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远将军与靖文侯两家联姻,朝中重臣祝贺之人不少。聂贵妃那边自然有赏赐下来,季曼虽然还没有拿下来正室的玉碟,但是这样的日子,老夫人依旧让她穿了正红的裙子,陪着青白色的坎肩,送尔容出嫁。

宁尔容上轿拜别,虽然嫁给聂青云是她一直所愿,然而要离开父亲哥哥,小丫头还是一路哭着过去的。宁明杰送她到聂府门口,靖文侯却是在大厅里感叹道:“嫁个女儿,就少了块肉啊。”

老夫人笑道:“小叔也不用这般想,青云那孩子不错,尔容也算有个好归宿了。”

聂家有酒席,宁家也来了不少人,有些跟着新娘轿子走了,有些就留了下来,宁府是要招待的。

温婉今天气色很好,穿了一件妃色的宽绣裙,站在人群里很是亭亭玉立。同好会来的人不少,都围在她身边。苜蓿站在季曼旁边,替她一一指认。

“宝蓝色袍子那个是孙太傅的长子,颇有才华。白色锦绣衫的是当朝淮南王的世子,比较闲散无事。湛蓝色披风的那个是御史中丞萧大人,是皇后的亲弟弟…”

一连数了七八个,全是身份贵重之人。季曼咋舌,没一个她惹得起的。

那群人围着温婉说得正欢,温婉笑得很开心,有种众星捧月的快感。旁边还有些女眷,想来也该是一路的,但是都站得远远的,似乎是不屑与温婉说话。

腰突然被人揽住,季曼一惊,回头就看见陌玉侯带笑的脸:“应臣等会过来帮你介绍。”

千应臣据说是现在同好会众人最心服的人,季曼点点头,宁钰轩也算送佛送到西了。

额头被轻轻吻了一下,宁钰轩一点没顾忌众人的目光,轻笑着在她耳边道:“去玩吧。”

而后就转身离开了。

温婉的笑容没了,一双眼眸含着怨和泪水,直直地朝这边射过来。

众人便顺着她的目光都往这边看,一看见季曼,脸上都带了不满和愤怒的表情。宝蓝色袍子的孙公子先嘲讽道:“光天化日之下,如此不检点,也难怪婉儿争不过她。”

季曼听得好笑,这话是说她靠狐媚勾引侯爷吗?刚刚是宁钰轩亲她,又不是她吻宁钰轩,怪她咯?

“桑榆以前检点的时候,被你们的婉儿抢走了丈夫。”季曼浅笑道:“现在重回原点,桑榆想了许久,还是觉得不检点比较好。”

“你…”温婉咬了咬唇,一张脸泫然欲泣,旁边一众荷尔蒙分泌过多的男人纷纷上前,怒视着季曼道:“你这人嘴巴怎么如此不干净?也亏得陌玉侯瞎了眼,舍了珍珠要鱼目!”

谁先说话不干净的,现在倒是怪上她了?季曼觉得好笑,看了一眼躲在后头委屈得不得了的温婉,心里也是无名火起。

圣母是吧,装白莲花是吧,这类女人现代见得多了,装柔弱,男人怎么看都觉得她是受了委屈,自己得上去保护她。

而对付这种女人,你绝对不能凶,你得比她还圣母还莲花,整不死她也气死丫的。

于是季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垂了眸子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桑榆没有做过对不起各位的事情,却要平白受这样的指责,想来也是桑榆哪里没有做好,这就不碍各位的眼了,先行告退。”

言罢,柔柔一礼,转身打算离开。

“宁夫人留步。”有人从身后过来,恰好挡在她面前。

季曼抬头看了看,这人脸上带着笑,还朝她行了个礼,身上挂着一枚玉佩,丝绦是黄色的。

黄色丝绦,自然是五品以上官员才有的。五品的官还跟她行礼,季曼还了个礼,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在下千应臣。”来人小声说了一句,之后便站到她身边一步远的地方,道:“奉侯爷之命。”

季曼明白了,陌玉侯说的就是这个人,要带她进同好会?可是这会还没进呢,一群人就对她颇有不满了。要是这会儿走过去说她要进去,会不会被人为难?

其实她压根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啊,因为是一定会被为难的,当千应臣带着她过去跟众人介绍的时候,除了那群女眷脸上有些好奇,其余人,连带着温婉都是一副不屑的样子。

“应臣,你觉得同好会什么人都收吗?”皇后之弟萧天翊开口了:“无才无学,难不成凭她一张脸蛋进来?”

这话说得有些轻浮,温婉也嗤笑了一声。聂桑榆现在的脸蛋是很好看,比她的还好看了两分,那又如何?谁都知道聂桑榆肚子里没墨水,根本不可能混进同好会。

千应臣不卑不亢地道:“这样吧,上次你们让这位小宁夫人进来,也是没有通过正规考试的,不如就刚好今天,良辰吉日,两位宁夫人一起考试,通过了,大家便都没有异议。”

季曼觉得这千应臣说话也忒毒了些,宁夫人就算了,还加个“小”,又说温婉上次也是没经过考试,摆明了打她脸啊。

温婉的脸色不太好看,旁边的女眷之中却有人掩嘴笑道:“不说这位小宁夫人是京城第一才女吗,自然是不怕这些的。”

季曼也点头道:“既然要考试,我看这园子里的春花也不错,这就命人拿文房四宝来。”

“婉儿也当从命。”温婉淡淡一笑,颇有些胸有成竹。

府里的几房姨娘侍妾听见消息,都纷纷出来看热闹。花园里一时人多,温婉和季曼站在院子中间,两人面前都是一张方桌,上并文房四宝,旁边一个丫鬟帮她们磨墨。

“就以花为题吧。”千应臣站在一边道:“两位夫人各写一诗词,众人来评判。”

温婉执笔,很是利落地写了一诗,交了上去。

季曼看着这毛笔,心叹一声,聂桑榆其实是本来就不会写字吧?不然为啥帮她绣花都不帮她写字?难不成她就写个简笔字上去?

“宁夫人是不是不会写啊?”淮南王世子一脸嘲讽,跑出来挤兑她:“要不要本王帮你写?”

“好啊。”季曼微微一笑:“桑榆刚好手疼,写不得字,不如桑榆来念,王爷来写吧。想来以王爷的造诣,字应该很好看。”

本来是想让她难堪的,哪知道反而被抓了壮丁。旁边有人跟着赞他的字好看,淮南王世子就下不来台,只能板着脸站到季曼的桌子边去。

第71章 玉冠给猪戴了,猪也还是猪

有人帮忙写,季曼的压力就小多了。女孩子都自小语文好,写花的诗词,她印象最深的就是那老师要求背了许多遍的《卜算子·咏梅》。

而今想来,那词也算贴切,季曼就微微一笑,看了一眼温婉道:“这词就送给婉儿吧。”

温婉正胸有成竹地看着她,没想到她会说这么一句,微微皱眉。送她?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季曼念完,世子也写完了,听说要送给温婉,这字就写得可周正了。

“这是咏梅词,拿来赞颂婉儿不争不抢,无私奉献的精神是再好不过了。”季曼接着补个刀:“婉儿一直如梅花一般高洁,不是俗人可以企及的。”

温婉被她说得恼怒不已,什么不争不抢,聂桑榆这是在反讽她?可恨的是除了那几个一直不待见她的女眷,旁人偏偏都听不出来,还觉得这词写得很好,连千应臣都含笑点头。

本来已经准备好要刁难的各位大人,听见是赞颂温婉的,又写得的确不错,便也都轻咳两声转移了话头:“看看婉儿写的吧?”

温婉羞红了脸,她的诗已经交到千应臣手里了,现在想收回来都已经来不及了。

千应臣扫那诗一眼,念道:“城外一池水,碧中忽有雪。白莲当有心,不与红物同。”

平仄别扭,也不押韵,季曼听出来这是写白莲花的,当下一个没忍住,背过身去抓着苜蓿哈哈大笑。

温婉怎么这么可爱,当真写了一赞白莲花的,表明她自己与她们这些红物不同,高洁得出淤泥而不染?

几个男人正在绞尽脑汁想替温婉圆过去,奈何那头季曼已经不顾形象地笑出了声,他们再想装个样子称赞几句,都说不出话来了。

温婉今天这是挥失常,这样的水准,自然是进不得同好会的。季曼也算明白了宁尔容说的三岁孩童都能写的诗是什么意思。

院子里一时除了季曼的笑声再无其他,温婉眼里涌出了泪水,楚楚可怜地咬着唇,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双美眸看向季曼,颇为恼恨。

“宁夫人未免失礼了。”萧天翊站出来道:“即使婉儿写得不如你,你也不该这样大笑,未免不给人颜面。”

季曼笑够了,擦了擦眼睛转过身来道:“桑榆的确失礼,不是笑婉儿写得不好,而是觉得婉儿选的意象,实在是太适合她了。”

温婉迷茫,白莲花适合她?聂桑榆不是很讨厌她么?怎么又是送她诗词又是夸她白莲花?

这一定是个阴谋,聂桑榆想装大度对她好,温婉定了定心神,低声道:“今天这比试,婉儿愿赌服输,还请夫人放过,不要再为难婉儿。”

说话也是有艺术的,季曼搁这儿什么都没干呢,她先求她放过了,在外人听来,那就是她平时欺负温婉习惯了。

跟她争这些口舌也没意思,季曼道:“桑榆还要回去伺候老夫人,今天这一场游戏也结束了。众位来了陌玉侯府,桑榆自当好生招待,午膳之后,各位可以去落雁塔继续欣赏诗词,一切费用由陌玉侯府出。”

众人一听这话,乐了。虽然都不是缺钱的人,可是落雁塔却是个烧钱的地方。这么多人去花销,这个宁夫人能承受得起?

温婉看了季曼一眼,开口劝了一句:“夫人这样大方,怕是有些不妥吧。”

“无妨,钰轩说让我做主。”季曼笑着说了一句:“今日比试的结果也不是很重要,一切交给千大人了,桑榆先行一步。”

一句“钰轩让我做主”,温婉的眼睛就红了,再说到比试结果,温婉的心又不由地吊了起来。今天脸丢大了,白白让罗芊芊等人看了笑话,这个仇,她记下了。

千应臣拿着两诗词,淡笑道:“各位自行评定吧,宁夫人的词不用说,小宁夫人的诗,到底能不能进同好会?”

旁边看了许久的罗芊芊嗤笑道:“同好会选的京城第一才女,被个妇人给比了下去,你们丢得起这人,我都丢不起。要是让人知道今天温婉写的诗,拿来作为入同好会的门槛,咱们同好会的人一定会遍布天下。”

温婉咬唇,低声道:“今日所写,的确是差了些…婉儿也不过是太寂寞,所以想来同好会与众人谈诗论词。如今这样一闹,怕是要和各位道一声珍重了…”

话没说完,声音先哽咽,几个男人连忙怒斥罗芊芊:“罗小姐说话未免太刻薄了些,还记着婉儿抢了你第一才女的名头的仇?”

罗芊芊身边几个女眷哼笑道:“那名头有什么要紧,大家都明白还是芊芊文才最好。好比世子爷不戴玉冠也是世子,玉冠给猪戴了,猪也还是猪。”

千应臣都忍不住被这话说得轻笑,只是一瞬,随即又恢复了正常,严肃道:“同意小宁夫人留的人写下名字,在场十五名同好会之人,过八人同意,小宁夫人就留下。”

十五个人里,有七八个是围着温婉的,这结果看都不用看。罗芊芊冷哼一声,甩了袖子就走。其余人也觉得无趣,纷纷散开。

温婉的心情糟糕极了。

季曼一路哼着小曲儿去了老夫人那里,老夫人也听闻了她与温婉比诗词一事,高兴地拉过她道:“我就盼着你处处压过那狐媚子一头去,也好让轩儿开开眼,看谁才是最好的。”

“老夫人不用担心。”季曼笑道:“她除了比我柔弱,其他地方桑榆不输她。若真要冲着桑榆来,那桑榆就压着她给老夫人逗个乐儿。”

老夫人被她说得直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梁道:“你这小机灵,没枉费我疼你这么久。”

季曼陪着老夫人说了会儿话,用过午膳,便出门去安排落雁塔的事宜了。

如今的落雁塔更为奢华,五层上有太子亲笔写的《将进酒》下篇,又有被奉为传说的上篇,成了进京游子必来观赏的地方,掌柜也因此赚了不少银子。

季曼拿着当初落雁塔给她的小木牌,带着灯芯乘小轿过去。刚上轿,就听见外头有声音喊:“宁夫人。”

捞开帘子一看,是罗芊芊,这姑娘长得不是很好看,也就普普通通,但是气质绝佳,看着让人很舒服。

“何事?”季曼出了轿子,问她。

罗芊芊微微屈膝道:“芊芊佩服夫人高才,不过那一群人都打好了算盘要去落雁塔大花一笔,让夫人账面上过不去。芊芊恰好与落雁塔掌柜有些交情,不如与夫人同去,也好有个准备。”

这姑娘倒是良善,季曼笑道:“也好,多谢罗小姐了。”

当初掌柜说的是只要没人写出下篇,她凭这块木牌就能和朋友在落雁塔免掉一切费用。现在虽然下篇是对出来了,可是经济效益一点没少啊,季曼觉得这件事还是可以和掌柜谈谈的,所以也才有底气让那群人去落雁塔。

罗芊芊与她共乘,还好两个人都不胖,轿夫不是很吃力。罗芊芊觉得季曼面善,便开始跟她聊天,季曼随意问了两句关于温婉的事情,罗芊芊便跟倒豆子一样,说了许多事情出来。

比如温婉与人结交,总带着两分暧昧,又不说破。一众喜爱美色的男人便都围着她团团转。莫说温婉是成了亲的,就算是未出阁,这样勾三搭四,也足够人戳穿脊梁骨了。偏生那几个男人护着她得很,一概说自己与她只是诗友,不谈其他。

再比如罗芊芊曾经当面指责温婉,说她有违妇道,温婉便哭着离开了同好会,导致一群男人纷纷说罗芊芊心肠歹毒,然后一起去将温婉请了回来。

温婉在这同好会里,还真是女神一般的存在。

罗芊芊有些愤恨地道:“我最见不得她那狐媚样子。”

季曼轻声安慰:“无妨,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温婉若是还想要陌玉侯的心,接下来,就是断然不敢再放肆的。”

罗芊芊看了她两眼,道:“您倒没有传闻里那么小肚鸡肠。”

传闻里聂桑榆是什么样子的,季曼已经不忍心去听了,有些苍凉地摆摆手道:“我已经看淡了…”

太子同宁钰轩一起坐在了落雁塔第五层的厢房里。

听闻了聂桑榆在府里的壮举,太子哈哈大笑看着宁钰轩道:“你的家底别被她给败光了!”

陌玉侯无奈地摸摸鼻子:“桑榆不会这样冲动,要真是打算败掉家底,那在下就搬去太子府住了。”

“求之不得。”太子笑眯眯地道:“不过你的温婉被欺负了,你倒是没有以前那样心疼。”

宁钰轩顿了顿,道:“我心疼她,可是没个分寸,我也是会生气的。这不就是因为心疼她,所以找了桑榆去么?下午无聊,太子便与我在这里看会儿好戏吧。”

太子深深看他一眼,食指叩着桌子笑道:“钰轩,你现在心里对聂桑榆,当真还是没有半点喜欢吗?”

第72章 已知情节的女二

宁钰轩垂了眼眸,轻轻笑道:“太子何必多虑,聂桑榆何德何能,能得钰轩的喜欢?只是婉儿最近行事颇有不对,还让锦瑟流了产,故而钰轩对她稍有冷待罢了。”

提起锦瑟,太子的神色倒不是很在意,随口道:“只是送你做路上调剂的人,没了孩子便没了,也犯不着冷落温婉。”

陌玉侯淡淡一笑,扯开了话说到别处。

锦瑟当真只是太子在天香楼随意看中的,想着要找机会杀了聂桑榆,便得找个人去绊住陌玉侯。锦瑟容颜颇好,身段也迷人,故而被太子挑中了。只是南巡那一路上宁明杰都总是半夜不睡在外头守着,太子就再也没有了下手的机会。

回京之后,宁明杰升了四品太府寺少卿,虽然没有军器监那么有实权,但是从六品越级到了四品,足以显现皇帝对其的重视。一旦有征战的机会,就是宁明杰立功的时候了。

可惜的是,宁明杰投靠了三皇子,赵辙不意外,是他那次亲手将人推过去的,也没什么话好说。只是看着三皇弟什么也没做,白得一名悍将,他不爽得很。

聂桑榆没死,宁明杰立功,三皇子还得了皇帝重视,南巡这一路太子是一点好处没捞到。不过他不心急,棋是要慢慢下的,不到最后一刻,谁能定胜负如何?

季曼同罗芊芊一起,竟然很快说服了掌柜,同意这牌子继续有效。

“但是,只对您同好会的朋友有效。”掌柜眼里放着精光,笑着道。

季曼明白,名人效益么?同好会里的人走到哪里不是前呼后拥,要是经常来落雁塔玩乐,落雁塔的名声不是又更响了一点?

就相当于吃喝的东西,都是广告费了。

这么一来,落雁塔甚至还在下午派了专人在门口,候着同好会的人,态度极好地迎他们上去。

“陌玉侯夫人已经将落雁塔第五层给包了场了。”掌柜迎上千应臣,笑眯眯地道:“各位大人随意,若是不介意,也让这些文人雅士一睹各位风采如何?”

千应臣心里犯嘀咕,聂桑榆这么花钱,陌玉侯真的不介意吗?

不过身后的众人早已经跃跃欲试了,见聂桑榆当真这么大方,当下也就跟上了五层,将所有昂贵的茶点都点了,然后请了墨官准备纸笔,一群人开始斗文作乐。

温婉自然也在,算着花销,心里冷哼。这一趟要是费上个几百两银子,她就不信钰轩当真就随聂桑榆去了,定然是也要在老夫人面前告上一状,最好这钱就让聂桑榆自己出,看她怎么哭。

季曼对这些热闹没兴趣,会也进了,她也不着急撕破温婉那美人脸。正好今天有空,她该去水记胭脂铺看看了。

先前骗苜蓿说水娘子拿了她的方子自己去做生意了,其实是没有的。水娘子一直很诚信可靠,每月按照她的吩咐,将银票都保管得好好的,没有再往陌玉侯府送。

上次埋掉的银票,季曼也找机会送回了水娘子这里,这次打算去看看,这几个月赚了多少了。

永宁街依旧是最热闹的街道,季曼带着灯芯到水记胭脂铺,现铺子都扩了好几个门面,连三楼都给包下来,做了贵客楼。

“宁夫人。”水娘子远远看见她,连忙让伙计招呼着客人,自己亲自迎了出来,行了个小礼道:“您可算回来了。”

灯芯也是不知道雪花膏的事情的,季曼便让她在楼下等着,说是要上楼去看看胭脂。

水娘子抱了账本和一个红木雕花的箱子来,笑盈盈地道:“咱们的货是越做越好,我正想着不止卖京城,其余地方也让人去开了店子卖。好多客人都是远道而来,买这个回去的。京城的生意红火,其他地方也该不差。”

季曼接过账本看了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我眼睛花,你帮我读读这是多少银子?”季曼哆哆嗦嗦地指着那一堆繁体数字。

水娘子掩唇而笑:“三万七千八百两,这是这三个月来的纯利,奴家那份已经扣掉了,这些都是您的,全存了汇丰钱庄。”

女人的化妆品果然是利润最高的东西,好家伙,三个月就有这么多,再过几年,她是不是要成这朝代的第一富了啊?

季曼觉得有些腿软,她还跟那些个女人斗什么斗啊,抱着银子远走高飞,足以安度余生了。

不过神智清醒一点之后,季曼还是很想念现代生活的。银子多是好事啊,不过她也带不走,就看淡一点吧。

水娘子要把装着银票的盒子给她,季曼连忙道:“你帮我保管着吧,我先拿三百两零用就是,需要的时候会再遣人来拿的。千万记得,万一哪一天有人来问你幕后老板,你一定要装作不认识我,就说这些东西一直是你自己弄的。”

“奴家明白。”水娘子也聪明,季曼放心了不少,又教她胭脂不仅可以用在脸上,还能用在眼皮上,叫眼影。那东西她没方子,不过水娘子做这一行的,应该能搞出来。

知道自己有钱,季曼也觉得底气足了不少,回到府里的时候看账都觉得心情好。

后院的账本在她手里,齐思菱交给她的时候,她看过一遍,账面上是没什么问题,但是不知为何,府里的余钱变得很少。

陌玉侯有自己的封地,还有各方人送的东西以及皇帝的打赏,工资算是相当丰厚,养活一大家子人完全不成问题。但是这个季末的银子只剩了二十几两,开春还要给各房各院置办东西,显然不够用。

但是她刚刚才得正室之位,若是在吃穿用度上苛待了各房各院,落人口舌那就不好了。季曼想了想,挥手招来甘草,让她带着银票出去置办东西。别的不说,先把老夫人那儿的给置办好了。

锦瑟流产之后一直在休息,看陌玉侯的态度也是不太想搭理她,季曼想着女人坐小月子也不容易,还是给她置办够了东西。

唯一没让给够东西的,是霁月院。

齐思菱一直有些针对她,季曼看得出来。然而是因为聂桑榆亏了她在先,季曼也没什么好说的,一次两次都当不知道,但是现在在账面上动手脚,那她也只能见招拆招了。不给她留余钱?那行啊,她院子也别想得什么东西了。

同好会一众人在落雁塔相当于是狂欢了一下午,引了不少人围观。温婉又出了风头,众星拱月一样地被封为同好会第一美人。

罗芊芊只暗恨,聂桑榆怎么走得那么早,不走的话,美人二字能落在温婉身上?

但是晚上回来的时候,温婉就没好果子吃了,陌玉侯去了太子府畅谈,夜不能归,老夫人就以温婉放荡为由,关她去祠堂跪上一夜。

这情节原著里也有,季曼记得后来是温婉昏迷,然后被查出有身孕,侯爷回来还与老夫人大吵了一架,男主深情款款护着女主,两人冰释前嫌。

身为女二,还是已知情节的女二,季曼会这么让他俩就好了?呵呵,做梦吧。

温婉不是喜欢被男人簇拥吗?那让她拥个够吧。

季曼送了消息出去,说是温婉被罚跪了祠堂,祠堂在陌玉侯府后门出去一里地的地方,墙矮易翻,请护花使者们来。

娇滴滴的美人儿被人冤枉,可怜兮兮地跪在祠堂哭泣,一群风流少年都没按捺住,纷纷化身梁上君子,前往护花。

不过规矩他们还是懂的,于是就没有进祠堂,只是在祠堂外头对着月亮长吁短叹,叹陌玉侯不珍惜美人,叹老夫人歹毒。

温婉本来是在跪着的,可是祠堂没什么人,就檀香陪着她。本来就无聊,外头还来了一群人来陪她,她心里一高兴,还管什么跪不跪,出去就去哭诉委屈去了。

有那么一群人陪着还想晕厥?那是不可能的,温婉这一晚上过得可开心了,一群人逗着她笑,第二天回府的时候都在想,这么多人对她好,她为什么就非吊在陌玉侯身上?

晕厥情节跳过,温婉的身孕也没有被查出来。季曼算了算日子,她这身子也该两个多月了,就是没什么妊娠反应,所以自己都没察觉。

当下的问题,是她该怎么处理这个未被现的孩子呢?

孩子怎么说都是无辜的,以前看宫斗剧也最讨厌女人对孩子下手。她没打算跟聂桑榆一样选择对温婉下毒,只是什么情况下她这个孩子,才显得不那么重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