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要想一想就觉得不寒而栗,立即便咳嗽了一声点头应是。

楚景行便再催促她:“我现在不能出门,便劳烦嬷嬷过去催促岳母大人了,这件事务必要办的妥当,不能出一点岔子。”

沈琛打算把郑王和卫安拉拢进来,投靠临江王。

临江王自然是求之不得。

毕竟郑王身份特殊。

可是对他来说,这个事情却并不是那么美妙了-----不管是郑王还是卫安,跟沈琛的关系都极亲近。

而卫安跟他又结下了仇怨。

这样的情形之下,卫家和郑王的投靠,无疑是让沈琛楚景吾如虎添翼,却成了他的阻碍。

原本他并没有想这么快就要对楚景吾赶尽杀绝。

可是他越来越发现,临江王对楚景吾的偏宠…

他眨了眨眼睛又闭上,再睁开时眼里已经冷冷淡淡毫无情绪:“我这里就等着岳母大人的好消息了。”

袁嬷嬷低声应是,回去之后便跟仙容县主说,让她放心,楚景行并没有失去分寸。

仙容县主便狠狠松了口气,楚景行是个万事不露于表面的人,可是昨天却对着公公痛哭流涕,言语间很是灰心失望。

她一直担心他会想不开做些错事。

现在袁嬷嬷回来这样说了,她才更放了些心,叹了口气道:“这便好,这便好…”顿了顿又有些发愁:“可是他这样子,以后可怎么办呢?”

说的是被收了印信,不得临江王宠爱的事。

袁嬷嬷上前一步劝她:“这些事世子心中自有打算,不必您操心。”她见仙容县主若有所悟,便又趁机道:“倒是您,王妃娘娘眼看着大后日等您回门之后便要启程,您合该帮着王妃处理家事,接过手来整治王府内务,替王妃打理好一路行头…”

这是正理,之前她的几个嬷嬷也都跟她说过了的,她很快便应承下来:“这个我晓得的,这就去母妃那里请安。”

袁嬷嬷心中的担忧便消除了一些。

仙容县主虽然娇纵,可是到底不是那等不知道轻重的人,加上她对楚景行很有几分情谊,也肯为了楚景行放低身段,讨好父母,有这份心,至少近期在新婚燕尔的时候是不会闹出什么事来了。

这便好了。

等到再过一阵子,形势稳定了,长公主殿下也度过了这场风波,那仙容县主的地位便要更加稳当些。

她怀着满腹心事,候着仙容县主去了临江王妃的正院,便借故出了门,径直回了长安长公主府。

把王府的事都跟长安长公主说了,而后才道:“说到底,世子是打着鱼死网破的主意…等小郡王和沈琛都死了,就算王爷再如何愤怒,也不可能再把他也杀了的,所以他才这样肆无忌惮。”

袁嬷嬷看着长安长公主似乎也有些震惊,便道:“世子心狠手辣,行事果决又不拖泥带水,固然是件好事,可是恐怕日后咱们县主的日子却没那么好过了。”

楚景行这么强势,到时候长安长公主能替女儿撑腰吗?

撑腰了以后,楚景行的心性又怎么受得了?

长安长公主也有些担心,可是现在嫁都嫁了,担心也并没有什么用,她于是沉沉的叹了一声,看了袁嬷嬷一眼,只是说了一声知道了。

问过仙容县主在那边尚且一切顺利之后,才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现在想的再多也是枉然,倒不如想些有用的:“白先生那里,再送一封加急的信过去催促,还有刘必平那里,关节都已经打点好了吗?”

楚景行再三叮嘱,她自己也知道这件事绝对不能出错。

这是楚景行的心结,他是一定要沈琛和卫安死的。

这一点恰巧也是她想做的。

何况现在卫安还好像窥探到了她的隐秘,这一点让她尤其不安,绝对不能容忍了,再这样下去,谁知道卫安还会不会知道的更多。

郑王虽然懦弱,可是那只是表面上的。

他只是擅长扮猪吃老虎罢了,看他现在活的这样滋润便知道了,能得到隆庆帝的信任并且让隆庆帝委以重任,这哪里是容易办到的事?

凭着这份信任,他便能做很多事了。

要是卫安真的知道了她的隐秘,再由郑王经手,捅到隆庆帝那里去…长安长公主只是想到这个可能,心里便觉得一凛。

生死攸关的大事,丝毫马虎不得,这件事做好了,那便一劳永逸,卫安和郑王他们都要完,可是要是没做好…

那完的就不是郑王和卫安,而是她们了。

屋子里的气氛陡然冷下来,长安长公主目光沉沉的望着窗外,冷冷的笑出了声。

第621章 落空

袁嬷嬷的信很快便送了出去。

他们自有自己的一套传信的方法,比信鸽来的要快,又比驿站更隐秘稳妥,从来没有出过岔子。

这回送信去也是一样的,袁嬷嬷在心里估算了一会儿,便轻轻松了口气,等这封信到了白先生手里,白先生应当也已经把那孩子给抓到手了。

人到手了,便什么都好说了。

与此同时,卫安也同样接到了消息。

这几天事情多,宫里方皇后下了旨意,想要见一见卫老太太,还特意点名要她也跟着去,为了这件事,卫家上下都有些担忧。

怕不是什么好事。

卫老太太反而镇定下来,方皇后是让宫里很得她宠信的太监来传的口谕,那太监收了打赏,说的又都是好话,想必不会是什么坏事。

只是卫安这里却比较让她犯愁。

距上次谭喜送信回来,已经又过了好些天了,这些天一直都没有另外的消息,这让她很是惊慌。

那个孩子太重要了…

她揉了揉额头,在花嬷嬷的伺候下好容易稳住了情绪,才让翡翠去卫安那里走一趟:“问问七小姐准备的如何了,若是差不多了,咱们便该动身了。”

但凡是被宣入宫,自然是要越早去越好,以表示虔诚的。

翡翠连忙答应了,才出去便又笑着转身回来:“老太太您才念叨着呢,七小姐这便就来了…”

帘子打起,卫安果然已经进门来了,卫老太太便笑起来,招手让她在身边坐下,轻声问她:“好些了吗?”

上次卫安去凤凰台以后回来便有些感染了风寒,虽然喝了姜汤吃了药,可是总是没什么精神,卫老太太虽然担忧白先生那边的事,却也担心卫安的身体。

卫安眼睛里还有血丝,可是精神却瞧着尚好,知道卫老太太担心,立即便笑起来握住她的手轻轻摇头:“都好啦,只是有些事,所以睡的不踏实…”

她一面坐在卫老太太身边,一面压低了声音道:“祖母,谭喜得手了…”

声音里还带着些喜气和少见的紧张,可是面上却仍旧是平静的。

卫老太太恍惚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控制不住的有些手抖,半响才消化了卫安带来的消息,惊问:“当真吗?!”

她有些急切,见花嬷嬷等人已经鱼贯退出,便连忙追问:“怎么这么快?!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西安,算一算怎么也不该这么快的,是不是中途出了什么事?

可是卫安刚才也说了,是得手了的…

今天因为要进宫去,起的原本就比平日要早一些,卫安又并没有耽误什么时刻,瞧一瞧时辰还早,便尽量言简意赅的跟卫老太太解释清楚。

原本谭喜只是一直跟在白先生背后的,因为他们并不知道具体的地址。

可是后来郑王的护卫和沈琛身边的雪松赶到以后,便发现白先生身边有许多高手保护。

而且白先生通信的法子也极为隐秘。

这样一来,基本能预见等到了西安以后想要抢人会是何等艰难了。

雪松便和郑王的护卫林护卫想了个法子,给白先生送了个假消息,说是西安那边出了变故,孩子不见了。

因为事先已经跟着白先生很久,熟悉了白先生的行事规矩,林护卫又原本便是西安本地人,编造的谎言很是hi像模像样。

白先生立即便去了两封信,要给去京城和西安。

京城的那份林护卫他们截不到。

可是去西安的路上林护卫却多的是法子,最终终于在一处码头堵住了送密信的人,并且费了许多功夫拿到了那封信。

从而得知了地址。

知道那个孩子就被一个已经在西安置办了田地,并且还捐了个官身的庞家养着。

收到了消息,谭喜和林护卫他们便并分两头,一边的人手继续跟着白先生以防万一,另一边林护卫他们带着人径直去西安提前劫人。

幸好,在白先生他们发觉过来不对之前,他们已经联系上了郑王在西安的人手,成功把那孩子带走安置下来了。

卫老太太听的惊心动魄,指甲陷进了掌心里也不自知,许久之后才沉沉的出了口气,百感交集的道:“祖宗保佑…”

她眼里已经隐隐带上了泪花,许久之后才忍住心中的情绪起伏,哽咽着道:“我死以后,也有面目去见父母兄长,去见明家的祖宗了…”

这一切都是多亏了卫安。

卫老太太哽咽着揽住卫安,眼泪啪嗒一声便掉下来:“祖母当年冷待你十几年,让你过的那样辛苦…可你却还这样听话乖巧,自己长到这样大…祖母对不住你…”

卫安知道卫老太太的感受,窝在她怀里极轻极轻的叹了口气:“不是的…”

不是的,如果不是重新活了一次,她永远不知道她不姓卫,不是长宁郡主的女儿,而是郑王和明鱼幼的女儿。

所以谁也不必说抱歉。

连卫阳清也不必。

他毕竟是给了她一条活路,养大了她。

她也因此才能跟真正的父亲相认,才能手刃仇人。

她圈住卫老太太的腰,轻声却又坚定的道:“会好的,祖母,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找到了明家的这个孩子。

他们以后会活的更好。

明家的爵位,明家的一切,他们都迟早会光明正大的要回来。

还有她自己,她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存在这世间,不必惧怕任何人任何事。

卫老太太擦了眼泪,嗯了一声笑起来:“是,会好的。”她说:“一切都会好的。”

她好一会儿才平复了情绪,反应过来道:“那孩子现在安置在了哪里?”

“已经安排谭喜秘密把他送往福建了。”卫安冷静的道:“明家能翻案,有一个原因便是因为明家已经没有了可以承爵的男丁,若是现在明家又冒出一个漏网之鱼来,再加上长安长公主,不免生事…还是不能声张。”

卫老太太也是这个意思:“这是自然的,那长安长公主那里呢?她迟早会知道遭了我们的算计…”

第622章 防备

祖孙二人才说了一会儿话,外头三夫人便已经让花嬷嬷进来通禀,说是马车已经套好了,问卫老太太这边是否准备好了。

卫老太太便只好收回心中的疑虑,上了马车之后才攥住了卫安的手,犹疑的问:“这件事瞒不了多久就会被长安长公主发现,等她知道人不见了,肯定就知道是我们所为了,送去福建,会不会太冒险了些?”

送去福建,她们又要赶去福建,长安长公主恐怕会很容易也往这个地方想吧?

她手里毕竟又有死士,到时候如果找到了方向追来福建,不仅是那孩子,连着卫玉敏和大夫人她们都会有危险的。

“只能送去福建了。”卫安抿了抿唇,听着外头的喧闹轻声道:“祖母,我们不能让那孩子被别人得知…”

至少到现在为止,那孩子还是见不得光的存在。

长安长公主要是知道了那个孩子的存在,是可以利用他生出不知多少事来的。

可是只要长安长公主找不到那个孩子,就是死无对证的事,她不能证明那个孩子真正存在过。

去福建有大夫人和卫玉敏她们在,之前就已经让郑王和孔家帮忙让她们安顿下来了,这孩子现在过去,等到他们也一同到福建去之后,会更安全。

这已经是最安全的处置了。

卫老太太往后靠在软枕上,也知道这已经是如今最好的决定了,便叹了口气道:“是我太着急所以失了分寸了…”

不能急,越是到这个时候越是不能急的,但凡出一点儿差错,以后就是一大家子一起遭殃。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等情绪平复了,才整理了仪容,理智的又笑起来:“你说的是,福建已然是最好的选择了,到了那儿又有你父王的人手帮忙,总比在旁的地方,让我们提心吊胆的好。”

外头天光已经大亮,卫老太太等着人去换了牌子,才领着卫安下了马车往皇后的凤仪宫里去。

一面压低了声音说:“方皇后最近情绪不稳,宣召我们进宫未必便是什么好事,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打起精神小心应付。”

毕竟卫家跟方皇后的关系实在算得上微妙,方皇后从前也不过是碍着隆庆帝的面子,才对卫家和煦。

谁知道现在是不是还跟从前一样,毕竟前段时间以来方皇后待他们已经明显冷淡多了。

卫安嗯了一声,抬头便看见方皇后宫里的肖姑领着几个宫娥在前头迎了出来,不由有些吃惊的看了卫老太太一眼,提醒她:“祖母,是皇后娘娘宫里的司仪…”

卫老太太也表现的受宠若惊,见肖姑行礼,连忙亲手扶了起来:“不敢当嬷嬷的礼…”

肖姑已经和善的笑起来:“老太太说的哪里话?娘娘待您也是如同长辈一般尊敬,我等下人便更不敢僭越了…”

一面引着卫老太太往里走。

卫老太太心中却因为这份礼遇愈发的惊疑不定-----方皇后从前表面工作也是做的,可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表露的这么明显过。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总觉得这突如其来的示好没什么好意,便愈发的警惕。

等到了凤仪宫,看见方皇后,她便更小心谨慎,一板一眼的行了礼,便恭敬的坐在一旁。

倒是方皇后笑起来,让宫娥上了点心:“许久没见老太太了,这一向可好?”

卫老太太年纪越发的大了,行动不便,天寒地冻的,隆庆帝便作主免了她每月的内外命妇的觐见请安。

因此卫老太太的确已经有年余未曾进宫了。

只是从前却也并不曾听皇后提起过这事,卫老太太连忙笑起来:“托皇后娘娘的福,身体还算康健,只是上了年纪便愈发的懒得动弹了,不曾给娘娘您请安,是我的罪过了。”

方皇后笑着俄摇头:“老太太说的哪里话,本宫为何要怪罪您?您年老位尊的,又是积年的老人儿了,本宫想要多见见您,跟您亲近亲近还不能呢,如何还会怪罪您?”

卫老太太不明白方皇后的用意,便只是笑着不语。

方皇后便照例又夸了卫安,又冲卫安道:“永和恰好一人在宫里闷着没趣儿,永清又病了没法儿陪着她,她正无聊呢,好容你进宫一趟,不如就找她玩玩去?御花园里如今许多花都开了,正是好看的时候,你们小姑娘家家的,正好去看看花,打打秋千,别闷在屋子里。”

卫安跟永和公主从来不曾搭上过话。

现在方皇后却说的她们好像是亲姐妹似地。

她这样无非是想支开卫安,有话要跟卫老太太说,卫安心知肚明,便也并不多说,笑着答应了,乖乖的跟着肖姑一同退了出来。

进宫是不能带着伺候的人的,肖姑便亲自指了个小宫娥,轻声叮嘱了,才笑着冲卫安福了福:“公主如今在偏殿里头,我便不陪着郡主您过去了,让宫娥领您过去。”

卫安点头,跟着小宫娥去偏殿找永和公主。

打发了卫安,肖姑才转回身进了殿,恭敬的伺候在侧。

方皇后便轻声叹了口气,对卫老太太说:“老太太…实话告诉您,本宫如今真是如履薄冰了…”

卫老太太自问她和方皇后的关系没亲近到这个地步。

因为明皇后的原因,方皇后之前还对她们有些微妙的敌意。

基于这一点,卫老太太向来对方皇后恭敬有加而亲近不足,方皇后同样也是如此,现在方皇后忽然示好。

卫老太太敏锐的嗅出了她的目的不纯,便装傻充愣的陪笑:“娘娘这是说的哪里话?娘娘洪福齐天,又有小皇子傍身,又是皇后,何等尊荣?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

方皇后却并没有就此打住,无奈的苦笑一声盯住了卫老太太,翘了翘嘴角问她:“老太太别说这些场面话,本宫如今处境如何,别人不知道,难不成以您的慧眼,还看不出来吗?何苦还说这些话来让本宫难堪呢?”

这话说的软硬兼施,又动之以情,卫老太太抬了抬眼皮。

第623章 请求

话说到这里,卫老太太却还是只是垂着眼睛不出声。

她很明白方皇后的性子,从前那么长的时间从来没见过方皇后对她有多依赖,而且先皇后跟她的关系注定了让她跟方皇后亲近不起来。

放缓后如今这样突兀的示好且陈情,总不会是什么好事的。

见卫老太太并不搭话,方皇后眼眸微深却并不恼怒,只是叹了一声气拿帕子擦了擦眼角,若有似无的闭了闭眼睛再开口:“其实,如今本宫所处的处境,跟当日的明皇后又有什么分别?明皇后当日有多进退维艰,如今本宫就同样有多艰难。”

方皇后抿了抿唇,万分无奈又苦痛的对卫老太太道:“外人看着本宫风光无限,无事可烦的样子,可是您这样的老人家还不明白本宫到底有什么烦恼吗?从阿满出生之后,本宫身边的厄运便接踵而至,西安是家里出了事,而后又是阿满身体不好…”

说起这些宫闱隐秘了,卫老太太就更觉得不好,连忙截住方皇后接下来的话:“哪里的话?娘娘可千万别这样想!四皇子既是嫡出又是兄长,以后福分且多着呢,娘娘可千万放宽心。”

这千篇一律的安慰在方皇后听起来更近乎虚伪和敷衍,方皇后连听也不想听,笑了一声,自嘲的道:“福分?以后?”

她看着卫老太太,自嘲的道:“恐怕是跟他哥哥大皇子一样罢?!我们母子,说不得也就应了前头明皇后姐姐的遭遇,要跟她走一样的路了。”

又说起了明皇后。

大皇子是明皇后所出,当初也是隆庆帝万分宠爱的孩子。

可是明皇后一出事,他便也紧跟着暴毙了。

从那以后,隆庆帝的儿子才接连的死了,连一直悬着一条命的三皇子最后也死了,落得现在其他藩王们的孩子都成亲了,两个小皇子才将将牙牙学语的下场。

也正是因为小皇子们太小,隆庆帝的身体又不见怎么好,底下的人才容易生出各种各样的想头。

卫老太太收回神思,只是垂头不语。

方皇后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很快就会跟她说把她请来的真实目的了,不管她应或是不应,方皇后的目的都不会改变的,那她应还是不应,都没有什么意义。

果然,方皇后见卫老太太不说话,叹了声气紧跟着便道:“老太太,本宫也不怕您笑话,如今本宫是走到了绝境了。”

她声音低沉而颓丧:“阿满还小,本宫从前一直觉得,安分守己的把他给抚养长大,便是我们母子的福气了。可是谁知,这样一个简单的愿望,竟然也如此奢侈!”

她说着,便有些咬牙切齿起来:“那起子小人,四皇子这样小,他们也下的了手!”

卫老太太便恍然大悟。

方皇后是为了这个,为了四皇子之前在众命妇之前四肢抽搐口吐白沫的事。

她知道这个事造成的后果极为严重。

至少许多朝臣都觉得四皇子身患隐疾,不能得当大位。

而隆庆帝也对那边德妃所出的五皇子更加上心的多了。

因为这个,郑王才让她跟卫安尽快赶赴福建惠州,就是因为如今京城中的局势因为两宫争斗而越发的混乱,怕她们会遭受池鱼之殃。

可是没想到,现在方皇后便把她给召进了宫,而且为的竟就是这事儿。

可是她也不免觉得诧异。

她如今不过就是个体现隆庆帝如何宽宏大量的活招牌罢了,除了这个并没有其他任何的能处-----卫阳清就算是官运亨通,放在京城,除了他的爵位显眼,也并不那么有利用价值了。

方皇后为什么会让她进宫来,而且跟她说这样的话?

她不明白,便显得更加小心而谨慎,讪讪的笑着:“娘娘说的,我不大明白…我年纪大了,想事情都想不明白,时常容易糊涂了…”

方皇后笑了笑:“老太太说的哪里话?您若是糊涂,这世上还哪里有清醒的人呢?”

这话说的越发有弦外之音,卫老太太并不去接。

方皇后便又道:“话已经说到了这里,您既不问本宫到底四皇子出了什么事,想必您也已经听说了,本宫也就实话告诉您,四皇子出了事,虽然供奉太医都不敢往外说,可是在座的那些诰命夫人们都是有眼睛的,都看出四皇子那天是发了病,还有圣上,他也知道四皇子是犯了病…您想一想,这对本宫和四皇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从压着五皇子一头,到彻底被五皇子压制。

这毕竟是个太致命的隐患了。

方皇后嘴角带笑,眼里却半点儿笑意也没有,素来平和无波的脸上此时显得有几分狰狞,咬牙切齿的道:“锦衣卫已经初步查出来,说是四皇子身边那个教着吹笛子的供奉的错,是他故意激怒了四皇子,引四皇子犯病。锦衣卫说那供奉招供了,说是晋王世子跟他打赌,所以他才如此。可是本宫却不信。”

她冷笑了一声:“这话也就只能骗骗小孩子罢了,如何能骗的了本宫?这事分明就跟那边宫里脱不了关系-----出了这事儿,最能得好处的是谁?!真当本宫是傻子不成?!”

可就算是这样,卫老太太苦笑了一声问她:“娘娘…可是,您跟我这个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人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处呢?”

话说到这里,卫老太太实在不愿意再听方皇后说这么多前因后果就是为了引诱她上套,i便径直道:“我不过就是个老太婆罢了…”

方皇后似乎等的就是她问,卫老太太话音一落,她便紧跟着道:“您说的哪里话?先皇后是您亲妹,您是圣上名正言顺的姨妹,圣上虽然不说,可是却极看重您…”

她低声道:“每到明姐姐的忌日,圣上便要惆怅惘然许久,对大皇子更是思念甚深,您这个姨妹在他心中也分量不轻的…”

卫老太太只是安静的听,知道重点已经来了。

第624章 拉拢

卫老太太垂着头不发一言,方皇后便沉沉的叹了口气:“明姐姐死的那样惨,她去世之后,大皇子没人护持,很快便也陨落了。您是过来人,最知道这里头意味着什么…”

她见卫老太太抬起了头神情复杂,便又紧跟着抿了抿唇:“本宫这回召您进宫,实在是没了法子了。您能不能,帮本宫一次?”

真是要把卫家扯进漩涡里来。

卫老太太眼神闪动,声音越发的轻:“娘娘,我这副模样,能帮得上您什么呢…”

方皇后便立即打断了她,道:“能的,您自然是能的!”

她说着便出了一口气又笑起来:“我知道明姐姐的忌日眼看着便要到了…”

明家翻案之后,原本便并没有遭到连累的明皇后的祭祀等一应事体仍旧每年进行,这几年在明家翻案之后还更隆重了。

隆庆帝每年都会亲自祭拜。

方皇后冷静下来便道:“您看,能不能上一封折子…”

上折子?

卫老太太不大明白。

方皇后便循循善诱:“您人老位尊,又是圣上的姨妹,在明姐姐的忌日来临之前,收到明姐姐的托梦也是有的…”

托梦?

卫老太太有些想笑,随即又反应过来:“您的意思,是要我上折子,说姐姐给我托梦,让我说四皇子是正统吗?”

就是这个意思,方皇后松了口气,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满脸期望:“…本宫知道这对您来说或许是有些冒犯了,可是现在除了这个法子,本宫也实在是想不出别的办法来了。”

方皇后真是被德妃逼得失了分寸了。

连这个法子都能想的出来。

想着要用先皇后的名头来给她的儿子正名。

借此来摆脱这次四皇子发病所带来的影响。

卫老太太心情复杂,知道方皇后已经打定了主意,便苦笑道:“娘娘实在是太高看我这个老婆子了,就算是我肯上折子,圣上未必就肯听啊。”

这是在让卫老太太用死人来替她博好感,博前途。

站在卫老太太的立场,实在不得不觉得反感。

方皇后显然也知道卫老太太的意思,不再卖关子,开门见山的和她说:“本宫不是故意要为难您,只不过这事儿,您是最好的人选了…不怕您笑话,您也看见本宫的处境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本宫要是再不做些什么来反击,以后下场无非就是另一个明皇后。可本宫,是绝不愿意当明皇后的。”

软的用完了,便该给点压力了,她笑了笑,若有所指的看着卫老太太:“您想必也不愿意再经受一次从前的痛苦,您说是不是?”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卫老太太沉默一瞬,才万分不情愿的叹了口气:“娘娘非要如此么?”

听这口气是有些松动了,方皇后并不答她的话,只是反问:“您说呢?”她见说的都差不多了,便又喝了口茶,慢条斯理的道:“本宫不是不知恩图报的人,老太太帮本宫这个忙,本宫一定铭记于心的。听说贵府四公子即将成婚?说起来,绵绵还是本宫的外甥女,本宫理当赏赐的…”

卫老太太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看着她的眼睛,双手紧紧攥在一起,许久之后才问:“只要写封折子?”

方皇后朝肖姑一点头。

肖姑便会意的走上前给了卫老太太一张纸:“您老看看这个,再看着写便是了。”

连草稿都已经替她打好了。

卫老太太失笑,拿起来扫了一眼,便点了点头说:“老身知道了,一定不负娘娘所托。”

目的达到,方皇后这才满意点头,笑的和煦又亲和:“那本宫便静听佳音了,多有劳烦老太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