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病了,我去请大夫来。”薛潋抬脚往外走,薛思琴拉着他道,“你去什么,让别人跑一趟就是了。”话落,她往房里走,终于忍不住的念叨,“你说你,自己打架也就算了,带着素兰一起打,夫妻两个像什么样子,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薛潋跟在后面没说话,薛思琴又道:“日子过的也不像个样子,也就是娘脾气好不说你们,要是我早把你们赶出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知道了,知道了。”薛潋和大家一起进了房里,陈素兰依旧眯着眼睛睡着,薛思琴上去摸摸额头,回头和幼清道,“烧的不低,得赶快请大夫。”

幼清看来眼陈素兰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大夫到了,号了脉,说是伤重和受了惊吓的缘故,吃几副药把烧退了养几天就好了,薛潋松了口气让人去抓药煎药,陈素兰吃了药一个时辰不到就退了烧,人也醒了过来。

“让你们受累了。”陈素兰尴尬的看着房里的几个人,“我没事,歇一歇就好了。”

薛思琴蹙眉道:“下回他再胡闹你就别管他,让他折腾去,现在累着你也跟着受伤,要是出了什么事,就是把他杀了都赎不了罪。”

陈素兰笑笑转目看了眼坐在一边的薛潋,又望着薛思琴道:“昨天是意外,以后不会了。”

薛思琴没说话,赵芫看时间不早了,就起身道:“我去看看午膳好了没有,今天你么都别走了,就在这里吃了再回去。”说着出了门。

“我也去看看。”薛思琪跟着起来,薛思琴也道,“颖姐儿还在娘那边,我去看看,等会儿再来和你说话。”

陈素兰点点头。

薛思琴又望着幼清:“你也吃了饭再回去吧,不是说孩子们都在郭府吗。”

“我不着急,难得回来一次,我还没和姑母说话呢。”幼清笑着道,“你去吧,我一会儿就来。”

薛思琴点点头也不客气跟着薛思琪一起出了门。

房间就剩下幼清还有薛潋以及陈素兰。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薛潋看着幼清道:“你是不是有话说?赶紧说,我饿死了要去吃饭。”

“没话和你说。”幼清摆摆手,“你爱去哪里去哪里。”

薛潋果然拍拍屁股出了门。

“幼清。”陈素兰看着幼清,想到薛潋昨天和她说话笑了起来,幼清没笑指了指隔壁罩院的方向,“三哥常待在隔壁?”

陈素兰嗯了一声:“他喜欢待在那边,估摸着是想娜薇了吧。”话落,她好像知道幼清要说什么似的,笑道,“我没事的,你不要担心,只要他高兴,随他做什么。”她姐姐也说了她许多回,可是她觉得一个人心里怎么想的,别人是干涉不了的,她也没有这个能力。

“我知道你不在乎。”幼清端着茶盅望着杯子里的茶叶上上下下的浮动,又抬头看着陈素兰,“那你开心吗。”

陈素兰一愣,随即笑道:“这有什么开心不开心的,日子天天过,昨天,今天,明天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是吧。”幼清笑着道,“可是我觉得不同,昨天我天气凉爽,我带着策哥儿在后院里钓了一条很大的鲢鱼,晚上我亲自烧了鱼片,他们父子三人多吃了半碗饭,今天我们打算去望月楼,宋策和锦绣还没有去过呢…明天呢,明天还没有细想,不过我们在收拾东西,准备去圣上的别院避暑。”

陈素拉笑着听着似乎明白了幼清的意思:“你们有孩子,热闹。”

“是啊。”幼清笑着道,“不过以前没有孩子的时候也很有趣,时间虽然会一直在走,我们都会老,感情都会变,可是到底怎么过,还是靠自己啊。”她说着微顿又道,“人总要有盼头,即便没有也要给自己找点盼头,咱们就算看的再明白,可总归不是老人,也不如老人,他们还有一生的经历可以回忆,可我们这样的年纪,没有多少回忆,所以更要珍惜当下和未来。”

“幼清…”陈素兰欲言又止,幼清笑着道,“我是在劝你,三哥什么人我很清楚,你们当初要和离我也没有反对,可是最后也没有和离,你也不愿意,既然不愿意就好好的过吧,他心收不回来你就陪着他走,这路是你选的,你有权利去决定怎么样走的更精彩一点,即便是有一日老了,你也有回忆,而不是昨天,今天,明天一成不变,死水一滩。”

陈素兰很久都没有说话,过了还一会儿她看着幼清,道:“那…怎么才算陪着他走?”

“像昨天那样啊。”幼清微微笑着,“我听说你陪他打架都吃了一惊,可是却很高兴,这样多好,就算是胡闹也是两个人一起,有话说有事做,多丰富。”

陈素兰挑眉,笑了起来:“你和我姐姐说的有点不一样,但是好像又一样。”

“嗯。”幼清点点头,“不为别人,只为自己,你们互相让对方高兴,而非是你让他高兴…重要的,还是自己。”

陈素兰点点头,道:“谢谢!”

“这话其实不该我说,我也不用说,你们都懂的。”幼清笑着道,“三嫂可别笑我。”

陈素兰摇摇头看着帐顶发呆:“你们说的都没有错…”又回头看着幼清,“那…我陪着他一起折腾折腾?等累了再歇下来?!”

幼清挑眉,笑着道:“总要试试别的生活,不去尝试你怎么知道折腾就不好呢。”

“也对。”陈素兰若有所思,还要说话,门口薛潋大摇大摆的走进来,“怎么都一脸严肃的,说什么了?”

幼清起身指了指薛潋的后背朝陈素兰打了个眼色,便道:“我回去了,改天再来。”话落也不理薛潋就出去了。

“怎么就走了。”薛潋指着幼清,看着陈素兰,“她和你说什么了?”

陈素兰笑了起来,看着薛潋道:“等伤养好了,我陪你去关外找舅舅和舅母?”

“咦?”薛潋就跟看到太阳从西边出来似的,“幼清和你说的?”

陈素兰笑的意味深长:“就当是吧,你去不去?”

“去,当然去。”薛潋想到关外,想到他答应娜薇的事,“不过这事儿你去和爹娘说,你说比我说好。”

陈素兰点头应好。

那就试试吧,去一次关外看看好了,也许真的有不一样的地方呢。

017 几年

陈素兰和薛潋这一次行动很快,六月末两人在逐渐透着凉意的天气中,带着随从七八辆马车肆意悠闲的往关外而去。

本以为他们这一走多则一年少则半年也就回来了,可谁也没有想到,两个人在关外住了七八个月就结伴往南,去了江南走了福建,花了近四年的时间几乎把大周抡了个圆才回来。

这四年京城发生了很多事,大周各地的风貌也渐渐起着变化,薛潋很有心得在写给幼清的信中大肆渲染着,幼清看完信满脸的笑容,小瑜凑过来好奇的道:“夫人,三舅爷写的什么,您这么高兴?”

“他说老爷厉害。”幼清将信折好摆在炕几上,笑眯眯的道,“说是那到良田纠改法起初不大顺利,可经过两年那益处就渐渐显现出来了,甚至还有百姓给老爷建长生祠。”幼清觉得她到底还是虚荣的,听到有人给宋弈建长生祠她首先的反应是高兴,接着又叹了口气,“还是要和老爷说说,那些长生祠要派人去除了才成。”

赵承修再信任宋弈也不成,人心都不可能一成不变的,将来一日若是不信任了呢,这些东西就是他心头的刺了。

幼清把信收好正要,正要起身门口就听到砰砰的脚步声,随即一个小身影撞进她怀里,幼清顿时就闻到了一股马棚里的腥臭味,她将怀里的人儿提溜出来,拧着眉头道:“宋策,你又干什么去了。”

“没有啊。”宋策那对长长的凤眼澄澈透明,无辜的让人生怜,讨好的笑着。

这味儿幼清不用问也知道,他刚刚一定是在马棚里陪着小厮给马洗澡,宋策很喜欢,而且不究竟好马劣马,只要是匹他就能兴致勃勃的看半天,幼清摸了摸他汗津津的头发,蹙眉道:“娘陪你去洗澡,把衣服换了。”

“哦。”宋策垂下头应了一声,心想他一会儿还要去马棚的,洗澡也是白洗,不过他也知道幼清不喜欢那个味儿,所以就重新抬起头朝着幼清甜甜笑着,“我自己去洗就好了,娘不用跟着。”

幼清笑着点头,宋策三岁的时候就不女子在他洗澡的时候进去了,只让小厮跟着,说是小厮其实就是绿珠家的大哥儿并着庄子里挑上来的一个八岁的孩子,叫泰生,憨头憨脑的,天生一股子力气,但吃的也多,一餐没有七八个馒头塞肚子了是绝对不会饱,“那等你洗好了出来吃点心。”

宋策点点头小跑着出去,湘妃竹的门帘子被他摔的噼啪想着,

“夫人。”采芩笑着进来,“周芳和戴望舒来了,在外面呢。”

幼清笑了起来,点头道:“请他们进来。”周芳在漕帮待了一年就回来了,胡泉追过去,幼清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但周芳回来后就求幼清给他们两人办婚事,如今成亲已经两年了,年前查出有孕,现在已经六个多月了。

周芳步履矫健的进来,跟在后头的是个头略娇小的戴望舒,她去年生了个闺女,长的像极了路大勇,生下来后路大勇来求幼清取名,幼清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出好名字来,便请宋弈去,宋弈提笔在纯白的宣纸上板板整整的写了一个“瑶”字。

路瑶,幼清很喜欢这个名字,有点像她和路大勇之间的情谊,路遥知马力,经历两世她身边唯一没有变的人是路大勇,她心存感激之余更多的是感动,她希望路大勇过的好,所以,对路瑶有时候甚至比对宋锦绣还要上心。

周芳和戴望舒行了礼,采芩笑眯眯的带着小瑜端了杌子来,两人也没有客气坐了下来,幼清笑望着周芳道:“不是让你在家养着吗,怎么又过来了。”胡泉在路大勇家的隔壁置了宅子,幼清按例出了银子,两人不肯幼清依旧将银子给他们了,这些下人跟了她这么久,经历了那么多事,在她的能力范围,她希望每个人都能得到安定踏实的生活。

“奴婢在家闲的发慌。”周芳笑着道,“再说好些日子没有见着夫人和公子小姐了,就想来看看…”她说着目光在房里转了转,明知道房里没有两个孩子,她还是看了一遍。

“宋策去洗澡了。”幼清笑着道,“在马棚里待了一个上午,身上的味儿熏的我头疼。锦绣在隔壁看书呢,一会儿就该来了。”

周芳笑着点头:“公子爱马。”她微微一顿,“说起来奴婢今儿来还真有件事,老安弄了一匹好马,在关外找到的,虽是小马驹可若长大了肯定不凡,他想送到府里来给小公子,可又怕夫人不高兴,所以放在我哪里有好几日了…”她说着看着幼清,这么多年,周芳还记得在通州是第一次见到幼清时的样子,一个清清瘦瘦的小姑娘,明知道她们身怀武功,底细不明,可依旧不慌不忙的和她们应承,最后还真的在他们手上把人给抢了,那一次,她和戴望舒很挫败,不但是因为任务失败的感受,而是败在了一个身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手上。

戴望舒脾气火爆,气的跳脚。

想到这些周芳眼中露出的崇敬便更深了一层,这几年夫人在内宅相夫教子平平淡淡,可是她永远不会小看面前这个女子,也更清楚,但凡对方想,就一定没有做不成的事情。

这是周芳心里的定位,以前,现在,以后,她知道都不会改变。

“那就送来吧。”幼清无奈的道,“反倒让老安费心了,漕帮的事也不少,他还费神去弄这些。”她不反对宋策爱马,就仅仅是受不了他身上熏

仅仅是受不了他身上熏死人的味儿。

周芳松了口气,笑着点头:“那明儿一早让胡泉牵过来。”

幼清颔首转目去看一直笑眯眯在一边喝茶的戴望舒,挑眉道:“怎么没有把路瑶带来?”

“和她爹去庄子里抓鱼了,晚上才能回来,还说等抓到了给夫人送来。”戴望舒想到女儿,眼中早没有了年轻时的戾气,暖暖的和寻常的母亲没有任何不同,“夫人太宠她了,才这么点的大的人,整日里颐指气使的,奴婢和大勇都快吃不住了,也就夫人说话她能听。”

路瑶性子烈很像戴望舒,幼清笑着道:“她也没有人性,只是性子拧的很,这一点你该比别人更清楚才对。”

戴望舒明白幼清的意思,红了脸笑着道:“正是因为明白,奴婢才看着她头疼,往后长大了肯定是要吃亏的。”

“吃亏这事儿,见仁见智。”幼清端了茶轻抿了一口,道,“她只要自己活的痛快,管那么多做什么。”

戴望舒笑着点头,觉得幼清说的有道理。

“娘亲。”说着话,宋锦绣从外面进来,她穿着一件桃粉的右衽小褂,潞绸的料子滑溜溜的贴在她清瘦的身板上,一双眼睛清澈明亮,圆圆的扑闪着睫毛,水汪汪的看着屋子里的人,“周姨好,戴姨好。”

“小姐好。”周芳和戴望舒都起来,宋锦绣咧着小嘴笑,跑过来偎在幼清身边,幼清牵了她的手和周芳以及戴望舒道,“快坐,你们和她客气什么。”

周芳和带文书坐下来,宋锦绣四处找,又看着戴望舒:“瑶瑶呢?戴姨怎么没有把瑶瑶带来一起玩,我都想她了。”

“瑶瑶去庄子里了。”戴望舒笑着道,“今晚就回来,等她回来再带她来玩好不好?”

宋锦绣向来乖巧,闻言点头道:“好!”又昂头看着幼清,拉着幼清弯腰下来,她贴着幼清的耳朵低声道,“娘亲,庄子里好玩吗?我也想去看看行不行?”

幼清眉梢一挑看着宋锦绣,宋锦绣笑眯眯的等着她回答,幼清也学着她在她耳边道:“那边有田野,有绿珠还要小河,也不知道好玩不好玩…不过如果你想过去的话,我们晚上和爹爹商量一下,如果爹爹同意我们就去,好不好?”

“好!”宋锦绣眼睛亮亮,“我也想抓鱼。”

幼清点头,摸了摸宋锦绣的小脸。

戴望舒在一边看着眼热,这样的母女俩才像母女俩,哪像路瑶,一岁看八十以后铁定是个野丫头了。

中午幼清留了饭,宋策洗澡出来和宋锦绣有模有样的坐在桌子上,安安静静的吃饭,饭后大家漱口喝茶,宋策已经坐不住了,屁股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幼清只当没有看见和周芳说着话,还让采芩找了许多两个孩子还没有穿过的小衣给周芳带回去。

宋策不会当着客人的面跑,好不容易等周芳和戴望舒告辞走了,他从椅子上一跃而下就往外跑,边跑边道:“娘,我中午不睡觉了,您不用等我。”人已经没影了。

“总是这样。”宋锦绣撇嘴,看着幼清道,“他肯定去马棚了,那里臭死了,还是花园里好玩,花香四溢闻着就舒服。”

幼清自己嫌弃,却不像宋锦绣也挂在脸上,就笑着道:“马棚有马棚的味儿,花园有花园的香,你若不喜欢可以不去,但不能背后说。”

“知道了。”宋锦绣笑着点头,爬到幼清腿上,“娘,那我们去花园里吧。”

幼清含笑点头带着宋锦绣去花园里逛了一会儿,母女两人歇了午觉,下午又出去走了走,宋弈下衙回来了,幼清迎他进来,轻声问道:“周皇后身体好些了吗?”周皇后前几天小产了,幼清怕她伤了身子,毕竟是头一胎年纪又小,若是…

“应该无碍。”宋弈脱了朝服,声音淡淡的没有波澜,“太后有些不悦,遣了两个得力的嬷嬷过去服侍。”

幼清一愣,这是周皇后入宫后太后第一次往她身边放人,她顿了顿问道:“圣上如何?”

“倒没看出什么来。”宋弈系好道袍的盘扣,“朝中闹着选秀,圣上松了口,礼部已经摆好了章程,让京中内外五品官选送适龄女子入宫。”

周皇后入宫后,圣上这一年只守着她一人,想着等她生了嫡长子再充实后宫,朝中虽有异声可到底涉及皇家子嗣没有多言,如今周皇后小产了,这选秀的事怕是拖不了。

一个人一个命,既入了宫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是铁定成不了的,充实后宫是早晚的事,只能怪周皇后运气不好,幼清顿了顿:“现在安排到年底选秀还有大半年的时间,让太医院紧着给她调理身体,还来得及。”

在这半年内再怀上,赵承修也不是没有数的昏君,事态还不算严重。

“嗯。”宋弈颔首牵着幼清坐下来,“周夫人进了宫,想必皇后能想的明白。”

幼清就没有再说,而是提到单阁老:“…身体好些了吗,还想辞呈荣养归乡吗?”

“嗯。”宋弈点头,“早上由单大爷扶着去了宫里递了辞呈,圣上允了。”他淡淡说着,目光落在手中的茶盅里,浮沫轻动,水色清凌,是他喜欢的云雾…

幼清叹了口气,说不出什么感觉,单阁老一走内阁就要调整,还会有新人进来,而宋弈肯定也要再更上一层。

幼清私心里当然希望宋弈更上一层,可却知

层,可却知道凡事不可无度,宋弈太年轻了,年轻到让人只顾着盯着他的资历,而忘了他的政绩和能力。

“想什么呢。”宋弈放了茶盅笑看着幼清,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朝中的事我心里有数,你不要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

幼清点头:“知道了,知道了。”又道,“三哥今天来信了,说是他们现在汉中,年底就会回来。”

宋弈点头没有说话,幼清想了想还是道:“长生祠的事你听说了吗?”

“嗯。”宋弈应了一声,“我已经派人去处理了。”

幼清听着顿时松了一口气,她还没有忘记当年严安的长生祠!

好坏世人心里自由评论,不需要这些东西去标榜!

“不说这些了。”幼清笑着把宋锦绣的话和宋弈说,“你没有空,我自己带着他们去怀柔住一天,他们还没有去过庄子里,也放放风。”正好天气不冷不热,正合适。

“一起去吧。”宋弈叹了口气,歪在身侧的扶手上,懒洋洋的眼梢眉角是平日鲜少见的疏朗之气,这让幼清想到他们没有成亲时宋弈的样子,就是这样惫懒的却又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样子,笃定,沉稳,漫不经心…

“我也累了好些日子了,正好一起去散散心。”宋弈说着朝幼清眨了眨眼睛,幼清一愣红了脸,白了宋弈一眼,宋弈轻轻笑了起来起身凑过来在幼清唇边一啄,“难道是不想带我一起去。”语气里竟还有些委屈的样子。

幼清瞪眼,笑了起来:“哪敢呢,这不是怕打扰了宋大人吗。”

“唉。”宋弈遗憾摇头,“可见成亲后感情淡了,我便不如从前那般待见了。”

这还吃孩子们的醋了,幼清推他:“去,哪有你这样的,我带着孩子去,和待见不待见你有什么关系。”

宋弈看着她,眼睛里是浓浓的笑意,幼清用脚踢他:“闲着了就去把你宝贝儿子送马棚拉出来!”

“不去。”宋弈在幼清身边坐下来,抱着她,目光锁在她的面上,幼清的容貌不但没有变甚至更甚从前,不经意的便流露出让他难以抵挡的妩媚,他忍不住低头吻她,许久才松开看着她目光如丝,缠绵道,“他跑不掉,自会回来的。”

幼清瞪眼,他言下之意是她会跑?

宋弈轻轻笑了起来,手一托压着幼清躺了下来,寻着她的唇密密的吻上去,他的文一如既往的温柔谴倦,幼清软软的搂着他的脖颈轻喘着气,有些情迷却又怕两个孩子进来,就推着他:“别闹了,孩子们该回来了。”

“不会。”宋弈换到了她的耳珠上,“我耳目极佳!”他话音落,便寻了幼清的唇附了上去,耳边已听到房外脚步声由远渐近,宋弈睁开眼重重的叹了口气。

是该去庄子里住几天!

018 宋策番外

我觉得爹爹是偏心的,而且偏的没谱了,比如宋锦绣要是犯了错,爹爹就只会摸摸她的头,笑着说:“乖,记住这次教训,下次不要再犯便成。”

可若是我犯了错,爹爹就会罚我扎马步扎一个上午,还让路叔和江泰叔叔盯着我。

我觉得很委屈!

还好,娘和爹爹不一样,娘总是很温柔,给我擦汗问我疼不疼饿不饿,还给我说道理听,在这个世上我最喜欢最爱的就是娘了。

好在,爹爹很忙,这些年他在内阁从东阁大学士一路升为首辅,整日里为了朝务脚不沾地,我常常两三日都和爹爹碰不上一面,看不到爹爹我就觉得轻松,好像出了笼子的鸟,想往哪里飞就往哪里飞。

但前两日我无意中听到了爹爹和娘说话,爹爹说他要递辞呈,想带着娘四处走走看看,娘很高兴,还拿着域图和爹爹兴致勃勃的定行程路线,我也高兴,早就想要游历一番,看看各地人文,可是墙角听了半天,也没有听到一句他们要带我去的意思。

难道他们是打算将我和宋锦绣留在家里,偷偷自己去?!

真是,哪有这样的父母,这么大年纪了还恩恩**的,让我看着就觉得肉麻…其实,恩爱也没什么不好的,等我以后找到了媳妇,我也会像爹对娘一样,但有一点绝对不同,那就是我一定会用同样的爱去爱孩子。

才不会像爹爹哪样偏心,好像这天下就只有他和娘两个人似的,别的人和事都不是点缀而是负累。

哼!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去,我去找大表哥,还有颖姐姐,不行,颖姐姐在学规矩,说等明年她及笄后就要进宫了,周皇后生了大皇子后身体就不大好,看样子颖姐儿以后很有可能是皇后。

但是这事儿不能说,不然传出去别人还以为颖姐姐多想进宫呢,其实我知道,她是不愿意的,但是我也知道她偷偷喜欢圣上。

圣上英明神武,大约是女子都会喜欢的吧。

唉,这世间最麻烦的就是这些情情**的东西,还是二表哥好,大舅舅从来不管他,就算二表哥一心想要学医,大舅舅也只是微笑着点头,但是大舅妈不高兴,大舅妈想要二表哥好好读书将来和大舅舅一样位居人上,还劝二表哥成亲…

二表哥是个木头,恐怕他男女之事懂的还不如我多呢。

不管了,不管了,如果爹娘不带我去,我就偷偷一个人走,我要去关外,我早就知道外祖父和外祖母在关外,我还知道我有比我年纪还小的舅舅和姑姑,我得去看看,我还没有见过外祖父和外祖母呢。

找谁帮忙呢?对了,找阿古叔叔,他想带采芩阿姨去西域老家看看,我撺掇他带上我一起走不就成了,对,就这么办。

日子过的很慢,慢到我觉得度日如年,开年后周皇后终于还是去了,大皇子摔灵入皇陵,又过了三个月颖姐姐十里红妆入宫了,那天的册封仪式很隆重,我远远的看到圣上牵着颖姐姐的手站在百官之前受朝拜。

颖姐姐笑容满面,很幸福依恋的望着圣上。

盛大的场面看的我热血沸腾,忽然想到家里的下人说,当是颖姐姐未出生时,圣上看到大姨母的肚子就很高兴,后来等颖姐姐出生后,圣上还抱着她爱不释手非要封她做郡主。

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缘分吧,这事儿,真够悬乎也够奇妙的。

颖姐姐入宫半年后爹爹递了辞呈,圣上三拒三留,爹爹还是执意退了朝堂,我发现娘开始准备东西,还四处走亲戚,我跟着娘去了二姨母家里,二姨母挺着肚子红着脸说开玩笑说自己老蚌生珠,其实二姨母一点也不老,胖胖的白白的像刚出锅的馒头。

小表弟也很可爱,软糯糯的,就是太胖了,肥嘟嘟像二姨母不像二姨夫。

回家后娘就将我和宋锦绣喊到房里来,终于说了她和爹爹要出门的事情,长则一年短则半年不在家,还让我们这段时间借住在二表哥家里,我耳朵里听着,心里已经计划好了,爹娘前脚走我后脚就开溜。

连银票都换好了,你们就等着瞧吧。

爹娘出门前果然将我们送到井儿胡同去了,姑舅爷和大舅舅刚丁忧回来各自进了衙门当差很忙,我跟着姑奶奶送爹娘出门,你瞧瞧我爹那样子,当着人前还牵着我娘的手,哼,我猜他恨不得我和宋锦绣没生出来过。

是了,我听说那时候我娘怀了我们,他怕我娘身体不好,还劝我娘不生呢,好在我娘善良,要不然,这世上就没有我这么一个人了。

真是重色轻友…好像也不对,应该是重色轻子女?呸呸,那色是娘…

算了,不管了,赶紧走,走了我就自由了。

娘走过来摸着我的脸,眼中含着泪,我就知道娘舍不得我,我抱着娘也红了眼睛,要一年看不到呢…

娘上了马车,车子徐徐出了宋阁老巷,我们追着出去,等一出去着实吓了一跳,外面竟然来了许多人,跪在路边上,还异口同声的祝爹娘一路顺风…

这样的场面,是前所未有的,我看到爹爹站在车辕上也明显的愣怔了,继而是千年不变的微笑,淡淡的令人信服和崇拜。

这就是爹爹,在朝不过十来载,却有着旁人苦熬几十年也挣不到的爱戴与功勋。

我抬头,看着巷口挂着硕大的铭牌,上面宋阁老巷几个并不显眼

宋阁老巷几个并不显眼的字,却让我油然而生出一股自豪感。

姓宋真好啊。

大周百十年,甚至前朝再前朝,也没有哪一个姓氏像我们宋家一样,前有宋墉后有宋弈…

我怎么办,要是后人不知道宋弈之后还有宋策呢?

会不会丢了宋家祖辈的脸面?

我记得前年伯祖父宋季仁来京城,他想让我入祖牒,爹爹问我想不想,我当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宋家以前对爹爹不好,我才不想入什么劳什子祖牒,不稀罕!

爹爹什么也没有说,他只说他在宋家行六,而我这一辈我也是行六…这算不算缘分?

我明白爹爹的意思,我找到了大伯父,同意入祖牒,自此我才真正的成为临安宋氏的后人。

百姓们让了道,一路送爹爹和娘出了城,我呆呆的站在路边,看着渐渐散去的百姓,忽然心里也空荡荡的…临安宋氏已经有两个堂哥高中,一个外放去了湖广,一个在翰林院,我呢…

如今爹爹致仕,往后宋家是否兴盛,是否能依旧保住那条宋阁老巷,就要靠我们这一辈了。

娘说鱼与熊掌若想兼得,就要付出比常人百倍的努力和时间,例如爹爹,他既有武艺傍身又学富五车能力卓著,我知道的,爹爹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吃了多少苦,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那…我到底还去不去关外呢?

我想看看外祖父,想看看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景色。

苦恼,纠结,我垂头丧气的回去了,二表哥在门口等我,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一样,他说:“读万卷书不如走万里路,我陪你一起,路上我给你讲解书本。”

还可以这样?!我顿时乐了起来,将瘦瘦小小的二表哥举起来,喊道:“薛茂,你太了不起了。”

三舅舅知道了这件事也闹着要去,三舅母就站在一边沉着脸不说话,我知道他们两个昨晚吵架了,听说还动手了,不过三舅母和三舅舅常常这样,三天一小吵两天一大吵,吵完了没过一会儿又好了。

娘说他们这是欢喜冤家,出去玩了几年回来都变炮仗了。

其实炮仗也没什么不好,我瞧着三舅舅和三舅母感情很好,只是每个人的表达方式不同罢了。

要不然,三舅舅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被三舅母打到,他心里要是不喜欢三舅母,就是再添几个人三舅母也打不到三舅舅。

最终,三舅舅还是没有去,因为三舅母有身孕了,他乐呵呵的不提和我们去的事情了,跟着三舅母后头转悠。

没有三舅舅我还轻松点呢,第三天我就辞了宋锦绣,和二表哥正大光明的出了门,不过身边多了好些人,大舅母一路红着眼睛看着我们,左叮右嘱的不放心。

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成功了,出了城门一路往东,沿路的风景真是让人目不暇接,我们走走停停还在长安住了半个月,吃了许多好吃的,还遇到了一伙地头蛇痛快的打了一架,不过,我也受伤了,但也不怕,有二表哥在,他虽然还没出事但这些小病小痛的对他来说太容易了。

但是还是出了一点意外,那帮地头蛇里头有个女孩子,那女子简直不像个女人,又粗鲁又猥琐,盯着我们看,从头打量到脚,她哪眼神盯在我身上,就跟上千只蚂蚁钻我脑袋里似的。

第二天我就拖着二表哥走了,一路狂奔出了长安,我不放心回头看看,还好,还好那个女人没有跟来。

二表哥看着我笑,还摸着我的头说:“策哥儿真是长大了,也有女子倾心了。”

我翻了白眼,那样的女人我才不要,我喜欢娘那样温柔聪明的女人,再不济像宋锦绣也成啊,斯斯文文的,那样的土匪,贴着嫁妆我都要将她踹滚三个圈。

“你就别取笑我了,你当我不知道你好些陪我出来游历,不就是因为大舅母要给你说亲事,你这一走好歹能躲个一年半载的。”我拍着二表哥的肩膀,笑眯眯的道,“我看你早晚都是要成亲的,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不如爽快点。”

二表哥不说话了,手指在袖子里摩挲,我晓得那是个荷包,但是不知道是谁送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