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武成侯府,虽然比起过去有面子多了,但在京城里,底气还是不够。若是与春花和伙,杨阁老的女儿更是没人妄想敢来占便宜的。

春花想通这些后,也没有在意,虽然世子夫人也有利用自己的意思,但只要不是害自己,她都可以容忍,其实她也利用过世子夫人。一个人有利用的价值,才有活着的底气吧,至少眼下的自己正是这样。

说干就干,春花为她们这家定名为“桃花面”脂粉店制定了开店的宗旨和经营方针,由于各项原材料都是上佳的,脂粉方子也是大户人家的秘方,所以她为“桃花面”定了较高的档次和价位,主要面对的高端市场。

将上好的正红色玫瑰花瓣采集起来,用干净的石臼慢慢地把花瓣舂成厚浆后,用细纱过滤取汁,再把当年新缫就的蚕丝剪成适当大小,放到花汁中浸泡,等完全浸透取出晒干,就成了上好的胭脂。

还有用红蓝花、石榴花做的胭脂。

这些胭脂,按蚕丝的大小,一片片装到事先定制好的胭脂盒或胭脂筒里,就是成品,既可以用在脸上,也可以涂在唇上。

最高档的胭脂还要用花露蒸上一两次,添上香气,放在雕花象牙盒或瓷盒里,艳红动人,价格不斐。

还有水粉,把上好的精米泡在水里,过个十天左右,用磨子推成极细的粉末浆。然后静置在一旁。等到清水跟粉浆分开时,将清水倒掉。把剩下的水分蒸发干净就成了。粉分成几层,表面一层杂质下的是最细腻的成品。

还有按唐代宫中的法子,用细粟米制成“迎蝶粉”。按宋代的方子,用石膏、滑石、蚌粉、蜡脂、壳麝及益母草等调和而成的“玉女桃花粉”。

还有据说是本朝才开始出现的,用茉莉花仔磨成的“茉莉粉”,用珍珠加工而成的“珠粉”以及用滑石等细石研磨而成的“石粉”等。

各类的香膏,是用动物的油脂加上珍珠、麝香、丁香等调制而成,洁白如雪,香气袭人。用杏仁、桃仁等加动物脑做的手膏,抹在手上,使皮肤柔软细腻。

其实这些制作过程春花并没有看到,她只是比着方子和成品想像出来的,公侯人家的铺子,哪里能自己去经营,都要请管事的帮忙,就像春花陪嫁的铺子一样,无论是自己做生意的,还是出租的,均不用她操心。

但春花还是高兴地在屋子里设计了铺子的布局、参与每样商品定价,设计装这些化妆品的容器,将这些东西搭配成一套套的,用于促销。看着世子夫人吃惊的目光,春花只微笑不语。

“五奶奶,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还是让掌柜的去办吧。”

“世子夫人,你就放心吧,我可是真会做生意的,把我弄的东西交给掌柜,他自然知道。”

世子夫人半信半疑地把春花弄出来的东西交给了掌柜,后来不但用上了,而且效果极好。

世子夫人和春花公开地整日混在一起,商量铺子的事,本来要开铺子,也不可能长期瞒住谢氏,如今谢氏不让她们管家,她们还有了借口。

她们俩人每天都兴高采烈的样子还是令谢氏不满,两个儿媳对她都很敷衍,还不如吴姨娘呢。当然她不会去想她自己在心里只把吴姨娘当成儿媳。

可是谢氏只要略一提些什么,世子夫人马上就转到她要管家上,这件事谢氏实在说不出什么,她又一心想让吴姨娘管家,只好对世子夫人退让一步。

世子夫人有时心气不顺时,还要找借口为难为难吴姨娘,还对春花说是替她出气。春花笑着说:“我本来就没什么气,替我出什么气?世子夫人不要把事情都赖到我身上。”

“你就真的不气?”世子夫人睁大眼睛问。

“就是有点气,也不用这样出。”春花笑着说,她是在社会各层都混过的人,虽然不是一个时代,但如今她站在眼前的位置上,更能清楚地看出来吴姨娘犯的种种错误。

这些错误犯下了,早晚会有显露出来的时候,世子夫人和她何苦去主动惹事呢?专心做好桃花面的生意才是主要的。

春花的预计不错,吴姨娘很快就遇到了不顺的事。今年下人的夏装,吴姨娘是减了采购面料的银子的,结果采买的就买回了最便宜的面料。

有几个下人的衣服不小心划了一下就破了,偏偏其中的一个人是侯府的老人,叫郭升,曾跟着过世的老武定侯的,又因为在吴姨娘的几项新政上吃了两次亏,干脆就穿着坏了的衣服坐在二门前骂。

小谢氏住的地方离那里近,她听了消息,就让人拿出来一匹好面料给了那老仆,也是有息事宁人的意思。

结果事情就更糟了,带头的闹事的得了好料子,别人自然也要闹起来,一时间,侯府里下人的衣服频频坏了,而且大家都说是衣料不好的原故,并不是他们不爱惜东西,请吴姨娘给换上好的。

吴姨娘焦头烂额,她忍不住去抱怨小谢氏,“母亲,你怎么也不问我,就给郭升一匹好料子?现在下人们都来找我要,我哪里能拿得出来?”

小谢氏听说这些事,心里也急着呢,听吴钰抱怨自己,又是后悔又是无奈,“我就是不问府里的事也知道,那郭升是跟着老侯爷的,平时郭侯见了也要问声好,你得罪了他,我要是不拿出料子打发郭升,侯爷就得知道,你想,那时候侯爷会说什么?”

吴姨娘还是太单纯,她原本没想这么多,眼下她还是不服气,“不过一个下人罢了,难道侯爷还能因为一个下人给我没脸?”

小谢氏看着糊涂的女儿,苦口婆心地说:“你以为你是谁呀?侯爷能给世子夫人和五奶奶留脸面,去未必给你留什么脸!上次,你让世子夫人打了,就是你姨母不是也就不了了之了吗?”

吴钰并不相信,她要是能听小谢氏的话,就不会不清不白地跟了郭少怀,最后一人官宦人家的小姐竟然做了妾室。

“姨母待我还是好的,要不是有姨母给我撑腰,我也不能一直管着家事。”吴钰不肯听母亲的话,不让小谢氏再给别人补赏料子了,打算抓出来几个人治罪。

结果没几天谢氏找她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八章

原来,谢氏的一位相熟的夫人派了家里的婆子给谢氏送些果品,结果引着婆子过来的一个丫环就穿着一件破了一块的衣服,并添油加醋地把今年的衣料换了的事讲了一遍,婆子回去后讲了主人听。那夫人倒与谢氏关系不错,马上遣了人告诉谢氏。

并且说她已经将此事压了下来,如果别的人看到或听到这件事,那武成侯府可丢人了!

谢氏马上就责备起吴姨娘来了,并让她想办法补救,决不能让侯爷知道这事,但又不提从公中拿银子出来的事。

吴姨娘先找了采购的,采购的自然叫屈,拿多少银子买多少银子的东西,早就说银子不够,可吴姨娘那时不肯听。

再一路找下去,没有一个人帮她说句话。

其实那料子确实不好,可也没差到那种程度,一碰就能破。只不过吴姨娘刚接过家事,很是让大家吃了些亏,大家就借着这个机会落井下石罢了。

就是不在衣料上出些事情,也会在别的事上出事的。

吴姨娘想进行改革,削减侯府的开支,以此获得侯爷和夫人的赞扬。她的本意是想为侯府节约,但她没想到,侯爷和夫人是满意,但除了侯爷夫妇,几乎侯府里其他的人都被她得罪了。要是她是个有权有势的正室夫人,还能凭权势把事态压下去,可她一个妾室,下人们自然闹得更凶。

吴姨娘心里委屈又没处说,只好又去与小谢氏哭诉。

小谢氏也流着眼泪说:“傻孩子,你怎么就不听我的话,一心为你好的只有母亲,就是你姨母,心里最惦记的也是五爷。”

亲戚也是远香近臭,自己来投奔姐姐,最初姐姐对自己母女确实很好,毕竟小时候的情份在那里。可是,现在,自己和姐姐也不再像最初见面时那样亲密了。当然也有五爷和钰儿这些事闹的。

小谢氏本就不赞成女儿做妾的,但事情已经发生了,郭家又不肯退亲正式迎娶女儿,也只能这样了。可是女儿做了妾还是这样不知进退的,最初还一直压着五奶奶,眼下五奶奶的父亲成了阁老,郭家人都不敢惹她,只有自己的女儿还傻傻地跟着五奶奶斗呢。

每个母亲最爱的都是自己的孩子,姐姐也不例外,到了事关五爷的时候,她也不会再顾着自己的女儿的。

吴姨娘受到谢氏的责备后也认识到了,“我是为姨母分忧,世子夫人从来与姨母不是一条心,五奶奶又不会管家,只是随便把银子送人。我接手这两个月,每个月用的银子都比以前少许多。平时姨母总是夸我,没想到,一出事,她又让我赶紧补上。”

“你姨母给你银子了吗?”小谢氏问。

“没有。”否则吴钰不会这样委屈。

“你姨母是疑你管家得了银子了,”小谢氏叹气说:“你想想,你管家也有些日子了,府里的银子都经过你的手,早就有人说你得了不少银子,下人们到处传着,恐怕你姨母也信了。”

“我真的没有,母亲,你还不信我吗?”吴钰气道,她确如那刚刚参加工作的年青人一样,并没有旁的心思,真没有贪侯府的一分银子。

“我信你有什么用?”小谢氏倒底还是经历的多,“我这里还有几件首饰,你拿去换了银子,给下人重新发过衣料吧。”

吴钰哭了一会儿,她心里是真难过,五奶奶管家,把银子白往外扔,姨母说上一句也不行,立刻大哭大闹的,还装了好几天的病。而自己为侯府俭省,最后还得自己搭银子?她实在不甘心!

但她就没想到,五奶奶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五奶奶白往外扔的银子是从自己的嫁妆里拿出来的,自然不能让别人说。虽然在她看来,五奶奶的嫁妆就该全拿出来交给侯府。可就是女性最没有地位的时代,有身份的女人也是有着一定的财产权,至少她的父兄会保证她的这一权利。

小谢氏看她还没想通,又絮絮地说:“等把这衣料的事办好了,你也不要管家了。你看看你自己,穿成这样,还没有五奶奶的丫头们穿得好。”

吴钰看看自己的一身罗纱襦裙,是按今年的例做的,因为俭省,料子、花色都很差,而自己管着家,总不能不穿新做的衣服,确实不如五奶奶的丫头们穿的。

她想起来那天她回依云院时看到的场景,正屋里摆着上百样的绫罗绸缎,五奶奶房里的人从来不穿按例发的衣服,她们把五奶奶陪嫁的绸缎商铺的人找来,拿了料子自己挑。那欢声笑语,简直能把房顶吵翻。

吴钰下了决心,“我去找五奶奶,让她来出这个料子!”母亲并没有多少东西,大部分都给了自己,现在剩下的几件首饰都是平时用的,自己怎么能再要来?

“五奶奶能给你?”小谢氏不信。

吴钰下了决心,也不再理小谢氏,就向依云院走来。五奶奶根本就是个不懂事的娇小姐,自己比她强多了,不管是骗还是要,怎么也要把这些损失算到五奶□□上!

依云院里热闹非凡,吴钰突然觉得自己好象没见到五奶奶很可怜的样子,其实她本就应该是那样的,一个不被夫君喜爱的女人,就应该悲悲切切、不声不响地过日子,就不知道五奶奶怎么能让院子里总是热热闹闹的。

依云院里的热闹是因为桃花面里出售的化妆品又有了新款,春花说自己会化妆,要给大家打扮。当然她确实会化妆,前世还专门学过。

于是在依云院里,她先是给郭茵打扮了一下番,大家都纷纷称赞,“简直和画上观音菩萨身边的龙女一样!”

有了郭茵的例子,大家更信服了,抢着让五奶奶帮自己打扮,先是她的丫环们,再接着就是外面的人,虽然化妆品的种类还是少,但春花根据每个人不同的脸型、五官给大家做个性化的妆扮,甚至还要手巧的丫环们为这些人换了合适的发式。

每个打扮过后的人照着镜子,都觉得自己漂亮多了,五奶奶说的有道理,平时都是一样的方法抹胭脂,根本显不出个人的特点,还是要根据脸型打扮才好。还有五奶奶给有的人在眼皮上涂了点蓝色,又用黛笔在眼睛周围描上几下显得眼睛又大又亮,一屋子女人叽叽喳喳的,大家笑着说些衣着首饰打扮的事。

吴姨娘请了安,春花一直没看她,她正忙着呢,随口一句:“去吧。”就把心思放在了自己面前的人脸上,“你这脸型有点长,胭脂就要这样弄才好…”

“五奶奶,”吴钰叫了一声,见没有人理自己,她又大声一些,“五奶奶。”

春花终于抬头看了一眼她,“吴姨娘什么事?”

“能不能请五奶奶单独同我说几句话?”吴钰小心翼翼地说。

“没看见我正忙着呢吗?”春花一面涂着胭脂,一面说:“有什么事就说吧,古人说事无不可对人言,我就没什么事不能让别人知道的。”

吴钰想了半天,还是艰难地开口了,虽然在大家面前丢了脸,但五奶奶也更不好拒绝自己了不是?“五奶奶,是夏衣的料子,是管家采购不力…请五奶奶出银子,帮妾一次。”

随着吴姨娘开口,屋子里渐渐静了下来,大家都屏气听春花要怎么说。

春花听了也是一怔,差一点把手上的胭脂涂偏了。怎么自己就给吴姨娘这们印象?好骗?还是性格懦弱?

她转头看一眼吴钰,只见她低着头,弱不禁风地站在一旁,柔柔地说:“五奶奶,妾出了这个差错,要是不赶紧重新做衣服,丢的是侯府的面子,也是我们依云院的面子,五奶奶责无旁贷,怎么也要帮妹妹一次。”

“不行。”春花干脆地说。

“怎么不行?”吴姨娘睁大了眼睛看春花,也不是没想到五奶奶会拒绝,自己也准备了不少的说辞,但五奶奶这样直接地说还是让她有些接受不了。

“我不愿意。”春花抬起下巴傲慢地说,然后就不再理她了。

“五奶奶,你!”吴钰大声地指责道:“你也是侯府的人,怎么能不为侯府着想?”

“把吴姨娘弄走,要不这妆我可画不好了。”春花端详着眼前的人,看都不看吴钰一眼,有些漫不经心地吩咐。

吴钰被几个丫环推推搡搡地弄出了门,她的脸全羞红了,五奶奶这样做,比上次世子夫人打她还让她丢脸。

最后吴姨娘还是当了些首饰才把面料补上,不过她已经下了决心要从管家中把这银子弄回来。吴姨娘从一心管家节约用度,蜕变成一心在管家中捞好处的人。一个一心为侯府的人就这样堕落了,这其中春花起了关键性的作用,不过春花不知道就是了,而且她也不想知道。

她和世子夫人有同样的感觉,吴姨娘管家很好。这其中的好处可多了,吴姨娘管事,她们就闲下来了,可以做自己的事;一个姨娘管家,就是一个把柄,用好了,谢氏就没法再为难她们了,甚至她们还享受到了一些便利。

不过,谢氏是不会放任她们逍遥的。

这天请安时,谢氏悠悠地开口了,“府里打算重新修缮一下,可算了算,帐上的银子不够用,少不得咱们想办法凑一凑了。”

世子夫人和春花对视一眼,世子夫人就说:“府里现在人口少,大家住的地方不过是几个院子罢了,若是帐上银子不够,我瞧着倒不必非要修缮不可的。”

“别处不修缮也可以,可是世子和少怀在外院的书房却一定得重新粉一粉了,再布置些新的器物,也免得同僚们来了笑话。邓氏、杨氏,你们说是不是?”

“世子的书房少有外人来往,倒是无须修缮。”世子夫人直接替世子做了主。

可春花却没法夫郭少怀做什么主,她只好点头说:“我虽没去过外院,但想来夫人说的没有不是的。”

“我本想从府里支银子,可账上的银子,却不很够,而且侯爷上次又说了,一切循旧例,每月不许超出原来的支出。世子的书房不修缮了,但少怀用的书房可怎么也得重新收拾一下,恰好眼下少怀不在家,也方便动工。再说这也是你们小俩口的脸面,杨氏,那就你先垫上几千两银子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有些晚了!

第四十九章

春花觉得自己成了别人眼里的肥肉了,但她心里原就有一个主意,便笑笑说:“自从我病了后,管我陪嫁的帐房重新定了规矩,现在我要用银子,数额大些的,都要帐房同意并记上帐才行,我也拿不出来太大数额的银子了。但我有几样东西,一直也没摆出来,放在书房却正好,等我回去就让丫头们收拾出来送到夫人这里看看能不能用。”

所谓帐房有新规矩,不过是春花的托辞罢了。杨家是不会管她的,帐房更不敢管她,她想怎么花钱都随便。可她这样说了,小谢氏却以为真是杨府的人重新定了规矩,因为心虚,她一点也不敢反驳,而且春花还给了她一个台阶,没银子给东西也行,东西也就是银子啊!

“既如此,你就早些回去找出来,我也帮你掌掌眼,看合不合用。”谢氏想到能得些东西,很是高兴,大儿媳妇那里她本来就不抱什么希望,她那里也剩不下什么了,可这个小儿媳还是要脸面的,拿少怀做借口,果然就能要来东西。

回了依云院,世子夫人看过来的目光就带着些疑问,春花笑而不答。郭家的聘礼早就收拾妥当,春花让人拿出来,一份放在世子夫人面前,一份则是给谢氏准备的。

世子夫人疑惑地打开了春花给她的包袱,里面有一套玉碗,一柄镶玉的金如意,还有几样杂七杂八的东西,正是当年自己陪嫁中价值最高的东西。

“物归原主了。”春花眨了眨眼说。

“你这是要做什么?”世子夫人讶异地问。

“我不想要这些。”春花感慨地说。

世子夫人的手在那柄如意上抚过,想来这一定是她当初最心爱的东西,又将东西包了起来说:“我不会要的,五奶奶收起来吧。”

春花打开了另一个包袱,里面有几副字画,一些金银玉器,都是郭家的聘礼,世子夫人也曾见过,春花不介意地说:“世子夫人若不肯要,就将那些东西放入这里,我会交给侯夫人的。”

“那我就收下了,留着给茵姐做嫁妆,”世子夫人爽快地一笑说:“回头我让茵姐过来给你磕头。”

“不用了,本就是茵姐的东西。”春花推让着。

不过当晚,世子夫人还是领着茵姐过来给春花磕了三个头,春花不能让茵姐白给自己行礼,笑着拿出自己的一个宝石项圈给了茵姐说:“就当我提前给你添的嫁妆吧。”

春花在其余的东西里随便拿了两副字画,过了两天,在请安时送到了谢氏那里,谢氏高兴异常,她虽然认出了是下聘的东西,但却并没有像琼花和世子夫人一样奇怪地问一声。在她看来,这就是应该的。

收到这些东西,谢氏心情好了几天,春花和世子夫人竟然借着这个机会出了趟门,去看看她们的铺子。

世子专门请了假来陪她们,他在前面骑着马,春花与世子夫人坐在车里。茵姐也跟着一起出门,春花和茵姐坐在世子夫人左右两边,两人都一样的姿势,从车帘子边上的缝隙向外看着。

春花想起来刚到杨府时她偷偷出来的那一次,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幸运,她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杨府,可在侯府就完全不可能了。依云院里的丫环婆子没有春花的心腹,她原来最好的助手如诗也成了郭府的人了。

不过,春花也没有想偷偷溜出去的打算,先不说她能走多远,只说这样的行为会给娘家带来多大的麻烦,春花就不会那样做的。

桃花面开张不久,在琼花的帮忙宣传下已经有了一定的名气,几个大户人家把自家采买胭脂和一些小东西的铺子挪到了桃花面。这样又带来了一批人购物,要知道不少人家向来是看这这些大户如何行事,然后跟风。

春花拿着一样样的东西把玩着,画眉的黛笔、贴脸的花钿、打理头发用的梳篦,花梨木做的梳妆盒子,各种的小铜镜,还有粉扑、脂粉盒之类的,无一不精美可爱。

春花对一套刻着玉簪花图案的象牙梳子爱不释手,选了五套,让店里的伙记送给母亲、琼花、二嫂和苏府的少奶奶各一套,自己留了一套。跟着出门的如琴和如棋也各挑了一两样的东西,春花笑着不让如琴她们去付钱,道:“都记在我的帐上,到时候一起扣下就是了。”

茵姐也选了几样小玩意,笑着问:“五婶,我选的东西记我的帐行吗?”

春花笑着说:“很应该给茵姐也记个帐,到了年底,从压岁钱里扣。”

世子夫人也笑了,“到时候知道压岁钱被扣了,恐怕会哭的。”

大家说说笑笑,虽然意犹未尽,还是很快就回了侯府。能出来已经是破例了,哪里还能奢望更多的呢?

“我还没出阁时,在辽东镇还能骑马出门呢,那时候,每天不到外面跑上两圈,都觉得没意思,那时候根本没想到现在出趟门都这么难。”世子夫人坐在车里对春花和茵姐说。

春花和茵姐都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世子夫人,世子夫人微微一笑说:“说起来京城的女子尊贵是尊贵了,可日子真赶不上我小时侯过得舒心…”给春花和郭茵讲起来了辽东镇的事。

原来外面还有这样的世界,春花充满向往地听着。

春花回了依云院,一个婆子正在等着,原来是二嫂派了婆子来送新蒸出来的糯米糕。

春花尝了一块,看了二哥带给自己的信,脸上由晴转阴,打了赏,又写了封信让婆子带回去。

过了两天,郭少怀回来了,先让带去的人回家,捎了信给家里人,他要等着把公事交待后才能回来。在这里为皇上办差,回来后都要先把公事交接好才会回家。

郭侯把吴强叫到了外院,打听郭少怀的情况。

而谢氏,自然见了胡妈妈、如诗。

一去三个月,两个人的变化都很大,胡妈妈添了几分的富态,但衣着还是很守规矩,并没有什么过格的,头上也只戴了一件赤金扁簪,只是气度越来越像官宦人家的太太了。而如诗,因为夏天衣裳单薄,一眼就能看到她的肚子已经突了出来。

谢氏自然也一眼看到如诗的肚子,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春花,就问起郭少怀的情况。

春花笑着插话说:“夫人,小吴姨娘有了身孕,不好让她一直站着,我让人搬个锦凳来吧。”

谢氏自然点头同意,如诗半推半就地坐了下来。

郭少怀顺利地办了差,又顺利地回来了,身体也没什么毛病,估计明后天交了差使后就会回家。就这些事情,谢氏反复问了几遍,可见真是一片慈母心肠。

然后又问了如诗的情况,她到了青州不久,就发现有了身孕,那时月份小,不好挪动,正好等到郭少怀一同回来。

最后谢氏不得不问一句,“这跟来的姑娘是谁呀?”

跟着如诗她们一起回府的还有一位女子,修长苗条的身材,眉目含春,嘴角噙笑,生得一副娇娆艳丽的面孔,举止轻浮,眼下她正四处打量着屋子里的布置,这种举动在眼下的时代是非常没有教养的行为。

“奴叫月影,爷许了奴纳为妾室,从青州跟着爷回来。”那女子马上上前福了一礼,一句话说得明明白白。屋子里的谢氏、世子夫人和吴姨娘的脸色都有些变了,没变的只有如诗和春花。

如诗是已经知道了,而春花是无所谓。她已经提前知道郭少怀要回来了,而且她还知道明天公事就会交接完毕,郭少怀就会回府。她的消息来自二哥,是官方的信息,但郭少怀还带回来个女子,而且这个女子,明显就是来自青楼之事二哥不知道,春花自然也才看到。不管怎么说,大凡要面子的人家,都不会纳青楼的女子为妾的,郭少怀此举还真有些出人意料。

“杨氏,你带回去料理吧。”谢氏发话,春花只好带着这几个人回了依云院,她就知道,好事谢氏肯定不会想着自己,但这种没人愿意管事的破事,肯定会推给自己。

进了依云院,春花先让人给月影在西厢房腾了一间屋住下,自己和胡妈妈、如诗进了正屋。胡妈妈和如诗捧出几盒青州的特产,说:“知道小姐看不上这些东西,不过就是我们娘俩的一番心意。”

春花笑着接了,说:“我倒是喜欢这些特产土物。”

又拦住了如诗,不让她跪下行礼,说:“你如今身子沉重,就不要弄这些虚礼了,奶娘也一样。”

如诗又是感激又是愧疚,“我本不该在小姐之前有孕的,可是,有了怎么也舍不得不要。”

春花笑了,“说什么傻话,原本我就没拦着你生孩子。再说有了身孕是好事,要是能生下儿子,将来你在侯府里也有了依靠。”

“可是,可是小姐…”如诗迟疑着说。

“可是什么,”春花打断了她,“现在还是想想怎么平安地把孩子生下来吧,我看吴姨娘看着你神色可不太好,现在正是她管家,一定防住了,别出什么岔子。”

刚刚在谢氏那里,谢氏的神色就很复杂,郭少怀的孩子,谢氏如何会不喜,但勋贵家向来注重嫡长,第一个孩子是吴姨娘生的也罢了,但若是另外一个姨娘生的,谢氏也没有多高兴。

而吴姨娘的目光,就十分怕人了,她盯着如诗的肚子,眼睛就像刀一样。胡妈妈和春花自然感受得到。

胡妈妈奇怪地问:“怎么成了吴姨娘管家了?放着世子夫人和小姐不用,让一个姨娘管家,总是说不过去。”

春花大概说了一下情况,就对胡妈妈说:“奶娘,外面的事情我们不要管,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如诗的孩子能不能好好地生下来。这事还得你来操心,要是缺什么,只管对我说。”

“小姐,我一定看好如诗,让她顺顺利利地生下孩子,到时候就抱到小姐房里养着。”胡妈妈保证。

“孩子只有跟着自已的亲生母亲才好。”春花虽然喜欢孩子,但并没有想抱养别人孩子的打算,又问起了月影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章

胡妈妈和如诗说了月影的事情。

他们到了青州后,那边的官员们请客,招了些妓者来助兴,郭少怀一来二去就与这个月影好上了。先还瞒着大家,后来见瞒不住,也就公开了,恰好如诗有了身孕,就把月影从勾栏里赎了出来。

“夫人偷偷给五爷一千两银子,五爷就是用这银子赎的月影。”如诗告诉春花。

谢氏对郭少怀的宠溺大家都知道,郭少怀出门,一切都有朝庭的供应,她竟然给了一千两银子,春花吃惊后也觉得理所当然,郭少怀一直就是这样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