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采芩带着几个婆子悄悄在外院看看。”幼清吩咐绿珠,“想必她是想看热闹偷偷跑出去了,应该不会走远。”

绿珠应是,开了门和采芩出去找。

幼清就陪着几位小姐重新坐下来,陈二小姐好奇的道:“赵姐姐是不是去看热闹了?她出了主意,肯定想知道新郎官是怎么读女戒的。”

“素兰。”陈大小姐低声道,“不要乱说话。”

陈二小姐顿时不敢说话了,夏芷晴叹了口气,望着陈大小姐道:“铃兰,你老说她也没用,瞧把她拘束的,都不知道要不要开口了。”

陈大小姐叹气道:“哪是我说她,是她自己没个分寸的。”给自己的妹妹捻了块豌豆黄,陈二小姐嘟哝道,“我要吃面条!”

幼清这才想起来她们让厨房做的鸡汤面还没送来,便笑着道:“我让人去催催,应该好了才是。”就喊了院子里的一个婆子,“去看看面条好了没有。”

婆子应是而去。

陈铃兰朝幼清歉意的笑笑。

“你的闺名叫什么。”夏芷晴对幼清的印象很好,觉得她活泼大方却又不失稳重,幼清笑着说了自己的名字,夏芷晴便笑着道,“原来你叫幼清,是楚辞里的”幼清“吗?”

“是!”幼清笑道,“是家父取的。”

夏芷晴点着头:“很好听,比我的这个脱俗多了。”说完又吐了吐舌头,露出些调皮的样子,“不过我娘不让我这么说,我的名字是祖父取的。”

幼清掩面而笑。

几个人说着话又过去了小半个时辰,绿珠和采芩回来禀道:“外院已经开了席,其它也没有见过赵小姐的样子,也不好细问,我们四处找了几遍都没瞧见人。”

幼清皱了眉,她看了看夏芷晴,发现夏芷晴正皱着眉脸色郑重,大概是怕赵芫回去被罚,她想了想道:“说不定她又回内院去了,我去找找吧,夏小姐在这里等会儿,若是她回来了你就差个婆子去告诉我一声。”

夏芷晴眼睛一亮:“你一直夏小姐夏小姐的太客气了。”她笑着道,“虽然我比你长一岁,可不敢当一声姐姐,你喊我芷晴就好了。”

幼清笑着应是和岳小姐以及陈家姐妹打了招呼,留了采芩照看她带着绿珠和玉雪出了门。

其实她也不知道去哪里找,更无法肯定赵芫是回内院还是留在外院,或者…觉得机会难得根本就出了薛府呢。

她头疼的揉了揉额头,也不敢四处走,便带着两个丫头回了内院,沿着小花园去找,期盼着赵芫觉得薛府景色不错能流连忘返的坐在哪一处歇脚,几个人刚走到太湖石叠的假山边忽然就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小姐…”绿珠指了指里头,幼清点点头,几个人没有靠近,就看见叠嶂似的太湖石边上露出一双桃红的绣花鞋,随即有人道,“你不要再给我写信了,要是被我父亲知道了,莫说我,只怕你也逃不了责罚。”

幼清浑身一怔,拉着绿珠的手说不出话来。

是薛思琪,她怎么会在这里,她在和谁说话?

“那以后我怎么找你。”是个男子的声音,有些迫切,“你在内院,我在外面,我今天若不是陪着薛潋来压门根本没有机会进来,琪姐儿,你这是怎么了,我们早先不是挺好的吗。”

幼清几乎第一时间就听出来这个声音。

是孙继慎。

薛思琪果真和孙继慎通信来往了!

“好什么。”薛思琪不耐烦,“我没有心情和你写信,等以后我心情好了再找你好了。”又道,“你快回去,免得被人发现了。”

孙继慎不肯:“你是不是因为你表姐和薛明的事情,他们不是已经快要定亲了吗,好事将近,你有什么不高兴的,再说,那是他们的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怎么把在别人那里受的委屈强加在我身上,我多无辜委屈。”

“你怎么委屈了,你和我二哥那么要好,我都怀疑你有没有在背后使坏。”薛思琪哼了一声,“反正我告诉你,若是有一天叫我知道了,我一定不会轻饶你的。”

孙继慎大呼冤枉:“怎么可能,这是你们的家事,我怎么会参与,再说,我也是听你说才知道这件事的,我发誓我真是自始自终都不知道。”

薛思琪不说话,孙继慎就撒着娇似的道:“好琪儿,你别这样对我,我但凡想到有一日会收不到你的信,再也看不到你,我就觉得整个日子都灰暗下来,想死的心都是有的。”

薛思琪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死了更好,省的祸害别人。”

“我不想祸害别人。”孙继慎语气轻快满腔的宠溺和爱意,“我这辈子就只想祸害你一个人。”

薛思琪仿佛听不下去似的,跺着脚:“呸,胡言乱语。”提着裙子从石头后面跑了出来,和孙继慎道,“反正我的话你要听,这些日子不要给我写信,就是写了我也是不看的,直接丢进铜盆火堆里去,往后也不再理你的。”

孙继慎抱着拳的手自石头后面露出来,不停作揖:“我的好姐姐,我听你的还不成吗,只要你别吓我就成。”

薛思琪笑了起来,嘴角的梨涡甜甜的非常娇俏可爱:“知道就好,你快走吧,被人看见你就完了。”说完就朝另外一边跑了。

幼清忙冒着要带着两个丫头钻进另外一边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

过了一会儿就看到一身湖蓝直缀的孙继慎,摇着扇子脚步轻快的走了出来,过了一会儿就消失在小径上。

他们就是年前那次认识的吗,谁介绍他们认识的,怎么开始通信的?通信多久了,薛思琪动情没有?

难怪今天薛思琪不愿意跟她一起来招待几位小姐。

一时间幼清脑子里乱哄哄的,不知道这件事如何处理。

薛思琪素来认死理的,她对孙继慎要真的动了真情,除非她自己放弃,否则就是谁也劝不了她的,若不然当年她执意出嫁后怎么会一把火烧了孙家…

要不要告诉姑母?她又怕薛思琪别逼急了真的做出什么傻事情来。

幼清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绿珠和玉雪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恨不得这会儿自己把头埋在地底下,刚才什么也没有看见,尤其是玉雪,她头一次跟着小姐出门服侍,却没有想到遇到这种事…

要不要告诉大小姐?今天肯定是不行的,那就只有等三朝回门了,可是大小姐是新婚夫妻,总不能她刚出嫁就让她牵挂着娘家的事情,到时候说不定会惹得姑爷不高兴。

玉雪犹豫不决,脸一会儿白一会儿青。

“玉雪!”幼清忽然喊她,玉雪一怔恍惚的看着幼清,“啊?小姐。”

幼清朝她笑笑,低声道:“刚才的事你不只当不知道,怎么说我会斟酌。”

小姐去处理啊,玉雪顿时松了一口气,立刻点头不迭:“是,是,奴婢知道了,奴婢什么都没有看见!”

幼清满意的点点头,从石头后面走出来,道:“看来赵小姐是不在内院了,我们再去外院看看吧,一会儿新郎官就要进来了,被冲撞了。”说着又转道重新回了外院,在薛潋院子外面时,他就看到薛霭自夹道边走了出来,幼清忙喊了声,“大表哥。”

薛霭一见是幼清立刻走了过来,低头看着他声音轻柔的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可是有什么事?”又回头看来看,“一会儿媒人会陪着新郎进来迎亲,你要不要先回去。”

“我是来找人的。”她低声把赵芫的事情告诉薛霭,“不是说她兄长也在的吗,要不然告诉他,让他帮着找找?”

薛霭眉头紧锁,如临大敌似的露出戒备的表情来:“我知道了,我和子舟说。”又道,“你回去吧,别乱跑!”幼清点点头,薛霭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问道,“这几日,你没什么事吧?”他是指薛梅来了以后有没有为难她。

幼清笑着摇头:“没事。”薛霭微微颔首,道,“从今天开始我搬回来住了,你往后有事就让人来找洮河或是澄泥。”

“好。”幼清点头,目送薛霭重新进了刚才出来的夹道,她忽然想起赵芫刚才指着隔壁的院子问了半天,福临心至似的她追着薛霭道,“大表哥。”顺着薛霭的路拐进了夹道里,随即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赵芫一袭红裙拦着两人宽的夹道站在中间,插腰,昂头,面色很不善…

薛霭背影笔直,负手望着赵芫。

像是赵芫堵了薛霭的去路。

“这…这…”绿珠觉得自己今天是撞了邪了,走到哪里都能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幼清也不知道为什么,像个孩子似的立刻身子一猫靠墙避开,露出两只眼睛偷瞄着里头的情景。

“你躲着我干什么。”赵芫指着薛霭,“薛季行,难不成我有三头六臂,你就这么怕我。”

薛霭后退了一步,语调有些无奈:“赵小姐误会了…”不等他说完,赵芫又逼近了一步,“误会什么,你说清楚我误会什么了,你说清楚!”

这有点无理取闹,薛霭有种秀才遇到兵的感觉,他抚额再次后退了一步,劝着赵芫:“此事务虚多做解释,赵小姐既是客,还是早些回内院的好,稍后迎亲的便要进来,若被人撞见,总是失礼的。”

赵芫挑眉:“你这是关心我?”

薛霭一愣,顿时觉得词穷:“你…你误会了。”

“你这么关心我,为什么还要躲着我。”赵芫笑眯眯的,不怀好意似的,“我可是打听过了,你和你那什么表妹婚约取消了是吧。现在你没婚约了吧,你准备什么时候和我娘提亲?”

薛霭大窘,面色止不住的红了起来,他后退了几步摆着手:“赵小姐快些回去吧,我还有事。”话落转身就走,模样甚是狼狈…

幼清没料到薛霭这么直挺挺的回身,她忙收了头推着绿珠和玉雪朝后躲,可为时已晚,薛霭已经从巷口出来,一眼就看见神态自若的幼清站在巷口和他打招呼,薛霭眼睛一暗,嘴唇抿了抿大步而去。

幼清挑眉,终于想起来上一世是因为什么事听到薛潋说起赵芫的,就是在周文茵回广东以后,赵家曾遣人送上门提亲,薛霭当时萎靡不振,方氏不想连累赵家的姑娘,且薛霭也不同意,便回了这门亲事。

这件事只是两家私下里说了说,并没有传开,所以她只听薛潋提了一嘴,并没有放在心上。

方才看到这一幕,她忽然就想了起来。

赵芫刚才在院子里追问着薛霭的事,就是因为她喜欢薛霭吗?她这样的个性,怎么会看中薛霭的?!

幼清只觉得好奇。

赵芫从院子里走了出来,手里摇着挂在腰间的香囊,见到幼清站在巷口她也不惊讶:“哦,你在这里啊。”说完垂头丧气头也不抬的道,“你都看见了?”话落挑眉斜眼望着幼清。

幼清点点头。

赵芫走过来和幼清一起靠在墙上,把玩着手中的香囊:“你是不是觉得我没脸没皮的?”

幼清摇摇头。

“真的?”赵芫不相信,“我哥都说我没脸没皮的,你就不要安慰我了。”

幼清微微笑了起来,道:“真的。”又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喜欢我大表哥?”觉得两个人很不想配的样子。

“你不觉得他很好吗?”赵芫望着幼清,眼睛发亮,像是在介绍一件她私藏了多年的挚爱珍宝,“他相貌不必说,儒雅疏朗芝兰玉树一般,学问又好,性格沉稳,不油腔滑调轻浮可憎,可又不沉闷…”她如数家珍似的说了许多许多薛霭的优点,听的幼清目瞪口呆,她知道薛霭很优秀,不管外表还是个性,可是便是给她刻意想上几天,她也说不出这么多的优点来。

“方…”赵芫说着一顿,“你叫什么名字?”

幼清回道:“幼清,方幼清!”

赵芫就一只手架在她的肩膀上,叹气道:“方幼清,你说你表哥会不会喜欢我?你说,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这个幼清还真的不知道,她笑着道:“感情这种事说不准的,有的人能一眼生情终生难忘,有的人原是两看相厌,却能在天长日久中生出感情来,而有的人一生却与情之一事无缘。”她大概就是与情无缘的人吧。

幼清说完见赵芫像是很失落的样子,就安慰她道:“要不然,你再试试?这么快放弃,以后会不会后悔?”

“我当然不会放弃。”赵芫瞪眼,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点困难我就投降了,那我就不是赵芫了。”她笑了起来,露出胸有成竹的样子,“你放心好了,将来我铁定能成为你的大表嫂。”好像薛霭已经是她的囊中物。

幼清笑着,才明白自己刚才的话对于赵芫来说实在是多余的,她道:“好!”

“你出来找我的?”赵芫指了指院墙里头,幼清点点头,赵芫就露出歉意的表情来,“对不起,我以为我一会儿就能找到他,没想到在外面走了几圈就转向了,好不容易找到他跟着过来,时间却过去这么久了。”说完一顿,惊怔的望着幼清,“你没告诉我娘吧。”

刚才还说自己是记路,转眼就迷路了,幼清忍着笑:“没有,芷晴说你有分寸,不会胡乱走的,大概一会儿就回来的。”笑着指了指里面,“我们进去吧,一会儿人该来了。”

赵芫笑了起来,她笑起来很好看,大大的眼睛,眉色飞舞仿佛一切的阴霾和不快都能在她的笑容里融化:“谢谢!”

幼清摇摇头和赵芫重新进了院子,夏芷晴忙迎了过来:“你也真是的,出去也不和我说一声,害的幼清担心你。”

“我知道,我知道。”赵芫笑着道,“等过几天去我家玩,我给你们赔罪。”又对几个人叮嘱道,“我到时候下帖子过来,你们不准不去。”

夏芷晴看着赵芫无奈的摇摇头。

“我大概去不了。”岳小姐低声道,“过些日子我要跟我娘去苏州,再回来大约要等明年了。”她有些遗憾的样子,“真的不好意思。”

赵芫并不介意的摆摆手:“有机会出去玩是好事,你只管去吧,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们再聚。”

岳小姐却是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夏芷晴推了推赵芫,和幼清低声道:“她娘大约是要把她嫁去苏州的,这一去想再见面就难了。”

幼清微微一愣看向岳小姐,心里叹了口气,向来远嫁的女子都很苦,若是条件好些还能回来几次,若条件不好这一生都可能无法再回来了。

难怪岳小姐一副忧虑重重并不高兴的样子。

“我们回去吧。”幼清笑着和众人道,“吉时快到了。”

大家点着头跟着幼清回了正院。

“你别陪着我了。”薛老太太和薛梅道,“难道来京城一趟,今儿来了好些夫人,多认识人总没有坏处的。”

薛梅笑着点头,道:“是,我这不是回来看看您,一会儿就再回去。”她说完,笑着道,“今儿来了徐夫人,是锦乡侯的旁枝,家里的当家的在南城兵马司,和大哥似早年有些来往,今天特意来添箱的。”

“锦乡侯?”薛老太太一听到锦乡侯这一类的勋贵就露出讥讽的样子,“在兵马司有什么出息,不过是走的关系,享的荫恩罢了,你大哥也是,什么人都来往!”

薛梅知道薛老太太的脾气,就低声道:“锦乡侯可与别的勋贵不同,太后娘娘今年不过才四十出头,还养着位皇子,将来指不定就…”她说着一顿又道,“咱们这样的人家虽不需要攀附权贵,可是若能结个姻亲,将来就算不来往,可遇着事情了也是助力啊,更何况,毕竟是太后的娘家,若是结了亲,咱们家的姑娘也好,少爷也好身份也高了几分不是。”

薛老太太明白这个道理,点头道:“你怎么会突然说起锦乡侯来?”

“去年锦乡侯府的三奶奶没了,自过了年后锦乡侯的徐夫人一直在给他物色继室,挑来挑去不是家世不够就是长相欠佳,而且那位徐三爷还是出了门的只看相貌的,不是那长的绝美的他还瞧不上,这么看来看去愣是耽搁下来了。”

就这么几句话,薛老太太就明白了薛梅的意思:“你是说,把方家姑娘说给徐三爷?”

薛梅点点头:“那丫头生的一副好相貌,就是我,每次瞧见她都忍不住惊艳的多看几眼。”

这一点薛老太太倒是不反对,一副狐狸精勾人的相貌。

“这事儿不好办。”薛老太太低声道,“你大嫂和你大哥那边同意不同意不知道,我们也不能主动去找人家,更何况还只是个继室!”

薛梅轻轻一笑:“家里不是来个徐夫人吗。”又挨着薛老太太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这事儿成不成的也没有什么大碍,只管试试便是,不成也无所谓,反正那丫头年岁还小,拖得起几年。”

薛老太太微微颔首,把方幼清的亲事定了,薛霭那边她也放心了。

------题外话------

我看到有姑娘说要客串,暂时没有女性的角色大批量的出来了,年纪大的也不大合适,小丫鬟委屈了你们,老妈妈就更不行了。如果有我会让你们自己去取名字,没有的话就再等些日子,等后面几卷的时候会有好几个女性角色。

078 出门

“方表小姐。”春柳跑过来和幼清道,“二小姐不知道去哪里了,太太让您现在去大小姐房里。”

要姐妹送嫁,薛思琪找不到人,按理应该找薛思画的,只是她的身体,在这样又闷又热人又多的情况下,方氏怕她会吃不消。

“你去吧。”夏芷晴笑着道,“我们就在这里待着。”又指指赵芫,“我帮你看着她。”

赵芫不以为然,回道:“我说我不会再乱走动,就会说到做到!”

幼清失笑,和夏芷晴道:“那我先过去,你们先在房里坐会儿,若是一会儿人到了你们可以在抚廊上看的,他们定是要去烟云阁给老太太辞别,你们站在抚廊上视野很不错。”

“知道了。”夏芷晴颔首,“去吧,有什么事我们会找服侍的人。”

幼清应是和其他几个人打了招呼跟着春柳去了罩院中薛思琴的房间,方氏正陪着薛思琴说话,幼清一进去方氏就道:“你二姐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到处都找不到人,只能让你过来了。”

“家里人多,她在哪里坐会儿大约也是不好找的。”幼清说完,就想到了花园的假山里头,薛思琪和孙继慎已经见过了,为什么还没有回来,“这鞋子要捧着,步步糕呢,要先放进轿子里吗?”

“是。”方氏让人将包袱递给幼清,陆妈妈笑着解释道,“一会儿新郎倌到门口时你就守在门口,他不给你开门的封红,你就压着门不叫他进来就成,等他们去给长辈辞别的时候,你就将大小姐的鞋子和糕放到花轿里去,到时候周妈妈会和您一起,她会教您怎么摆。”

幼清轻轻笑了起来,想到今天祝士林遭的“挫折”,点了点头,又朝盘了头发点了眉唇的薛思琴眨眨眼睛,“这可是头次见姐夫,封红给的少了我可不开门。”

薛思琴紧张的不得了,见幼清打趣她,脸上越发的红。

“大公子呢。”全福人已经带着薛思琴的陪房丫头们先行一步,这会儿袁夫人主持,陆妈妈闻言就道,“大少爷在外院,约莫会和新郎倌一起来。”

袁夫人摆手,笑着道:“那边叫三公子跟着就成,先把大公子找来。”

陆妈妈就让小丫头去找薛霭。

薛霭被找了过来,袁夫人和他仔细交代了一通,薛霭也是首次做这大舅爷,听的非常认真仔细,袁夫人笑着道:“大公子这责任大的很,嫁了大小姐后头还有二小姐,三小姐。”又看着幼清,“还有这位表小姐,可不是跟亲妹妹相同,只怕也是要你背着上轿的,可不是责任重大。”

方氏闻言笑着点头:“可不是,这一声兄长可不是白喊的。”

房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薛霭回头看向幼清,孩子气的抱着个红布包袱,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透着丝难得一见的狡黠调皮的样子,他就想到方才在夹道里被赵芫堵着的情景,幼清也是这样笑着,眼中除了好奇便只有笑意…

除此之外,别无旁的情绪。

薛霭移开目光,视线落在薛思琴摆在桌面上预备戴的凤冠,金光耀目华贵喜庆,若是这凤冠戴在幼清身上,大概也是极美的。

想到这里他心头一顿,撇开这心思转头去回袁夫人的话。

有人吆喝着:“新郎倌进来了,新郎倌进来了。”话落,周长贵家的来了笑着道,“方表小姐快将门关了。”

幼清哦了一声立刻将房门关了。

没过一会儿,就听到了错落的脚步声,袁夫人帮着薛思琴将凤冠带上,又给她整了整衣衫,薛思琴紧张的握住方氏的手,找着话和她说:“你在这里,那花厅里的客人谁在招待?”

“你姑母在那边,陈夫人和夏二奶奶都在,你就放心吧。”方氏说着握着薛思琴的手,哽咽的道,“昨晚上娘和你说的话你一定记住,赵妈妈虽有些耳背身体也不大好,可毕竟经验足,你若是有事拿不定主意,就多问问她可知道。”

“好。”薛思琴点了点头,眼睛已经红了,方氏也撇过头去。

周长贵家的正隔着门和祝士林说话:“如今这门可是我们表小姐守着呢,新姑爷想进来,可要问问她才是。”

里外一阵大笑,幼清也忍不住红了脸,她行守门礼还是头一次。

门缝里塞了两个封红进来,周长贵家的捡起来交给绿珠收着,又道:“过大门容易,进闺房难,新姑爷不如将方才念的《女戒》在这门口念一遍好了,也让我们小姐听听,新姑爷可是那极疼人体贴的,往后和您比翼双飞,日子也过的踏实是不是。”话落,朝陆妈妈眨眨眼睛。

陆妈妈掩面笑着,满脸的喜色:“可不是,那《女戒》我们小姐可没有听着,姑爷快念了才是,要不然就要过吉时了。”

众人忍俊不已。

祝士林也不磨蹭,爽快的道:“《把女戒》拿来。”随后就听到他在外头一声一句的念着《女戒》,待他念完周长贵家的转头去看幼清,幼清抿唇笑着微微点了点头,薛思琴已经羞的无处躲,对幼清道,“清妹妹,饶了他吧。”

周长贵家的笑了起来,对着外头就道:“还是我们大小姐会疼人,这要是不开门,只怕我们都落不着喜酒吃了。”说完,和幼清两人一人一边的开了门。

幼清将大红的盖头递给祝士林就退到了一遍,等祝士林进来,她便和周长贵家的抱着鞋子和糕出了门。

“等辞长辈他们就该出来了。”周长贵家的扶着幼清,“表小姐累不累,要不要先歇会儿。”

幼清摇摇头,心情很好的道:“家里办喜事怎么会不累的,不过心里高兴也就无所谓了。”她笑道,“这糕等到了以后是要摆在床头的吗?妈妈要不要和跟轿子的春银说一声。”

“都交代过了。”周长贵家的笑道,“她办事细心,断不会被人抢了去的。”

幼清抿唇笑着,和周长贵家的已经过了垂花门,来迎亲的人并没有跟着进内院,这会儿还都在外院的花厅里吃酒,幼清出了垂花门就能听到各种嚷嚷的嘈杂声,周长贵家的扶着幼清朝左边一拐就进了轿厅。

抬轿子的人不在,有祝家跟来的四个婆子守着,一件幼清和周长贵家的出现几个婆子立时就明白了,忙帮着掀了帘子,幼清就蹲下来将糕和放在地下,鞋子摆在糕上,一会儿薛思琴上轿后便能踩在上头,寓意步步高升!

摆好了糕和鞋子,周长贵家的留了两个婆子守着,挽着幼清道:“方表小姐,我们回去吧,这里有人守着就成。”

幼清颔首,两人刚出了轿厅,忽然迎面就走过来一人,躲闪不及的四目碰上,幼清微微一愣飞快的打量了那人一眼,靛蓝的湖绸直缀,身材高大,长眉凤目气质英武,是郑辕,幼清对他印象深刻,所以一眼便认了出来。

郑辕怎么会来帮祝士林迎亲的?幼清眉梢微挑。

周长贵家的没想到会碰到人,忙将幼清护在身后,行了礼道:“郑六爷您可是有什么事?”又指了指花厅的方向,“他们都在那边。”

“多谢。”郑辕也显得很意外,视线在幼清面上微微一转,便认出来是薛家的表小姐,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他这才回周长贵家的话,“到并非是寻不到花厅,而是想要找个人给新郎倌带句话”

“我们正要回去。”周长贵家的笑道,“若是方便郑六爷便告诉奴婢好了,奴婢定将话给您带到!”

郑辕微微一笑,颔首道:“皇后娘娘方下了懿旨,令府衙为祝兄开道,稍后回去的路走长正街便可!”

周长贵家的愣住,忍不住露出惊讶之色来,郑辕的身份她当然知道,可是祝士林不过一个名不经转的小官,皇后娘娘怎么会因为他成亲就下懿旨呢,她当即就想到了郑辕,难道是郑六爷帮忙的?

“是!奴婢一定告诉新姑爷。”周长贵家的说完,忍不住回头看来看幼清,就见幼清也正若有所思的样子。

郑辕微微一笑,长眉飞扬,朝幼清微微颔首负手而去。

周长贵家的道:“表小姐没有惊着吧。”她歉意的道,“是奴婢的错,明明已经打过招呼了,却没有想到还是碰到人了。”

幼清无所谓,心里却想着皇后懿旨的事情,郑辕很奇怪啊,前头陪着蔡彰来府里胡闹,这转眼功夫就帮着祝士林迎亲,还能求了懿旨让府衙的衙差给迎亲的队伍开道,便是严安的长子当年成亲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她不再想,和周长贵家的回了内院。

拜别,磕头,哭嫁…薛思琴由薛霭背着出了薛家的垂花门,轿厅里大红的轿子敞着帘子,薛思琴踩在步步糕上落了座,媒人放了轿帘有人嚷着起轿…

敲锣打鼓,鞭炮连天声中,薛思琴出了门。

陶妈妈和陆妈妈抬着水站在门口,待轿子和陪嫁出门,便将水泼在了门口,随即吱吱嘎嘎的将大门重新关上。

幼清站在人去楼空的闺房里,也红了眼睛。

等三朝回门时薛思琴就不能再喊她大小姐,而是姑奶奶了。

“我们去正院吧。”绿珠递了帕子给幼清,轻声道,“那边也该开席了。”

幼清微微颔首回了智袖院,赵芫和夏芷晴依旧在里头,薛思琪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正和夏芷晴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见幼清进来赵芫朝她招招手,笑问道:“拿到红包了,快拆开我瞧瞧。”

应该不会多的,幼清不想在众人面前拆开,多也就罢了若是少了岂不是落了祝士林的面子,她笑着道:“这可是我的,我得仔细收着才成,拿出来这好彩头可就没了。”

赵芫也不过随嘴一说,笑道:“那你仔细收好了,免得哪天丢了可要哭鼻子了。”

幼清笑着坐下,视线落在薛思琪面上,薛思琪也正望着她,问道:“门是你守的?”原本应该是她的。

“是,三姐在忙,她们便找了我去。”幼清轻轻笑着,简明扼要的将薛思琪的不知所踪含糊带过去。

薛思琪很别扭的哦了一声。

夏芷晴水晶一样的心肝,顿时看出两个人之间的微妙,顿时笑着和薛思琪道:“阿芫说过些日子她下帖子给我们,请我们去她做客,到时候你和幼清一起来啊,我们找个机会好好说说话。”

薛思琪本来挺高兴的,可一听和幼清一起去,越发不自在起来,道:“好啊,到时候若是有空我一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