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清挑眉笑了起来。

连着两日,宋弈都去朝中商量恭王府的事,内阁的意思,不如顺水推舟撤藩,虽动静有些大可到底是难得的机会。

第三日的时候,郑辕一帮人十几辆马车浩浩荡荡的进了城,幼清听到了消息让厨房备好了饭菜,午时不到路大勇和戴望舒以及蔡妈妈进了门,几个人朝幼清心理,幼清笑着道:“我可是听老爷说了,你们这回去山东立了大功,是不是?!”

“倒也不算。”路大勇憨憨的笑着看了眼戴望舒,戴望舒道,“路大哥确实立了功,他和老安两个人差点就将恭王府连锅端了。”

幼清眼睛一亮望着路大勇道:“老爷说等你回来要给你请赏,让你想想你想要什么赏赐,或是谋个差事。”

“可以谋差事吗。”戴望舒一听眼睛就亮了起来,路大勇立刻道,“不用,不用,小人还想等夫人生产过后去关外陪大老爷和老夫人呢,若是有差事就走不了了。”

幼清朝戴望舒看去,戴望舒也笑了起来,点头道:“我高兴的把这事儿忘了,那就什么赏赐都不要了。”

“不要多可惜,怎么着也得请圣上赏赐点实在的,你们留着将来给儿女。”幼清掩面而笑,眸中含着打趣的意思,戴望舒面颊微红点了点头,“夫人说的在理,那我就不客气了。”

幼清颔首,又朝蔡妈妈看去,笑道:“您这一趟吃了不少苦吧,还说出去游山玩水,没成想遇到这么多事。”

“奴婢一点都不苦。”蔡妈妈满脸的笑容走到门边掀了帘子,“草儿进来给夫人请安如何征服反派BOSS。”

幼清听着一愣直起腰来,就看到门口进来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穿着件桃红的褙子,梳着姑娘的发髻,容貌和蔡妈妈有五六分相似,她惊喜道:“这是…”蔡妈妈就笑了起来,道,“这是草儿,夫人,托您的福奴婢在恭王府遇到我的草儿了,我们母女一眼认出了对方!”

“奴婢见过夫人。”草儿给幼清行礼,幼清也跟着高兴,点着头道,“没想到这样巧,让你们母女相认了。”

蔡妈妈激动的抹着眼泪,戴望舒道:“得亏她们母女碰见了,要不是草儿做内应给我们领路,我们还不能那么顺利的在恭王府放火,擒住恭王的家眷呢。”

“辛苦了。”幼清点头道,“既然回来了往后就在这里安心住下,什么都别管。”

蔡妈妈拉着草儿给幼清磕头。

“夫人。”辛夷笑眯眯的进来,“外头有两位夫人求见,奉的名帖说是光禄寺少卿胡夫人和通政司左参议卢夫人。您要不要见?”

幼清不认识这两位夫人,也少听宋弈提起这两位在朝为官的大人,她颔首道:“那就请她们进来!”

“奴婢们先下去。”蔡妈妈和路大勇几个人退了出去,不一会儿胡夫人和卢夫人相继进来,胡夫人约莫四十几岁个子不高,卢夫人略年轻一些,三十几岁的样子,两人朝幼清行礼,喊道,“宋夫人!”

幼清侧身让开请两人坐,胡夫人看看卢夫人,卢夫人看看胡夫人,一番犹豫胡夫人开口道:“去年我们两家约了在法华寺烧上元节的头柱香,过完年我娘家母亲病着我就回了保定,一直不在京中,谁知道前些日子回来,就听说您府上去法华寺打听过,我…我实在是不知道,没想到宋夫人您…冲撞了实在不好意思。”

幼清终于想了起来,顿时笑道:“没有的事,我们不过去问问罢了,知道你们定了就没有再提,二位夫人千万别放在心上。”

“我们实在惶恐,原就想来的,可是近日事情不断又不太平,我们不敢贸贸然到府中来。”卢夫人看着幼清有些急切,“夫人有所不知,我们两家毗邻而居数十年了,亲如一家人,前几日我们得知宋府被那些刁民冲撞打砸了,就商量着把我们现在住的地方腾出来,给宋大人和夫人住。”

幼清愕然,宋弈再势大也不会做夺人宅邸的事,她道:“这如何使得,也没有这样的必要…”幼清的话没有说完,胡夫人就道,“宋夫人,我们住在文昌巷,就是郭阁老巷对面的那间一分为二的院子里。”

文昌巷?!幼清忽然顿住,哑然的看着两人。

“不过现在已经不叫文昌巷了。”卢夫人笑着道,“我们已经报备了户部备案,将文昌巷重新更名为宋阁老巷,如今那里只有宋大人去住才最合适!”

幼清想到一年多前和宋弈在马车里说的那番话…宋弈指着文昌巷告诉她:“那里以前就是宋府,巷子也不叫文昌巷,而是宋阁老巷!”

“是吗,可真是巧…”幼清端茶喝着,看向卢夫人和胡夫人,不可否认的动了心。

胡夫人和卢夫人对视一眼,笑着道:“不过宅子给您和宋大人住,我们两家就没地方住了,恐怕还要请宋夫人将这里借我们过渡些日子,不知道妥当不妥当!”

真是聪明啊,这样就没人说宋弈以权压人了,幼清按着胡夫人微微一笑,道:“此事并非小事,我要和我们老爷商量一下,二位夫人也回去再和家里人商量一番。”又指了指茶盅,笑道,“二位夫人请喝茶。”

胡夫人和卢夫人笑着点头,幼清望着他们微微一笑。

晚上宋弈回来,幼清将这件事告诉他们,她像个孩子似的拉着宋弈:“…我若是答应了,会不会有人说我仗势欺人,巧取豪夺?”

“那宅子亦是朝廷赏赐的重生之宗主逆袭。”宋弈扶着幼清坐下,“你若想住过去,便就让户部办个手续,我们整理收拾一番便搬过去。”说着云淡风轻。

幼清想想也对,宅子本来就是朝廷赏赐的,就不存在巧取豪夺一说了,她高兴的道:“那我就答应了。”她歪在宋弈身上,笑弯了眉眼,“不可否认,我受了虚荣心作祟,一想到重新将那里恢复为宋阁老巷我便难掩激动,一想到你住在他曾住过的地方,走着他曾走过的路,我便觉得由心而生出荣耀感,好为你骄傲。”

“真傻。”宋弈抱着她,捏了捏她的鼻子,道,“我当年不过随便一说,你倒是念念不忘!”

幼清抱着宋弈哈哈笑了起来:“我是真的高兴!”

宋弈望着她也轻轻笑了起来,就算巧取豪夺,做的滴水不漏谁能说他半分,更何况,这是胡卢两府主动提出的,便是他也不曾想到过的事…是啊,那是宋墉住的地方,十几年后,他待在了他待的地方,以他为荣,即便他们不曾见过一面。

胡卢两府真的开始准备搬家的事,幼清答应了以宅易宅,赵承修反而不答应,重新给两家找了宅子赐给了他们…

幼清快要七个月零十二天的时候,胡卢两家搬走,原本隔成两家的院子打通成了一家,幼清跟着宋弈站在宋阁老巷口,看着门扉上挂着的那块硕大的鎏金牌匾,还有上头气势恢宏的“宋”!她痴痴的笑了起来。

“进去看看。”宋弈牵着幼清的手往门内走,忽然就听到身后有人喊道,“宋大人!”

幼清和宋弈一起回头,就看到郑辕骑着马立在路对面,见着两人翻身下马,朝宋弈抱拳:“喜得新居,恭喜!”大步而来。

幼清微微一怔。

郑辕亦打量着幼清,对面的妇人穿着一件银红色的素面褙子,个子不高身材因有孕显得有些胖,脸颊圆鼓鼓的,一对凤眼眼角微挑又亮又媚,他心头冷不丁的一跳,步子停了下来,目光再难移开…

他想到郑夫人和他说的话:“你…忘了幼清了?”

幼清,就是眼前这位妇人的闺名吧?!他们认识吗?

郑辕忽然生出奇怪的感觉,似乎…是认识的,至少他觉得不陌生,还有心头那莫名的…悸动。

郑辕迟疑,后背和腹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他竟生了怯意,不敢上前。

郑辕的眼神是陌生,这让幼清想起她前两日在青岚苑里和采芩一起找到的当年郑辕写给她的信,时隔数年,那封信她看着依旧是毫无感触,却能体会郑辕写那封信时的心情…元瑶说郑辕忘了她,忘了啊…忘了好,不记得有时候也是一种福气。

不管他心里有没有过她,幼清都不想成为他的困扰,她朝郑辕微微颔首转身先进了门。

宋弈挑眉看着郑辕,道:“郑督都可要一起进去?!”

“不…不用。”郑辕摆手狼狈转身,头也不回的道,“我还有事,改日奉上厚礼恭贺乔迁之喜…”他大步走到马前,有些决绝的翻身上马,扬鞭而去,心头却不断重复着幼清的那张脸,他有些摸不清那种感觉,很陌生,很难确定。

但是他可以肯定,他一定是忘记了什么。

怎么会忘了呢?如何忘的?!

他蓦地想起尔绵娜云的事…郑辕骤然勒马停住,两边车水马龙有百姓被惊着退在了一边,他想到了什么,眉头紧紧锁了起来,一夹马腹拐去了寿山伯府盛宠皇贵妃。

“六爷。”他的八名护卫在登州城中悉数死了,如今迎着的,他连名字都没有记住,郑辕将缰绳丢过去大步进了内院,薛思文从院子里迎了过来笑道,“六爷回来了。”

郑辕眼眸一眯,满面的杀意,突然出手掐出薛思文的脖颈,紧紧捏着一字一句道:“你做过什么?!”

薛思文摇头否认,郑辕冷声喝道:“来人,去宫中将元瑶提来!”

有人应是。

薛思文满脸苍白,郑辕冷冷的看着她:“不要让我查到,否则,我会叫你生不如死!”

幼清朝外看了看小声问道:“郑督都走了?”

“走了!”宋弈牵着她的手,幼清暗暗松了口气,没打算将郑辕中毒的事也告诉宋弈,她笑着道,“我觉得侧门口可以种一棵海棠花,你不是说我像火红的海棠花吗。”

“嗯。像!”宋弈摸摸她的头,又怜惜的捧着她的脸,道,“像那开的最明艳的海棠花。”

幼清轻轻笑了起来,突然捧住了肚子按着宋弈的手,宋弈见她变了脸色,他声音也飘了起来:“怎…怎么了?”

“好像有什么流出来了。”幼清几个月没有来月事,突然的热流让她异常的敏感,宋弈脸色大变忙道,“我们回去!”

幼清点着头,蔡妈妈和采芩也跑了过来,几个人扶着幼清,在对面郭府借了轿子,抬着幼清一路飞奔回了家里,郭老夫人和郭夫人也跟着过来,那边薛府一家子也听到了消息,薛思画并着陈铃兰也赶了过来…

幼清躺在早就准备好的耳房里,她特意收拾打扮了一下,颜色又明亮又朝气,此刻她有些慌张的拉着宋弈的手:“你…你别走远,我害怕!”

宋弈点着头:“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在这里。”

“这才七个月。”薛思琪急着拉住赶来的稳婆,“怎么就生了呢。”

稳婆一边走一边回薛思琪话:“七活八不活!夫人怀的是双生子,通常都会早一些,无事的,夫人奶奶们放心!”说着拢着头发进了门。

幼清很害怕,却假装镇定的推着宋弈:“你在外面等着,产房不吉利,我有事会喊你的。”宋弈不想让她不高兴,何况现在还没有发动,他还要和封子寒以及封简再商议一遍待会儿可能遇到的情况,便道,“好,我就在外面。”他往外走,幼清又喊住他,“把我姑母请来,我想见她。”

宋弈颔首,出去请方氏进来。

“姑母!”幼清拉着方氏的手,满头大汗,“我…我一会儿要是死了,你记得告诉夫君我的遗书在床垫底下…还有,如果我死了,您多帮我照看两个孩子…夫君若是再娶,您一定要争取将孩子要过来,我不想让他们喊别人娘亲…”

“说什么胡话。”方氏给她擦汗,“你不会有事的,一点事都不会有。”

幼清着急,这些话她现在不说或许一会儿就说不出来了:“您一定要帮我照顾两个孩子…我不相信别人。夫君毕竟是男子,事情又多,我怕他们没有母亲会受委屈。”

方氏红了眼睛,点着头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别说胡话,等面条好了你多少吃一点,再含一片参在嘴里,聚了力气听着稳婆的话。”

幼清见方氏允了便点着头红着眼睛道:“姑母您别走,就在这里陪着我。”

“不走,我哪里都不去,在这里陪着你宫妃的正确姿势!”她说着抱着幼清,柔声道,“别怕,有稳婆在,还有封神医和九歌在,什么事都不会有!”

幼清点着头,身下忽然一阵潮热,稳婆道:“羊水破了!”

“这么早就破了?!”方氏惊讶的回头看着稳婆,又回头看着幼清,“肚子开始痛了没有?!”

幼清点着头:“有点痛。”话落,一阵痛便无边无际的袭来,她像是被什么东西夹在了中间,骨头都被挤的发出咯吱咯吱响…

“痛。”幼清呜呜的哭了起来,“好痛。”她说完深吸了口气,那镇痛便像是潮水一样退散了下去,幼清松了口气,就着蔡妈妈端来的碗飞快的吃了两口面条,不等她吞咽下去,第二阵又再次袭来…

幼清知道痛,却从来不知道这么痛!

“夫人!”采芩进来回道,“郑夫人来了,还带着一个接生婆,说是从江南特意请来的,帮别人接生过许多双胎。”

郑夫人和她说过,幼清“咬牙切齿”的道:“快请她进来。”

不一会儿那个鲁婆子被请了进来,她查了幼清的肚子,又试了宫口,道:“还要再等会儿,夫人再吃点东西!”

幼清听话的很,吃了一碗面条,含着参在嘴巴里…

“你别晃。”薛思琴按着薛思琪道,“幼清这才开始,少说也要两个时辰,你急了也没有用。”

薛思琪停下来,急着道:“她是头胎,又是两个,我能不着急嘛。”话落,听到房里头幼清的喊声,薛思琪汗毛耸立,看着薛思琴,“真的很痛是不是?”

薛思琴点点头,这世上约莫没有什么痛是比生孩子还要痛的了。

“我听着害怕。”陈素兰转着圈躲在赵芫身后,“我都不敢生了。”薛思琪听着回头看她,问道,“你和三哥一起来的?”

陈素兰胡乱的点点头,道:“他在外院。”

薛思琪没说话,回头看着站在院门口的宋弈,就见他面色淡然的和封子寒说着话,薛思琪唏嘘的和薛思琴道:“宋大人可比姐夫镇定多了。”

薛思琴也回头去看,果然宋弈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薛思琴低声道:“他懂,所以便不怕吧。”

“刀剪我已经备好了。”封子寒道,“若真的不行就只有剖腹取出,到时候你们一旁协助我。”

封简很紧张的点点头,他给无数妇人接生过,却从来没有想过剖腹取子的方法,颤抖的点着头:“好…好!”

“九歌。”封子寒看着宋弈,“你这样穿不行,快去换件干净的衣裳。”

宋弈没说话,封子寒推了推他:“快去啊。”

“今天我休沐,不必去朝堂。”宋弈淡淡的道,“等幼清生了再说吧。”

封子寒瞪眼大声道:“你说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我叫你换衣裳。”

宋弈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裳,微微颔首:“好!”便起步去了房里,过了一刻他走了出来,院子里的人都看着他,大家都面面相觑,薛思琪就指着他大笑道,“你…你穿的什么?”

宋弈挑眉低头去看,就看到自己套了件幼清白日穿的褙子在身上,不伦不类的样子很滑稽,他朝着众人淡淡一笑,道:“颜色鲜亮些,幼清喜欢。”便一本正经的在众人惊诧各异的视线中走了出来,立在院中。

幼清轻轻哭着,时不时喊出声来,方氏也是满头的汗坐在床头,时不时给她擦着汗,两个稳婆轮流着察看,鲁婆子喊道:“你要学着吸气呼气,宫口开了七指,已经很快了陛下,那颗蛋蛋爱上你了。”

方氏和幼清解释道:“等开了十指孩子就会出来了。”

幼清只觉得下身湿漉漉的,有什么东西在拼命的往外挤,她整个人都要碎了一样…痛不欲生。

封子寒带着小厮抱着早就蒸煮过的刀,剪、钳站在产房的门口,等着适当的时机,如果幼清能生出来那是最好,如果生不出来…那就只有冒险一试了。

“你…你这个衣服…”封子寒回头看着宋弈,摇着头不忍直视。

宋弈面无表情,依旧一派淡定从容的样子负手而立。

天色黯淡下来,封简如临大敌,汗如雨下,心里头默默念着阿弥陀佛保佑幼清平安。

幼清捂着胸口,直觉得喘不过气来,她脸色煞白撑不住的拉着方氏的手:“姑母…姑母…把夫君喊来,我有话和她说。”

“好!”方氏忙掀了帘子喊宋弈,“九歌,快来。”

几乎方氏话一落,宋弈已经进了门,走到幼清床边,幼清掐住他的手,仿佛要让他记住她的话一般:“宋九歌…我不行了,你别犹豫,也别怕,剖开我的肚子,将孩子们取出来!”

宋弈蹙眉半跪在床前,握着她的手道:“好!”

“你好好待他们,若再娶就将他们送给我姑母养着。”幼清盯着他,宋弈点头,“好!”

幼清打量着他,见他满面认真,她释然的笑了起来:“好,那来吧,剖腹将他们取出来。”她喘着气,像是被什么千金重的东西压在了胸口…

“好。”宋弈吻了吻她的眉梢眼角,低声道,“你不会有事,若真去了…便等我!”

幼清愕然,拉着宋弈想说什么可剧烈的痛让她说不出话来,宋弈转身去喊封子寒,就在他一转身的一刹那,房间里突然响起鲁婆子的喊声:“出来了!”话落她抄起剪刀迅速剪了脐带,提着孩子照着屁股便拍了一下。

满院子里,像是天籁一般,那一声婴儿的啼哭,嘹亮有力,中气十足。

宋弈定住,回头去看幼清,幼清瞪着眼睛望着他,鲁婆子又道:“另一个也要出来了…”随即她抓着孩子的胳膊往外一扯,孩子已经托在她的手上,她手脚麻利的剪了脐带,又是一声啼哭,这一次是娇滴滴的哭声,鲁婆子一边忙着一边道:“恭喜宋大人,宋夫人,是一对龙凤胎!”

很快,眨眼功夫似的。

宋弈走过去,站在床边,握住了幼清的手,幼清惨白着脸朝他虚弱一笑,道:“就…就当我方才什么都没说。”便昏睡了过去。

两个孩子清洗过后,送到了宋弈面前来,长的不大像,一个长眉凤眼,一个高鼻圆眸,小小软软的,此刻乖巧的躺在襁褓里,健康可爱!

宋弈将孩子放在幼清身边,俯下身轻轻的在她唇角落了个吻。

------题外话------

亲爱的,感谢你的不离不弃,陪我到现在…话说多显得我很不真诚似的,但是真心谢谢~!

后面会有番外,不会以单个人物写,只会接着文后面往下写,不过我想休息两天,聚集了好多事情要处理,所以得倒腾点时间出来,咱们番外见吧,希望你还有期待,还在等我。

001 新生

幼清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看见了延绥儿时住的那间四合院,看见了延平府衙后院她和绿珠一起偷吃贺娘做的饼,看见了她们一起来京城的情景,看到了姑母看到了青岚苑,看到了锦乡侯府…

看到徐鄂在她面前嬉皮笑脸的说话,一切都真真切切,连心头的不耐和厌恶都感受得到。

她坐下来喝茶看账本,徐鄂还在说话:“…生出来也是个庶子,我若稀罕,早生了十个八个了!”又道,“不过你愿意照顾,愿意留着他们母子,我真的很高兴,高兴的立刻想去喝几杯!”

不知道为什么,幼清觉得此时此刻的徐鄂像个孩子,那点心思昭然若揭,一点都不知道隐藏。

“去吧。”她点点头看也不看他一眼,“银子够不够?!”

徐鄂嘿嘿笑了起来,道:“我出去哪用什么银子,都是别人花钱…”话落凑过来,“夫人对我可真好,等那庶子生出来你抱到正院养着,把那女人去了,往后就是你生的。”

幼清斜睨了他一眼,冷笑道:“不怕我把你儿子养歪了?!”

“是我儿子也是你儿子,怕什么。”徐鄂笑容满面,“咱们的家是你做主,你说了算。”话落,他飞快的凑过去想要亲她,幼清伸手一挡,“要走赶紧走,别在我这里碍眼。”

徐鄂也不生气,嘻嘻笑着:“那我走了啊。”转过身去开门,他一脚跨出去,忽然哎呀一声尖叫,幼清随声转眸就看到徐鄂掉出了门外。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房门外面竟然是个断壁,万丈深渊,再看不到徐鄂。

可她一点都不着急,淡然的回到桌边继续看账本,可心里总觉得很奇怪,外头蹬蹬的脚步声传来,晴荃喊着:“三奶奶…柳姨娘要生了。”幼清只当没听到了,抬起头喃喃的道,“养个庶子做什么?我没闲工夫,我自己的孩子还等着我呢…”说完,她蓦地的一怔,“是啊,我的孩子呢,孩子呢…”

幼清惊醒过来,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床边支着一架屏风,屏风外点着一盏微弱的灯,安静的落针可闻,她忽然就松了口气,还好,刚刚那只是个梦,宋府才是她的家…

醒了过来,她才觉得下身火辣辣的疼,身上湿漉漉的出了一身的虚汗,她把手从被子伸出来抹了一下额头的汗,屏风外已经有说话声传来,声音柔柔的带着用不完的耐心:“你醒了。”话落,人已经走了过来。

是宋弈,幼清笑了起来颔首道:“孩子们呢,我怎么没听到哭声?喝水吃奶了吗?你检查过没有,可是健康的,多重?”她一连串的问题,将宋弈问的微微笑了起来,在床边坐下握着她的手,回道,“孩子们在隔壁,由姑母和**娘看顾着,喝水也吃奶了,手脚健全哭声洪亮,哥哥三斤七两,妹妹三斤二两,虽有些弱可养一养就没事了。”

幼清长长的松了口气:“睡了吗,我想看看?!”

“再等会儿。”宋弈替她擦汗,“里衣都湿了,我帮你换身衣裳,你再吃点东西再把孩子抱过来。”

幼清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这会儿就是说几句话都觉得喘,她点头:“好!”

宋弈让采芩打了热水进来,他拧了热乎乎的帕子给幼清擦了脸,又伸进被子,熟练的将幼清的衣襟解开,一点一点给她擦着身体,他低着头眉眼专注而仔细,手下也轻轻柔柔的,幼清看着他问道:“你前头说的那句话,什么意思?”

“哪句?”宋弈将干净的里衣塞进被子里,抱着她给她穿衣裳,幼清盯着他道,“就那句,你别和我装傻。”

宋弈挑眉,重新拧了帕子帮她擦下身:“随便说说的。”他不以为然,“话赶话!”

“真的?!”幼清望着他,宋弈嗯了一声。

幼清就在被子里拉着他的手,宋弈停下来看她,幼清很认真的道:“如果我…你也不准跟着来…”

这一次,宋弈没说话将裤子给幼清穿上,幼清用脚踢了踢他的手:“宋九歌,我说话呢。”

“嗯。”宋弈转眸看她,挠了挠她的脚心,眉眼都是温柔和留恋,“你说,我听着呢。”

幼清泄气,知道他就是故意的,不过这话也不必揪着不放,她没死,一切都会好好的…她自己将裤腰提上来,宋弈将帕子放进盆里,从进门的采芩手里接了碗坐在床边,“吃了东西才有力气。”

幼清笑着点头,挨着宋弈的手一口一口喝着燕窝,又停了下来:“燕窝下奶吗?”她蹙眉,“你把蔡妈妈喊来我问问,吃什么下奶!”

“有**娘就成了。”宋弈将勺子递在她嘴边,“你身体虚弱,养好了再说。”幼清身体太弱,这一回伤的元气,几年都难恢复。

幼清抿着唇不吃蹙眉道:“好不容易生的孩子,我要自己喂!”

“不行!”宋弈难得一回在她面前不退步,“两个奶娘若是不够就再去请两个,你先顾好自己,若没了身子莫说喂养便是抱他们你都没力气!”话落,又换了语气,轻柔的道,“乖!”

幼清张开嘴吃了一口,哀求的看着宋弈,宋弈扫了她一眼又收回了视线,一勺一勺喂着她,幼清知道这一回是说不通了,就咕哝道:“我想自己喂!”

宋弈放了碗看着幼清,想到了方才的惊险和担惊受怕,一颗心就好像不在自己身上似的,直到两个孩子落地,他才松了口气…惊觉头一回他因为紧张和害怕而出了一身的冷汗,汗水顺着脊梁滑落,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它的速度和轨迹。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不可能再让幼清承受这样的风险和痛苦,哪怕孩子再好,和幼清比起来也微不足道。

“不行。”宋弈没有商量的余地,“这件事,我做主!”

幼清愁眉苦脸的看着他,宋弈揉了揉她的头发起了身:“我去将孩子们抱来!”话落,在幼清脸上亲了亲便起身出了门。

幼清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她。

“夫人!”采芩和绿珠溜了进来,两人靠在床边,绿珠脸上都是喜色,“夫人您没事就好,奴婢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看着幼清激动不已,“您太厉害了,别人一个要死要活的嚷,您一下两个也没听到您哼几声。”

她哪是不哼是根本没力气哼,幼清无奈的看着绿珠,采芩又道:“奴婢看过少爷和小姐了,都很好,也很乖,吃了就睡安安稳稳的,让人喜欢的不得了!”

幼清就笑了起来,眉眼都是做母亲的温柔,点了点头看着绿珠道:“大哥儿生下来多重?”

“七斤二两。”绿珠笑着道,“太胖太魁了,还是瘦点好!”

差这么多啊,他们两个人的分量都不抵大哥儿一个,幼清露出心疼的样子,采芩就低声道:“封郎中说了,两个孩子都很健康,瘦点小点都没事,后面就会和吹气似的长起来的。”

是啊,双生子总归有些不同的,幼清释然,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采芩过去打帘子,绿珠笑着在幼清耳边飞快的道:“方才您在里头生,老爷进房换衣裳,竟然换了件您的衣裳出来,木楞愣的站在院子里发呆应着大家的话…奴婢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老爷!”她想想都觉得好笑,觑着门口宋弈进来的身影笑了起来。

幼清眉梢一挑,眼前浮现出宋弈穿着一件褙子的样子,也随着绿珠笑了起来。

宋弈一手一个孩子绕过了屏风,他穿着件米白色的道袍,眉眼清隽,一惯的芝兰玉树仙风道骨的样子,可这会儿左手一个桃粉色圆滚滚的襁褓,右边一个靛蓝色的襁褓,搂着的姿势很奇怪,手臂僵硬的曲折,嗯…幼清想了半天,只能用拧巴这个词来形容。

从头到脚,眉眼也是,拧巴着,很不协调。

宋弈淡淡扫了眼绿珠,绿珠心头咯噔一声,想起来她在房里说话江泰在院子里听到的情景,习武之人耳目格外的灵敏…绿珠顿时心虚的缩着脖子干笑着后退,绕过屏风滋溜一声出了门。

幼清看着宋弈心里想的也不过一瞬间,下一刻她就迫不及待的伸出手:“快来,快来!”

方氏随着宋弈进来:“都放在外头,九歌将幼清往床里头挪一挪!”方氏依旧穿着白天的衣裳,可见到现在都没有回家。

宋弈将孩子递给方氏,他抱着幼清挪了一点位置,幼清已经撑着手臂伸长了脖子,方氏笑着将两个孩子放在她身边:“你仔细盖着被子,再热都不能贪凉。”

幼清根本没有听见,她的视线被眼前的两个孩子牢牢的吸住。

粉色襁褓里的是姑娘,闭着眼睛睡的甜甜的,皮肤纷纷的皱皱的,但鼻梁很高,嘴巴很小红润润的,尤其是她的睫毛,齐刷刷的在脸上留下淡淡的暗影…幼清忍不住拿手指戳戳她的脸。

她看的目不转睛,忽然旁边的那一个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举在腮边的小手动了动,幼清一愣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就在这时他也睁开了眼睛,一双长长的凤眼又黑又亮,浓密的睫毛像把小小的扇子一样一点点抬起来,像是在看她一般,发出嗯嗯的两声。

“这…”幼清惊喜的看看孩子又抬头看站在床边的方氏,方氏笑了起来,道,“我也看到了,这双眼睛简直和你是一个模子烙出来。”

幼清忍不住越过去轻轻捏着他的小手指,他指甲有点长,指尖粉润润尖尖的,小的抵不过她半截手指…

很神奇,幼清从来没有这样直观的感受和体会过。

“两个都乖的很。”方氏笑着道,“这两个时辰喝了两次水,吃了一回奶就一直睡着,也不哭不闹的,真是可人疼的。”她爱怜的看着两个孩子,目光流连舍不得移开。

这两个孩子是她的肚子里出来的,幼清一想到这个瞬间就红了眼眶,她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她脑子里过往的所有设想,都抵不过眼前静逸的画面…两孩子呢,老天待她不薄,知道她渴望了两世,一下子给了她两个宝贝!

“别哭。”方氏笑着道,“月子里断不能掉眼泪的,以后老了眼睛就吃亏了。”她拿着帕子忙给幼清揩去眼角的泪花,“看过孩子你也早点歇着,别累坏了身子!”

幼清点着头破涕笑了起来,望着方氏道:“姐姐们都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