨蹭蹭许久才上床,今天倒是主动了。宁钰轩也不是喜欢禁欲的男人,聂桑榆肯主动,他自然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这地方炭火自然不是上好的银炭,睡觉的时候季曼就把窗户开了一些以免一氧化碳中毒,但是屋子里就冷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